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方泽咕噜噜将他的药喝下:“你可不要开玩笑,,这是一条命的事。”
“要你多管。”王宾哼哼,斜了他一眼:“怎么,生病了?”
“唔,有点感冒。”
“所以说早点跟齐宣民分手,看他把你养成什么样儿,弱的跟林黛玉似的。”王宾老生在在的抖腿。
“你以为是谁的罪过。”方泽没好气瞪他一眼。
“喂!”王宾大呼:“可别想冤枉我,昨天你可比我清醒多了!”
“那还不是淋了雨。”方泽反驳:“否则我也不会泡澡,也是喝得太醉,才会在浴缸里睡死,能不感冒?不怪你怪谁!”
“哈,不是吧,你今早才爬起来?”
“也没有,醒来是在床上,大概半夜迷迷糊糊自己爬回去的。”方泽碰的将碗往桌上一搁,“否则早叫你来收尸了!”
“看来是真病了。”王宾将小猫塞回纸盒,非常有同情心的探探方泽的额头,“赶紧夹个测温计先。”
这一测,38度,低烧。
“吃点药,早些睡就是了。”拒绝了去医院的建议,方泽道。
王宾有些遗憾:“本想来蹭个晚饭,多久没尝你的手艺了,想的紧。”
方泽就笑:“客官下次请早,今个只有外卖伺候。”
夜,王宾带着他的小宠物早就走了。
方泽将泡澡的热水备好,裤子几下蹬到了脚踝处,再往外一跳一踢,伴随着布料掉进衣盆的声音,只闻”叮叮叮”几声,一个小物件在瓷做的地板上蹦了几蹦,跳进方泽的视线里。
是戒指。
方泽将它捡起来,对着光下照了照,戒指还是原来的摸样,看不出旧了几分。
他将它搁在洗漱池的空肥皂盒里。才扬起左手,食指上反射着点点银光的,正是戒指的另一半。
方泽顿了顿,试图将它从手指上拔下来。
“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长胖了,当年轻轻松松挂进去的小圆环如今卡在骨头上,半天挪不动位置,倒是把一圈皮肉磨得发疼。
“妈的。”忍不住爆脏口。人都没了,戒指箍再紧有屁用,方泽有点埋怨当年的自己,多此一举!
东西带的久了,就像长身上似的,要脱下来,是要撕掉一层皮。
方泽好一阵龇牙咧嘴,疼的眼泪都要掉下来,终于在沐浴露的帮助下,褪下了从前的枷锁。
随意的将两枚丢在一处,方泽就着冷水搓了把脸。瞧着镜子中的男人因冷水刺激而发红的脸蛋,一身瘦瘪没有肌肉,白斩鸡一样的身材。
方泽忍不住碎了一口:“妈的!”
深夜,城市的灯光从半阖的窗帘外透出,双人床上影影绰绰。
方泽裹着厚厚的棉被,睡得深沉。
一只手悄声从他背后探过,轻巧环过他赤~裸在外的肩膀,撑在了他的脸侧。看不清面目的男人,慢慢收紧自己的环抱,脸埋进方泽的颈间,仍由对方短短的发尾稍刺得他鼻头有些痒。
方泽洗完澡上床,身上带着洗发露的干净味道。
真好闻。男人心想。
方泽的呼吸开始变得沉重,随着男人的重量逐渐覆盖上他的身,他不安的皱起了眉头。
好重,他难受……
黑暗中,男人试探的靠近,带着些小心翼翼的味道。他的呼吸扫在方泽的脸上,连他自己都觉得热。
伸出舌尖,轻轻点了点方泽的额头,热热的,没有味道。
男人的呼吸瞬间沉了,方泽对他显然有难明的吸引力。吻从额头开始一路向下侵略。从细碎到缠绵,从温柔至霸道……最后吮上了对方的唇瓣……
就在此时,床上的方泽猛地睁开眼睛,将身上的重量一把往外退去,暴喝声陡起:
“谁?!!”
第七章
“谁!!”
方泽陡然惊醒,猛地伸手向前推去。
眼前黑影一闪,方泽身上顿时轻松不少。他一个大喘气,啪得按亮床头灯。惊悚的四下观望,
“谁?是谁在那里!”
神经质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可什么也没有。不大的房间里除了方泽,唯有馒头一个喘气的,正趴在床上,两只前脚下压,一副被惊吓到的模样。
方泽只觉背后的汗毛乍起,冷汗落了一身。
就在刚在,半梦半醒间,方泽分明感到有人压着他,那种触感和温度,让人从睡梦中惊醒。
手里拽着被角,掌心有微微的汗湿,方泽再次环顾房间,还是没有人。
难道是传说中的鬼压床?方泽有些糊涂,他似乎还能感觉到身上由对方残留的体温,这种感觉太过真实!
馒头仰着头看方泽半天,突然伸出爪子在被子上撕拉一下,这才唤回了方泽的注意力。
对啊,还有馒头。
方泽颤着音问:“馒头,有没有看见陌生人?”
大狗趴下,头枕在前爪上,很无辜。
方泽的心放下一点,但还是不安。这只狗空长了大个子,傻了吧唧,还是不要太信任的好。
方泽觉得今天他不好好确认一下,是不可能睡得安稳了。他从床上下来,因为习惯裸睡,还必须将床头的睡袍胡乱的系上。想了想,眼睛左右寻找,最后颠了一本砖厚的汉语词典在手里。
“馒头,跟上!”心里这才有了底气。
方泽第一目标是厨房,因为考虑到汉语词典的笨重,他果断的换了把菜刀在手。
只见寒光一闪,馒头惊恐的往后退了两退,原本高高翘起的尾巴也耷拉下去。
方泽感觉脚边一阵凉风。
他瞪了大狗一眼,低喝道:“过来!”手中的刀柄随之晃动。
馒头再退两步,耳朵耷拉了。
方泽有些急。刚才不知出于哪种自欺欺人的心理,方泽一路小跑直接从卧室溜进厨房,没有在客厅停留半秒,好歹开个灯神马的。现在,他望着黑洞洞的客厅脚底发虚。
“馒头,快靠近点。”方泽将刀往身后藏了藏,哄它:“我不是要砍你,快过来,馒头,我……有点怕。”
好吧,谁说男人就一定要天不怕地不怕,方泽自觉自己的神经还没有那么粗大。
馒头在光洁的地板上滑了一下,然后夹着尾巴贴上方泽,屁股墩在对方的脚背上友好的蹭了蹭。
方泽就势踹了它的屁股一脚,大狗耳朵一抖,朝前跳了跳。
一人一狗装备着菜刀和牙齿在不大的小屋里来来回回的转,到底什么也没有发现。
难道真的是做梦?鬼压床?
将卧室的门锁好,方泽倒在床上想。
馒头蹭的窜上床。方泽摸摸他的头,将被子一扬,馒头看看他,又疑惑的盯着被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方泽拖进去了。
“嗷~”
男人压着它的头,狠狠蹂躏一番,轻笑出声,他觉得今晚的自己有点傻。馒头好不容易从魔掌下逃生,仰起头,正见了他的笑容格外温柔,它愣了愣神。
“嘻嘻,好痒。”方泽胡乱的挡着馒头的进攻,大狗正踩在他的腿,一个劲的舔着他耳边发梢。方泽痒的不行,忍无可忍敲了某狗一记。“一边去,不卫生。”
“吼吼~”
方泽侧卧在床,中间这一打岔,他有点睡不着。馒头确是累了,毛茸茸的大头搁在方泽的脖颈上,半眯着眼,偶尔扭一扭,方泽便有些痒。
大概是觉得温暖安心,也没有将大狗赶下去。
他真的很喜欢馒头,或者是屋子里少了人,方泽便更在意起点滴的温暖,大犬很好的填满了他的空虚。
轻轻点了点馒头的鼻头,方泽闭上眼。好像自言自语:“没关系,我不会让别人把你带走的,”
在方泽看不见的角度,馒头睁开眼,兽瞳里有光闪过。
接下来几天,方泽就宅在家里完成他的稿子。客厅的沙发已经完全沦为狗窝,馒头在上面作威作福。方泽则坐在地板上,背靠沙发,腿上放着本本,裸着脚趾蹬着茶几腿,这一坐就是四五个小时。
王宾开始还打电话给他,约他出去玩,本着人道主义精神,为失恋的朋友打气。可无奈方泽没有一点自觉,手机夹在颈下,手上噼里啪啦敲打,嘴里含含糊糊的哼哼,终于被吵得没有耐心,对着话筒就吼:我是病人知不知道,见不得风!
王宾于是只有挂了。
后来,王宾倒是不打电话约人出去,就是不断的骚扰:“猫咪便便怎么办?”“是伯可心的猫粮好一点还是嘟嘟豆的?”“小咪一直叫是不是哪里疼?”“猫咪多大就能发春……”
“啪叽!”方泽黑着脸将手机卸成三块。
王宾:“……”
馒头无聊的紧,不满的瞪着方泽的背。它窝在沙发上,前爪一只伸出沙发外,一荡一荡。时不时挠方泽一爪子。
方泽却陷入他的世界里,十分投入,并不理会。
馒头很不甘心,在沙发上走来走去,软软的坐垫被它踩出一个下陷的窝儿,终于,它将两只爪踏上方泽的背,男人抖了抖,大狗却得寸进尺,直接踩在男人的肩膀上。
“馒头?”
“呜……”馒头半拉着眼皮,将下巴搁在方泽的发旋儿上,不满的咕噜着。
方泽无奈的摸摸自己脑袋上多出来的重量,一只手从茶几上拖来电视机遥控板,嘀的一声,屏幕亮了。
“乖,自己看电视,别闹我。”
话说馒头看电视的历史由来已久,在它以伤狗的身份搬到方泽家来的时候,方泽依着人道主义精神给它刷毛,就在这沙发上。当时电视开着,里面的女主人公哭的声势力竭。馒头仰着大头盯得入神,时不时不满意的拱一拱遮住它视线的某人,眼巴巴的谴责他。
方泽当时瞄了眼电视,又看了看大犬,一拍手,大呼:“神了!”,便很自觉地腾开了地方。为此,馒头还很是知恩图报的舔了方泽好几口。
现在,馒头瞪着电视,很哀怨。
电视机里,穿着夸张花衣服的姐姐对着个小不点嗲声道:“小朋友好可爱,姐姐好喜欢~”
馒头:“……”
花衣服姐姐继续说:“小朋友真聪明,姐姐再问你个问题!”
馒头一溜烟蹿下沙发。
“要是答对了,大老虎就是你的了!好不好?”
馒头叼着鞋带,两只黄色旅游鞋被拽了过来。
花衣服姐姐:“这个问题就是——2+2=?”
馒头:“汪!”
花衣服姐姐:“真聪明,答对了~”
馒头:“汪汪!”
方泽抬头瞄一眼电视,又转目瞧向大狗:“……”
馒头将鞋子往方泽脚下拱,眼神期待,尾巴欢快的摇摆。方泽认命的叹了口气,“哔”关掉电视,起身将鞋子穿上。
“好吧好吧,就一会儿……”
第八章
幸福小区不大的院子里,可以看见一个男人和一只狗。
男人很瘦,长相也不算出色,不过有平和近人的气场,正是居家婆媳们最喜欢的那种人。
男人在遛狗,是一只健硕的金色寻回犬。大狗昂着头挺着胸,长长的毛发迎风招展。它迈着小碎步,一会儿吐着舌头向前奔跑,一会儿又蹲坐在地。大头四处打量,等待主人跟上。
“馒头,别乱跑!”方泽冲着狗屁股低喝,他气喘吁吁,瞪着前面潇洒的犬影直瞪眼。
妈的,宅男的悲哀啊,白宰鸡变不成肌肉男的有木有。方泽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也要开始注意身体素质,好歹是老男人了,不过一条街的距离,就能让他累的像只狗!
而馒头,跑跑跳跳满大街撒欢。
刺激死人啊!
一人一狗已经出了小区,馒头站在红绿灯前小心翼翼的探了探,然后嗖的一下从斑马线横蹿而过。
方泽吓了一跳,生怕它有什么意外,赶紧追过去,可好死不死,就在他迈步的前一秒,人行道上的指挥灯,红了。
方泽咬牙切齿的看着馒头安全着陆对面,还算乖的回过头来寻找他,然后安静的蹲在指挥灯下,冲着自己咧嘴,宛然一个憨厚笑容。
死狗!方泽恨恨的想,看老子下次用狗链子栓不死你!
话说好像馒头这样的大型犬,少有人是不用狗链栓起来的,否则太容易从人遛狗变成狗遛人。方泽就是这种苦楚深深地受害者。当然,将馒头栓起来这种气话也不过嘴上恐吓而已。馒头对狗链子的反感度超过了任何一只它的同类。
方泽还记得馒头到自己家的第一天,他准备了一条长约一米五的豹纹花色狗绳。
当然,这不是他的品味,但是拜托王大编辑买的东西你也不能指望它有品味这种玩意儿。
馒头先是愣了愣,呆头呆脑的样子好像看不懂方泽要干什么。然后当它的脖子被套住的时候,馒头的反应很值得研究。它先是往后猛跳一步,然后宛若疯了般的摇头摆尾,甚至伸出所有的爪子在脖子上抓挠。
方泽傻了。
他眼睁睁看着馒头在地上痛苦的打滚,嘴里发出如诉如泣的低鸣声,那种声音太惨烈了,让人忍不住心底发寒。接着“稀里哗啦”“哐当”,那是被大狗撞倒的家具。
这次的经历,让方泽情愿用狗链勒死自己,也不敢再往馒头脖子上套。
大狗讨好的用微凉的鼻尖触碰方泽的手背。方泽没脾气的叹了口气,大狗便高兴了,摇着尾巴,一溜烟儿又朝前跑起。
“不准跑远了!”方泽在后叫喧。不过馒头显然是个阳奉阴违的高手。
方泽随着大狗的屁股左拐右拐,很快到了新区。
几栋漂亮的摩天大楼横至眼前。
新区这里人烟较少,因为还没有开盘。这一带足有2200亩,据说都是由一家名叫新旺的地产公司开发。
方泽居住在老区。老区,顾名思义就是徘徊在被拆迁边缘的危险地带。其实在一年前,老区人民就被要求搬离,传说正是这个新旺公司将主意打到了他们身上,意图将老区一带打造成娱乐洗浴城之类。计划已久,所以才会通知的这么急。
但老区的百姓不同意。
要知道s市的房价之高,老区里居住的人一般都是老弱病残等劳动力低下者,还有外来打工的民工。新旺开出的补贴实在欺负人,哪里会有同意的道理。
但是拆迁令在房地产商手上。
当时一段时间局势十分动荡,老区的百姓搬的搬闹的闹,新旺一边安抚一边镇压。
后来出了一件事。
一位钉子户老大爷在据理力争的过程中,被负责劝说的搬迁人员给推下楼,十八阶台阶,老大爷摔断了腰,死了。
这件事就是个导火线,此后引起的一连串反应,终于得来了政府的关注。
方泽所在的幸福小区,由于位居老区中间,搬迁之事要比周围缓上一缓。
听说新旺要找人打官司,还听说强制搬迁的计划是不会停止的。
但终究,一切还是不了了之。
老人的子女得到了不菲的赔偿,老区也暂时摆脱了被拆除的危险。至于理由,当然不是老百姓团结一致打到无良开发商的狗血剧情,而是新旺公司内部出现了问题。
一时间有许多流言,其中最被大家接受的一种是:老区项目的负责人,也就是新旺公司老板的儿子,失踪了。
事情的真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老区的老百姓能够眉开眼笑的谈论,一边下着诸如被车撞之类恶毒的诅咒……
馒头的速度慢慢降下来,方泽跟上去时,大狗已经蹲坐在地,仰着头,憨憨的望着新区的楼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