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事，江湖情+番外——单虾

“那我们先休息下吧。”秦墨言说道。

既然秦墨言发了话，那么齐少天自然会听，既然齐少天都坐下来休息，那么唐承昱二人自然也得休息。

齐少天选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来，眯起眼睛假寐。秦墨言笑笑，拿起水壶打算去打水。唐承昱见秦墨言走开，低低对徐潇说了什么，也随即走开。

这边徐潇也躺下，两个人倒像是在看天，尽管天空被茂密的树丛遮了个严实。

“你到底是什么人？”冷不丁齐少天冒出一句话。

“我叫徐潇，医术尚可。”徐潇也不痛不痒地回了一句。

“你骗得了墨言、骗得了唐承昱，你以为你能骗得了我么？你绝不简单。”齐少天还是在假寐中，令人感觉他在说梦话。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徐潇似乎无所谓。

“医术出了奇的高明，家世不详，混入我家，勾引唐承昱，还养了只邪气的鸟，把我们骗到这破地方，神秘中了蛊，你以为我傻么！”

“你到底想说什么？”

“说吧，你和魔教有什么关系！”齐少天突然睁开双眼，目光如炬，似乎要把徐潇烧出一个洞来。

“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徐潇无辜地看着怒目的齐少天。

“少天，你和徐公子吵架了么？”那边是过来的秦墨言，拿着水壶，笑脸盈盈。

“哎呀，你又不是不知道徐潇的嘴贱的很！”这边齐少天立刻收敛怒容，吐着舌头一脸无辜。

“徐公子对不住了，少天脾气不是很好。”秦墨言笑着说。

“没事啦！我也不是什么好脾气。”徐潇宽容地笑笑，躺下来休息，而那笑容下面，却闪过一丝凛冽的阴冷。

就在这时，唐承昱从林中走出，拿着几只野鸡，颇为开心地说道：“虽然内力不行了，但是准头还在。我们可以坐下打打牙祭。”

秦墨言笑道：“君子远庖厨啊唐兄。”

唐承昱也笑：“宁为小人！”

秦墨言点点头：“君子小人又哪来的分别，现下还是……”

“努力加餐饭！”

这边二人说的正愉快，那边齐少天早已经熟练地烤起了野鸡。

烤鸡的香味弥漫开来，吃腻了干粮的四人自然是大快朵颐了一番，十分过瘾。

要赶路了，而懒在地上的徐潇连脚趾头都不愿动一下，迷迷糊糊哼哼唧唧地享受着这惬意的感觉。唐承昱无奈地笑笑，抱起徐潇走在后面。

唐承昱现在武功大不如前，长时间抱着一个男人也略有些吃力，但是看到徐潇舒服地蜷在他的怀里，竟不舍得把他放下。或许是自己把这样精致的人扯到这无尽的江湖纷争中。好怕有一天，他失去他。希望有一天，他能和他永远地这样走下去。

前面秦墨言和齐少天走走笑笑。后面唐承昱抱着徐潇心里五味杂陈。这一路上倒也太太平平，简直太平得有些不正常。

齐少天本来就粗神经，现下也不怎么在意这神秘林子中的各种诡异声响，只当没有听到，没有看到。这样倒轻松许多，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林中十分潮湿，令人感到十分的不舒服，大半天走下来，即使没出什么汗，身上也黏腻的难受。徐潇生性洁，尽管一下午没走什么路，倒也嚷嚷着要洗澡。

这里雨水充沛，坑坑洼洼的小水塘自然也有不少，寻得一处洗澡并非难事。徐潇认定的事，怎么的也要做，那边齐少天唠唠叨叨嫌他麻烦，这边唐承昱就已经把他拽走去洗澡。

后面的齐少天和秦墨言已生起一堆篝火，靠着篝火去去身上的湿气。

唐承昱很快找到了一片小池塘，夕阳下的小池塘算不上美丽，却也魅力十足。波澜不惊的水面上，传来一阵阵蛙鸣和虫鸣。徐潇脱下鞋袜，试探了一下水温，便脱掉了全部的衣服，滑落水中。

只听“扑通”一声，唐承昱就看见黄昏中徐潇那一抹白色的脖颈，漆黑的头发打得半湿，贴在徐潇的脸上。徐潇甩甩头发，转过身来，笑着招呼：“承昱，要不要下来，这里好凉快！”唐承昱一时间看得痴了，过了一晌才回过神来，红着脸摇摇头，目光转向他处。那边徐潇银铃般的笑声，在心头久久不散。

与这样的人一辈子，也挺好。

徐潇洗罢，月亮也出来了，月色下，徐潇穿好衣服，拉着唐承昱走回去。

唐承昱可以感觉到他手掌中的湿气和温度，就像可以感觉到他真实的存在。

看到那明亮的篝火了，二人加快了脚步。远远地，唐承昱却发现有些不对劲。

果然，二人还没走几步，齐少天就如同风一样赶来，揪住徐潇的衣领，恶狠狠地说：“徐潇！你搞了什么把戏！”

徐潇一脸茫然：“什么也没干啊！”

那边齐少天举掌就要拍，却被唐承昱拦住了：“齐公子好好说话，请问有什么事情？”

那边齐少天揪着徐潇往前奔，唐承昱却看见秦墨言倒在地上，一种不祥的预感弥漫上心头。

秦墨言双眼紧闭，面色苍白，边上一根红色的小针在篝火的照应下赫然在目。

那边齐少天却怒气冲冲：“徐潇！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加害墨言！”

唐承昱实在忍不住出言劝阻：“齐公子，小潇刚才正在沐浴，并未加害于秦兄。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请小潇看一下秦兄的伤势……”

“姓唐的，你个傻子！什么时候了你还替这个妖孽说话！”齐少天急火攻心，眼看一掌就要打在徐潇的天灵盖上，却又生生忍住。

“墨言从没有亏待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他！有什么事你冲我来啊！”齐少天几乎是吼了起来。

徐潇一脸无助，一双眼睛看着唐承昱，似乎是在寻求他的帮助。

唐承昱也很奇怪于齐少天的反应，只能温言劝阻：“齐公子你不要激动，先把小潇放下，什么事情我们等医好了秦兄再谈。”

齐少天虽然恨徐潇，但更希望秦墨言能痊愈，不情愿地把徐潇放下来，吼道：“如果墨言少了一根头发，我要你偿命！”

徐潇一脸委屈，泪都要留下来了，小声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却被齐少天踢了一脚：“我叫你装蒜！”

徐潇挨了一脚，唐承昱立马来扶，用身体挡住暴怒的齐少天，把他扶到躺卧的秦墨言旁。

只见秦墨言嘴唇青紫，很明显中了剧毒。

徐潇伸出手指摸摸秦墨言的脉，一眼又看到了那红色的玉针，惊诧到：“这是魔教的毒！”

那边齐少天吼起来：“本来就是！我不知道你跟魔教什么关系！总之你要是治不好墨言，我要你陪葬！”

这边徐潇面露难色，小心地说道：“魔教的毒只有魔教的人才会解……”

齐少天听到此言，立马跳过来，一招杀手式直向徐潇咽喉处劈来，唐承昱眼见此招厉害，下手去挡，只可惜内力消耗过剧，被齐少天的掌法重创手臂。

唐承昱闷哼一声，痛的弯下了腰。那边徐潇看唐承昱受伤，声音也大了起来：“你为什么要伤承昱！我说过了我解不了你情人的毒！我也不想的！墨言是个好人，但是我真的无能为力！”

齐少天冷哼一声：“我说过你不要给我装蒜！你的斤两我最清楚！”

那边唐承昱忍着剧痛，却赫然听到了齐少天的话，不禁叫道：“请齐公子明示，小潇究竟有何过错。”

齐少天“哈哈”一笑，脸上却有着无尽的悲伤：“唐承昱啊唐承昱，你真可悲！你以为他接近你是干什么，还不是为了你唐家的毒药秘术，还不是为了你这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修为！”

徐潇几乎是跳了起来：“你闭嘴！”

“我偏要说，我不怕你魔教厉害！要是墨言死了，我也不需要活了！徐潇，你有没有想过，你在接近我们的时候我就已经派人去查你的身份！”齐少天几乎是嘶吼。

“你查到了什么。”那边唐承昱却一脸镇静，看得徐潇心里没来由地一阵恐慌。

“唐公子信我？”那边齐少天凄然一笑。

“诸葛公子一言，自然可信。”那边唐承昱捧着手臂，一脸平静。

徐潇那边却吃惊地睁大了眼睛：“诸葛……瑜？！”

齐少天点点头：“唐公子好眼力，昔日的‘云水一间’，失踪的诸葛瑜，就是我。”

“不管唐公子你相不相信，我刚刚终于想明白徐潇到底是谁！”

唐承昱几乎是有些麻木，点头道：“公子请讲。”

“不要听他胡说八道！他什么都不知道！”徐潇几乎是气急败坏了。

“徐潇，你现在不镇定。”齐少天缓缓地说，“当年你在秦家，我就怀疑你。后来你的那只鸟，是魔教独有的驯兽术吧，你大概不知道我了解多少，但是我的确是知道！”

齐少天跪下来，吻了吻秦墨言，凄然道：“徐潇，你刚刚在墨言身上使的毒，不幸我认识。无神之毒，无色无味，毒中至尊，内力施为，唯无神教教主知晓。徐潇，你就是无神魔教的教主！”

唐承昱听罢此言，叹一口气，瘫软在地。

徐潇跳起来，一个瞬间移步到了唐承昱面前，大叫：“承昱你不要听他胡说！你相信我的！”

唐承昱悲哀地看了他一眼：“小潇，我并不傻。”

“一开始的时候，齐公子叫我小心你，我就留了个心眼。你为什么能够知晓我师父的下落，又为什么能屡次真么巧的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一直心怀疑惑。只不过，我一直跟自己说这是巧合，因为我实在不愿意相信你在利用我。或许你不知道，但是，你刚刚的步法，就是行云流水的步法，我看了十多年，不会错的……”

徐潇犹如被雷劈重，默然半晌，唐承昱可以看到他的泪水涌出眼眶，砸在地上。

就这么静静地，静静地，徐潇突然抬起头来，还带着水汽的眸子射出凶狠的光：“齐少天，你本就该死！”

齐少天跪在秦墨言身边，深情地看着自己爱人的脸，充耳不闻这徐潇判若两人的恐吓。

唐承昱突然平静地说：“徐教主，其实你本可以杀了我们。”

徐潇咬着一口银牙，用冷的掉渣的音调说着没有感情的话：“你们不配！唐承昱，你那大半功力，现在可在我的身上，废人一个何必再要我动手。齐少天死了情人，只怕不是殉情就是守坟，有何惧也？本教主一统江湖之日，也是你等不服本教的中原废物毙命之时！”

唐承昱听着徐潇嘴里吐出这一段话，突然觉得很累，累得几乎要闭上眼睛。

“唐承昱，你听着，本教主弑你师父，为的是统一武林。本教主接近你，也是为你那唐家秘术。可惜你这杂种居然不知道什么，早知不如接近你那不成材的弟弟！好在你还有一身修为可以为我所用，我“无神蛊”倒是收你功力的无上秘宝！这一切倒也不负本教主的苦心。我告诉你，本教主一直在利用你，都是在骗你！”

唐承昱真的很累，闭上眼睛，机械地听着这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徐潇不带感情的声音不停地冲撞他的胸膛，令他喘不过气来。真的好累，这几个月来的事情一件一件地浮上心头，徐潇的影子在记忆中穿梭，然后放大，然后变成灰烬。变成灰烬的还有心吧，否则它怎么会那么痛。真的好痛，要绻起身子才能勉强呼吸，真想一下子就死在这里，倒少了烦恼。

可惜徐潇连片刻安宁都不愿意留给他，他听见暗器破空的声音，随之是那边哀莫大于心死的齐少天倒地的声音。紧接着，是徐潇冰凉的手爬上自己的脸庞，他懒得动，也知道自己动了也没有用处。凭着刚刚那暗器破空声，徐潇的武功必定高出自己几倍，这位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到底是把自己带入这无尽的深渊。或许有些后悔，但好像又有些释然。或许这就是自己最后的宿命。恍惚之间，一种液体划入喉咙，意识一点点消散，回荡在耳边的是徐潇离开的风声。仔细一辨，那是“行云流水”。

第 24 章

这里是云南的一个偏远小村。在这里，大部分人口都是汉人，他们以和苗寨通商为业，用一些精巧的小玩意，去换取苗寨的药材，再走很远很远地路到集市去换取自己的必需品。日子过得平静而简单，没有金钱的烦恼，自然也就少了许多不必要的妒忌和猜疑。

这里却有一名教书先生，每日都来教村里孩子们识字、懂礼。

村里人们都说这是这么多年来村子里唯一的一名教书先生。或许有了他，他们的孩子们可以懂得更多，见识更广。

村里的人们说，这位教书先生是村口的老马从外面捡来的。

老马今年已经年届五十，老实忠厚，两年前的一天去苗寨迷了路，却捡了个人回来。这人看上去白白净净，却昏倒在路中间。老马一时发善心将他捡了回来，孩子们这才有了教书师傅。

教书先生说，他姓唐，叫唐无潇，这名字略有些古怪，但村民为自然不会因为名字而判断一个人，况且这先生虽然年纪轻轻，脾气倒温和，和孩子们打成一片，还经常帮村民们料理菜地什么的，久而久之，他也成了这个小小村子必不可少的一员。

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老马总是可以听到唐先生在他的房间里叹气，从门缝里可以看到他捧着一块小牌子，就像有什么伤心的往事。老马偷偷地看过那块小牌子，不就是一个有着“潇”字的牌子么，难道这是唐先生他娘亲留给他的？一定是了，这孩子真可怜。想到这里，老马对这个年龄与自己儿子相仿的孩子更生怜惜之情。

这天，村子里一切正常，村民们该种地的种地，该去苗寨做生意的也早早就出发了，天气很好，这在云南的雨季并不常见，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唐先生走在山间小路上，心情也随着天气好了起来，不由得脚步轻快许多。

前两年毁掉的内力这些年倒也不曾重新修习，可是大概是师父当年教导的内功玄妙，这些年内力倒补回了一二分，说不定再过几年，又可以使出原来那手不错的武功呢！

唐先生想到这里，自嘲地笑笑，武林中早没有唐家大少爷这号人物，血雨腥风中他也不想用自己这身残破的功夫去参一脚，倒不如在这风景秀丽的边陲小村，过完自己余下的残破岁月。

不知道当年齐少天和秦墨言如何，或许老天嫉妒他们的情感，将他们生死两隔，或许他们已经在轮回之路上双宿双飞。

想到这里，唐先生加快了脚步，奔赴那属于自己、也属于孩子们的学堂。在这里，他可以暂时忘记以往的往事，真真正正感到一丝平静。

朗朗的书声传出，唐先生站在简陋的讲台前，微笑地看着这一切。

这一天下课，班里小文的母亲神神秘秘地把唐先生拖出了教室。

“我说无潇啊，看样子你年纪也不小了，要不大姐给你说个亲吧，免得孤零零一人，也有个照应。”这位好心的村妇说道。

“不用了，我一个人挺好的。”唐先生也不是第一次有人给他说亲了，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拒绝。

“我说这个女孩很好的，长的漂亮，人又勤快，你也知道的，就小文他表姐。”这边还是在不懈努力着，毕竟唐先生已到婚龄，像这样的男青年没个家庭也不合常理。

唐先生很不愿意忤逆这位妇女的好意，只得含糊地自己还不能成亲。那边的村妇显得很沮丧，只得拖着自己的儿子回家。还不忘一句：“先生，若是看中了哪家的闺女，大姐会帮你说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