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子弟江湖老——王十七

樊淳想了一会，叫过身边的什么人问了一句，回答慕容钧说：“你好好休息三天，以后做什么事情都要小心，如果是外头人找你麻烦的话就告诉我，淳哥摆平点小喽啰还是没问题的。”

“谢谢淳哥。”慕容钧不由一笑，在段晨看来却分外刺眼，对啊，慕容钧那么招人喜欢，在外头勾搭上老板也不是不可能，段晨胡思乱想着低头看他的右手，又是一阵心悸。

“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慕容钧冷冰冰地抽回手，这只破爪比自己受到的关怀还要大，真是背叛主人的混账东西，和那根小香肠一样，尔妈不是什么好东西！

段晨没说话，他也不知道怎么说，跟慕容钧解释？解释什么，人家需要吗，说不定人家经过昨晚已经彻底准备跟自己说拜拜了，自己再说什么不是更让他讨厌……这样也好，自己没有什么亲人了，慕容钧还有他的父母，前途，事业，这样让他彻底死了心也好，免得因为自己耽误了他，到时候落得所有人都伤心，

一阵沉默过去，慕容钧不理他自顾自躺下睡着了，一个晚上都爱不释手地抱着他不想松手，白天已经是睁不开眼睛了，跟他再继续对峙下去万一把持不住酿成大错，一只手也未免放得倒他。

来日方长嘛，意思是只有来日的时候有些东西才需要变长，要不然自己竖在那里实属浪费。

一觉醒来已经是星斗漫天，慕容钧下床时忘记右手的事了（真悠闲啊=_=），用力一撑钻心痛，忍不住叫了一声，门外立刻传来脚步声，段晨慌慌张张地开门进来问怎么了，没事吧，慕容钧看着他握着自己的手左看右看找哪里是不是裂开了，心里暖暖地幸福起来，圈住他的脖子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段晨的呼吸在耳边很清楚，闭上眼睛都快要飘起来了。

“我没事。”慕容钧说。

段晨僵在那里不敢动，生怕自己再一个情不自禁就又抱上去了，然后就不想放手了。

“我没事。”慕容钧接着说，放开他站起身来，换上了一副没有表情的脸。

“吃饭了吗。”慕容钧问，段晨说没有，等你呢，一看手机已经晚上八点了，慕容钧忍不住骂他：“等我，你不饿啊，自己要照顾好自己，你看你身上才多少肉，真是让人心……以后要准时吃饭听到没？”段晨点点头，心里想着的却不是他在关心我，而是他果然彻底嫌弃我了，自己这也不对那也不对，怎么那么讨嫌呢，真是个无用的累赘。

后悔喜欢过我了吧慕容钧，过去了你也该走了。

慕容钧在家休息了三天，段晨寝食难安，只要那边有一个小动作他恨不得就立刻去帮他，就怕那宝贝右手再出点什么事情。洗澡的时候慕容钧死活都不让他帮忙，只好牢牢地把右手用毛巾裹着，千叮咛万嘱咐千万别再做冲水的傻事，慕容钧答应着，看他慌乱的脸真是一种享受啊。

第四天晚上去上班，樊淳看看他的手皱了皱眉头说：“去包扎一下，免得客人看了倒胃口。”一边还念叨着年轻人就是不会保护自己啊，早知道就放他一礼拜的假啊什么什么的，慕容钧挠挠头，自己恢复能力好，伤口已经有点痒，就是说已经在愈合了，三天就在愈合了呀，自己简直是超人。

“超你个头。”黄头发替他包扎着骂道。黄头发其实有颗和他外表不一样的纤细纯良的心，樊淳的房间里有没用过的绷带都让他拿来给慕容钧用了，包得整齐好看，拿剪刀剪断说好了，快去干活吧。

由于慕容钧的绷带又给他的硬汉形象添了几分柔情，引得前来吃饭的小姐太太们母性大发，小费几乎比平常多收了将近一倍，慕容钧嘴都笑得合不拢了，妈的打碎个破玻璃真是好处多多，妈的个破玻璃真是太物超所值了！

晚上九点多的时候樊放让他休息下，底下快到人多的时候了，要照顾伤员不能勉强。慕容钧回到更衣室坐着，顺便掏出手机看一下，发现有十一个未接来电都是张金的，奇怪地打回去问怎么回事，张金急吼吼地说：“你怎么现在才回电话啊！！快过来要不段老师都快倒下了！”

“什么！”慕容钧一下子站了起来，“段晨怎么了！！”

第二十九章

“他妈的学校对面小云然饭店，喝得神志不清了都，速度来！”张金越说越大声，后头三个字基本是用吼的，慕容钧比他还暴躁，手机直接摔地上夺门而出，找到樊淳叫了声淳哥，脸憋得通红只说了两个字：“先走。”

“去吧。”樊淳看这架势不对劲，平时神气活现的小伙子比霜打的茄子还焉，嘴角下压一副忍着眼泪的表情，不让他走都不忍心。

“谢淳哥，以后补。”慕容钧衣服都没有换直接冲出了门，引得两个刚要进店门的女顾客奇怪地回头看他，慕容钧拦了辆的士说去XX校门口，快，要不然要出人命了，司机吓得一踩油门，车飞也似的冲进那黑漆漆的街。

到门口慕容钧给了二十块拜托司机不要走，凶神恶煞地跨进饭店门。大热天慕容钧穿着长袖高领白衬衫，外头还有一件黑马甲，看着挺拔也燥热无比，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烂醉如泥的吴远和趴在桌子上的段晨，旁边站在就快要掀桌子的张金。

“怎么回事。”慕容钧一脸铁青，看段晨迷迷糊糊地还抓着酒杯，猛地夺下摔在地上，本来周围喧闹的人们被清脆的响声吓得一下子静了下来，对慕容钧纷纷侧目，看他的脸色却敢怒不敢言。

“我们刚来学校，叫段老师出来吃顿饭，本来吃着挺开心，段老师反常非要喝酒，一口接一口劝也不停……”张金眼角瞥到吴远还颤巍巍地摸索着酒杯，一个气愤也夺下来摔在地上。

“我打电话给你你不接，吴远说段老师一人喝闷酒伤身……”

“然后呢？”

“……他就陪他喝了……”

“……麻烦你以后教育好你家的这只什么叫基本的生活常识好不好！！”

两声响终于把老板引来了，老板也铁青着脸过来刚说了个：“请问……”就看到转过来的两张青上加青的脸，老板很识时务说：“两个杯子二十块。”

“不用找了。”两人掏出两张粉红毛主席异口同声地说，对看了一眼又异口同声地说：“一起把帐给结了。”

张金把吴远的一条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扛着他走，一转身发现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了，慕容钧索性横抱过段晨，额头上不爽的青筋表示现在谁惹他谁就死定了。

知道他不好惹，三八的本性还是怂恿着张金小小声问了一句：“段晨怎么了，你砸他家玻璃了？”

“……嗯……”慕容钧远目，这次还真是砸他家玻璃了。

没理张金在背后对吴远骂骂咧咧地，慕容钧看出租车司机大叔还停在路边，抱着段晨上了车，催促着司机：“大哥麻烦快点，要不然要吐车上了。”司机两行清泪，早知道刚才不等他走掉就是了，这年头好人不能做啊！

到了家段晨迷迷糊糊地打着嗝，进门就要作呕，木木看人回来了欢乐地上来讨吃的，被慕容钧锐利的眼神盯住，一步一步慢慢后退，嗷地一声钻回自己窝。

刚扶他进卫生间就着抽水马桶就吐了，一屋子酒味，等他吐干净冲掉，慕容钧给他倒了杯水说：“漱漱口。”

“慕容钧？”喝了几口水段晨半睁着眼睛地认出他来，随即大哭着抓着他喊：“我没有！”

“慕容钧，我没有！我没有！”抓着被汗浸透的衬衫反复哭喊着，慕容钧吓得赶快把他抱在怀里拍着后背安慰着：“哦哦我知道你没有，你没有你没有，乖啊乖啊……”

段晨喊了几声又不知道嘟囔了些什么，死死地抓住慕容钧前胸的衬衫不放手，慕容钧大夏天抱着满头大汗又说着胡话的段晨，猜测着那句“我没有”是“我没有和别人交往”的意思，红着眼圈紧抱着段晨的小肩膀，在他的额头上狠亲几下：“我知道你没有，我知道，我知道……”

段晨打了几个都是酒味的嗝，慕容钧放他在沙发上，冲了杯生姜红糖水给他：“喝，乖乖，喝下去胃里舒服点。”段晨勉强睁眼看着他，慕容钧哽咽着说：“喝，乖。”

一口一口看他慢慢喝下去，慕容钧泣不成声，无论我说什么，他连神志不清了都坚持相信，我反而把他逼到这个程度，我真是个畜生。

“好点了吗？”擦擦眼泪抱着他，酒醉的人皮肤发烫，段晨连耳朵根子都红了，歪着头哼哼唧唧要睡觉，慕容钧小心翼翼地抱他去床上，又打热水找了毛巾替他擦干身上的汗，自己身上连小马甲都湿了，看着床上光溜溜红彤彤的白斩鸡，慕容钧流着泪还边笑着，慢慢坐在地上，摸着他的头发说：“你先睡，睡起来就好了。”

段晨不知道是听到了还是梦到了什么，皱皱眉头哼了几声，他从来没有喝过几杯以上的啤酒，这次和吴远两人几乎喝光了一整瓶白酒，玩命地往肚子里灌，呛得眼泪横飞，这情况都是好的了，要是脸色发青就得送去医院赶紧急救了。

“你那么能喝啊，傻子。”慕容钧抵着他的额头说，“我爱你，小傻瓜。”

“以后别闹了，我们都好好的……”慕容钧抓着他的手心在脸上摩挲，抽着鼻子保证似的跟他说，那家伙却什么都不知道，皱皱鼻子彻底睡着了。

在浴室里冲澡的时候慕容钧想想这个蠢家伙眼泪就跟决了堤似的往外涌，多少年了他都没哭过，这混蛋家伙，右手的伤口被这么一折腾又有点裂了，拆开绷带看果然有斑点血迹，丢到厨房出来看到木木委屈地呜呜叫着，爪子扒拉着窝一副可怜样，躺在地板上还是跟个抹财的，一脚踩下去它呜噜呜噜哼着让开，慕容钧给它到着狗粮和水，木木立刻欢快起来，跟刚才凄惨的样子判若两狗。

要是人人都像条狗，世界将变成美好的明天。

晚上搂着段晨睡觉，段晨总是不安分，扭七扭八往床边滚，慕容钧圈着他不让他动，段晨睡着睡着也恼了，一阵拳打脚踢，脚都快踩到慕容钧脸上了。一定是积怨已久……其实你早就醒酒了吧段晨！慕容钧无奈地由着他踹，一个不注意被踹下床。

早上的时候段晨醒过来，头疼得都要裂了，嗷呜嚎叫一声惊醒慕容钧。慕容钧伸手摸摸他的脸说你醒了，段晨一把抓住那爪子，果然有几道伤口裂开，急吼吼地说你要去医院，你一定要去医院包扎！说话声音太大震得自己耳朵都嗡嗡响，又嗷呜一声抱着头在床上翻滚。

“你宿醉啊笨蛋，一会去刷牙，我去买早饭。”慕容钧搓了搓他的脑袋起床洗漱，段晨反应过来，他今天是怎么了，态度出奇的好，自己喝醉了一定很丢脸，想也不要想肯定是慕容钧给送回来了，闷着头不说话，慕容钧擦着脸回来，在他脸颊旁边亲了下说：“快起，一会早饭凉了。”

段晨听他出门，马上冲进浴室飞快地洗漱冲澡，嘴巴里一股怪味，昨天一定吐了，真可恶啊，自己怎么那么笨，居然一杯一杯就喝得什么都不知道了，看今早慕容钧的胳膊上还有一片青紫，该不会是自己昨晚借酒潵疯痛打了他一顿吧！段晨恶狠狠地搓着头，以后再也不做这种事情了，他妈妈的酒，真他们不是什么好东西。

借酒浇愁愁更愁，接下来要怎么面对看见他所有丑态的慕容钧呢？段晨拿头撞墙，疼了又嗷呜嚎叫一声抱头蹲下。

开门出来，慕容钧在喂木木吃肉包子，木木两只眼睛水汪汪地看着慕容钧的手，视线里已经容不下比包子更大的东西。

“叫爸爸。”慕容钧严肃地对木木说，段晨喝了口水径直喷了出来，慕容钧又指指段晨继续严肃地对木木说：“叫妈妈。”

“去死。”一脚已经踩在他背上，段晨才反应过来自己又把跟慕容钧交往的时候使小性子的举动拿出来了，悻悻地放下脚，慕容钧站起来抱住他嘴唇就贴了上去。

“爱你，猪头。”慕容钧疯狂地掠夺着他的空气，段晨心里诧异极了，心跳加快手也仿佛等待多时地圈住他的脖子，慕容钧闭着眼睛的大脸就在眼前，口腔里有他的气味，段晨心想，我果然怀念，怀念极了。

“你别闹了，我也不闹了，我们好好在一起。”慕容钧又亲了他一口，看他嘴唇都红肿了，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段晨感觉那狼爪已经在自己身上任意游走，摸得他全身瘫软，只好抱着慕容钧才使自己保持站立，慕容钧捧着他的脸说：“你瘦了，身上都是排骨。”

“以后我照顾你，你照顾我，什么事摊开说，我什么都不怕，就怕你跟我闹。”慕容钧温柔地搓搓他的脑袋，段晨晕晕乎乎地听着他的表白，理智啊责任啊都被头疼和甜言蜜语挤得没有容身之处了，就像木木眼中的包子一样。

“我……也喜欢你。”段晨伏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心情慢慢平静下来。

这么多天都感觉没有过着平静的日子，两人你猜我猜地躲着对方，好像喜欢变成一种忌讳，段晨趴在慕容钧怀里想想，喜欢没什么不好，喜欢让大家都开心，能一直维持着喜欢的心情比什么都重要，哪天他家里要是不能接受，或者是害到了他，大不了我去死得了，反正我孓然一身无牵无挂，这样死了比活着还开心。

第三十章

两人抱着腻歪了会，慕容钧忽然一个爆栗敲在段晨的头上：“想啥呢！不许胡思乱想！”段晨抱着脑袋翻白眼说你干什么啊，慕容钧训斥道：“你每次不说话就是在想些乱七八糟的，我还不知道你啊，小心眼鬼主意多又没安全感，不是在算计怎么折腾人就是在算计怎么折腾自己，我跟你说段晨，只要咋俩在一起，就没什么坎儿过不去！”

段晨撅着嘴拿脑袋在他胸口蹭了蹭，头发挠得慕容钧下巴痒痒的。

慕容钧也拿他没办法，怎么摊上怎么个宝贝啊，活脱脱一个长不大的小孩，一天到晚把年长一岁的事实挂嘴边，其实心里比谁都幼稚。

木木趴在窗口摊平晒毛，懒得理这两个人在餐桌上你亲我我亲你，望着桌上的包子吞了口口水。

下午的时候去酒吧，樊淳看他就笑了：“哟，昨天赶去抢媳妇儿啊，手机都丢这儿不要了，你看看后盖壳钉裂了。”慕容钧瞪眼撇着八字玫：“对啊，我们这种人要是不抢媳妇儿，哪找得到伴儿啊。”

“贫。”樊淳把手机抛给他，慕容钧接住发现裂了的盖子已经被透明胶粘好了，黄头发在一旁嘿嘿嘿地路过，慕容钧脑袋上流下一滴汗。

“老黄老黄，你是不是有修补东西强迫症啊？”慕容钧欢快地追打了过去把手再次包扎一遍，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下班的时候慕容钧发现手机上收到一条信息，原来是翻译书本的钱到账了，居然有几千块，慕容钧嘴咧到后脑勺，迅速扫了店里几样小点心带回家，一开门眼睛都闪着光，看见木木木木露出慈爱的笑容给它一块培根肉肉，木木仿佛看到耶稣在世扑了上来，慕容钧啊哈哈哈地捏着它嘴巴的毛说：“木木啊～你为什么那么胖啊～明天把你宰了给段晨补补吧～”木木抖了一下默默地爬下他的手臂蹲在窝边忧郁地注视着那块培根。

慕容钧依然散发着耶稣般的光辉打开了自己的房门，果然段晨露着白白的小肚皮已经睡得形象全无，感觉到身边危险的气息猛然惊醒，一睁眼就看到慕容钧恶心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