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太子建成 上——云彦卿

作者:云彦卿  录入:10-02

文案:

怪他傻,先前传秦王意图谋反,他竟不信,

怪他痴,相信兄弟之情胜过权势甚至江山,

玄武门内,当一支箭划破风声刺入咽喉时,

他才明白,一切都已经晚了。

眼前身穿铠甲目光冷酷的青年早已不再是那个扯着他衣角用糯糯的声音唤他大哥的孩子了……

刺眼的阳光穿透云层洒落在青石板砖上,他闭了眼,若能重来一次……

PS:本文与盛宁合写的。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重生 强强

搜索关键字:主角:李建成,李世民 ┃ 配角:李元吉,李渊,李秀宁,长孙无垢 ┃ 其它:唐朝,兄弟,相爱相杀

01.玄武门事变

武德九年六月初四庚申日

清晨时飘了一阵细雨,朦胧了一座长安城,池畔的翠柳嫩绿异常,叶片上挂着水珠,垂下丝绦浸在水里。这一阵细雨暂时扫去连日来的酷暑,长安城里的空气分外清新。

宫装的丫鬟缓步而来,发髻上的步摇铃铛作响,在殿门口停下,恭谨地俯下身,轻声道:“太子殿下,院里已经布置好了。”

男子在窗前负手而立,年轻的面容丝毫看不出他已将近不惑之年,两道斜插入鬓的剑眉微微皱着,听得宫女的话,便转过身来,轻叹一声,缓步走出殿。

院子内摆放了一张大胡床,胡床上摆着一张小几,小几上置着笔墨,上好的綄花笺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宫人见他来,都施了礼。方才的宫女的推开砚台盖子,开始研墨,她的动作娴熟,墨香飘散。

适逢今日休假,宫内的事物处理的差不多,他才得以闲暇一时,摆弄摆弄笔墨。他在胡床上盘腿而坐,取了狼毫笔,左手拈起广袖,在砚台里一沾,毛笔尖吸足了墨水,从纯白变成黑色。

毛笔停在綄花笺的上方,他望着眼前的美景,略一思索,便要下笔。

“太子殿下,”宫人匆匆忙忙跑来,期间还跌倒在地,急忙爬起来,也顾不得拍去衣服上的灰尘,继续跑向李建成,“太子殿下……”

李建成侧脸去看他,兴致被破坏,面上染了愠色,“慌慌张张作甚?”

“皇上召太子殿下入宫。”

“所谓何事?”墨水干了,李建成又在砚台里沾了沾,面色平静。

“这……这……”宫人支支吾吾欲言又止,“殿下莫问了……”

李建成冷哼一声,冷声道:“说。”他平日里为人温和,轻易不发火,也不知今天怎地,心情不佳,想要发泄出来,轻挑起剑眉时,威严便显了出来。

那宫人低了头,“昨日秦王上书,告……告太子,齐王……淫……淫……乱后宫……”

毛笔尖的墨水滴在綄花笺上,晕开一个深色的墨点。

李建成重重一拍小几,墨水飞溅染了白衣,吓的伺候着的宫人们都跪了下去,一向温和的太子鲜有发脾气的时候。“胡言乱语!”他呵斥道,不知是在说前来禀报的宫人,还是李世民。

“备马。”

“喏。”那宫人领了命,又急匆匆地跑出去。

李建成回偏殿换了朝服,出了东宫,便看见李元吉已等在哪儿。马已备好,令唤了十来名扈从同去。他接过宫人递来的缰绳,翻身上马。

刚上马,前边儿便来了一顶轿子,深红色,轿顶的流苏随着轿夫的移动一颤一颤,轿子在门口停下,轿夫压了轿,随轿的丫鬟撩开轿帘,从中走出一名衣着华丽的女子。女子撩起幂蓠垂下的粉纱,露出姣好的面容,却是当今皇帝最宠爱的张婕妤。

“太子殿下,”她低垂下眉眼,问道:“可是要进宫?”

李建成点头。

“奴家是来劝殿下莫要前往的,秦王领了百余民士兵,身披铠甲在玄武门守候,怕是要……”她抿了抿唇,终究没说出来夺位二字,“殿下莫要去冒险。”

张婕妤与李建成的关系不错,李建成又与她有恩,因此看到李世民在玄武门布兵,恐其中有诈,因而特来通知建成。

她一番劝也符合李元吉的心意,便顺应道:“大哥,这秦王诡计多端,依小弟看,大哥不如装病,在东宫待个几天,秦王再有胆子,也不敢带刺客杀进东宫。”

李建成颔首而视,面上波澜不惊,道:“婕妤多虑,世民非陷害自家兄弟之人,况孤自问心无愧,若是今朝不进宫澄清,他日定落人话柄。”

说罢,便催着马儿前行,李元吉只得跟着他一起走。这李元吉是李家四兄弟之中容貌最其貌不扬的一个,难听点说,便是丑,只因他脸上有一道青色的胎记,斜在脸上,初见之人都要骇一跳。

“大哥,秦王已非你当初所认识的世民,他觊觎太子位已久,这些年来暗地里亦做了许多动作,只是大哥生性单纯,看不出来。”

“休要胡说,”李建成睨了他一眼,“前些天我还与世民把酒言欢,天南地北地谈论,甚是欢愉。”

听了这话,李元吉嘲讽一笑,面上的青色胎记扯开来,更显可怖,“大哥可知秦王是如何与父亲形容这钞欢愉’的饮酒吗?”

李建成侧目看他,问道:“怎讲?”

李元吉低低地笑了两声,“大哥果真没有听说,普天之下怕也就只有大哥一人蒙在鼓里了吧。秦王说在东宫与大哥饮酒后,回家便腹痛不止,吐血十升,必定是大哥在酒里下了毒,又说大哥你嫉妒他功高盖主,恐他夺你太子之位,因此要除掉他。”

平日里听些风言风语,李建成倒不在意,如今猛一听亲弟弟这么说,好像五雷轰顶一般。在他心里,世民一直是那个大哥长大哥短的少年……然而这个少年,他的亲兄弟,竟如此诋毁自己的大哥……

“大哥,”李元吉瞧他脸色不对,晓得自己方才的话给他打击了,轻叹一声,道:“你脸色不好,不如先回东宫如何?”

李建成摇摇头,难扫心中的苦闷之情,“论起打江山的功劳,世民确实比我大,李家有半数的江山都是他打下来的,他更得人心受人称颂也理所当然。”

李元吉不知该怎样形容自己这位宅心仁厚的大哥,宽厚太过头,他恐怕是历代以来最傻的一个太子了,竟帮着预谋篡夺自己太子之位的人开脱……古来心慈手软者,难登大业。他确也担心此次宫中之行,心中隐有不安,方才听了张婕妤的话,不安更甚。

今日玄武门当值的禁军总领名唤常何,是李建成的心腹,有他在,也不容李世民在玄武门放肆,思及此,便稍稍安心。

他俩骑着马,入了玄武门内,行至临湖殿,李元吉忽然勒住马,白马抬起前蹄,发出一声嘶鸣。李建成也停了马,不解道:“怎么了?”

李元吉皱着眉,四处张望,神色慌张,“大哥,你不觉得不对劲吗?自我们进入玄武门内,竟没看见一名禁卫。”

他话音方落,四周响起一片呐喊声,从树木丛后跃出百来名身着铠甲手持马刀的士兵,冲向他们。跟随李建成而来的扈从立刻拔刀迎战。

“大哥,快跑!!”李元吉喊道,抽出随身的剑纵马横在李建成的马前,“快跑。”

李建成未把张婕妤的话当成,此时这百来名突然出现的士兵令他怔住了。

李世民也从树丛后现出身来,骑一匹白色的马,身着金色铠甲,做戎装打扮,俨然一副敌我对阵的模样。

李建成定定地望着他搭弓上箭,张弓……箭划破空气呼啸一声直奔他正面而来,他听到自己喉骨破碎的声音……

一箭毙命。

他死了,是的,他死,他被自己的弟弟用箭射死。

他用难以置信的眼神望着李世民,跌落下马,感觉不到疼。

李世民愣住了,原以为是一场恶战,却没想到李建成只带了十来名扈从,战斗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他也没料到李建成看着他张弓,却躲也不躲,就那么……直直地望向这边,那痛苦的不可置信的眼神。

他手中的弓箭掉落在地上,惊了白马,白马嘶吼一声,往前狂奔数米,他一时竟无反应,马卡在树间,连带他的人也卡住了。

“大哥!”李元吉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声,他已是杀红了眼,见李建成从马上掉落下去,喉咙上插着一支箭,箭的尾翎被风吹动,只觉得一口血涌上来。

李元吉跳下马,杀到李建成身边,从他的马上取了弓箭,对准李世民连发三箭,却因心中悲痛难忍,失了准头,三箭未有一箭射中。此时他也顾不得别的,拿了弓跑到李世民身边,用弓弦勒住他的脖子。

李世民卡在树中,不得脱身,又被李元吉勒住脖子,脸憋的通红,几欲断气。脖子上的力道蓦地一松,他贪婪地呼吸着空气,一下将弓从脖子上扯出去。

尉迟敬德将李世民扶起来,他再回头看时,李元吉胸口中箭,倒在一旁。看箭翎的颜色,是尉迟敬德的箭无疑。

太子手下的人已败退,仅有两名扈从逃走,依他们对太子的忠心,应该会回东宫搬救兵,然而太子已死,再来救兵有何用?

适时乌云密布的天忽地裂开一道缝隙,从缝隙中倾下金光万丈,一扫方才的阴霾,照耀在玄武门中。

“天降祥瑞呀……”士兵群里有人如此说,继而众士兵发出欢呼声。

然李世民却却半点高兴之态,缓慢地走到已经死去的李建成尸体旁边,跪坐下来。

那耀眼的金光刺的眼睛生疼,李建成想要闭上眼睛,却发现自己不能挪动分毫,始才想起来,方才跌下马时,便已经死去。也曾听人讲过,说是死后,魂魄不会马上离开身体,而是会在身体里停留一段时间,借以看看生前的家人在自己死后是如何伤悲。

李世民用冰冷的指尖触碰他的脸颊,若他此时能动,早已狠狠甩开,不过是假仁假义假慈悲罢了。

他看着眼前的李世民,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这个自己恨不得捧在手心里宠着的弟弟,那一箭射的如此干脆,不知在射出这一箭时,心里是否有过悔意。

然而现在对他,一个连亲哥哥都下的去手的人,心里只有满满的怨恨了,纵使他的眼里流露出万分悲痛。手足之情,竟抵不过一个皇位。想来也是,历代的皇帝,哪个不是踏着兄弟的尸体登上皇位的。是自己想的太天真了,怨不得别人。

“秦王殿下,”常何从玄武门上下来,道:“东宫与齐王府的人马将至,恐怕要杀进来了。”

李世民跪在李建成的尸体前没有动,铠甲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光。

原来常何倒戈到了李世民那一边,李建成心道,也难怪这一路上未见一名禁军护卫。

“秦王殿下,请下令。”尉迟敬德道。

李世民依旧没有动作。

其实若是真打起来,秦王府这边就算众人各个以一敌十,也敌不过东宫与齐王府的人马。而秦王还毫无动静,情况不妙。尉迟敬德一咬牙,夺过旁边一名士兵的马刀,砍下李元吉的人头,提在手中,又走到李建成的尸体前,砍下李建成的人头。

温热的血液喷射到李世民的脸上,他的瞳孔骤然一缩。

尉迟敬德将手中两颗人头交给常何,吩咐常何说,“你将两颗人头挂在门上叫东宫和齐王府的人看,头领已死,底下的人自会散去。”

常何领命,提着两颗人头上了玄武门,将人头挂在墙上。

李建成眼角的余光勉强能看到李元吉,头发披散,一脸的血污,眼睛至死也没有闭上,想来自己也是这副模样。

他自问此生,做过最后悔的一件事,便是相信李世民,因此害死元吉。

若有来生,再遇李世民,二人相见,必为仇人。

若有来生,再遇元吉,定要善待他。

若有来生……若有来生……

02.恍如一梦

睁眼时,李建成只觉头疼欲裂。

眼前一片模糊,隐约看见石青色的床帐半垂半挂,他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脖颈,触手光滑柔软,甚而能按到颈侧急促跳动的脉搏。

这是……怎么回事?

他分明记得自己已被一心疼爱的弟弟射穿了喉骨,头颅被砍下,高高悬挂在玄武门上,连和自己一同惨死的元吉那死不瞑目的模样也记得清清楚楚。

可是现下……

李建成茫然许久,眼前光景已渐渐明晰起来,陈设简单的房间,门关着,看窗纸透进来的天光,约莫是傍晚了。

这房间的布置不知为何令他觉得有几分熟悉和安心,他极力思忖,太阳穴却疼得厉害,迫得他皱紧了眉,几乎呻吟出声。

正难受间,门骤然被推开了,他立即转头,动作太猛换来的便是愈发剧烈的头疼,他忍着痛,抬眼望去,推门进来的少女,发髻上结着素色的绸带,她的手里拿着托盘,托盘上放着一只青色小碗,看见他,挑眉笑道:“终于醒了。”

他一怔,随即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望着少女熟悉的眉眼,嘴唇蠕动半晌,方才喃喃道:“秀宁?”

“不是我还有谁?”李秀宁放下托盘,不客气地将他往里推了推,却又细心地为他掖好被角,给了他一个无奈的眼神,“瞧你脸色白的,喏,我来给你送饭了。”

说罢,又将粥碗往他手里一塞,动作虽大力道却放得极轻,“阿娘说了,你若是醒了,也只能吃些清淡的。”

李建成僵着脊背,粥碗捧在手里,还温着,面前的秀宁眉眼间仍是稚气,仿佛十一二岁的模样。他摩挲着碗壁,寻思着现在的情景,思索半晌又无定论,终究按捺不住,低声问道:“秀宁,主上如何?”

秀宁怔了怔,有些嗔怒的神色敛了下来,过了片刻方才道:“驾崩了,今儿早上的事。”她将手贴在他的额上,觉着没有昨日烫了,瞧他也有了些精气,便道:“你先养好身子,多大的人了,夜里竟还踢被。”

皇帝……驾崩了、十一二岁的秀宁、熟悉的房间,这一切……

李建成默不吭声,慢慢喝起粥来,他敛着眉眼,一时无话,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李秀宁见无甚大碍,又叮嘱了几句,便出去了。

门一关上,李建成仿佛端不住那小小粥碗似的,动作急促地将碗搁到一边。接着他有些怔忡地反复看自己白皙得有些透明的双手。

这双手,还没有经年战争留下的刀枪痕迹,食指外侧带着薄薄的茧,是因为常年握笔的缘故。

“这,莫不是真的……“他放下手,语气中仍是惊讶与恍惚,“现在是仁寿四年?”

他静静地靠在床头,过了片刻,他重新将粥碗端过来,一口一口将粥喝完了,深沉的目光叫人琢磨不透。

又睡了一会,再醒来的时候已是天亮,他觉得身子好多了,李建成摸到颈间一片冷汗,里衣也是半湿的,便下了床来,想唤人备水沐浴。

刚拉开门,门外一个小人儿便一头跌了进来,他伤寒初愈,还没有什么力气,被这小家伙一扑,便和他一同坐倒在地。

这一摔摔得骨头隐隐作痛,还未回过神来,只听稚嫩童声迭声叫唤:“大哥,大哥,你没事吧?”

这个声音李建成再熟悉不过了,他垂着头,又怔了好一会儿,才抬头直视眼前的人儿,将信将疑道:“世民?”

“恩,是我呀,太好了,我还以为哥哥烧傻了呢。”五岁的李世民小手拽着他的衣襟,半趴在他身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应和着温暖的阳光,显得无比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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