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隼戮江湖——密花

作者:密花  录入:10-07

文案:

这是一篇武侠耽美小说

武侠耽美两手抓的小说

里面有很多很猛的炮灰

江湖恩怨

等等……

比较侧重描写打斗部分

梅山三部曲之一

内容标签:青梅竹马 江湖恩怨 情有独钟 报仇雪恨

搜索关键字:主角:孙千亿 贺英姿 ┃ 配角:潘大海 俏六弦儿 范二 张毅 昭业 ┃ 其它:武侠 耽美 江湖 武打

01.倚楼听雨

晨间,竹林里便下了雨。

江南的梅雨季节,本是潮闷的令人透不过气来。可时下正值早春,置身于山中,竟是稍许有些凉爽的。

阴霾的天被蒙上了一层青灰的雾,丝雨绵绵,雾霭重重。山坳之地,幽谷之中,生满了墨绿的高竹,冷风袭过,竹叶轻摆。

如烟的春雨连绵了有两天,淋出了的些许苔藓,点缀在泥泞的地里。

院中小塘的滩头,青砖碎石都被洗出了光亮,池畔蛙声不绝,交织着淅淅沥沥的雨声,时时传入阁中,听着,单调了些,却是悦耳清脆。

山中雾气大了,远处的一切随之变得朦胧起来,窗棂之内的人,也有几分昏沉。

梅雨细,晓风微,倚楼人听欲沾衣。

大小如珠般的水滴连成串儿的从瓦垣上垂落,打到窗台上,渐起点点水斑,湿了房中的榻,倚在榻上的人全然没有察觉,纹丝不动的观赏着这一番雨景,一时间心中涌念出几分惬意。

小阁不过容了下一张茶桌一座榻椅,窗却是垂地而开。

正对着窗的榻椅上那人,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白麻长衣,衣带稍松了,便半露出一截冷白的脖颈,及他棱角分明的锁骨来。

若说窗外景致清润,不及这房中情景微妙。不说人物标志如何,只是一眼看着,就如细雨般沁透了人心脾。男子不似美人儿的秀丽,而是俊逸非凡。

只是,这倚沓听雨的人,微微单薄了些。

他叫千亿,这本是个俗名儿,叫在了合适的人身上,也显得出尘。

人居在山中,并非是远离了尘世,住在此处,也绝非是他本意。只因前几年家中败落,又不幸遭贼,本在苏州闹市的宅子不得不拱手让于侯门外戚,千亿便不得不落得此处。

千亿命数稍有不济,自幼母亲早亡,本来父亲是开染坊的商客,经历了两次劫数,便一病不起,来到山中小筑数月不到,染了风寒去了。自此他只和几名家奴住在这里,从谷中出山,到山下镇上,有十几里的路程,山路坎坷,他人又儒弱,很少出门。

也是因他儒弱,心中无有大志,就靠着家中遗留下来的产业过日子,年方已二十有余,寂寥惯了,少涉外处,也未经历过才试科举。

他上有一兄,自幼勤读诗书,现已中了举,年纪尚轻,由于家中人力微薄,无又官宦可求,只得在县城中做个师爷。两人幼年感情虽好,此时却因隔了路远,少有来往了。

千亿当年在苏州城时,因他生的俊秀,又一派玉立气质,下人和街坊外人,都称呼二公子。人沦落到了此处,但还是颇有些余财的,单说是父亲留下的字画古玩,也可保他衣食无忧。

而在这小筑中,下人不多,除去两个有把子气力的院工,就是厨娘书童。人口少,养起来也容易,千亿本就是一旦平安再无他求的人,居于山中算是和他心意了。

无趣的时候,他便在檀木桌上铺上宣纸,绘几笔水墨。就如此刻,躺的久了,他稍稍克制下浑身倦意,就起了身,到桌边研磨作画去了。

随手在桌堂中寻着纸绢,摆弄几下,一不留神便有几卷画作坠落下来。

千亿无心之举,一看地上卷着的纸筒,忽然想起来,那是半月前叫书童从兄弟处带来的旧物。

当年从苏州老宅乔迁,大部分旧物都暂存于兄长家中,前几日书童下山回家探亲,千亿便叫他将存于兄长处的几卷字画带回来,不想这孩子手脚忙乱,没有找到合适的空荡,就直接塞进了他放宣纸的桌堂。

看着那泛黄的纸卷,千亿不禁微微一笑,心道这些年过去,快忘却了过去的技艺,想来小时画的好了,父母便有赏出门的时候,多给带些文房之物。

回忆起来,有十年了。

他将那几卷旧作拾起,轻搁在檀桌上,按住卷头,几根细长的指头微微拨弄,卷轴渐渐展平,上面的笔墨再度映入眼帘……

工笔。画中人,昂首而立,笔墨落尽之处,星眸扬眉,青丝垂肩。

不由得怔住,儿时记忆又浮现眼前。

02.贼人

那年,千亿不过十四岁,正是初秋时节。

夜半二更,苏州老宅。他正安然入梦之时,忽闻的门外一阵细碎的脚步,伴着几声念怨。

“谁这么晚了叫上门来,真是夜里也不得安生……”听声音认得出来,是他家的门管伯伯。

几乎是同时,那连续的叩门声,又让他又清醒了几分。千亿一向轻眠,一听得家中半夜来人,心中好奇,就起了身,披上件薄衣探头来瞧。

这时候父亲的卧房中烛火也起了,他稍安了心,裹紧了衣衫,便从房中出来了。

伯伯快步上前,把手中炭火掖进门口悬着的灯笼中,待院子里有了些许光亮,才拉开门闩,却只是打开了半扇,老伯的动作十分小心,似乎是想看清了门外来者再放人进来。

这也是大宅中一贯的作风,夜半来人,不是官差即使贼人,他家院工下人虽不少,但也要提防,以备不测。

若是寻常人家,闻得不约之人夜半敲门,定是不会给开的。而老宅高墙深院,又正坐落在苏州城闹市,院工也有十余个,一般偷盗之辈畏其远之,夜里来的不是借宿僧人即是远房亲戚,这才戒备疏忽了些。

不料,门外来客却未等人请,才见老伯刚启了半扇门,就一步窜了进来。他是进来了,开门者却被撞得踉跄着向后退了好几步。

不等旁人醒悟,来者便直冲进院子,速度极快的跑过门禁,消失在千亿眼前。

在千亿看来,那就是一抹细长的黑影,风一般的掠过了身去,一时惊得他矗在原地,有些呆了。

“是贼人!”老伯轻喝了一声,千亿缓过神儿来便慌了,再回身向门禁后面看去,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这人,就像风般,夜半二更,无声无息的闯入了人家。

许是因为听见了动静,下一刻,家中几十口人便起了身,兄弟,父亲,下人们,全都在同时冲出房间,有拿着火烛和碳条的,院工还有拎着斧头长棍的……来到前院儿中。

父亲指挥着大家,一部分人进了后院,一部分人去了旁院,厨房,柴房,茅厕……千亿看着忙碌成一团的家人,心中觉得有些可笑:不过进来一个人,有必要这么慌张么?

靠着门禁,呆了有一炷香功夫,不由就觉得背上微微发冷。

初秋的夜里,正是冷风起的时候,他本就孱弱,挨不住风寒。平日里不出门,一出门就有书童下人照顾,可这会儿大家都各忙各的,也没人能腾出功夫来给披件衣服,千亿只得少做逗留,自己回房了。

刚一进屋,外面又一阵嘈杂。这回,不仅是院落中工人们四走的响动,宅外大街上也乱了起来。

紧接着,就又是一阵砸门的声音。

千亿有些怕了,栓紧了衣带,半开了窗向外探头看去,就见从前堂中跑出来几个举着火把的男人,个个人高马大,身上穿着夜行的黑衣。

随后出现在中院的是自己的父亲,黑衣人中,第一个带人进来的大概是头领,他喝了几声,潜了手下去搜,这会儿一见家主,便也抱拳行了个礼。

父亲一贯儒商做派,平日里对待官人客商都是不卑不亢,此时千亿只瞧着父亲还了礼,和那头人谈吐几句,那人就对着手下扬了扬手,喝令收队了。

外人一走,千亿心头也安生了些,稍微松松腰封,回身坐在床上。经这一番闹,睡是睡不着了,点了床头的一盏小蜡,借着昏暗的灯光拿起枕边书卷温习。

后来直到三更,宅院中才安静下来,院工们搜不到人,只当是从后院跳墙潜逃了,也都踏实的回了各自房中。

千亿那时便起了身,移步到窗前取下叉竿。然而,就闻得身后风声一过,“噔”的一声,似是有人从房梁上跳了下来!

察觉出动静,本能的转身一看,千亿立刻被吓得向后一仰,腰抵上了后面的桌板。

03.逢

——不知何时,这屋中多出一人来。千亿看见他出现在面前的刹那,顿时手脚都出了冷汗。

那人却也不急,站的稳稳当当,只是似笑非笑的望着他慌张的模样。

定住神,千亿才借着昏暗的灯光打量起这人,一袭黑衣,个头儿略高,不过十七八岁。看脸上,扬眉星眸,虽被黑衣衬得有些阴气,却依旧流露出一抹难掩的风流,在这灯下瞧着,越发的令人觉得精神。

许是年纪小,不经人事,当时千亿发现他不是鬼魅后,并不觉得有多瘆人,反而升起几分敬仰之心。

这缘故是自小他便是男童中较弱的,就连跟自己书生气十足的兄长比起来,也少了几分硬朗。此刻瞧着眼前人梁上落地,极是稳当,可见手段一般,再看这人脸上好看,表情也无有威胁,虽是少年,已颇有阳刚之气,就生了丝好感,放低了警戒。

那黑衣少年瞧了千亿一会儿,许是见他反应过度,竟嘴角一挑,微微的笑了,上前两步,想扶稳了那吓得丢了魂儿的人。

千亿看他向着自己过来,又吓得向旁错了两步,这一动,也发觉了自己的失态,低下头去,手扶着桌角,自行站稳了。

相对而立半晌,见这人只是笑望着他并无加害之意,千亿开口问他道:“你是……何时到我房中的?”

黑衣少年再次上前,插紧了窗户,才道:“我来时见这屋门开着,就进来了。”

听声音,远不及那人外表叫人放心,阴沉的很。

“那……你是何人?”千亿声音有些哆嗦。

“我啊……”黑衣少年眼睛眯起来,像是逗闷子似的说道:“我是……贼人!”

说者无心,“贼人”二字听在千亿耳朵里,可是着实吓得不轻,可转念一想,世上哪里有贼人会承认自己是贼何况站在自己面前这位,不过是个十七八的少年,身上空着也没带什么赃物。于是磕磕巴巴的道:“你不是……”

黑衣少年不置可否,稍向后退开两步——的确,他站的那个位置,离千亿太近了,千亿又怕他,一个劲儿向旁挪着,再挪几步,人就挤进墙角了。作为“客人”,这么对待主人似乎多少有些不合适。

黑衣少年退入床畔便坐了下去,旁若无人的解下挤在颈间的束带,麻利的退掉半边紧束在身上的夜行黑衣,露出了里面的白色衣衫。

千亿望着他坐在自己床头解衣服,一时间也不明其意,不知该如何是好,直至看见少年右肩头,白衣上的一块殷虹,心头一惊,才立直了身子向前近了近,想看清楚他的伤势。

那少年又退掉白衫,咬着撕开一截里面的衣服,露出肩头——棕褐色的皮肤上,印着一条巴掌长的血口子,千亿一看即知识利器所伤,伤口细长却不浅,还在往外渗血。

千亿眉头一紧,他常在书馆茶楼中听先生说道,快刀过皮肉,血流的极少却可断肢体,此刻看着少年肩上的一道极细的刀痕却血流不止,便不由心惊。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同情,千亿拦住了他以内衫包扎的行径,自己转身就出了门去,放轻脚步进了厨房,偷取了一晚白酒回来。

回房后瞧见那少年果然没动,他胆子又大了几分,走过去从床下抽出一只雕花木衣箱,打开来从中取了张白色绢帕,沾上白酒,才递给了伤者,道:“这个干净些的……”

少年报以一笑,便伸手接那绢帕,不料手刚一伸出去,千亿提着绢帕的指头就是一抖,一不留神,竟给那物件掉落在地上了。

少年还没明白过来,他自己却又慌了,急急忙忙俯下身去拾起那帕子,就道:“还是再换一条……”

话音未落,少年伸手一抽,那条帕子便从千亿指间消失了,少年笑道:“有劳贤弟,我便用这张了。”

看着他熟练地包扎上伤口,千亿移开目光,俯身下来将床头的小烛端起,稳稳地拖着移到了桌上,又将窗口帷帐拉下,转过身来对着少年轻声讲道:“家中人多,又是刚才折腾过,这时辰不好再叫人引你去客房,你便暂且在我屋中歇上一晚。”

千亿本是客套,想这访客必是一时落难,收留到晨时就去了,即是再留,父亲也未必允许,哪会真的叫人把他请到厢房里。

却不想少年一听,脸上即刻变色,道:“我今晚于你屋中,万不可给旁人知晓。”

千亿不解,怔怔的看着他,心道即便有几个仇家,现下也已走了,难不成我收留你还不许自家人知道么?随道:“这家中来人,我是做不得主的,向来都是父亲掌管。”

少年叹了口气:“实不相瞒,我也并非绿林之人,只是这刀伤不轻,你见我现在无恙,是还克制得住……但……”少年神色犹豫,思量片刻才再次开得口来:“只等伤口中“离魂散”发作起来,便不知能挺到几时。”

千亿一愣,他自是不知离魂散是什么东西的,可听这名字,便知绝非善物。

少年又道:“我须居于此处到后天清晨,你也毋庸担忧,我绝了行踪之音,断不会被你爹爹发现。”

千亿还是多少有些糊涂,只是心知问多了,也不一定能明白,就不再开口询问。

巡夜的敲响三更的镲,少年便熄了桌上小蜡,千亿斜躺在一旁给书童睡的小榻之上,很久不能入眠,疑心同屋之人是一面,更因今天家中闹腾,闭了眼也不觉安稳。

然而四更过后,他困意来袭,半眯着眼正欲睡去之时,却看见少年悄声起了身。

04.夜戏公子

这房原本不大,两人分榻而眠,相隔不过几米而已,少年动作幅度很小,起了身却没有从床上下来,而是直起半个身子,盘坐于床头,便不再动颤。

千亿安自躺着,也睡不踏实,一直在旁眯着眼睛看他,此刻见人起来,心中有些疑惑。

少年腰板笔直的端坐在床上,纹丝不动。迎着窗口帷帐渗进来的一丝恍惚月光瞧着,身形似雕塑般。

他稳坐了半晌,只觉身上热气外冒,稍微睁眼,就见眼前蒙着雾气一阵,视物不清。知是体内毒法,提一口气上来,强顶了一阵儿。不料刚觉稍好,一泄真气,一股铁味随即钻上了喉咙,他一个没忍住,竟然吐了出来。

千亿闻声,同时又瞧见那少年身子微斜,像是在咳嗽,心中暗道不妙。他不明情况,也知他定是因受伤出了毛病的,跟着心急起来。

再顾不得许多,千亿连忙又起了身将那小烛点了,回头再看那少年时,发现他嘴角淌着黑血,一时就慌了,手忙脚乱的拎起桌头茶盏,到了杯冷茶递给少年。

这次他很小心地,直到少年伸手端稳了杯底,方松了手,轻声问道:“有大碍么?”

那少年不答,饮下冷茶,擦拭了把口角黑血,顿时收了狼狈之相,脸上又浮现出一丝笑颜。

托起茶杯,意犹未尽的用指头摆弄着杯口,少年扫量了片刻那一口便可饮尽当中水的小瓷茶碗,又挑眉看了看千亿,笑道:“西湖龙井”。

千亿一怔,随即心中纳闷儿,这人伤情颇重,又重了毒,怎么转瞬间就忘了方才的狼狈,又说得不着边际的话了。

少年慢声道:“这茶,乃杭州贡品之一,也算名贵之品。味道甘醇,只是瞧着茶面儿上挂糙米之色,非我所喜。”

千亿听他与自己探讨茶道,深色颇为和善,符合着问道:“不知你喜欢哪种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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