“我知道我很傻,可是,子修他那么高傲,突然变得一无所有,他怎么承受得了……曼离,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拜托你,帮我找到他,好吗?”
“唉……”宋曼离叹了口气,“这么多人里面也就你一个傻小子对他痴心一片。好吧,看在你曾经救过我的份上,我帮你去查!”
“谢谢你,曼离。”吕克汀感激一笑,“这顿我请。”
“诶?这店是你开的?”
“不,我跟朋友合资的。”
“那你现在……”一代刑警竟然落到了要自给自足的地步,唉。
“我在扫黄组啦。”吕克汀拍着他的肩笑着说道。
“哈?!”宋曼离瞪大眼睛。臭小子,浪费我同情心啊!
晚上九点,咖啡店第一天的营业正式结束。大家忙着收拾杯碟打扫店铺,虽然今天客人不多,至少没有冷场,而他们也吸取了一些经验合教训,相信明天一定会更好!
半小时后,店里的灯光逐渐暗下,锁上门,众人拖着疲惫的身体各自回家。
吕克汀的家里赛尔街不远,步行十五分钟就能到。告别了同路的肖远凡和墨奇后,他独自慢步在夜色中。
自从高中时发现了自己另类的性向,他就一直不敢谈恋爱。言子修是第一个让他心动的人,也是第一个他用心去爱的人。这段感情,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呢?
“子修……”停下脚步,仰望着星空,想起占卜婆婆的话,吕克汀不禁有些伤感。他真的很爱他,哪怕自己已遍体鳞伤。
忽然,手机铃声响起,来电显示:宋曼离。吕克汀几乎立刻按下了接听键。
“克汀吗?”
“是我,曼离,有消息了?”
“嗯,你冷静点听我说,那个老板真够狠的,他把言子修卖到了‘花店’,具体哪一家我打听不到,但是那种‘花店’都很……唉,言子修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个问题。我只能帮到这里了,再见。”
花……店……作为扫黄组的组长,吕克汀当然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他握紧了手机,发誓道,“我一定,一定要把子修救出来!”
04.如果当初
今天是周三,按照计划,应该是吕克汀的代表日。可他在周二晚上匆匆打电话给墨奇,说要请假,麻烦许非顶一下班,工钱另算。墨奇虽然一头雾水,但也知道他工作的特殊性,所以没有多问就答应了下来。原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没想到第二天上班时,吕克汀带来了一个明显精神异常的男子,并告诉大家,他叫言子修。
花店,俗称地下妓院。与夜店不同,除了提供性服务之外,花店还包括“销售商品”,即,把手底下的牛郎或者小姐们卖给有钱有势的大人物,这种贩卖人口的勾当,只在特定日期举行,生客无法进入会场,而那些贵客也都是在前一天才会被告知时间和地点,抓捕难度相当大。
吕克汀几乎动用了自己全部的线人,可还是一无所获。他明白,拖得越久,言子修就越危险。不过在确定地点之前他不能轻举妄动,否则惊动了地下花店的人,他们会马上取消交易,到时再想找到子修,希望就十分渺茫了。
『没办法,只能用非常手段了!』
咬咬牙,吕克汀拨通了某人的电话。不到万不得已,他绝不想麻烦这个人,毕竟欠他人情,等同于慢性自杀。
一小时后,吕克汀冲到科长室,要求批准搜查令和拘捕令,并申请当晚进行大规模扫黄行动。科长原本打算再考虑考虑,但在下属凶恶无比的眼光下,他颤颤巍巍地签了字,盖了章。望着某人旋风般离开的背影,科长委屈地说了句,“怎么像在逼我卖身啊……”
‘咚!’的一声踢开扫黄组大门,吕克汀朝着组员们招呼道,“今晚有活了!谁敢不去,全勤奖、任务补贴、奖金、工资统统纳入组基金!”此话一出,众人纷纷放下手中的杂志报纸、PSP、NDSL,马上立正稍息,大喊:“Yes,sir!”
根据最新情报,晚上十二点整,在本市一家豪华酒店的B2楼层,将会有“鲜花”拍卖。所谓的鲜花,就是指刚调教好的新人,由于来路不明,有些棘手,所以趁早卖出去,以避免麻烦。为了贿赂兄弟们,吕克汀特意请他们去小餐馆搓了顿了好菜,待会儿准备全力出击。
当扫黄组和刑事一组联手突袭进入酒店后,眼前的景象让这群胆气十足的警察们几乎惊呆了。这已经不能用“暴力”来形容,根本就是残忍至极!舞台中央躺着几个男孩,四肢用铁链绑着,身上赤裸。有一个孩子的下身惨不忍睹,地上一摊血迹,显然之前被凌虐过,其他人也都浑身是伤。台上竟然还摆放着许多虐待道具,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刑事一组当即将在场的所有人都控制了起来,而扫黄组则负责叫救护车送伤者去医院救治。
吕克汀几乎一眼就认出了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言子修。他拨开人群跑过去,脱下自己的外衣盖在赤裸的他身上,跟着随后赶到的救护车全程陪同前往医院。
言子修喜欢钱。因为钱能够带给他名誉和地位。小时候,母亲嫌弃父亲过于贫穷,毅然跟着有钱的老板离开了家。虽然忠厚老实的父亲对他很好,可是在学校,同学们的冷嘲热讽,以及老师的鄙视冷淡,都在他小小的心里埋下了阴影。
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
劳累过度的父亲倒在了工地上,因为没有钱,医生不愿进行治疗,因为没有钱,他只能看着父亲痛苦呻吟,因为没有钱,他连给父亲买个墓地都买不起,那些势利眼最终将父亲的骨灰丢进了海里。年仅八岁的言子修站在海边,泪水模糊了双眼,他握紧拳头,朝着海面大声叫道,“我一定要有钱!我要赚很多很多的钱!我不会再让他们看不起我!”
所以,为了钱,他做事不择手段。当他发现自己的外貌也可以作为一种手段时,他将其利用到了极致。不管别人怎么指指点点,他依旧我行我素。
直到,他遇见了那个笨蛋。
言子修第一次见到这么没有心机的人,从不怀疑他主动接近他的目的,笨手笨脚的却总想着讨他欢心,会为他洗衣煮饭,会在寒风中排三个小时的队,只为买到他喜欢吃的蛋糕。
这种毫无阴谋诡计的成分、单纯而美好的感情让言子修很惶恐。他宁愿双方互相利用,也不愿只有自己充当坏人的角色。
可惜在吕克汀之前,他已经有了真正恋慕的对象。因此案件结束之后,他马上跟吕克汀提出了分手。然后无视对方哀泣的脸庞,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他们初次约会的餐馆。
言子修恋慕的对象,非同一般。杨斐然,金锐集团总经理,年轻有为,是商界的菁英份子,也是豪门杨家的大少爷,前途不可限量,身价更是以百亿计算。不过出乎意料的是,言子修跟他在一起,并不是为了钱。他们曾是同一所学校的学生,在其他同学都欺负他的时候,杨斐然出面帮过他。虽然对大少爷而言那时举手之劳,他根本早就不记得了,可是言子修却一直牢记在心。当杨斐然再次出现,还向他示爱时,言子修立刻就答应了。
他拒绝了吕克汀的爱意,一心向着自己憧憬的美好未来前进。但,老天是公平的。言子修为了打赢官司利用了吕克汀,同样的,杨斐然为了替差点被杀的表妹报仇,故意接近他,博得他的好感,然后一步步诱导他跳进自己设置好的陷阱里。
先是逼他离开就职的律师事务所,再制造绯闻让他无法继续在律师界立足,并以法律途径冻结他名下所有的财产。最后,玩够了他的身体和情感的杨斐然极尽冷言冷语,将言子修直接扔出了房间,派人把他丢进了“花店”。
“既然你喜欢卖身,那我就让你卖个够!”
『不要!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是真的……喜欢你啊……』
花店,言子修只是听说过,那里是个变相贩卖人口的场所。如今亲身经历,他早已吓得六神无主。鞭子,铁链,乳环,蜡烛,各种S M道具摆在眼前,光看就够瘆人的,更别说一样一样在身上试了。言子修的性经验并不多,真正上过床的对象也只有两个,一个是吕克汀,一个是杨斐然,对付其他客户,充其量也就是摸摸小手,蹭蹭屁股之类。哪有像现在这样完全被人当做玩物摆弄过?
唯一庆幸的是商品在出售前,只会对其使用道具,不会派人真刀真枪地干他们,这也使得言子修避免了被轮暴的命运。可是,在展台上,为了引起客户们的兴趣,会对他们进行现场展示,如果客人提出特殊要求,也会尽量满足。那个浑身是血的男孩,就是被要求在乳头穿环,而痛得晕了过去。在台上,他们不是人,没有人格,没有人权,更没有自尊。
多日来的折磨,已经将言子修逼到了绝境,他的神智开始涣散,加诸在身体上的伤痛似乎也渐渐感觉不到。他明白,不会有人来救他,更不会有人在乎他是死是活,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终于轮到他上台了,脖子上的铁链被人粗暴地拉起,他像牲畜一般被拖到了台上,也许下一秒,那些环就会穿在自己身上吧?
活下去的欲望,消失殆尽。
“子修!子修!”
『是谁在叫我?』
“子修!坚持一下!马上就到医院了!你不会有事的!”
『是……小汀?』
“子修……子修!”
『如果,我先遇到的是你,该有多好……』
05.原来是你
急诊室外,扫黄组的警员们心情都非常沉重。
那个口口受伤的孩子,可能会落下终生残疾。其他人除了身体的伤痛外,精神也出现了异常。有些能够查到身份的,都由警方通知家属接回去仔细照料。有些神志不清,暂时又找不到身份线索的,只能送往救助中心。
言子修的情况很糟糕。过度的刺激导致他极害怕与人接触,除了吕克汀,其他人只要一靠近,他就会情绪失控。体检报告显示他有严重的营养不良和厌食症,如果没人在旁照顾,也许很难撑下去。
无法眼睁睁看着心上人就这么毁了,吕克汀向科长打了报告,在得到批准后,将言子修接到了自己家。
一室一厅的单身公寓,卫浴厨房都有,虽然房子不大,但布置得很温馨,所有家具都以暖色调为主。在两人交往的时候,言子修经常来,一方面是为了窃取资料,另一方面是因为,这里有“家”的感觉。
突然多了一个人住,生活用品需要补充,可是吕克汀又不放心把言子修独自留在家里,于是只好带他去咖啡屋,拜托兄弟们帮忙照顾一会儿。吕克汀花了很长时间哄他一起出门,可是刚跨出大门,言子修就拽着他的衣角不肯松手,仿佛会被抛弃一般。
“不……要……”不要走,不要离开。
“子修,你放心,我现在带你去吃点东西。”吕克汀耐心地劝说道。
过了好一会儿,言子修才点点头,紧紧抓住吕克汀的手,跟着他走出了家门。
路上,吕克汀打了个电话给科长,请了一天的假,而言子修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手却握得更紧了。
推开咖啡屋的大门,风铃声响起,店堂内只有穿着侍从装的服务员们在忙碌地摆放餐具,打扫卫生,准备一小时后开店迎客。听到声音,他们都停下手中的活,看向来人。
“克汀,这位是?”
“他是言子修。”吕克汀介绍道。
“什么?!”墨奇顿时炸了毛,“克汀,你疯了吗?这个男人把你害得有多惨!你还……你缺心眼啊?!”墨奇气得直跺脚。
“墨墨,你冷静一点。克汀,是出什么事了吗?”比起墨奇的激动,肖远凡倒是冷静得多,他能感觉得到言子修有些不对劲。因为从进门开始,他就一直抓着克汀的手,连走路的时候都有些微颤。而见到他们后,他的脸色更是惨白,几乎是一头扎进吕克汀的怀里,瑟瑟发抖。这与之前墨奇打听的“阴险狡诈,傲慢无礼,利用完别人就毫不留情地甩掉”的形象,不太相称啊。
“呃,要不大家先坐下来再说吧。”许非不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但是站着说话未免太累了。他招呼着众人坐下,又示意齐鸣玉去前台倒茶过来,一一递给大家。之后便识相地退到厨房去了。
王泽霖靠着墙细细打量着对方。他看得出来,吕克汀和怀里的男人,绝对有不寻常的关系。凭自己在法国留学四年的经验判断,这两个人应该是GAY。呵呵,来这里工作,果然是对的。
吕克汀扶着言子修坐在沙发上,温柔地对他说道,“子修,别怕,他们都是我的朋友。”
言子修默默抬起头,看向众人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
肖远凡对这样的眼神并不陌生。曾在夜店工作的他,当然知道其中的含义。克汀昨天请假,应该就是为他吧?
吕克汀简洁地将事情告诉了好友们,并拜托他们帮忙照看子修一会儿,自己去超市买点东西后就带他回去。墨奇原本不愿意,可又不想让兄弟为难,只好答应了下来。又因为快到开门时间了,于是墨奇将言子修带到了员工休息室。
“你就坐在这里吧,待会儿克汀会来接你。”墨奇语气很不友好地说道。
言子修乖乖缩在沙发边,他知道自己不受欢迎。
“哼!你别装可怜!”墨奇忍不住了,他是个直性子,有什么说什么,当初克汀被他骗得差点丢了工作,现在竟然还敢来夺取同情?简直可恶!
“没见过你这么无耻的人!克汀已经因为你被贬了职,你还厚着脸皮心安理得地住在别人家里?有没有廉耻心啊!克汀他本来就是容易心软的人,就算是其他人有了你的遭遇,他也会一样尽力去照顾,你不是特别的!况且是你自己得罪了大人物,有多少后果,应该你自己承担!”
言子修浑身一颤,是啊,杨斐然做事心狠手辣,如果他知道自己没被折磨死,反而害得地下妓院被查,会不会给小汀惹麻烦呢?不行,不可以再连累小汀了,他必须离开!然后,找个安静的地方,结束这卑贱的生命……
吕克汀很快就回来了。他对着兄弟们连声道谢,并且保证负责明天、后天、大后天的清扫工作后,才在众人的目送下,握着言子修的手带他回家。
医生说言子修的胃不好,又好几天没有进食,所以最好补充一些流质食物,比如粥。所以吕克汀特地去超市买了些食材,在厨房鼓捣了半小时,终于算是煮好了一锅香喷喷的白粥。
端着小碗走到餐桌旁,他柔声道,“子修,吃一点吧?这粥很香的,来~”他舀了一勺放在嘴边,吹凉了之后,才送到言子修面前。
言子修扭过头去,没有理会。
『要想办法让小汀讨厌我。』
吕克汀以为他不爱喝粥,于是像哄孩子一样哄着他,“子修,你的胃都快饿坏了,等你把胃养好了,我就做点别的给你吃,来,趁热喝吧。”
‘咚!’吕克汀手里的碗被拍落在地上,粥散了一地。
“我不要!”言子修强迫自己恶毒起来。
“那……你想吃什么?以前的蛋糕你还喜欢吗?”吕克汀记得,东街的摩卡蛋糕言子修很爱吃,他立刻起身准备出门去买,“现在去的话,应该还能买到,子修你先看会儿电视,我马上回来。”
“不要……我不会吃的,你买的东西,我都不会吃。”言子修用指甲掐着胳膊,想利用肉体上的疼痛,减缓心痛的感觉。“……我才不要跟你在一起过苦日子。我吃的蛋糕,都是蛋糕店每天限量二十个的,我穿的衣服,全都是世界名牌。你能给我什么?地摊上一百块钱三件的破烂T恤,还有廉价又难吃的平民面包?不过就是救了我而已,难道还要我以身相许吗?或者你只是想把我关起来,学人家金屋藏娇?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