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漠七殇.笑川辞 上——佾湉

“那……那可如何是好。”

众人被殷飞花问住，都是一脸急色，而此时，顾栖觞终于忍不住了，向前一步，道：“钟。”

仅仅一个字，就令所有的人静了下来，大家的目光转向了这个毫不起眼的青年人身上。

有人惊呼：“好像方才的暗器就是他发出的警告。”

一句话换来了一片议论之声。

“我等都未察觉，他却能感觉到，好强的功力……”

……

空戒大师仔细看了看这个相貌平凡的人，继而向前几步，恭敬道：“方才，多谢施主一声警示。”

顾栖觞摇了摇头：“不必，还不是一样没能阻止血光。”

空戒大师和蔼道：“施主有这份心，便是积德，不说这个，敢问施主，方才的意思是？”

“撞钟。”顾栖觞依旧语气平缓：“我看到大殿后面有钟，撞钟示警，回音不绝，大家应该都明白。”

空戒大师恍然大悟道：“一时情急，居然忘记了，一涩，快点带人去撞钟示警！”接着，又道：“还敢问施主大名，对

现在这番情况，又有何高见？”

顾栖觞淡然道：“在下……姓……姓洛，名商”

顾栖觞自然不能报出姓名，情急之下，竟是直接用了洛笑川的姓氏，一顿，接着道：“高见不敢说，不过，我倒觉得暗

器之事大家不用紧张，因为，如果要置我等于死地，乱箭射来便是死，而就这突兀的一箭，我倒觉得不过是个警示作用

，再说，山下豪杰聚集不少，不太可能有大批人马埋伏山上，应该只是少数人所为。”

顾栖觞说的不无道理，因为他知道，这一箭本就是冲着自己而来，这一次的目的，也必然是自己！只不过众人情急下没

注意，这才乱了阵脚，此时纷纷佩服不已。

洛笑川一脸笑意的看着厅中央顾栖觞。

这才是他心里顾栖觞应该的样子，他本就是应站在峰顶睥睨天下的人，他的才华本就应令人折服。

“那，敢问洛公子，我们总不能一直这么困在此地，有什么办法可以离开？”玉灵风急切道。

顾栖觞苦笑，这他有如何知道？殷飞花说的确实没错，以自己的功力，要踏着铁锁桥离去绝非难事，但是，一旦用了轻

功，谁还看不出他的来历？

正左右为难，却听洛笑川开口了：“想离开，也不是不可能。”

顾栖觞与越轻舷都诧异的看着洛笑川，然洛笑川只是爽朗一笑，冲着空戒大师道：“大师，悬空山每座大殿间，真的只

有一座悬桥？”

空戒大师有些不高兴的皱眉：“自然只有一座，我入寺五十余载，从未听说有其他通路。”

洛笑川却笑了：“悬空之山，四通云霄，铁锁为阵，错落悬桥。这四句话，大师应该不会不熟悉吧？”

空戒大师脸色一黯，双目寒冷怀疑：“这四句话，在悬空寺的一座洞穴之内，按理说你不应该知道，但是，这四句话确

确实实存在。”

洛笑川颔首：“大师的怀疑，我一会儿自然给您个合理解释，现在么，先说这四句话，”洛笑川又拿出那副高深莫测的

语气：“其实，我一直都很怀疑——铁锁为阵，错落悬桥八个字的含义。”

“你是说？？”空戒大师突然有些明白。

“我看这四句不一定说的是悬空山的景色，而是暗示着云层之中还有悬桥布置，而且，不出意料的话，这些悬桥正好布

置成了一个阵。”顾栖觞将话接上，抬首，正好遇到洛笑川矍铄的目光。

大殿又一次安静。

“你……你们究竟是何人，怎么会知道？？”锦城掌门突然道：“这也有些太奇怪了！！我等都是纵横武林几十年的人

，可是从未见过你们几个，今日你们突然出现在这里，知道的又出奇的多，这是巧合？你们是什么来历？”

突然的质疑让众人也不禁心下来了疑虑，仔细想想，确实。

这三人，即便是越轻舷扬名，但也不过是三日前的事情，可这三人看起来年纪都二十有余，而且武艺上佳，没有理由隐

没在江湖中这么多年还不出名！

这么想来，这三个人真的算上来路不明了，突然出现，哪能不招惹怀疑！

洛笑川心底无奈，想自己这下子身份是真隐瞒不住了，于是向前，朗声道：“一只鬼笔纵天下，挥墨传奇笑江湖。大家

觉得，我又是谁？”

一句诗号念出，震惊了一片。

“这不是笑江湖的诗号？”

“笑……江湖？？难道是，江湖鬼笔笑江湖？”有人结结巴巴道。

“难道真的是？……“

众人议论纷纷，洛笑川却潇洒一笑：“你们若是不信，我可有的是东西可以证明。至于身边两位，自然是在下的好友。

”

洛笑川一停，接着道：“所以说诸位也别奇怪为何不知道我等名讳，诸位要的是武艺的追求，我要的却不过是江湖的传

奇故事，武艺声名并不是我在意的。”

这一席话，巧妙的减弱了众人的怀疑。

空戒大师脸色稍缓，然仍旧咄咄逼问道：“那，这本来不应该外人知道的四句话，施主又是从何而来？“

洛笑川大叹一口气，无奈道：“哎，其实说来也简单，我最早的作品之一不是写过悬空山少林寺最出名的主持悬空大师

么，不过当年初出茅庐，有不少不明白的地方，课碍着自己武艺浅薄没能自己探查，于是，曾经向谷川堂买过相关的一

些消息，比如悬空山的来历什么的，这四句话，就是我得到的消息之一，我想在座的诸位也都有与谷川堂交易过，我还

带着谷川堂的亲笔信章，要看的话，我自然不介意拿来。“

“阿弥陀佛“空戒大师道：“施主的话本本寺还有珍藏，虽然文笔当时稍显逊色但是记载却不偏不倚，很是公正，如果

施主是这样得到的消息，老衲如何能怪罪？”

洛笑川忙谦虚道：“大师既往不咎，是晚辈谢谢大师才是，不过，我这次来也确实是想借机会探查下着四句话的真假，

”

空戒大师道：“若真的如施主所说，我等或者真的有生路可循，现在我等处在的大殿正是山谷中央，按照这四句话之言

，应该是阵法中心，那么，必然有其他的地方连接其他地方，就请各位分头寻找一番，天明时大殿集合，如何？”

众人也没什么好办法，纷纷点头离去，越轻舷洛笑川顾栖觞也要离开，却不想被一只玉臂拦下。

殷飞花笑意盈盈的冲着越轻舷道：“越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越轻舷一向很少与女子打交道，尤其是这般风情万种早就熟识男女之情的五花公主，脸一下子就红了，结结巴巴不知如

何作答。

洛笑川突然想到寒星镇擂台上越轻舷那英雄救美的一览，在看殷飞花表情似乎有些羞死，于是禁不住一脸幸灾乐祸的奸

笑，大呼着：“良辰美景可不能辜负，两位慢慢长谈，我等不打扰，不打扰。”说着就拉着顾栖觞没了踪影。

且说洛笑川一路拉着顾栖觞走到个人迹稀少之处，才松了手，脸上的笑容却迅速退却，突然转身直视顾栖觞，目光凌厉

，好像要将一切看透。

这不是那个一贯表现在人前的洛笑川。

“你有事情瞒着我。”洛笑川一字一句道。

顾栖觞冷笑：“我有的是事情瞒着你，你要问哪一件？”

洛笑川目光幽深：“别转移话题，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自从那次迷障铜鉴阵之事后，你就与之前不同，而方才大殿那

暗箭更是确定了我的想法，凭你的身法，别人躲不过，你却肯定躲得过，可是你居然犹豫了，如果不是我拉了你一把，

死的人就是你！”洛笑川声音压低：“你知道是谁吧？你知道究竟是谁想害的吧？可是，你居然还为他隐瞒！！”

顾栖觞心底惊叹洛笑川的敏锐，表情上却竭力维持平淡，只冷冷看着眼前人，道：“洛笑川，我没觉得我跟你这么熟！

我没有任何理由给你解释！！”

洛笑川听罢又向前几步，几乎将顾栖觞逼到墙角，声音压在耳畔：“别在继续扯东扯西，我可记得大漠里越轻舷说过，

天下山庄与朝廷多有来往，那时候我就怀疑了，天下山庄被灭不是因为江湖恩怨，而是朝廷想要灭口吧，再说玉霜儿脖

子上的箭也不太像武林的暗器，你，恐怕是半个朝廷人吧？？现在想杀你的，难道是……”

“住口！！！”顾栖觞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推开洛笑川：“别这么迫不及待，我说过事情了结后会告诉你一切，但是你

别以为这就是你可以窥探我隐私的理由！！你就那么想挖掘我的过去么！！！”

顾栖觞成功的看到洛笑川变了脸色，却也不多说，转身便要走，不想刚一转身，就被一双有力的手拉了回来。

可以感觉到，洛笑川真的是怒极，这一拉没有拉到顾栖觞的残臂，但强大的力气却撕拉一声咧开了顾栖觞的衣袖。

衣襟敞开，露出半个胸膛，肩膀处的袖子被扯下，残臂暴露在空气之中。

突如其来的寒冷让顾栖觞有些不适，可紧接着身子却被直接压在墙上，洛笑川紧紧扯着顾栖觞衣襟，死死的盯着怀中人

的双目，喑哑低沉道：“你觉得我不过就是为了想挖掘你之前的过往？？？”

顾栖觞心跳莫名的加速，却还是冷笑道：“那还能有什么？”

洛笑川双眸突然闪现了一丝疼痛，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疼痛，他缓缓垂下头，目光扫过大片胸膛，最后，停在了肩膀

隐约烧伤处的一个雪莲样式烙印。

雪莲烙印？？？

洛笑川瞳孔突然收缩，紧抓着衣襟的双手也松了，心中如排山倒海一般，一时间忘记了呼吸。

顾栖觞被方才洛笑川的一席话搅的心神不宁，根本未察觉眼前人的变化，只是急匆匆的摆脱束缚，转身离开。

洛笑川则半晌才从极度的震惊中清醒过来，却发现顾栖觞早就脱离自己，连忙追了上去。

一把拉过想要匆匆离开的人，脸色未变，双目中却是极度的复杂。

“又要做什么？？”顾栖觞故意讽刺道。

洛笑川沉默了许久，终是长长叹了口气，接着，脱下自己身上的大氅，小心的披在顾栖觞身上。

“山风寒冷，不要着凉。”洛笑川淡然的语气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关系：“栖觞，我不想在多说，你心里明白。”

顾栖觞被那一声温柔的“栖觞”叫的心中更乱，还欲再言，却被洛笑川摆手打断：“不要再说了，这里毕竟不安全，小

心隔墙有耳，不如我们先去找找出路，越是有人想嫁祸你，这些人便越不能死，其他事情，来日方长。”

其他事情，来日方长。

谁又知道这来日方长，又是不是一生一世？

顾栖觞当年从未想过那么多，即便是洛笑川，也没有。

此时，顾栖觞被洛笑川拉着离开，他甚至忘记了挣脱与反驳。

掌心的温热驱散了寒冷，长夜，还未结束。

第十三回：九霄腾雾掠霜辰 玄机穷秒不妨身

按照洛笑川的想法，与大殿相连的铁索桥必然不会只有一座，但是，连在此居住五十年之久的空戒大师都不知道其余的

悬桥究竟在所在何方，这悬桥，又怎么会在双目能及的范围内？

因此，顾栖觞与洛笑川做了个大胆的假设，那便是这其余的悬桥，应该是隐没在悬空山终年不散的云层之中，也正好映

照了那句“四通云霄”。

如果是这样，大殿位于云层之上，所以，若是这悬桥隐没在云层之中，那么，大殿便必然有密道能通向山下，至少，有

密道能通向可以到达其余悬桥的位置。

所有的人都在寻找可能藏有密道的地方，只不过，找了许久，也不见什么进展。

当然，这也不在意料之外，毕竟，若是这密道真的如此好找，空戒大师怎能五十余载未曾察觉？

众人将大殿和后面的偏殿楼阁钟塔统统搜了个遍，却也没找到什么，相继一脸垂头丧气的回到厅中，此时还有些人沉不

住气，还对着洛笑川颇有微词。

顾栖觞与洛笑川倒是不在意别人说什么，但是，想要不暴露身份的离开，只能寄希望于这可能存在的悬桥，两人不管他

人如何检查过，还是自己亲自上上下下的探查了个遍，只不过，结果却也是一样。

回到大殿，两人都有些愁眉不展。

大殿，是最后没有检查的地方，可是放眼望去，却也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地方。

悬空大殿十分空旷，只不过因为今日有人前来，放置了不少桌椅才略显拥挤，若是平时，只有前面的这尊大佛和两边两

排形态各异的小佛而已。

顾栖觞心中烦闷，看到那小佛，倒也没多想，只是按照常例的去试试移动，看看会不会是机关，却不想这一碰，竟然咯

啦一声将那佛像拧动了！

这咯啦的一声，很是明显，本来愁眉苦脸的一众人也察觉到了什么不对，都来的精神。

顾栖觞心中诧异，想着：若是机关只不过是堂前的这些佛像，怎么可能这么多年没有人察觉？

心中怀疑，忙去转动第二个佛像，却不想这一次却怎么转动也转不动了。

顾栖觞不死心，接着去转第三个第四个一直到最后，结果却是一样，不禁心中更加莫名其妙：既然如此？为何一地个可

以转动？？

顾栖觞正不解，耳边突然传来洛笑川的声音：“方才，我好像是与你同时转动的佛像。”

顾栖觞转身，正看到洛笑川就在不远的灯火处：“方才你转动那佛像时，我恰巧也有转动，后来你去试验其他佛像，我

却没动，依照我的想法，是不是说这个机关需要的是两人共同转动才能解除？而且，时机必须掌握一致，只有同时，才

能开启？”

顾栖觞沉吟片刻，点头道：“极有可能，我们不妨一试。”

于是，在众人期许的目光中，两人一左一右扶住第二座佛像。

洛笑川道：“我数一二三，同时动手。”

顾栖觞颔首，三声数到，两人同时转动佛像，然，期待的事情并未发生，两尊佛像依旧没有转动。

本来心怀期望的人一下子又泄了气，一时间又有人开始小声议论。

佛像没有转动，顾、洛二人却不慌张，相视一眼，便已明了对方所想。

两人方才是向同一方向转动，如果这样不行，那么或者是向相逆的方向或者一顺一逆转动。

两人又试了几次，终于转动了第二尊。

这时，所有的人才再次安静下来，洛笑川讽刺一笑，道：“各位继续继续，聊得热闹我二人才更有干劲，方才能找到这

开启机关的办法，诸位的鼓励在下可是牢记心底。”

这句话说的不少人有些尴尬，方才哪有什么人鼓励他们，竟是些怀疑中伤罢了。

顾栖觞一个眼神横过，示意洛笑川不要多言惹事，洛笑川无奈摇摇头，只得又走向第三个佛像。

这一次，两人都有了经验。

原来，这两边的佛像是按照东南西北、北西南东这样的顺序同时异动的，只要方位不对，都不可能打开。

两人按照猜想一路去转动佛像，果然应验，当转动道第八个也好似最后一个佛像，哐当的一声，大殿正中央的佛像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