块腊肉,小猫家的井打的比较深,虽然水位下降了不少,好在还出水。吴苏儿最是好说话,村里大多数人家都到家里来
挑水。
因为干旱,李学俊刚打了地基的院子被放了下来,菜店也很少能收到新鲜的菜了,各种粮食价格开始飞涨,更多的灾民
从北边流浪过来,状况虽然很不好,但小猫家由于这几年粮食有余,日子倒也过得下去。
五月末,吴苏儿叫王二和王大柱带着小猫赶着牛车送了一车粮食给李学俊,把小猫也留在了镇上,镇上有官府派人巡逻
,灾民大多安分的乞讨,不敢闹事,偏僻的小山村已经有好几个被灾民抢了,还出了好几条人命,官府只抓了几个倒霉
的灾民,没有起到明显的作用。大河村组织壮年的爷儿分批巡逻,已经打跑了三次想抢劫的灾民。吴苏儿看着还不知事
的双胞胎、瘦弱的小猫和李佳儿,家里需要保护的人比强壮的人还多,当即决定趁现在还能进镇,不顾小猫的反对,将
小猫送过去。
王二用烂草遮着几袋粮食,一路胆颤心惊的往镇上赶,好在灾民都徘徊在有村子的地方,一路上只偶尔见到两三个摇摇
晃晃的乞丐,没有碰到大批的流民。送到后,王二交代了小猫几句,水都没喝一口就往回赶,家里只有吴苏儿一个大人
,耽误不得。
第三十六章
李学俊关了早就断货的菜店,在家陪小猫和杨秀儿。
“猫儿,先吃饭吧,阿爹、阿么他们自有分寸,你留在村子里反而拖累他们,别想了。”李学俊吧双眼微红的小猫拉到
饭桌边,劝慰道。
“我自己会顾好自己,怎么就是拖累了?”小猫倔强的瘪着嘴。
“你呀,若是真有流民闯到村子里,阿么、阿爹有双胞胎要顾着,王大柱要顾着李佳儿,你一个人是跑得快还是力气大
!”李学俊把筷子塞到小猫手中:“我晓得我们猫儿最是厉害,现在你也只是一个八岁的小哥儿。”
小猫接了筷子,看看自己的细胳膊短腿儿,终于认命了,只在心里还有些不乐意,为什么就要支开自己!
“小猫,不愿意来陪阿么?”杨秀儿端着一小盘菜从厨房走过来,笑着说。
“才不是,就是担心阿爹他们。”小猫感觉怪不好意思的,自己来给他们添麻烦,还弄出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越来越多的流民逃到青石镇,怕出乱子的镇长下令将镇上的乞丐都赶了出去,关上城门,禁止进出镇子。小猫每日在家
陪杨秀儿做做针线活,说说话;跟李学俊看看书,学些生僻字,竟然不知道镇子已经被封锁了的消息。
流民守在镇子口,用尽一切方法想破开城门,所幸被官府镇压下去了,但也同时激起了流民更大的愤恨。
这天吃过午饭,小猫帮杨秀儿收拾碗筷出来就见远处一片灰色飘过来,同时传出一阵奇怪的“哒哒”声,等近了,小猫
惊恐的发现是成千上万的蝗虫,心中一沉,久旱必有蝗,该死自己怎么就忘了蝗灾。
与此同时,镇外的流民趁着守门的士兵被蝗虫所干扰时,撞开了城门,冲进镇子,毫无顾忌的进入各家各户,进行了一
场野蛮的抢劫。
“阿么、猫儿,躲在里面不要出来。”流民闯进院子时,李学俊把小猫跟杨秀儿一把推进床底下。
“学俊哥,你也躲进来!”小猫着急的压低声音喊道。
“嘘,别出声。”李学俊放下床单,快步走到外屋。
“人呢,出来,快滚出来!”一大群流民在院子里喊叫。
“再不出来,一把火烧光这里……”
李学俊装出一副胆怯的样子,慌忙的跑出来:“呦,几位壮士光临寒舍……”
“滚,少在那唧唧歪歪,大家进去搜。”带头的几个流民,一脚踢开李学俊,冲了进去。
“各位大爷,库房在这边,小的只是做小本生意的,这些年攒下些物什都在库房里。”李学俊追上要往里闯的流民,点
头哈腰的说。
“哼,算你小子识相,兄弟们,走。”
李学俊带着流民进了储存粮食的房间,任他们一边哄抢一边糟蹋剩下的粮食。有几个怀里藏的鼓鼓的流民,四处翻找了
一番,一把抓过李学俊:“大哥,这小子耍咱们哩,这里就几包粗粮,什么好东西都没有。”说罢,一脚揣在李学俊肚
子上。
其他流民,反应过来纷纷围过来,李学俊心里暗道一身糟了,一边用胳膊护住头部。
被暴打一顿的李学俊咬着牙爬起来,把一群暴怒的流民带进了书房:“小人平时喜欢收集些书画,这些怕大爷们看不上
才没带各位过来的。”
恰好此时几个在别的房间草草翻找过一遍的流民回来道:“倒霉,大哥,这小子真是个穷鬼。”
“妈的,没钱还住什么大院子。”一个流民抽出一把破刀反手砍向李学俊。
李学俊险险的避开,被砍在胳膊上:“各位好汉,小的刚买下这院子,准备接村子里的阿么过来的,小的确实……”
“走了,兄弟们去下家,今天要把这些在俺们受苦时吃喝享乐的家伙全部抢光,叫他们也挨挨饿,走。”
一直强撑着的李学俊目送着一大群人一边打打砸砸,一边骂骂咧咧的走出院子,才跌坐在满是碎纸的书房里。
外面渐渐安静下来,小猫拦住杨秀儿,自己小心的探头看了看:“阿么,已经走了,我们快去找学俊哥。”
镇上到处都是化身为土匪的流民,镇长等一干官府人员在流民闯进来的第一天就不知所踪,小猫跟杨秀儿只得假扮成住
在院子角落一个房间的灾民,怕有流民认出李学俊,还用草木灰摸黑了李学俊的脸,由于找不到大夫,李学俊的伤恢复
的极其缓慢,所幸的是小猫每天用沸水消毒过的布巾帮李学俊擦拭胳膊上的伤口,伤口没有出现发炎症状。小猫仔细的
将库房里洒落在地上的粮食收集起来,藏得严严实实的,现在每一粒粮食都是珍贵的。
流民哄抢时,大多数粮食是被浪费的,在镇上很快就难以找到吃的了,常常有流民为了吃的发生争斗,路边开始出现一
具具无人安葬的尸体。
小猫常常偷偷在院子里抓蝗虫回来烤了吃,仅靠捡来一点儿的粮食是远远不够的,那些流民会为了一小块饼大打出手,
却不会想办法找些别的吃的,在蝗灾时期,居然没有人想到去吃着天然的绿色食品。
第三十七章
李学俊和杨秀儿都严禁小猫出院子,甚至院子里有其他流民群歇脚时,连房门都不让小猫出,现在流民早已变成一群暴
乱的危险分子。
“不要紧,我出去找些吃的回来,现在外边的流民只会认为我也是灾民的,不会为难我。”在饿了一天后,小猫想趁着
天黑出去找些吃的。李学俊的外伤已经看不出什么,但现在还只能勉强坐起来,应该是重击造成了内脏移位,只把他一
个人留在这里是不可能的。
“猫儿,听话,你留在这,不要出去,阿么去。”杨秀儿小心的把门打来一条缝,低着头快步走出去。
小猫苦着一张脸,看来今晚又要饿肚子了,小声说:“阿么又找不到吃的。”
“小猫,咳咳,小猫,过来,咳,我们小猫长大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成了一个小美人了。”李学俊露出一个勉强的笑
容,抬着小猫的下巴,虽然脸上还沾着些灰土,但眼角间哥儿特有的风情是掩不住的。
小猫明显愣住了,这是他第一次意识到这个世界哥儿和爷儿是不同的,虽然外表都是男人,这里的人却不这么认为,外
面的那群所谓的流民,不会缺少年轻的爷儿,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那、那,阿么,我去把阿么找回来。”小猫慌乱的说。
“咳咳,猫儿。”李学俊叫了一声,突然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咳咳,回来,猫儿。”
小猫让李学俊靠在自己身上,小心的帮他在肺部和腹部按摩:“学俊哥,你不要急,我都听你的,以后再也不想着出去
了。”
“猫儿,阿么好歹长我们一辈,他会小心的。”李学俊安慰小猫道。
直到半夜,杨秀儿才用衣服包着一包蝗虫回来。小猫跳过去,抱着杨秀儿,哽咽着说:“阿么,都怪我不好,小猫以后
会乖乖听话。”
“好了,我们小猫最乖了,看阿么抓了好多蝗虫,这可是好东西。”杨秀儿拍拍小猫的后背,轻声道。
现在这一片的植物基本上都被蝗虫啃光了,蝗虫已经转移了,想找到这一小包蝗虫恐怕也不容易。
半个月后,那些暴露的尸体终于带来了毁灭性的灾难,开始只是有两三个人出现发热、呕吐、腹泻的症状,大家都没有
注意,放任着两三个人暴尸荒野,随后是接触过着几个人的一群流民,然后是身体弱小的老人和小孩儿……瘟疫爆发了
。
接连好几个镇子出现瘟疫后,终于引起了腐朽的上层统治者的注意,他们派出一群官医查找病因和防治方法,但不幸的
是这群官医在找到防治方法前也相继出现了类似的症状。
统治者们开始慌了,他们派出军队,包围出现病患的镇子。
“你们不要进来,给我滚,滚得远远的。”杨秀儿用东西死死的抵住房门,昨天晚上,杨秀儿发热了,今早起床就呕吐
不止。
小猫扶着李学俊站在门外苦苦哀求:“阿么,不管你有没有患病,我们都不怕,您让我们进去吧。”
“学俊,你已经长大了,阿么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你们找到机会就逃出镇子,官府恐怕不会放过这青石镇上的所有人了
,唯一遗憾的是不能亲眼看着你成亲了,阿么得的是瘟疫,瘟疫是会传染的,你们不用管阿么,快走吧!”屋里有传出
一阵呕吐声和几声压抑的哭泣声。
李学俊拽着小猫跪下来:“阿么,学俊和小猫现在就给您磕头,天地为证,今天李学俊和王小猫在此结为连理,以后相
亲相爱,永不离弃。”说罢,用力将头在地上磕的砰砰响。小猫被李学俊带着弯下腰将额头碰在地上,心里一片茫然,
阿么得了瘟疫,瘟疫……
“好孩子,阿么知道了,你们快走吧,走的远远地……”
“阿么,您放心,小猫会照顾好学俊哥的!”小猫哭着大喊道。
“快走吧……”杨秀儿欣慰的躺下来。
镇子已经被封锁了,狂躁的流民又在撞门,只不过这次是想冲出去罢了,只是不知当初不要命的撞开城门冲进来,现在
会不会后悔,小猫扶着李学俊混在一大群没有章法的冲向城门的流民中,在心里冷笑。
流民中显然还有几个有头脑的人,他们组织已经患病的人抬着尸体走在前面,士兵害怕被传染,节节后退,居然叫流民
冲出了一个缺口。
第三十八章
小猫在觉察到流民的计划时,就撕掉一件外衫,做成两个简易的口罩,戴在自己和李学俊的脸上,冒着被感染的危险,
混在抬着死尸的病患中,当缺口出现时,小猫压下心中的狂喜,扶着李学俊趁机冲了出去。大多数的流民都因为对瘟疫
的恐惧并没有紧跟在病患的后面,而是保持着一段距离。士兵们只是一时的惊慌失措,等作为先头部队的一小批病患闯
出去后,他们马上反应过来,迅速的开始了有效的反击,战场上立马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
小猫扶着李学俊小心的从流民群中躲了出去,等战场上的屠杀一结束,有脑子的军官一定会立马派人出来追杀这一群人
的,跟着流民群走,目标太明显,而且身体虚弱的李学俊很可能被传染上瘟疫。
“学俊哥,官兵肯定会派人追过来,我们往山里走。”小猫搀着李学俊低声说。
“小心点儿,猫儿。”李学俊点头道。
小猫和李学俊转入旁边的小路不久,就听到官道上传来一阵马蹄声,然后是惨叫声。小猫吓得脸色苍白,李学俊一把捂
住小猫的嘴,压着小猫的头蹲下来,山林的树叶已经被蝗虫啃光了,唯有借助剩下的几根孤零零的树干掩护。
李学俊仔细听着大道上的声响,官兵追上流民进行了一场屠杀后,放了一把火烧掉尸体就喝着马往回赶,没有四处搜索
。李学俊轻舒一口气,放开捂着小猫的手,一抬头看见不远处的一颗树旁,蹲着一个浑身漆黑的人,正眼放精光的盯着
自己和小猫心里不由一突。
那人上下打量了小猫和李学俊几眼,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用肯定的语气说:“你们两个不是从北边来的灾民。”
“什么北边不北边,现在我们这里的不也受了旱灾和蝗灾,大家都是灾民。”小猫恶狠狠的瞪着那人道。
“猫儿,别理他,我们先离开这里,这儿离镇子太近,容易招来士兵,不安全。”李学俊拉着小猫道。
小猫哼了一声,小心的扶着李学俊向前走。小猫选择的是回大河村的方向,那里人口不像青石镇一样集中在一起,而且
是熟悉的地方,更重要的是,小猫心里记挂着留在村子里的一家人。
走了一段路程,那个浑身黑乎乎的家伙还跟在后面,小猫转过身,压低声音呵斥道:“喂,你这人怎么回事,自己走自
己的,不要跟着我们。”
“嗨,小哥儿,咱们碰到一起就是缘分嘛,结个伴儿走,相互间也有个照应,你们又不吃亏,怎样?”那人咧着嘴说。
的确,小猫和李学俊小的小病的病,跟一位比较壮的流民一起走,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那人自顾自的走上来,拉起李学俊的另一只胳膊,往肩膀上一搭,小猫就觉得身上一轻。
李学俊看了看小猫微微冒汗的额头礼貌的说:“在下是李学俊,这位是李某人的伴儿,叫王小猫,兄台贵姓?”
“免贵姓赵,在家中排行老二,叫我赵二就是。”赵二扶着李学俊避开一根树枝,答道。
三个人不敢休息,从午时一直走到日落。到一片光秃秃的树干比较密集的树林后,赵二看了眼身边累的脸色苍白的两人
道:“先休息会儿。”
小猫找了一块比较平整的地,扶着李学俊坐下,然后四处仔细翻看光秃秃的树藤,当找到一根灰色的粗壮树藤时,眼睛
一亮,掏出一直藏在怀里的一把小刀,仔细的把树藤切开,里面还是翠绿的,一滴滴水珠慢慢渗出来。这种树藤,长得
特别粗壮,根扎的比大树还深,茎叶中储存着大量的水分,以前王大柱带小猫在林子里耍时,口渴了就直接切开这树藤
的茎接水喝。
小猫小心翼翼的接了小半壶水,递给李学俊:“快喝吧,喝了我再去接。”
赵二刚才一直兴致勃勃的看着小猫的行为,见树藤里渗出水来,才恍然大悟,迫不及待的抓起另一根树藤,用力折断,
却是一根已经枯死的树藤。
小猫“哧”的一声笑出来,等李学俊喝好了,把水壶递过去:“呐,把嘴巴旁边的脏东西擦干净了才许喝,真不知道你
把身上弄的黑咕隆咚的做什么。”
赵二撩开衣摆,露出比较干净的里衣,把脸上和手上擦了擦,接过水壶道:“听人说,把身上涂上艾草灰,就不会被传
染瘟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