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凤呈祥之灼灼其华——燕十九

刚还对他说着甜言蜜语，回头又会抱着另外的人舌灿莲花；原来他与他的殿下，从来都不是平等的。蓝翎说，别想要龙

君的真心，他们从来都要不起，不如趁着龙君还图个新鲜，为自己求些好处。他知道蓝翎是为自己好，可是他不能接受

。

他甚至忍不住要怨恨凤燃音和紫阳，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从来都不告诉我。

他牵住紫阳的衣袖，小声的说：“煊煊，他们说我是兔子。”

紫阳勃然大怒：“哪个混账跟你胡说八道的？”

灼华攥着她的袖子，只是沉默的望着她，紫阳的火气一下子蔫了。她紧紧抱住灼华：“你并不是的，你跟他们不一样。

”

灼华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团，垂下眼睫：“其实没什么不一样的。”

他们求利，我求情，其实我比他们还要自不量力。紫阳小心翼翼的说：“要不，你跟我一起在留在凡间吧。”

灼华抬起头笑了笑：“好啊，那你能让阿澈教我读书吗？”

灼华留了下来，每天跟着村里的孩子一起念书。刚进学堂的时候，一帮孩子围着他转，把他紧张的手足都不知该怎么摆

放才好。紫阳虎着脸揪红了几个调皮鬼的耳朵才把他们彻底训好。他以前虽然没识过字，但他资质本就出众，又比这些

孩子刻苦，没多久就能自己看书不用教了。

书读的越多，他心里就觉得越难受，不管是天理伦常还是身份差异，似乎都在嘲笑他，一个小小妖精还妄想跟天地至尊

的龙君长相厮守，不自量力的可笑。

路澈发现了他心里有事，又一次私下问他：“在想什么？”

灼华呆呆的，手里拿着一本诗经：“阿澈，你跟煊煊……是怎么认识的？”

路澈语气中满是怀念：“那时我好吹笛，总觉得自己不是天下第一，也是极出众的。后来煊煊听到了，我吹一段，她便

吹一段把我比下去。”

他冲灼华笑了：“所以，就这样认识了。”

“那你会不会觉得……”灼华苦着一张脸，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有什么词可以比较恰当的代替自卑这两字。路澈却像是看

透了他的心思，沉默了一会才说：“我也曾想过，我死了之后煊煊怎么办。可是，我若是不抓紧，便连现在的日子都没

有了。”

“可能在天上的神仙，甚至是你的眼里，我是高攀了煊煊，我配不上她。但是，我觉得我没错，我只是单纯的喜欢她而

已。”

我只是单纯的喜欢他……灼华的瞳孔猛地缩了一下，心里的重压似乎去了一半。他真诚的对路澈说：“谢谢你，阿澈。

”

路澈似乎没想明白自己为何要被感谢，但还是摸着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这些话你知道就好，不要再告诉煊煊了。”

不过灼华没来得及告诉紫阳，先迎来了龙君。他站在院子正中，看着路澈和灼华，嘴角微微扬起：“哼，凡人。”

路澈却毫不紧张，他对龙君行了一个礼：“不知我是该称呼您为殿下，还是兄长？”

龙君倨傲的抬起头，一把牵起灼华的手：“兄长？你还不配。”

紫阳火龙一样从外面冲了进来：“我感到了龙气，是不是我哥来了？！”

声音在见到龙君的一瞬戛然而止，龙君牵着灼华驾起云：“紫阳，你莫要做的太出格。”

“你放开他！”紫阳刚想冲出去，身后的路澈突然痛苦呻吟了一声，倒在了地上。她既要顾着路澈，又想去追回灼华，

一时竟然抽身不得。灼华回过头，对她喊了一句：“我没关系，你照顾好阿澈！”

右手一阵剧痛，抬头就看到他紧抿的唇线，灼华突然觉得自己心里的怨气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就烟消云散了。手很痛，但

是心里却很高兴，他其实也是在乎我的吧。灼华在心里默默的想着。

一回到寝殿就被掀翻到床上，龙君急不可耐的撕开了他的衣服，语气急躁：“谁准你离开这么久的？嗯？我的小妖精，

谁准你下凡了？”

灼华不敢也不想反抗，他紧紧抱住龙君的脖子，一遍遍的说：“阿霈我爱你，灼华爱阿霈，一直都爱……”

龙君的身体僵硬了那么一瞬，马上又像狂风暴雨一样将灼华席卷了过去。两个人像是新婚的小夫妻一样，在床上缠绵个

没完，灼华每次都闭着眼睛喃喃自语一样说着我爱你我爱你，却从来没听过一句同样的答复。

心一夜比一夜冷。

第13章

果然，没多久，龙君重又开始夜不归宿，右殿里的人换了一遭又一遭，每次换人他都在心里暗自催眠，说这一定是最后

一个了。第一次用那珠子的时候他还大哭了一场，第二次忍不住听的时候麻木的泪都流不出来，如今，那珠子已不知被

扔到哪里去了。

麻木了之后，就是沉默，他记得以前在路澈家看过的书，说过哀莫大过于心死，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总算是明白了。

原来，竟是那么痛。

蓝翎敲敲门：“可以进来吗？”

灼华无谓的翻个身：“随便。”

蓝翎现在已经不住在右殿，但他却在龙神宫里谋得了一个整理书籍的职位。龙神宫藏书众多，不知有多少仙家修炼方法

，说起来，他是大大的赚了。他轻轻的叹口气：“傻孩子，我说过的话，你为何不听。”

灼华把自己蜷缩成一个球，蒙住耳朵不想听。蓝翎推了推他：“想哭就哭吧，我不会笑话你的。”

可是过了很久，都听不到灼华的声音，蓝翎掀开被子：“怎么不哭？我以为你很难过。”

灼华眼神空洞的望着他：“是很难过，可是这里。”他指指心口：“哭不出来。”

蓝翎把他抱进怀里：“那为什么不离开？”

灼华呆呆的说：“我能去哪里？我见到的第一个人是他，喜欢的第一个人也是他，我活了几百年，就爱了他几百年！！

”

他突然激动的说：“他已经把我掏空了！如果离开他，那我就什么也剩不下了！我能怎么办！”

他把脸深深的埋进手掌中，带着绝望的说：“我离不开他……”

蓝翎叹了一口气，敲他的脑袋：“傻瓜！”

从此之后，蓝翎每天都会带着本书过来看他，杂七杂八什么种类都有，有些是仙家修炼的方法，有些是人间话本，有些

竟然是淫词艳曲。灼华恼了就跟他闹一闹，闲了就看一看，日子倒也没那么难过。

变故发生在两个月之后。

灼华正跟蓝翎在书馆里看书，龙君正迷恋上一个不知道哪族的妖精，连龙神宫都不回了。凤燃音急匆匆的赶过来，拉起

灼华就走：“煊煊出事了！”

出事的不是紫阳，是路澈。其实这样的结局在一开始大家就都心知肚明，只是亲眼看到，还是会觉得心痛难当。

紫阳痴痴呆呆的坐在床前，床上躺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身体已经全硬了，只隐约还看得出当年那个翩翩公子的影子

。灼华倒抽一口气，紧紧捂住嘴不敢发出声音，泪水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凤燃音叹一口气，轻轻推了紫阳一把：“煊煊

，醒醒，你不能让他这样躺着。”

紫阳像是刚睡醒一样，迷迷糊糊的，她抬头茫然的看看两人，轻飘飘的说：“是你们啊，阿澈睡了，我去给你们做饭。

”

她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却腿脚发软，一下子扑倒在灼华怀里。灼华紧紧抱着她：“煊煊，哭出来，你哭出来。”

紫阳头埋在灼华怀里，双肩不断的抖动着，这些年的辛酸辛苦全部翻上来，化为眼泪断线一样的滚落下来。她趴在灼华

怀里，嚎啕大哭。

紫阳永生不老，路澈却不能，两人只能在一个地方住上几年，再换另一个地方。一开始是互称夫妻，然后是兄妹，然后

是父女，甚至是爷孙……

紫阳也曾经想用变化之法将容貌变老，但路澈不许。他说：“我的煊煊那么好看，我怎么忍心看你变老。”

路澈的最后几年，身体几乎衰弱到极限，经常几日都昏睡不醒。虽然紫阳用龙魂为他续命，也无法违抗天命。前一个晚

上，他微微睁开了眼，握住了紫阳的手，紫阳激动的嘴唇哆嗦的都说不出话来，急火火的端来刚煮好的药想喂他服下。

回来却只见他嘴角一抹温柔的笑，却再也没睁开眼睛。

紫阳哭的撕心裂肺，灼华只能抱住她轻声的劝慰，但是他自己心里都难过的很，说着说着差点又要落下泪来。幸好还有

凤燃音，他为路澈安排了后事，回头再看这两个，正紧紧依偎在一起，像是受伤的小动物紧紧靠在一起取暖一样。

凤燃音叹气，伸手轻拍紫阳的后背：“煊煊，你怎么办？”

紫阳神情憔悴，神智却清醒了一点，她哑着嗓子说：“我不回去，我要等阿澈。”

凤燃音无奈：“我就知道是这样。”他拉过紫阳的手，在上面写了几个字：“他下一世的命数还算不错，而且我叮嘱过

地府，不会给他喝孟婆汤。”

紫阳的眼一下子亮了起来，她反握住凤燃音的手，嘴唇翕动却说不出话来：“凤大哥……”

凤燃音笑了：“还真是怀念这个称呼。”他宠溺的捏住紫阳的鼻子扭了扭：“傻丫头。”

事情办完了，两人也该离开。紫阳附在灼华耳边说道：“我知道我哥对你不好，哪天你想离开了，告诉我，我带你走。

”

灼华低下了头：“嗯，我知道了。”

我在慢慢的等，等我对他的爱散了，没了，那时候，我会离开。

紫阳很快找到了路澈的转世，虽然还是个不能说话的婴儿，紫阳却乐颠颠的，让人传了幻境回来，笑的傻兮兮的紫阳嘴

巴撅起亲在小婴儿脸颊上，吸得那细嫩的皮肤一片红。小婴儿的眼神却是无奈宠溺的很，一只嫩嫩的小手搭在紫阳的发

髻上，似是在抚摸。

灼华每天都去看自己的本体，上面结了很多桃子，很快就能成熟。我要把这些桃子都送给阿澈吃，但愿他能成仙，灼华

在心里默默的想。

“发什么呆呢？”蓝翎轻捶他的头：“这本书放错地方了，拿回去。”

灼华愣愣的说：“蓝翎，你说，吃了我的蟠桃，凡人能成仙吗？”

蓝翎抿了抿嘴：“就算吃了蟠桃，天界不承认，也没用。”

灼华低下了头，蓝翎看了他一会，欲言又止：“你……殿下他……”

“我知道他迷上了凡间的蛇妖，还把他带回来了。”灼华额头抵着桌子，闷闷的说：“你不用每次都告诉我。”

蓝翎无语，轻拍他后背：“别难过，殿下心里总是有你的。”

“无所谓了。”灼华伸了个懒腰：“我要去浇水了，结了桃子给你吃一个。”

“好。”蓝翎微笑答应，却再也没见到灼华回来。

第14章

灼华领着球球去后花园给自己本体浇水，只觉得今日众仙官看他的眼神都十分奇怪，他素来习惯沉默以对，也并未在意

。只是当他看到自己本体时，他脑中只觉得一片空白。

满树的桃子都被摘了个精光，没成熟的青涩小桃也没能逃过厄运，被人恶作剧一般的扔了一地。树干上不知是什么东西

擦的，虽然没伤到根茎，但是树皮上却是一片凌乱，蹭起了大片的毛毛刺。

球球烦躁的绕着灼华走来走去，爪子愤怒的扒着地面泥土，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吼声。灼华的唇抿成了一条线，紧紧的攥

着拳头，脑子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桃子没有了，给阿澈的桃子没有了……”

他猛地转身，身在龙神宫里他甚至驾起了云，一路掀翻了不少仙官宫娥。他飞快的冲到大殿上，龙君正揽着那个得宠的

蛇妖滚到了一起。前面的案几上，只剩下了几个桃核。

正情热的两人发现了站在面前的灼华，龙君若无其事的问道：“小桃，你怎么来了？”

蛇妖扭着柔韧的腰缠上龙君，嘴里娇喘连连：“殿下别停嘛……”

龙君将他推得远点，转向灼华：“小桃，到底怎么了？”

灼华低声问道：“我的桃子呢？”

龙君先是一怔，看了看面前的桃核。桃子是那蛇妖拿来讨好他的，他并未在意，与那蛇妖一同分吃了，却没想到是灼华

的。不过如今也不好说破，便说：“我吃了，怎么？”

他似是开玩笑一般的凑上前轻轻亲吻灼华脸颊：“莫非小桃连颗桃子都舍不得给我？”

在他背后，那蛇妖一脸轻蔑的看着灼华，尾巴卷住一颗桃核，“啪”的一声缠碎了。

灼华嘴唇几乎被他咬出血来，他抬起头，眼中全是怒火：“你撒谎！！”

话音刚落，就听蛇妖一声惨叫，一根桃枝从他躺着的贵妃榻上斜刺而出，正巧插在他七寸上。那蛇妖痛极，立时化为原

形在地上扭曲打滚，红色的信子“滋滋”作响。龙君大怒，一掌挥出打在灼华胸前，将他整个人都打飞了出去。

灼华只觉得后背被狠狠的撞了一下，大概是撞在柱子上，然后胸前背后同时剧痛，大量咸涩的液体从口中涌出。他勉强

抬起眼睛，只看得到一个模糊的背影。

青色的蟠龙袍，坠珠的八宝冠，黑色的发坠至肩头，在他眼中晃来晃去，像又不像曾经的初见。他口中发出微弱的声音

：“煊煊，带我走……”

灼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陌生又熟悉的屋顶，微尘的房间，还有窗外明媚的阳光，是他的小院。灼华又闭上了眼睛，一幕幕场景飞一般的从他脑

海中滑过。

手把手的教着他弹琴，多少次寂寞等待，第一次的缠绵，在凡间的嬉闹……还有就是无尽的冷落。再睁开眼，眼中是一

片清明。

灼华慢慢起身，胸口闷闷的疼，带出身体的微微颤抖，脚上的那串铃铛叮叮当当响个不停闹得他心烦。伸手扯住，灼华

怔了一下，又想起带起这串铃铛时的情景，脚踝上似乎还留存着他手指的触感。但下一刻，他冷笑一声，用力扯断这铃

铛，随手扔在一边。

灼华摇摇晃晃的走到自己本体跟前，伸手抚摸着粗糙的树皮，身体发出微红的光芒，慢慢的融进了桃树中。如果只是一

颗无心的桃树就好了，如果从来都没有修成人形就好了，如果从没认识过他，就好了。

龙君脸色阴郁，虽然他在第一时间为那蛇妖镇住魂魄，但桃木辟邪，又是伤在要害，虽然救回了一条命，但那蛇妖修为

尽毁，从此之后只是一条普通的蛇了。

难得有如此可心的宠物……想到那不知好歹的小桃竟然昏倒都在呢喃着要走，龙君的脸色又糟了几分，都是煊煊和凤燃

音惯出来的。他随手招来一名仙官，漫不经心的说：“先去地府问问，没喝孟婆汤就转世的凡人，要如何处置。再去问

问凤燃音，他什么时候把娶妻的聘礼送过来。”

看着那仙官逐渐离去的背影，他嘴角浮上一丝笑容，小桃，你逃不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