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嫂好,我是琪琪格。”胤禟不明所以,乖乖叫了声“二嫂”,心里却在嘀咕,这个二嫂应该是熟人吧。
“小九儿,他是……”胤禔本来还以为胤礽叫的小名,谁知小女娃却说自己叫琪琪格,他再仔细一想,这是老爷子的大妞妞,怎么取名字也不会排到九字,胤礽的那句“小九”,分明另有所指,最大的可能就是——
“胤禟,他是胤禟。”太子爷这回不卖关子了,还乐滋滋地道:“怎么样,比以前还漂亮吧。”
“二哥,他是谁啊?”胤禟虽然不满意胤礽称赞自己的容貌,不过人在屋檐下,他也没胆量反抗,只是对胤禔的身份提出了疑问,他能猜到这是他的某位哥哥,可具体是哪个,他却想不出来,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啊。
“你猜呢?”太子爷显然是对这种“你猜你猜你猜猜猜”的游戏很感兴趣,逗完大阿哥,接着逗九阿哥。
“猜不出来。”胤禟老老实实摇头,“我觉得哪个哥哥和太子哥哥都没这么好。”
“哈哈哈……”太子爷没吱声,大阿哥指着他,笑得直不起腰,小九的话,百分百是真话。
尽管相认的过程不是那么愉快,不过这天过后,胤禟还是在阿哥所安下家了,为了不打搅自己和儿子的相处,胤礽把胤禟扔到胤祉那里去了,至于他们兄弟之间是否有共同语言,那就不是太子爷需要考虑的了。
不晓得是不是四爷当年在儿子面前太过严肃的关系,乾隆自登基起,就表现出一种对赞赏的极大渴望,以至于乾隆朝的臣子们都养成了一种习惯,就是在写奏折的时候,都是按照一比九的比例,严格安排奏折内容的。
什么是一比九呢,就是正经事情说一句,拍马屁的话说九句,差了这个比例,折子很容易被砸的。
如果这会儿在养心殿处理折子的是乾隆,他看到这些内容大概会很满意,可当处理的折子的人换成了太子爷,他表现出来的,就只能是愤怒了,他们以为他很闲吗,每天花半天时间从那么多废话里找出有用的内容来。
刚开始的时候,太子爷勉为其难地忍了,不管怎么说,他就是个代班的——以后能不能转正,都还不好说——把人家正主儿的习惯一下子全部推翻,感觉不大好,再说要是引起小弘历的怀疑,他以后的行事,就要棘手多了。
然而太子爷的耐性着实有限,忍了半个月,终于忍无可忍,他决定,要么自己走人,要么就让那些人全部配合自己。
太子爷的初衷是很好的,引发的后果却是很严重的。当然,这个严重是争对小弘历而言的。
本来呢,就连太子爷自己都认为,他让朝中大臣们在上奏折的时候写得简明扼要点,会引起众人的争议。
毕竟,几十年的习惯都过来了,突然说改就改——还不是正主儿改的——有人接受无能也是很正常的。
太子爷没想到的是,对于他的这个意思,满朝文武,居然就没有有意见的,与此相反,大伙儿都还挺乐意的。
这使得太子爷在减轻工作的同时略感困惑,因为想不通,他还跑回去问过胤禔,答案完全出乎意料。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以为每个人都有那么好的文采,能数十年如一日的写出锦绣华丽、用词还不重复的折子。”听到胤礽的问题胤禔只有翻白眼的冲动,同时感到庆幸,幸亏他们生在康熙朝,要不上朝听证的第一关他就过不了。
事实正如胤禔所说的,如果乾隆单纯只是想听好话,大臣们的负担还不会很重,关键他还附庸风雅,既要人夸赞他,还要夸赞的不明显,不能看出刻意的痕迹来,这样一来,满朝文武的日子就都不好过了。
不说那些不通文墨或者文才有限的武官,就是自认为才华横溢的文官们,被压榨了这些年,也写不出新鲜玩意来了。
正在这时,有人告诉他们,以后写折子不用写废话了,有什么事直说就好,他们能不激动吗。
就算只是二阿哥监国期间的短期改变,那也很好啊,起码可以让人喘口气,要是长期,那就更好了。
当然了,这个所谓的“长期”,大部分人也就只敢在心里想想而已,念头转瞬即逝。
没有人在当时就能预料到,他们所期待的事情,在不久之后就会变成现实。
按照计划,乾隆的南巡算上来回路程,也就五个月左右,他们三月初出发的,中秋节之前,怎么也得赶回来。
不想到了八月初,胤礽还没收到任何关于回程的消息,他乐得自在的同时也不由心生疑窦。
“二哥,八哥他们什么时候回来?”胤禟四月回京,足足等了胤禩四个月,等得都不耐烦了。
“说好是这几天的,不过现在还没消息。”胤礽说着微微皱眉,提笔准备给胤禛写信,问问到底怎么了。
胤礽的信带出去才三天,胤禛的回信就到了,胤礽甚为惊讶,这什么速度啊,太可怕了吧。
拆开来看了才知道,胤禛寄来的,压根儿就不是回信,而是先前写的信,信上寥寥数字,看得胤礽脸色都变了。
“发生什么事了?”孩子临近出世,胤禔的动作已经不太方便,不过胤礽的脸色,确实不对。
“皇帝遇刺,病危,速来。”胤礽把信的内容念给胤禔,面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这是要你过去——”继位,最关键的两个字,胤禔没有说出来。
“只怕不是那么容易。”胤礽微微叹气,虽然顶着嫡长子的名号,可他毕竟不是太子。
“也没什么难的,小弘历意属于你,皇后、老四和老八都在那边,就是有人想做手脚,只怕也难。”
“我走了,京里怎么办?”因为乾隆疑心不轻,胤礽现在能够摆在牌面上的力量,并不算多。
“不是有我吗?再说还有公主府那位——”只要有他们在,那帮子宗室不难搞定的。
“就凭你们两个?管好自己就不错了。”不是太子爷小看人,而是这两位,宫里这位是要生了,宫外那位是刚生了,他怎么指望得上,与其指望他们,他还不如指望老四家的小五,那个都比他们靠谱。
“这可是你说的,那我不管了。”胤禔原本也是想着,胤礽毕竟是他儿子的阿玛,要是小弘历真的挂了,胤礽登基,他家儿子不就是嫡长子了,这才考虑要给胤礽帮忙,谁知胤礽不领情,他干脆也就懒得管了。
“不管不管,你只管给我生儿子就好,其他的,我会搞定。”太子爷信心满满地握紧拳头。
“那行,你赶紧走吧。”看到没自己什么事了,胤禔打算回屋补眠,大清早就被人吵起来,困死了。
“你要有什么事吩咐人去做,只管去找小三。”临行之前,胤礽把叶赫那拉氏就是胤祉的事告诉了胤禔。
“我知道了。”胤禔随口应了声,回屋会周公去也,醒来方回过神,叶赫那拉氏就是胤祉,不会吧。
论及上辈子的死对头,胤禔第一看不顺眼的人肯定是胤礽,第二就是胤祉,原因有很多,比方说胤祉从小文武双全,在他和胤礽的村托下,他这个重武轻文的哥哥,被衬得成了蛮夫一个,为此,他被惠妃很是数落了好几回。
不过和后面的镇魇事件比起来,胤禔和胤祉小时候的那点恩怨,压根儿就不够看。
请杀太子不成,反而被康熙痛骂一顿,胤禔承认自己考虑不周,触了老爷子的逆鳞,这是他的失误。
可是镇魇,亏胤礽想得出来,亏胤祉愿意配合,更亏康熙爷愿意相信,胤禔怀疑,自己就是被老爷子捡来的。
要不然的话,破绽如此明显的计谋,老爷子怎么就信了,他要杀胤礽,肯定正大光明地杀,才不会动那些小动作。
胤禔起床梳洗完毕,弘昱准时过来请安,请了安惯例窝在他怀里摸弟弟,边摸边叫“弘皙”。
和早先几次一样,胤禔肚子里的孩子对“弘皙”两个字特别敏感,一听这名字就动得特别厉害。
但是胤禔现在月份大了,孩子动得狠了腰就难受,他吃不住就拉住了弘昱的手,“昱儿,别玩了,陪我出去走走。”
“阿玛,你想去哪里?”弘昱不是真正的小孩子,胤禔的不适他看得出来,很乖地停了手。
“我们去后院看看。”乾东次所是座三进的院子,前面是胤礽的书房,中间是胤禔的正房,后院住着叶赫那拉氏。
“有什么好看的,我才不想去呢。”弘昱拉着胤禔的手站在原地不肯动,就算知道胤礽和胤禔的关系不是普通夫妻,胤禔也不在乎胤礽有过多少女人,对于插在他们中间的叶赫那拉氏,弘昱还是本能地不喜欢着。
“叶赫那拉氏,那是你三叔。”胤禔说着摸摸弘昱的小脑袋,不找胤祉把话说清楚,他心里不舒服。
“弘晴的阿玛?”弘昱基本没和胤祉打过交道,倒是胤祉早夭的长子弘晴,他还比较熟悉,他们曾经是同学呢。
“现在想去了吧,琪琪格也在那里呢。”胤禟在宫里一待数月,康熙格格完全没有接女儿回家的意思。
“我去,我去。”弘昱一听能找琪琪格玩,顿时乐了。他还不知道,琪琪格就是他的九叔。
胤禔牵着弘昱的手缓缓进了后院,刚进门就看见胤祉和胤禟坐在窗前下棋,两个人的神情都很专注。
“额娘,琪琪格是谁?”谁家两岁不到的小娃娃会下棋啊,弘昱不是笨蛋,看到这幕自然就明白了。
“是你九叔。”半个月前,康熙爷又生了个女儿,胤禔一直在猜,那个会不会是十弟,他和小九关系那么好的。
又来个叔叔,弘昱见怪不怪地鼓了鼓脸颊,心里对阿玛肚子里的弟弟就是弘皙的想法更坚定了些。
“额娘,我们要不要进去。”那两个人下棋都很认真,加之胤禔不让人出声,是以他们站了好一会儿都没人发现。
“算了,回去吧。”胤禔想了想,发现他和胤祉没话可说,牵着弘昱又转身走了。
有空纠缠这些有的没的,他还是管管外面的事情比较好,要不胤礽从江南回来,京里指不定乱成什么样子。
和京城暂时的风平浪静相比,现在的江南,可谓风声鹤唳,尤其御驾所在的杭州,氛围更是紧张到不行。
胤礽出京第二天,收到了富察皇后派人送来的信件,意思和胤禛的相同,也是让他尽快赶到杭州。
这回不是无故出京了,胤礽微微松了口气,然后命人加快了行程,基本上是一路换马不换人,只求节约时间。
昼夜兼程之下,数千里的路程,胤礽不过十余日就赶到了,只是人被累得够呛,让胤禛见了都有点不敢相认。
四爷是特地跑到城外等着太子爷的,见面也不给他喘息的机会,直接把人拉进屋介绍情况。
“什么?你说皇帝是在画舫被人行刺的?”太子爷本来是在喝水的,听完四爷的话,差点没把嘴里的水喷出来。
“嗯。”四爷面无表情地哼了声,内心的小人却在咆哮不已,早知今日,当初他就不该把弘历生出来的。
弘历遇刺那天晚上,四爷和八爷正带着弘时和弘旺游西湖。前面,女扮男装的八爷在一众暗卫的护卫下牵着弘旺慢慢走着,边走边说话,气氛极为温馨。弘时有心往上凑,又觉得不大适合,人家毕竟是亲父子,他夹在中间,怪怪的。于是他就往后看,四爷掉在队伍的尾端,身上散发着浓浓的疏离感,他方圆两尺内的温度也较周围要低很多。
要不要去找阿玛呢,他看起来很孤单的样子,不过好冷啊,或者是往前面去追八叔,有他在,起码要温暖很多。
就这样,弘时一会儿往后看,一会儿往前看,来回转头的结果就是把自己转晕了,“吧嗒”摔在地上。
“呜呜……”弘时抬手捂脸,脸上写着“没脸见人”四个大字,他又不是真的小孩子,怎么可以这么丢人啊。
然后,弘时就发现自己被人抱起来了,回身一看,居然是四爷,太过惊讶的他没有感到丝毫的寒意。
“你都多大的人了,居然连路都走不好……”随之而来的数落直接把弘时淹没,阿玛,你好啰嗦。
骂完了弘时,四爷抱着他追上八爷,四个人心里想的各有不同,不过面上看起来,还是很和谐的一家人。
就在他们准备往回走的时候,有消息传来,说是皇后下旨,让他们赶紧回去,不得耽误。
看着奉命赶来的士兵迅速疏散人群、封锁西湖,四爷和八爷、弘时和弘旺对视的眼神都很严肃。
过往的经历告诉他们,这次遇到的,绝对不是小事,众人都不敢有耽搁,急急忙忙赶了回去。
“和敬,你总算回来了。”回到行宫,富察皇后就带着七阿哥永琮迎了上来,两人的神情都有些慌乱。
“皇额娘,发生什么事了?”八爷看弘历虽然不顺眼,对富察皇后却向来很好。
“你皇阿玛遇刺了,伤情很严重。和敬,你想法让人传信,让你二哥尽快赶来。”尽管太后不许太医乱说话,可富察皇后掌管后宫多年,想要什么消息,是太后拦不住的,皇帝重伤不治,太后却不肯派人通知永琏,意图太明显了。
第34章 八爷党差不多齐了
“你皇阿玛遇刺了,伤情很严重。和敬,你想法让人传信,让你二哥尽快赶来。”尽管太后不许太医乱说话,可富察皇后掌管后宫多年,想要什么消息,太后是拦不住的,皇帝重伤不治,太后却不肯派人通知永琏,意图太明显了。
“女儿晓得,这就让色布腾巴勒珠尔派人去传信。”八爷不敢推辞,立即应了下来。弘历要死不活,太后把持大局,偏偏身为嫡长子的太子二哥又不在,这其中的危险性,无需富察皇后细说,八爷知道得清清楚楚。
“你们快去吧。”富察皇后说完就牵着永琮回去了,二阿哥离京的事儿,她还得给他讨道旨意去。
“你那个小妾又在搞什么?”富察皇后不在,八爷很不爽地斜了四爷一眼,把对钮钴禄氏的不满发泄到他身上。
“她估计是想扶永璜上位吧。”钮钴禄氏的心思,其实并不难猜,论长幼,永璜是长子,论出身,永璜的母亲是哲悯皇贵妃——虽然是死后追封的,毕竟资格是上去了——把他拉出来和永琏对抗,勉强还有资格。
“永璜,我看不出来他有这本事。”八爷说着连连摇头,初来乍到的那几年,他一直以为太子爷和永璜的关系会重复昔年他和大阿哥的,不想永璜却是个老实的,对待永琏这个虽是嫡出却没有正式名分的隐形储君,较之当年的大阿哥对待名正言顺的太子殿下,可是客气得多,要不然的话,他也不可能平平安安地混到现在。
“没本事不是更好。”四爷冷冷哼了声,立个没本事的新帝,钮钴禄氏的太皇太后,才能当得有滋有味啊。
“这倒也是。”回想钮钴禄氏过去这些年的表现,就算有“后宫不得干政”的祖宗之言压着,权力欲还是很明显的。
考虑夜长梦多,四爷当天就派心腹之人把信传了出去,至于富察皇后去讨的旨意,晚点就晚点吧,有就成了。
然后太子爷就没日没夜地赶了过来,路上没累死,却被弘历遇刺的时间、地点、原因差点给呛死。
“二哥,你慢点。”四爷面无表情地给太子爷拍背,心里把弘历痛骂了一遍又一遍,这货不是他儿子,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