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园子不语——醒初

的一半，但是血糖下降到一定程度确实会影响思维能力，证据就是，那两只真的在宿舍里一边“鸡腿肉圆大排”一边

手舞足蹈。

然而真正到了舞会的时候最发愁的居然是紫菜。校方大佬不晓得是脑抽风了还是脑中风了，居然提出举办化妆舞会。

在西方也许是司空见惯的，但是在中国高校还是面生得紧。不过至少比去年的篝火晚会来得好，彼时或都还没怎么升

起来就呼啦啦来了一圈消防车。

紫菜的后援团不知怎么提前很久就晓得了这个消息，两个月前就开始准备了，从设计到选材到剪裁到缝制甚至最后的

刺绣都有设计系的女生们一手包办，成果是一套华丽无比的礼服，就是出现在西方历史剧里面王子专用的那种。

与其相配的，还有装饰着蝴蝶结的半高跟浅口舞鞋和象牙色的蕾丝花边发带——淡雅的象牙色配上他华丽的黑色头发

实在是艺术品一样的存在，更别说还有那白皙得像钻石一样闪烁着珀彩的肌肤、琥珀一样明媚又深邃的眼眸以及玫瑰

花瓣般的嘴唇……那个为礼服领巾绣金线花边的女生是这么说的。

孔方兄听过后极力建议她回中学重新学习修辞。

无论怎么说，当这套王子装伴随着成捆的粉红色信件一起送到紫菜面前时，紫菜的脸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又黑又紫。可

是考虑到其成本颇巨，紫菜觉得却之不恭，但是真要穿上那代价着实不小，就算忽略可怕的回头率，和每一位参加制

作的女生共舞一曲似乎也是必要的。紫菜偷偷打听过，这个人数大概在四十以上六十以下。

但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紫菜还是收下了这份烫手的大礼，原因是他忽然想到，穿，死在舞会上；不穿，当下就会被掐

死。

多活一刻是一刻。

他的这个决定让孔方兄和L十分高兴。比起那华丽到令人发指的王子装，他们的天师法衣和冥王礼服根本不值一提，

受瞩目的可能性大幅度降低。天可怜见鸡腿肉圆大排了这么多天，他们只要肚子一饿就条件反射的手舞足蹈。

奶娃自然是那套牧师袍，大个居然一身意大利传统服装。单独看来都惹眼的很，但是往紫菜身旁一站就好像是牛排旁

边的通心粉玫瑰花束里的满天星，立刻成为陪衬。

紫菜铁青着脸，默念，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第三十章

五一四的出场效果，很好。

普通情况下如果想表现某人的光辉形象一般会使用仰角拍摄，校报的记者显然深谙此道。于是隔天登在校报头条的照

片就十分能体现五一四全员当时的心情——一个个昂首挺胸仿佛视死如归。

可以想见，紫菜一进入礼堂就仿佛泥牛入海，瞬间就被女生们吞没，连站在他身旁的大个都只能看见他比任何人都要

高出好大一截的头颅四面八方的胡乱摇晃——估计他原本是想点头致意来着的，但是被这么左左右右的一挤就成了摇

头。

紫菜和大个就这么点儿占地面积，某些下手不够迅速而未能及时占领高地的女生只好退而求其次，把注意力转向L和

孔方兄。原本素有怪才之称的奶娃也是目标之一，但是那小子早就趁着大伙还热衷于第一志愿时凭借仿佛夜行衣一般

的深色长袍潜行至餐桌旁，才刚刚拿起一杯蓝莓汁就发现旁边有个穿修女袍的向他点头，当下心脏狠狠一跳，丢下玻

璃杯拉开笑容就迎了上去。虽然灯光迷离，但是天生对色彩的敏感告诉奶娃，今天是他的日子——那宝蓝色的修女袍

配深蓝色的指甲实在太过有特征性。

于是孔方兄和L真的十分头痛。受欢迎不是坏事，对于介于少年与成人之间的男大学生来说，有些虚荣心是可以原谅

的，但是如果受欢迎的原因是他们是紫菜和大个的室友的话就实在让人开心不起来了。好在中国高校再怎么效仿西学

也难免流露出中国特色——校领导讲话，教师代表讲话，学生代表讲话，激情四射仿佛总统竞选。

“……头一次发现形式主义还是有存在的必要的……”孔方兄擦擦并不存在的冷汗，喃喃道。眼角瞄到偷偷转身的L

，龇牙露出一个我心戚戚焉的笑，拔腿就走。

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好容易溜到餐桌旁，还没来得及选定是拿熏肉还是烤鸭呢，就在犹豫的空当里，孔方兄忽然感觉衣袖被拽了一下，一

回头，大吃一惊，啥，蒋烁？

蒋烁仿佛没看到他目瞪口呆的表情，依旧满脸笑意，一身仙风道骨的装扮在妖孽丛生的大堂里不怎么起眼，跟L及孔

方兄的打扮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孔方兄用眼神问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对方大拇指往讲台上一指，二人顺过去一看，赫然就见贪狼星君牵着存辨那小

孩儿站在话筒前头，竖起耳朵一听，正在介绍校董代表。

谁来说明一下现在是什么状况？

L收到的惊吓显然比他还大，大约是直觉堂哥来找他麻烦来了，在见到蒋烁的一瞬间就企图钻回人群中，可惜未果。L

顺着攥住自己袖子的手往上看，看见孔方兄高深莫测的笑脸。

——干嘛啊你，快放开我。

——要死一起死，不准偷溜。

——死道友不死贫道。

——那么道友你留下，贫道先走一步。

孔方兄正打算离蒋烁这颗灾星远一点，结果被对方一把拽住，嘴角瞬间就垮了下来。他可还没忘记前些日子的混乱的

导火线是谁。

蒋烁对他的满腹怨怼毫无所觉，转头对L道：“小六啊看看你什么样子？好歹也是个代王了，怎么就那么没胆子？”

L低头看看跟自己脸面方向完全相反的两只脚，尴尬的调整一下站姿看他堂哥。蒋烁是第四殿的第七子，基本上代王

轮不到他来做，所以尽管已经尽量表现得毫不在意但是说到“代王”两个字语气里还是免不了透出一点点酸。

……但是堂哥，所谓胆子，早就在众兄弟的淫威中消磨殆尽了吧？小时候抢我东西弄我哭的时候怎么就不要求我有胆

子了？

“我这次来是来捎个信的，”蒋烁松开孔方兄的衣袖，装作没看到L委屈的表情，对孔方兄道，“你小子挺厉害，居

然给雷浩他母亲改了命。望乡礼上他这么一闹，冤灵就没能净化，本来也好办，大不了就在枉死城里呆到阳寿净尽再

去投胎，但是现在冤情得雪，枉死城是进不去了，又不到投胎的时候，现在只能在第六殿里晃来晃去。”蒋烁一摊手

，“新来的生死簿才孵出来没多久，发现有人的命数与自己记载的不符，现在还在纠结着呢——别瞪我啊下面不就是

重点——贪狼星君要为宝贝弟弟改命，就下来找转世的秉化使者。那人是几百年前犯了天条被贬下凡的，据说就是因

为偷食了锁魂草得罪了百草园的主子。锁魂草偏巧就是存辨换命的必需之物，其实本来不是什么稀罕物件，平时也不

见得有什么大用场，但就是长得极慢，八万年才得一熟，这可要等到哪一年去。”

“……所以就把主意打到秉化使者肚子里的那一棵上了……几百年前吃的，现在早不知消化到哪里去了吧。”孔方兄

抬眉，就算是神仙，也不会只进不出的吧，“还是说那什么冰花使者吃了草九章出一身唐僧肉来了？”

“这就不懂了吧？”蒋烁很有优越感的抬抬下巴，“所谓锁魂草就是能把灵魂凝聚在一起的仙草，吃下去之后就渗透

进灵魂里头，无论转生多少次都不会变。用离落咒就可以把它逼出来啦，哪里用得着吃肉喝血这么血腥，又不是西游

途中不长眼的妖怪。”

“这样啊……但是，”孔方兄双手抱臂，“这个所谓的重点，好像跟我们也没什么关系吧。”

“啊咧？我刚刚没说么？这位秉化使者的下落已经找到了，就在你们学校里啊。”

第三十一章

“搞不好你们还认识——他叫戚也清。说是已经死了。”蒋烁欣赏了一下两人疑惑的表情说道。

戚也清？谁啊这是，听着怎么有点耳熟？

“慢着，这个名字……”

“好像是……”

“奈奈！”

孔方兄跟L对视了一眼。所以说现在是在写小说是吧？哪有那么凑巧的事！

“……被你猜着了，我们还真认识，他是我们的宿舍幽灵。”孔方兄无力的笑了一下，垮下双肩往椅子上一坐，自暴

自弃的向蒋烁一摊手，“说吧，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反正跟你们挂上关系我大概是不得善终了，有什么就说吧。”

蒋烁看一眼任命状的孔方兄，再看一眼举手抢答说“我认识”的L，松口气般的拍拍手：“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啦。

大学里头阳气太盛，要找个新死的灵魂还真不容易。最近各殿都人事调动，新上岗的鬼差都还没搞明白流程，我天天

跟着收拾残局。唉，岗前培训都不知是怎么合格的。”蒋烁说的兴起，眼角却瞄到两个身影，立刻收拾起欢快的表情

朝孔方兄和L挥手：“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星君过来了，我一向有点儿怵他。回见。”

……他就不能用更加平凡一点的方式离开么，这香烟缭绕的……幸好是化妆舞会。

“见过星君。”L看见贪狼星君走过来，反射性的就想下跪行礼，被孔方兄一把架住。

“要找蒋烁的话他刚走。”

星君倒没嫌他没礼貌，向孔方兄颔首：“我就是找你们来的。看来秉化的事你们已经知道了？那就好办了。明天下午

上完课后有空没有？我去找你们。”

“……好。”他能说什么别的么。

“那么，失礼了。”贪狼星君淡淡点头，牵起小孩儿的手微微一侧身与孔方兄错身而过。存辨回过头，甜甜的一笑—

—不晓得为什么，L立刻打了个寒战。

微不足道的小插曲之后，真正的灾难就开始了。

“为什么咱们忽然变得这么受欢迎……”好容易混完了开场曲，L喘着气挤到孔方兄身旁，“我好不容易才把紫菜和

大个的资料背得跟报菜名似的，怎么话题忽然就到我自己身上了——我一不小心就跟大个姓了莫……”

“让校董特地挤过来交谈的学生能不受瞩目么——嘶，”孔方兄不知被谁踩了一脚，当下热泪长流，抖着嘴唇朝L苦

笑，“刚刚那女生实在厉害，我算是见识到了，居然还有跳得比我更烂的。我私底下庆幸还不到两分钟就后悔莫及，

怎么说被嘲笑也比被踩烂好啊——这时候就特别羡慕穿荷兰木鞋的，踩别人够爽，别人踩没感觉。”

L低头看看孔方兄布满高跟鞋印子的布鞋，笑了笑，轻轻提起玄裳露出自己的云头锦履。孔方兄一看立马就乐了，好

么，那顶精致的鞋子都被踩得没了形。

L苦着脸，穿冥王礼服跳舞好比负重运动，环佩叮当看着挺美，其中甘苦真真如人饮水啊冷暖自知。

……而且穿着它跳交谊舞也实在别具一格……

“逃是逃不了了的——开始了，保重吧。”孔方兄瞄一眼明显有逃逸意向的L，然后向四面八方涌来的女生微笑，用

最快的速度遍观全局仔细分析然后选出看来不像不会跳舞也不像太会跳舞的安全女生，向她递过手臂：“这位美丽的

女士，我有这个荣幸吗？”

L才想说点什么就被人潮吞没，沉浮许久之后被一位显然水性不坏的女生救出——然后果断的推进舞池。

孔方兄远远地看看他，心里渐渐升起些许兔死狐悲的怆然。深吸一口气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脚上，敏捷地将脚往后

一缩躲开了舞伴虎虎生风的一脚——然后给了身后的另一对舞者虎虎生风的一脚。

老实说孔方兄不懂民俗学，古今中外的都不懂。但是他可以肯定，这种跟守岁似的在午夜十二点之前倒计时的做法绝

对不是西俗，至于在零点钟声敲响后啪一下全场熄灯制造一分钟混乱的做法究竟出典何处恐怕不可考，他被人潮揉圆

搓扁整一分钟之后才隐约想起来似乎某少女漫画改编的电视剧有此情节，当年还没禁播之前曾被迫与老妈一起看过一

段。

不过有一点，“槲寄生下不可拒绝接吻”的莫名规则似乎确实出自西俗。

初吻应该是怎样的？带着草莓或樱桃般的淡淡甜香，伴着加速的心跳，全世界都仿佛成了粉红色——就算没有这么夸

张，也该有个三五成意思吧。但是清修多年，没什么心思亲近女孩子的孔方兄的初吻却是伴随着唇齿碰撞的疼痛，忽

然见到光明的刺痛以及不晓得被那位小姐的高跟鞋踩到的剧痛——如果这些都还可以勉强称之为甜蜜的痛楚的话，接

下来的这一点就无论如何也只能是一个笑话了——孔方兄根本就没看清夺走自己初吻的女生长得是圆是扁，或者说那

到底是不是一个女生都无处求证。

第三十二章

但是很快，孔方兄就不再觉得委屈，那是在看到紫菜和大个的境遇之后。那两个都是颀长身材，但是有很长一段时间

都没法看到他们，放眼望去仅见一堆女生咕咕囔囔如万头蛆，好久之后才看见一颗脑袋从中抬起来，那动作仿佛溺水

者好容易抓住救命稻草，探出头来喘了口气。

孔方兄瞬间有一种坐在天堂看地狱的感觉。

在气氛最HIGH的时候喊停是避免曲终人散空愁暮的有效方式，校方显然深谙此道。十二点的午夜之吻后舞蹈会宣告结

束，与某些意犹未尽的女生们成鲜明对比的是紫菜与大个松一口气的表情。孔方兄隐约想起似乎日本学生间流传着一

个显然没有出典的说法，说是在毕业典礼上摘下最喜欢的人胸口第二颗扣子就能得到祝福。具体是怎么个说法他并不

太清楚，而且大概也没人真的清楚，这二位被洗劫的目标甚至不仅仅是扣子那么狭隘，发带、领巾、腰带以及一切可

以剥下来的零件都在其列——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中国女生眼光较之日本人更为开阔而全面的缘故。

于是此时，那两位都是一副惨遭山贼的模样。当紫菜迈着虚浮的步伐带着僵硬的微笑以及一脸红红紫紫的唇印飘过来

的时候，孔方兄有一种错觉，紫菜那一头本人引以为傲的黑发似乎稀疏了不少。

“头发短了仿佛脑袋都没了重量，走路都好像能够不沾地儿了……”事后不得不修剪头发的紫菜道。

伤筋动骨一百天。回到宿舍后五一四全体都只想一头栽进床里睡他个山高水长日月无光，至少三个月内都不要做任何

需要劳动面部表情肌一起工作的活动。

但是老天爷是从来不晓得体贴人的，神仙作为其代言人自然也是。

“天枢星君……存辨大人……这么晚了还没睡呐……”孔方兄毫无形象的在床上滚出一颗脑袋挂在床边。如果可以的

话他真的想忽略这两个家伙继续做他的大头梦，但是就这么两分钟的功夫这两位就已经开快跟奈奈吵起来了。但是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