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的方式不对 上——楚寒衣青

作者:楚寒衣青  录入:10-10

……是他把学校的管理员找过来的?他还以为是自己的尖叫把人吸引过来的。不过这个无关紧要……

苏泽锦冷静地说:“你现在想聊什么?你可以不用捆着我,我不会跑——或者至少让我换个舒服点的姿势坐着。”

沈淮一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苏泽锦。

他是不是说了什么刺激到对方的话?

苏泽锦快速地回想着自己刚才的话有什么不妥,沈淮一就说:“想和你聊聊是以前的事情。那个时候我想知道的,现在早就都知道了。十六年后再来说这些,你不嫌太迟吗?”

那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啊!苏泽锦几乎要吼出来,但仅存理智制止了他这种太过愚蠢的行为,他只能再深吸一口气,用一种商量的口吻跟对方说:“那你想要我做什么?你不说清楚的话,我怎么配合你?”

“不是说过了吗?”沈淮一说。

“什么……”

“你上次过来的时候,”沈淮一看着苏泽锦完全不明白的样子,好心提醒说,“你上次半夜过来,非要说我喝醉了;等我问你你明不明白我在推算什么的时候,你还一口咬定自己明白。”

特么的晴天一声霹雳……

苏泽锦镇定了一下:“那你从开始就在骗我怎么算?”

“什么骗你?”大概觉得这样的对话太冗长太无聊,沈淮一又开始慢吞吞擦他的那块玉蝉了。

就算本来不知道什么叫做玉蝉,苏泽锦也听清楚了沈淮一刚才的话:这是从某个死人嘴里抠出来的。

一想到这一点,苏泽锦就觉得对方和对方手里的东西一样让人难以直视,他情不自禁地移了一下目光,紧跟着又移回来,他直视着沈淮一的面孔,清楚地询问对方:“为什么要装成另一个模样来骗我?甚至还换了名字。”

他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为什么自己最开头会觉得沈淮一有点眼熟,他确实见过对方,还和对方相处过好几年:但是那个时候他完全没有——换了任何一个人也完全不可能——将温和有礼的心理医生和一个阴郁变态联系在一起!

沈淮一慢悠悠地擦着自己的玉蝉。他现在又一点儿都没有刚才那种一口气说一长串话的兴奋状态了。

苏泽锦也跟着沉默了一会儿。但他很快意识到自己并不能在这种情况下跟对方比耐心,因为现在对方完全可以并很有可能伤害他。他放软语气,又接着说:“我身上有什么东西值得你这样做?你想要什么东西可以直接告诉我,如果是钱的话,你说一个数,我想办法挪出来。”

沈淮一看了苏泽锦一会,突然若有所思:“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我是沈淮,他是沈淮一。”沈淮淡淡说,“你弄混两个人了。”

苏泽锦:“……”

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要呵呵一声。

“我就说我怎么会算错,”沈淮嘀嘀咕咕,“原来问题是出在你身上,你把沈淮一错认成我了,又把我错认成沈淮一,所以在和我讲电话的时候才会一直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我还说什么时候命劫毫无征兆地就转成了桃花煞呢……”他的目光朝苏泽锦身上一溜,“原来只是你太蠢的缘故。”

苏泽锦终于:“呵呵。”

我去年买了个表!

第三十二章

简直是身心俱疲……

苏泽锦一瞬间累得说不出话来。但再累得说不出话来,也没有人能替代他面对眼前的情况。

苏泽锦直截了当地问:“能先把我放开吗?”

沈淮歪了歪头:“不尖叫?”

“不。”

“不逃跑?”

“不。”

“不干其他事情?”

“如果先把你揍一顿不算是‘其他事情’的话,不。”苏泽锦说。

“哦!那行,我去拿刀给你割开绳子。”沈淮的兴致明显因为这一句话而提了起来。他将手中的玉蝉放了下来,转身走出了房间。

苏泽锦已经放弃去揣摩沈淮的思想了。他在沈淮的身影消失在门后的时候,就深吸一口气,托着手坐了起来,然后一反身滚下床铺!

一系列动作苏泽锦尽量做得悄无声息。

床头柜的前端重重撞在他的背脊上,手臂与身体扭成很难受的姿势,但这些身体上的疼痛暂时无法分去苏泽锦的注意力。他的注意力全在距离自己三步之外的沙发上。

他的衣服放在那里。感谢上帝,虽然他平时不怎么抽烟,但口袋里依旧时常会放一盒烟与点烟的打火机!

苏泽锦的脚已经勾到自己的衣服了,他将衣服踩到面前,整个身体都趴下去,用嘴弄出口袋里的打火机。

汗水很快从额头上冒出来,不一会儿就顺着皮肤滑到了他的眼睛里。

眼前一下子就模糊了。

苏泽锦闭了一下眼睛,他现在没有手能擦干净液体,只能狠狠地甩一下脑袋,跟着一口咬住已经被弄出口袋的打火机!

被捆着的手腕、拉伸到极致的手臂与脖颈,都发出了不堪负重的吱呀声。

但现在显然不是休息的时候。

苏泽锦甚至没花上一秒钟来喘口气,就直接回身,用双臂的力量把自己再拖上了床。

他将嘴巴里咬着的打火机递到自己的手上。

他抓着打火机,费力地转了自己的右手,绳索与皮肤的摩擦再次带起一整片的疼痛,苏泽锦用拇指拨开了打火机的盖子,捆绑让他的手指变得不灵活,跳出的火苗没有如愿的烧灼到绳子,而是先烫着了他的皮肤。

额头上的汗水冒得更急了。

苏泽锦感觉自己身上一阵一阵的发热,好像汗水一层一层地从皮肤上渗出来。

打火机中途熄灭了几次。

苏泽锦一次一次地重复着拨开盖子的行为,一根绳子被烧断了,接着是第二根,他的手掌能感觉到打火机身上的热度,而食指与拇指的尖端,更能感觉到火焰的温度。

淡蓝色的火焰,距离他手指的皮肤,好像只有一眨眼的距离。

缠绕了一圈又一圈的尼龙绳终于被烧断了,当苏泽锦双手能够挣脱床头柱的时候,他抓着打火机的右手已经因为太过僵硬而有点没法张合。

苏泽锦烦躁地用左手掰了一下右手,他弯腰将地上的衣服捡起来,胡乱套在身上,根本没有心情管什么衣着整齐,只记得揣上了车钥匙和钱包手机,就急急地往外头跑!

结果刚一走下楼梯,他就看见坐在餐桌前,正若有所思看着桌面上水果刀的沈淮一。

沈淮一同样看见了从楼梯上跑下来的苏泽锦。他微微怔了一下,然后从位置上站起来:“泽锦……?”

回答他的是苏泽锦直冲脸上来的拳头!

沈淮一一抬手就格挡住了这冲着脸上的一拳,但紧跟着,他就看见朝自己挥舞的拳头腕部的瘀痕。

他的目光闪了一下,没有挡第二个拳头,这个紧跟着挥舞过来的拳头准确地砸在了沈淮一的脸颊上,沈淮一因此退后了一步,他伸手按了一下自己的面孔,没有继续做什么:揍了他一拳的人已经跑出了房子,并且这个时候已经能听见汽车在外头发动的声音了。

沈淮一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他没有出去,他不能确定以苏泽锦现在的状态,等对方在外面看见他,会不会直接开车撞过来。

沈淮一将水果刀放回厨房的刀架上,然后上到了之前给苏泽锦收拾出的那间客房里。

他看见散落在床上的绳子,布满地板的鬼画符,苏泽锦没来得及拿走的衣服和一些零碎的东西。

他差不多推断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主人格再一次不按照他计划地跑了出来,捆住苏泽锦,完成了小时候没有完成的事情。

而苏泽锦,沈淮一走到床前,拨弄了一下床上断裂的绳子,用打火机烧断了绳索逃走了。

差不多全搞砸了。

沈淮一将床头的绳索丢进垃圾桶。

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继续躺下休息。

在闭眼的那一刻,他想道:

这么愉快吗?苏泽锦不管做什么事,对你而言都这么新鲜?

呵呵。

仿佛有声音在沈淮一耳边笑起来。

医生,我说过了,他偷走了我一半的灵魂。

苏泽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路开车开到了陈简的住址底下。

在他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陈简的公寓前,穿得不伦不类的,带着一手的伤痕,还按响了门铃。

陈简很快打开了门,半夜两三点的时间,也亏得出来开门的人脸上一点困意都没有。

“你怎么了?”看见站在自己门前的苏泽锦,陈简明显愣了一下。

苏泽锦知道光凭自己身上的打扮,就没有人信他现在没事,他索性也不说那句欲盖弥彰的‘没事’,只是说:“让我进去坐坐吧。”

“当然,”陈简一侧身,放苏泽锦进来,“我去给你倒杯水。”

苏泽锦慢半拍的‘嗯’了一声的时候,陈简的水杯已经到了面前,他抬起手去接杯子,接着立刻灌了自己一大口水。

伤口留在这么明显的位置,苏泽锦一抬手陈简就看见了,接着,他在将杯子交到对方手心的时候,又发现对方手心湿得厉害,还有肉眼看不见、但能够感觉出来的颤抖。

陈简转头开了客厅的空调,他将空调直接调到16°,等冷风将客厅的温度降下来之后,去卧室给苏泽锦拿了个毯子。

苏泽锦默不作声地接过了。

陈简再将卧室里的电脑搬出来,坐在苏泽锦的身旁开始处理苏泽锦看不懂的数据。

两个男人都没有说话。

苏泽锦在裹着毯子呆呆地坐了半个小时之后,终于说:“都几点了,你还不去睡?”

“03:24.”陈简看了一下电脑的时间,“你想睡就去屋里睡吧,要先洗个澡吗?”

“要。”苏泽锦打了个寒颤,“特么的太阴影了,老子从小到大见义勇为乐于助人,结果助出了一个能进化的神经病!还有,你空调温度调得未免也太低了吧?”

陈简看了苏泽锦一眼:“还贫得出来?”

“有什么贫不出来的?”苏泽锦说,“死了还要继续过呢,何况我还没死。”

“说说发生了什么事。”陈简说,用的是陈述语气,但他很快又说,“你等下,我去翻翻家里有没有外伤用的药膏。”

苏泽锦长出一口气。

他拿起空调遥控器,将上面的16°一口气调成了24°,很快就甩了毯子,将手腕伸出来给拿药膏回来的陈简处理,自己则整理了一下,说:

“还记得小时候我转学的事情吗?”

“记得。”

“我当时跟你说过吧……?”

“你只说了你和一个同学闹出了一点事情,”陈简说,“不过我知道在你转学不久之后,你的同桌也转学了。他是叫……”

“沈淮。”苏泽锦看着已经涂好药膏的一只手,转了个身,将另一只手也递给对方,“现在我又碰见他了,他现在叫做沈淮一。”

其实事情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无非是背运走得太彻底,苏泽锦干巴巴地将事情叙述一遍之后,就顶着两只涂了药膏的手胡乱冲了个澡,去客房休息了。

来到陈简家里的这一觉依旧很不安稳,各种各样的画面纷沓而来,怪诞的颜色,诡异的内容,唯独不变的,就是沈淮一的身影始终出现在其中,但他的身影又不那么地正常:这个人好像长着两张脸似的,一会儿表现得彬彬有礼,一会儿又表现得人憎鬼厌。

……其实不就是有两张脸。

从梦里惊醒过来的苏泽锦这样想到。

外头的天色已经大亮了,但时间并不晚,只有09:10分,满打满算,他也就睡了五个小时。

他坐在床上揉了揉脸,站起身打开房门,出乎意料的,陈简竟然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使用电脑,看上去就像是一整个晚上都没有睡觉一样。

“你不再睡一会?”陈简抬头看见苏泽锦出来,也有点意外。

“感觉被抢了台词……我说你昨天晚上有去睡觉吗?”苏泽锦问。

陈简轻轻耸了一下肩膀,他没有回答苏泽锦的问题,而是说:“刚刚有几个电话打到你手机上。”

“什么电话?”说话的时候,苏泽锦已经去卫生间刷牙了。

“一个是蒋容旭的,问什么时候面谈。”陈简说,“你什么时候和蒋容旭感情这么好了?”

“哼。”苏泽锦含混不清地哼了一声。

“还有两个……”陈简在外头停顿了一下,接着,苏泽锦就听见了自己手机的铃声。

他漱了口水,冲外面问:“谁的电话?”

“沈淮一。”陈简说。

卫生间里没有声音。

“要接吗?”陈简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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