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事加在一起,燕墨年才决定亲自到天龙来寻找答案。
当初死拽着司徒红煦的手,却什么都得不到,虽然那都是以前的事了,他跟司徒红煦的师徒关系却没有因为那件事而破碎。离开时的司徒红煦依旧承认他是他的弟子,而他也只能做司徒红煦的徒弟。
瞧着燕墨年走神,小迪默默地退出客房,虽然他不知道燕墨年口中那个重要的人是谁,但他能猜到那个人比起叶皓叶大将军在燕墨年心中的位置还高!
如果不是这样,那一直跟燕墨年形影不离的叶将军怎么会先他们一步到天龙,而且到现在叶将军还没从那个叫明城的地方回来。
待燕墨年回过神,发现小迪不见,他松了口气,继续靠在窗边,向外看。
天龙的京城果然跟燕都不同,同样是繁华的城市,燕都就比龙都小很多,街上的人也没有这里的多,即便如此,他还是喜欢燕都。那儿是他的地盘。
想着想着,燕墨年突然想起一直迟迟未追上他的叶皓,想到叶皓,燕墨年手不禁握成拳重重锤在窗框上,“这该死的人,怎么还不回来。”
幸得司徒红煦临走时提醒他要珍惜身边的人,他才能拥有这份感情,把握住他真正爱的人。
原来他要的爱情很简单,就是一个人陪着他过完这辈子。
听着御书房内的咆哮声,清铭颤巍巍地靠在门上,手扶着门,他才站得住。
他怯怯地往屋内瞧看,只见原本在书桌上摆得很整齐的书和纸洒落一地,上面还有斑斑墨迹,而那个发怒的人此刻正对着他。
清铭不晓得发生什么事,今天早朝时还好好的龙明烈在见了一个人之后变成很烦躁,而后龙明烈下令把那人带离皇宫,接着,龙明烈就暴怒了。
清铭不担心别的,他就担心龙明烈的身体,他知道龙明烈很健康,但一想到几年前龙明烈突然跪倒口吐鲜血,这让他心有余悸。
那时,还是他去请御医来的。
龙明烈不知自己为什么突然暴怒,他只知道那道士打扮的人跟他胡说八道一通,他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他们都没见过司徒红煦,怎么能在背后说人坏话,还一直讲司徒红煦是妖后……
龙明烈忍着满腔怒火,对在门口候着的清铭说道:“移驾德宁宫。”
清铭颤巍巍地进来,叩首,“是,皇上。”
龙明烈看着清铭,衣袖扬起,然后收回,“算了,朕走路去。”
这话让清铭直跪在地,身体不由地颤抖,“皇上,还是……”
没等清明说完,龙明烈甩甩衣袖,就离开了。
见状,清铭赶紧追上去,他招来平日伺候在龙明烈身边的太监宫女一路浩浩荡荡地向德宁宫走去。
在半路时,长空一声嘶吼惊得尾随龙明烈身后的他们前进也不是,后退更不能。
自从上次遭刺客之后,德宁宫一直传出死人的事,听说死的都是那些武功高强的侍卫,而且死状十分惨烈,当然他们都没见过,但处理那些尸首的人都沉默不说,这让传言更加可怕,加上这不时能听到的嘶吼声,令宫中的人见到德宁宫都绕道而行。
那些个妃嫔有半夜被痛苦的嘶吼声吓得不敢睡的,一直求龙明烈放她回去省亲。
清铭听着那声音知道是谁发出来的,虽然他也很害怕,但他是服侍龙明烈的奴才,主人去哪儿,他就要跟到哪儿。
不过,这个时候,龙明烈转过头对身后的那群太监宫女厉声说道:“你们回去。”
清铭立即反驳,“小的要在皇上身边伺候着。”
龙明烈看着清铭那白净的脸,深吸一口气,“回去。”
“不要。”清铭也很坚持。
就在这时,那道嘶吼声又传来,龙明烈回望着不远处的德宁宫,再转头看了下身后的太监宫女,特别是清铭,“算了,你们爱跟就跟。”
在清铭的引领下,太监宫女安静地跟在龙明烈身后,但越靠近德宁宫,他们心中的恐惧就越大。
德宁宫明明是皇后娘娘住的宫殿,怎么现在里面仿佛住着只随时都可能抓狂的野兽。听那声音,真的是野兽!
第56章
守在暗处的青儿听见司徒红煦的哀嚎,心痛得纠在一起,她背靠在冰冷的墙上,为司徒红煦祈祷。
屋内的司徒红煦躬身躺在床上,嘴咬住被子,不让自己再发出任何声音,露在被子外面的额头满是汗,可能是闷太久,他的手颤抖着从被子中伸出,在空中摸索着,不知道在寻找什么。
刚才他又要失控了。
虽然现在身体有一条指引他不走向毁灭的血链存在,但他依旧战胜不了血魔。
突然,滚烫的眼泪滑过脸颊,伸出的手收了回来,手背靠在眼睛上,他呢喃着,“司徒红煦,你是人,不是鬼。是人,不是鬼。”
一切向不可预计的方向发展着。
出乎意外,又在意料之中。
血魔,从血咒解开之后开始控制他,让他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就像过去的史红袖记忆里的红鬼传说中的那只鬼一样,可,他是人,不是鬼。不是鬼,不是鬼……
司徒红煦从床上爬起,手背在脸上胡乱一擦,跌跌撞撞地走向衣柜,从衣柜中随意拿出一件白衫,慢悠悠地穿了起来,忽然,背后的门被推开。
进来的是脸色匆忙的龙明烈,司徒红煦看也没多看龙明烈一眼,继续穿他的衣服,直到穿好,他才转身。
苍白的脸上那双血红色的眼眸更加鬼魅,龙明烈直直地盯着司徒红煦,良久才问了一句,“红儿,你要去哪儿?”
司徒红煦瞥了龙明烈一眼,淡淡地说:“天牢。”
听到这两字,龙明烈走向一侧的椅子,做下,“你终于肯开口了。”
司徒红煦转身背对着龙明烈,环视着这个他住了一段时间的屋子,“我怕再这样下去,有一天,我也会把你杀了的。”
“你真这么想?”龙明烈反问,其实司徒红煦说的,他没有任何怀疑,如果那一天来了,他该怎么办?
司徒红煦回头,看着龙明烈,“烈,把我关进天牢吧,现在的我已经没有资格做人了。我厌倦杀戮,以千万人的死换我一人的生,不值得。我真的不值得你为我做这么多。”
“放我走吧。”司徒红煦轻吐着。
龙明烈听了,手紧紧地握着,“不,这次我绝对不会让你走的。”
“为什么这么固执,与天龙比起来,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忘了从前我跟你的那些事,全忘了,那些都是我心甘情愿为你做的,不需要你回报我。”司徒红煦决绝地说。
龙明烈猝然站起,怒气冲冲地走到司徒红煦面前,双手紧紧地抓着司徒红煦的肩,“不行!”
司徒红煦把头撇开,不去直视龙明烈炽热的目光,淡漠地说:“放手吧。镇南南乐王蓄谋叛乱就是抓着这个把柄,我不希望恭帝龙明烈变成百姓眼中的昏君暴君。”
“我不会放你走的。”说着,龙明烈把司徒红煦拥入怀中。
司徒红煦推开龙明烈,“我还是去天牢吧。”
说着,司徒红煦头也不回地离开。
面对着空荡荡的屋子,龙明烈没有去追司徒红煦,而是站在原地笑着,绝望地笑着。
从此之后,宫中开始流传一则传说,说的是德宁宫的皇后娘娘史红袖的事,说失宠的皇后从宫中消失了。连平日在身侧伺候的太监宫女们都不知道“她”去哪儿。
德宁宫的每个人对司徒红煦的突然失踪只觉可惜,又觉少了这么个作孽之人实则大快人心,只是谁都不敢说罢了。
没了司徒红煦的德宁宫变得异常冷清,连龙明烈都很少来,更别提曾钻狗洞进来的二皇子龙德扬,听说二皇子龙德扬因为上次的事被他母妃玉贵人玉素禁足了,还好龙德扬被禁足了,要不然他到德宁宫只怕有命来没命回了。
翻着手中的奏折,龙明烈的心思全然不在奏折上,他的心在那心甘情愿蹲天牢的司徒红煦身上,那人还像从前一样不按规则出牌。
清铭见龙明烈如此专心于奏折,悄悄地换掉凉掉的茶,续上杯热茶,然后安静地离开。
当他步出御书房时,见一人匆忙地向这里走来,待那人走进,清铭才看清那人是大学士张若尘,他曾是龙明烈伴读。
不过,最近张若尘可很少来宫中,听说张府为张若尘张罗了门亲事,加上公事,他可忙得很。
虽然这么想,清铭还是上前迎接张若尘,“张大人好。”
张若尘瞧了清铭一眼,问:“皇上在御书房吗?”
清铭点了点头,回道:“在。”
“那正好,我有事找他,你给我通报声。”张若尘急忙说。
清铭应了下来,转身回了御书房。
龙明烈在他的那堆朋友中可一点皇帝的威信都没有,做成臣子的张若尘虽然在进出皇宫限制比较宽松,但实际上没有重要的事,张若尘是不会到皇宫来的。
那这次,他来做什么?
清铭从御书房退出,转身对张若尘,说:“张大人,皇上请你进去。”
“知道。”张若尘甩甩衣袖,越过清铭,进了御书房。
只见座上的那人双眉紧锁,一副心思不在手中的奏折的样子,张若尘只能叹气。
他走进,躬身行礼,“拜见皇上。”
龙明烈清清嗓子,“爱卿平身。”
张若尘听到“爱卿”二字,突觉恶寒,旋即,他换了态度,“听说你把司徒红煦关进天牢?”
龙明烈合上奏折,平静地说:“不是朕关他,而是他自己去的。”
听到这个回答,张若尘嘴巴微张,良久才反应过来,他惊异地说:“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说着,龙明烈起身,跟张若尘平视着,“若尘,凌琅回来的吧,朕想请你和凌琅去一趟明城司徒府,把紫寒请过来,朕有些事想跟他谈。”
张若尘叹了口气,“你终于想找紫寒来了,我真不明白,这么大的事,你竟然想一个人抗,你抗得住,你这个天下都不会让你抗。”
“司徒红煦跟你从一开始就是两条道上的人,走到一起是缘分,走不到一起也莫强求。再说,紫寒说过,他的弟弟不是一般人、二般人,疼惜司徒红煦的司徒府也不会让他一人流落在外,即使是流落在外,司徒红煦还是要回司徒府的……”
“别说了。”龙明烈打断张若尘,“朕全明白,只是红儿那儿都去不了了。”
张若尘见龙明烈如此执着,便不再多说,把龙明烈刚才的话应了下来,“我会跟凌琅说的,明日我们就动身前往明城去找紫寒。”
“谢谢。”龙明烈轻轻说。
“你这样不像你。”张若尘直说,这样的龙明烈除了司徒红煦失踪那儿他看过,其他时候,龙明烈都会收起受伤的表情,坚毅地做他的君王。
为君者,必定会失去很多,连爱情都要赔上。
第57章
第二日清晨,张若尘和林凌琅在城门相伴南行。
林凌琅策鞭,问张若尘,“这次我们真的只是去请紫寒而已?”
他之所以这么问,还是不相信以龙明烈的性子,愿意让旁人出手帮忙,即使那个人是司徒红煦的亲哥。
张若尘沉吟道:“焓冽就是这样跟我说的,至于其他,我无从得知。”
“唉。”林凌琅想到自愿住进天龙的司徒红煦,不禁叹起气来,“你说好好的个人怎么就那么想不开呢,那种阴森森的地方是人住的吗。”
张若尘只是笑了笑,没做过多的回答。
当马匹从城门飞奔而出时,对面驰骋来一匹黝黑骏马,林凌琅瞥了来者一眼,眼睛不由得瞪大,他赶紧拉住马匹,回头望着消失在城门内的骑着黝黑骏马的人,张若尘见林凌琅停下,他赶紧也停下,转过头看林凌琅,问道:“凌琅,怎么了?”
林凌琅牵引着骏马回到张若尘身边,他沉吟了会儿,才说:“刚才过去的那位好像是燕国大将军叶皓。”
张若尘一听,惊得不知该怎么接茬,他的嘴合了张张了合,良久反问:“你没看错?”
林凌琅摇头道:“不晓得,那人骑马骑得太急了,没看清楚,不过,那身影真的很像叶皓。”
张若尘拉着马就要往城里赶,“我们赶紧回去,通知明烈。”
林凌琅叫住张若尘,“且慢,如果是叶皓,那么燕君燕墨年肯定就在城里,我们不能贸然行事。”
张若尘跟林凌琅就在往南的官道上对视着,这引来不少此时进出城门百姓的侧目,张若尘叹了口气,说:“要不,你回去告知明烈这件事,我继续南行,我们在明城司徒府见。”
林凌琅点头,同意。
就这样,张若尘一人继续南行,去明城司徒府,林凌琅回京城告知龙明烈燕墨年可能到京城的事,然后再南行跟张若尘会合。
清晨的街道,行人较少,叶皓的骏马有些急,不,是他很急,急着见多日未见的燕墨年。
马在约定的客栈停了下来,店小二见有客人,急忙上来迎接,脸上堆满了笑,店小二接过叶皓递过来的缰绳,“客官里边请。”
叶皓嘱咐了店小二几句,大步跨入客栈。
这里是京城有名的同喜客栈,就是燕墨年跟叶皓约好在这里相见。
叶皓一跨进客栈,掌柜见早上刚开门营业就有客人上门,笑脸迎人,“请问客官是住店还是用膳?”
叶皓看了掌柜一眼,问道:“请问这里有住一位自称燕七的公子吗?”
掌柜眼珠一转,脸上的笑加深,连声说:“有有有。”
“燕公子住哪一间?”叶皓急忙问。
掌柜笑吟吟地指着叶皓身后,说:“燕公子现在就站在楼上看着你。”
叶皓转头果真看到站在二楼过道上的燕墨年对着他笑,他回头跟掌柜道谢之后,飞奔上了楼。
掌柜着看着叶皓的脚程,不由得叹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没耐性。”
燕墨年就站在过道上看着叶皓向自己飞奔而来,当叶皓停在他面前时,他伸手轻抚着叶皓的额,笑语:“这让熟悉的人看到,肯定惊得装作不认识你的。”
叶皓笑了笑,不顾有人会经过,直接抱住燕墨年,“好久不见。”
燕墨年把叶皓拥紧,笑着回道:“欢迎回来。”
接着,燕墨年拉着叶皓回客房,住在燕墨年隔壁的小迪听到客房外的动静,偷偷地透过门缝看到相拥在一起的燕墨年和叶皓,他立即用手遮住双眼,嘴里默念道:“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等听到隔壁的关门声,小迪才从房间出来,下楼吃早饭。
站在楼梯口往回望,小迪思忖着,今天燕墨年的早餐省了,也不需要准备叶皓的,所以,现在只有他一人吃饭,再看看廖无几人的大堂,小迪不由地觉得寂寞。
他们家主子跟叶大将军的感情那真坚定,几年下来都不见两人吵过架什么的,除了叶大将军在战场上驰骋时,坐于朝堂之上的主子会为叶大将军担心发脾气之外,好像他们就为子嗣问题谈过比较凶的一次,那时,主子坚决不同意跟女人滚被单生孩子,而叶大将军却坚持要主子为燕国留后。
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们家主子简直视这些框框条条为无物,连他们家平日里惧怕他们家主子的那些大臣都顶死抗议了。最后,他们家主子出于无奈,从旁系的亲戚那儿领了几个孩子回来养,说是培养后代。这种妥协让朝中大臣稍感欣慰,但又不由得担心,那些孩子身后的家族等孩子长大成人能独挡一面之际,会不会出什么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