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不由己——乔二姊

“这还差不多。”季修咕哝，“扔了还真可惜，你不介意就吃了吧。”

石飞祖暗笑，他边吃便当边观察季修的脸色，小心问，“还在生气？”

“生气？”季修装作没听懂，道，“我有什么气好生的？我凭什么生气啊？我又不是你的什么人！”

果然还在生气。石飞祖在心中叹了口气，话锋一转，道，“刚才阿金把他弟弟压过来了，现在正在拘留所。”

“真的？”季修一听，跳了起来，道，“这家伙都承认了？”

“承认了就不用那么伤脑筋了！”他吞下饭，道，“我们有四十八个小时，务必在这四十八个小时里面找到证据，把他扔进监狱！”然后找到杜平！

“对了，你刚才出去干什么去了？”石飞祖吃完饭，擦了擦嘴。

“当然是找证据咯！”说着他拿出笔记本，汇报说，“我再次去询问了王律师的邻居，据他回忆，在他出门前他还看到了一个人去找他。上次因为太紧张了，所以忘记说了。”

“什么？”石飞祖惊讶道。

“就在死亡前一小时。而且——我已经让鉴证组的人确定过了，你车库中提取到的指纹除了你还有另外一个人。”

“是不是金延康的指纹？”

“不是！”季修面色凝重的看着石飞祖，缓缓道，“指纹的主人正躺在杨主任的办公室！”

第26章

万万没有想到，他们一直在找的凶手竟然就躺在他们的验尸台上！可是，他又是被谁干掉的？！原本的被害人竟然摇身一变变成了凶手！这个结果实在让人匪夷所思，更是难以置信！

可是，当排除了所有可能性后，剩下的事实就算再怎么让人难以相信，这个就是真像！石飞祖13年来，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可是却只能相信。

下午，律师谋杀案的嫌疑人加码头弃尸案的被害人的家属被传唤到了警局。来的还是他的妈妈，这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妇女，一下子老了十多岁，好像是六十多岁的奶奶似的。

她双眼通红，鼻子还是塞着，一脸悲戚。

“王女士，请问你的儿子楚晓风认不认识人这个人？”说着，季修把王律师的照片递到了家属面前。

她吸了口气，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低头扫了眼照片后，忙点头道，“我有一次看到他和我女儿在一起。”

“你女儿？”儿子死了，怎么又牵扯到了女儿？两人疑惑的用眼神催促她赶紧说下去，“我记得一年前的晚上，我看到是他送我女儿回家的。后来我问了一下，她说是她的同事。”

“你女儿和他竟然是同事？”石飞祖惊讶道，随即马上又传唤了家属口中的女儿楚晓云，原来这位三十岁上下的女子竟然就是赵越明律所中的前任台前小姐！

两人突然想到了曾经金延保提到过王律师的为人。两性关系很不干净，难道是和被害人的姐姐有过一腿？

果然，楚晓云很快就把前因后果讲了出来。一年前，因为她再也受不了王秋培的性骚扰才辞职的，可是就算她辞职，王秋培还是本性难改，竟然追到了她家，可是她怎么也想不通，她弟弟只是和王秋培有点口角而已，也不至于去杀了他啊！所以楚晓云坚信，他弟弟肯定是被冤枉的。

至于是不是冤枉的，不是谁说了算，全都要看证据。一方面，他们焦急的等着从鉴证科那里的报告，一面排查王秋培的人际关系，试图找出两人的关联。于是下午，趁着天气还没开始下雨，两人来到了赵越明的律师。

可是律所大门紧闭，看来赵越明一倒，其他人都散了，他们按了好几下门铃，终于从里面传来了脚步声。原本打算空手而归的两人喜上眉梢。

“谁呀？”从里面探出一张脸，四十岁上下，国字脸，一双机警的眼睛不停的打量着石飞祖和季修，不耐烦的问道。

“警察。”季修拿出警员证，男子惊讶的说了声哦，连忙推开了门，说，“我正在整理，所以比较乱。”

果然，原本井然有序的事务所此刻堆满了瓦楞纸箱，而男子正整理文件。他拉开纸箱，露出了两个凳子，抹了把额头上的热汗，说，“还有什么是没问啊，警官？”看来男子已经不止一次应付警察了。

“怎么，不做了？”石飞祖打量了下四周，问。

“老板都跑了，还做什么呀？”男子嘀咕了一下，叹着气，把手头上的文件放进了纸箱中，“警官，该说的我都已经说过了，我真的不知道老板在哪里。”

“我们不是来问赵越明的事情。”季修看了眼石飞祖，说，“王秋培，你认识吧？”

男子愣了一下，停下了手上的活，有些惊讶的看着两人，说，“怎么了，王律师有什么问题吗？”

听他的口气，好像还不知道王秋培被人谋杀的事情。这倒让他们有点意外，石飞祖直接问，“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呀？”男子有些急了，道，“我昨天才回台湾的，一来才知道事务所倒了，其他人全都走了，只剩下我还没整理东西，所以今天才会在这里的。”

“你多久没在台湾？”

“大概——”他思索了一下，说，“我去年七月份走的，差不多有半年了，到底他怎么了？”

“他死了。”季修淡淡说。

男子一听，惊讶的啊了一声，脸上一下子凝重了一起，喃喃道，“怪不得怎么打电话给他都没人接，原来他死了！他是怎么死的？！意外，还是——谋杀？！”

“是谋杀！”

“不会吧？”男子好像还是不敢相信，他摇着头，对石飞祖说，“我真的不知道，我昨天才刚回来啊！”

“说说王秋培吧！”季修打断了他的话。

男子咽了咽口水，道，“我和王律师——不熟，他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

接下去，男子还是一问二不知的态度，可是他们明显可以感觉到男子正在隐藏着些什么。

回到警局，很快他们就查到了几个小时前在事务所碰到的这个男子。姓名：林炳翔；职业：律师。

“他在撒谎！”石飞祖盯着电脑屏幕，冷哼一声。原来他们正在查这个林炳翔的出入境记录。根据电脑记录显示，他的确是在去年7月11号离开，可是他根本就不是昨天回来的！而是四天前！

随即，他们申请了搜查令，很快石飞祖带着一票人直接冲到了林炳翔下榻的酒店，可是却还是晚了一步。但由于刚退房，服务员还没有来得及打扫，还维持着原状。这对于他们太有利，只要有证据，他们一定可以找到！

根据验尸报告，楚晓风是被一刀刺破肺部大动脉，失血过多而亡。死亡后再遭到了毁容待遇。案发现场没有发现血迹和凶器，那么肯定是凶手处理了！可是，他是怎么处理的呢？

作案用的衣服和凶器可以丢弃，但是他身上的血迹呢？带着这个疑问，他们反复查看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可是让人沮丧的是，林炳翔的浴室的每一个角落都用漂白粉清洗过，淋浴间更是擦起的干干净净，他们检查了下水道，一点血迹都没有找到。他们几乎可以肯定林炳翔就是在这件6坪大小的卫生间清洗了所有血迹！

什么都没有发现，这个结果让石飞祖难以接受。他锐利的眼睛依旧不放弃，不停地扫描着浴室，突然，他浑身一阵，慢慢蹲了下来，眼睛死死盯着洗脸盆下面的出水管道。

“有什么发现？”季修从房间走了过来，正好看见半蹲着的石飞祖。他顺着石飞祖的目光，看到这个U型的出水管道。随即他用带着手套的手小心翼翼检查了下管道，发现管道只要用力，上面的螺丝随即松了下来，顺着逆时针转了几圈，管道竟然被他们卸了下来！

季修小心的把管道转了四十五度，正好让管道狭小的口子正对着两人。

“小马！”只听石飞祖大喝一声，被叫做“小马”的鉴证同事走了过来。石飞祖朝他点了点头，随即他随即半蹲了下来，用手电筒查看管道。

“这下他逃不掉了！”石飞祖沉着声道。只见小马慢慢用镊子从管子的U型底部夹出了一块半月牙形，只有三毫米左右的透明硬物，小马观察了下，道，“是指甲碎片。”

林炳翔万万没有想到，他清洗了所有的罪证，可是却在下水道中留下了他最致命的证据！由于指甲很硬，所以他在浴室中处理自己的指甲时，指甲在他不注意的时候跳进了洗脸盆，而后又随着水流被冲到了管道底部！

“有皮肤碎屑和血迹，”小马把指甲放入证物袋后，道，“我们要去验一下DNA，一有结果马上通知你们。”

打过招呼后，见证的同事慢慢撤走，可石飞祖依旧站在林炳翔的卧室中，闭着眼，冥思着。他大脑中的拼图好像找到了适合的另一半，纷纷都自动黏贴在了一块，突然，他猛地睁开眼，低吼道，“不好！林炳翔现在有危险！”

第27章

原本打算离开的季修突然被石飞祖的低吼吓了一跳，他奇怪的看着石飞祖，无声询问。

可是石飞祖根本没有时间解释，他猛地拉开步子快速移动，季修虽然不知道什么情况，但连忙跟了上去，只见石飞祖边走边解释，“细修，我们没有时间了，下一个被杀的人，很有可能就是林炳翔！”

“什么？”季修一愣，马上踩足了油门往警局方向去，石飞祖又道，“细修，你还记不记得大家是怎么评论王律师的？”

“两性关系很乱！”季修立马道。

“对！那你还记不记得楚晓风的长像？”

季修思索了一下，那具被毁容的尸体就是石飞祖口中的楚晓风，他清楚地记得照片上的楚晓风，皮肤白皙，身材匀称，长相清秀，酷似他的姐姐楚晓云！

“不会吧？！”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季修不禁惊讶的暗叫，“他不会连楚晓风都不放过吧？”

“是他们！”

“吓？”

天哪！这个念头实在是太疯狂了！但是，这也是唯一的动机。楚晓云对他们说过，自从王秋培和楚晓风发生口角后，就再也没有去找过她！因为王秋培找到了更好的玩具，就是楚晓风！

“你是说，王秋培和林炳翔一起上了楚晓风？！”季修用眼角余光盯着石飞祖。石飞祖凝重的脸点头点。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楚晓风杀了王秋培，而林炳翔是四天前回台的。他肯定知道了王秋培的死讯，他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楚晓风！”

“等等，你的意思是说，第一个死者，王秋培，他被他的仇家楚晓风杀了；而第二个死者就是楚晓风，他是第一个凶杀案的凶手，却被害怕被报仇的林炳翔杀了——他们竟然都是被自己的仇家杀了！”季修拉高了嗓门大叫。

“没错！他们都是受害人，但同时又都是加害人，可是最后他们都死了，死在了自己的仇家手上！那么——”

“那么林炳翔很有可能就是下一个被害者，而且就是被他的仇家杀害的！”

季修沉默了下来，这个想法把他吓得汗毛直立，太可怕的！真的会有那么巧的事情吗？不会吧！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不自觉握紧，他默默道，“修，这个手法，太可怕了！”他们苦苦追查的凶手竟然就躺在了他们的停尸间，而所有的证据又戛然而止！

“啊祖，难道——”季修的心脏扑扑直跳，他小心翼翼查看了下石飞祖的脸色，说，“你不觉得，这个手法和机场爆炸案的手法如出一辙么？”

“修——”石飞祖呻吟看了一下，车子已经滑入了警察局的底下停车场，很快两人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了办公室，石飞祖朝着乱哄哄的办公室吼道，“马上帮我查一下林炳翔的背景，特别是他有什么仇家！”

说着他冲进自己的办公室，然后冲到保险箱前，拿出了里面所有的子弹夹。

“啊祖，你这是干什么？！”季修顿觉大事不妙。

石飞祖低着头把弹夹全都放进了背包，而后把背包甩在了背上，眼神无比坚定的盯着季修道，“修，我现在要去一个地方，你帮我查林炳翔，一定要找到他！”说着，他头也不回消失在了季修视线外。

季修咬着牙低喝了两声，无力的看着早已经没有石飞祖的办公室，狠狠一脚踹在了他的办公桌上！

啊祖，为什么要丢下他！就算死，他也愿意跟着他一起死的啊！

季修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后，才缓缓走出了石飞祖的办公室。他的视线不停游移熟悉的同事脸上，随即鼻头又一阵酸楚，好半会才压力下去。

“头，刚才交通科说在中华路和忠孝西路路口发生车辆相撞，其中一个当事人和林炳祥很相似。”一个刚放下电话的同事连忙上报。季修一听，心一沉，问了哪家医院直接开着他的兰博基尼冲了过去。

天色已晚，路灯一盏盏相继亮了起来。飞驰在马路上的季修踩足油门，原本需要20分钟的路程被他硬生生压缩了一半，车子在医院门口做了个漂亮的漂移动作后，季修连车子都没有熄火，直接冲了进去。

交通部同事已经在询问台等候了，一看到季修，做忙跟上了他的脚步，边走边描述大致的情形，“四十五分钟前，一辆银色丰田轿车和一辆蓝色三菱轿车在忠孝西路和中华路路口相撞，两人当场昏迷，现在正在手术室。”

季修做了停的手势，两人已经停在了手术室前。他拿出林炳翔的照片，交通部的同事一看，连连点头，指着照片，道，“就是这个人。”

“shit！”他们又慢了一步！！

“是这个人驾驶的丰田轿车在转弯的时候避让不及，直接装上了直行的蓝色三菱轿车。”交通部的这个同事虽然不知道他们在查的是案子，但是他依旧一五一十把现场的情况说了出来。季修一听，惊讶问，“是他的车子撞上了别人的车子？”

难道——这只是一场单纯的交通事故？只是因为林炳翔太害怕所以才开了快车，结果在转弯的时候避让不及，直接撞上了直行的三菱？真的是这样吗？季修在心中暗暗问自己，可是，到了这一步，不管怎么符合逻辑的事情都变得可疑了起来。

三个小时后，手术室的灯暗了下来，已经紧急做完手术的林炳祥被推了出来，头上包着厚厚的纱布。医生随即也走了出来。

季修一个箭步，上前问，“怎么样了医生？”

医生拿下口罩，道，“我们已经把他脑中的血块取出了，能不能醒过来，就要看他自己了。”

季修目送医生离开，他默念着医生的那句话，难道——林炳翔，会变成蔬菜？！不可以！他一定要醒过来！他们还有很多疑问要问他！季修冲了上去，鲁莽的抓住医生的手碧，医生诧异的盯着焦急的季修，只听季修恳切道，“医生，一定要让他醒过来！一定要醒过来啊！”

“我们会尽力而为的。”医生麻木的撸掉季修的手，说完头也不回消失在了走廊尽头。季修懊恼的猛地用拳头揣着墙壁，直到痛楚从拳头传到了大脑，他才停了下来。

这时，另一个手术室的门也打开了，他们上前一看，这个人竟然已经被盖上了白布！医生无声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