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赶了几天的路,终于来到了暗堡。薛奇也跟着松了一口气。今天,就是暗堡对外公布的,和楚家三公子成亲的日子。
只要一办完了这里的事,不管结局如何,他都不会再跟楚耀有任何交集。
还是让时间来冲淡一切吧。毕竟,这世上只有一个薛奇,而薛奇,也只有一颗真心。其实,薛奇并不知道,这样做合不合
适?但他却清楚的明白,这样对他和楚耀来说,都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相对于楚耀的愁容满面,暗堡这几天那可算得上热闹非凡。也难怪,堡主大婚嘛,怎么能不办得热热闹闹的呢。更何况,
娶的还是江南楚家的三公子,肯定得风光大办才对得上两人的身份。
哼。
薛奇不禁恨得牙痒痒的,就差没把凌天翌拖出来狠狠地咬上两口。这个混蛋,枉费自己一直担心牵挂着他,他倒好,在这
里软玉温香,还马上就要抱得美人归,真是好不快活!
跟着楚耀经过密集的宾客人群,薛奇一路上观望打量着已经好久没有归来的暗堡。虽然,在他的时间里,只不过是过了几
十天,但在这个世界,却是真真实实地度过了整整五年。经过了这么多年的风霜,暗堡有所变样其实也很正常。但奇怪的
是,暗堡依然和薛奇记忆中的没什么差异。
空虚,萧索,人,依旧寂寞。
嘲讽地笑笑,薛奇暗自鄙视起自己来。怎么?你还以为回到这里之后,会生出什么物是人非之感吗?真是笑话。不过,虽
然景依旧,故人也依旧吗?
“薛公子……”
楚耀一声低唤,猛然间拉回了薛奇纷飞的思绪。真是失态了,意识到楚耀是在叫自己,薛奇整理好面部表情,才抬头完美
的微笑。
“怎么了?薛公子,你的脸色不是很好。”
“我没事。”薛奇依旧固执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想多提。
看薛奇始终都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楚耀很是挫败。这一路上,薛奇的冷淡拒绝他能感觉到,他也很清楚的明白
薛奇对自己无意。但感情这种事不是说放就能放的。他对他所用的情,无关深与不深,反正付出的真心他也没办法说收回
就收回。
“我还是先带你去休息吧。”
感情这场争斗中,先爱上的那个,总归是要受伤的。即便那个人心里没有你,你也看不得他有半点的不开心。楚耀难过了
,感情总是这样的吗?从一开始就预示着自己将输的彻底。
“楚公子,有劳了。”
薛奇依旧是客气而陌生的疏离,他和他之间,只能到这里为止。再多的,他给不起。即使他强塞过来,他也要不起的。
走在路上,薛奇发现楚耀还真是受欢迎。从暗堡之后,陆陆续续的,前来道贺的宾客就没有间断断过。耳边充斥着各色人
等陆陆续续不同的声音。毕竟,能攀上暗堡这么大的靠山,楚家在江湖上的地位,无疑又暗中高了好几分。
“楚二公子,恭喜恭喜。”
“楚二公子,恭喜啦。”
“楚二公子……”
想来,这也要归结于楚家和暗堡不同凡响的影响力。但薛奇听后,就是一头两个大,心里极度不爽。本来就够烦的他,此
时恨不得赶紧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睡一觉。
眼不见为静,一了百了。
但可惜的是,暗堡这几天整个儿都很热闹,到处都是前来道贺的人。薛奇就算是想找个清静的地方躲躲也没办法。想当然
,暗堡可是当今武林的泰斗,而楚家亦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家族。这两家的结亲,无疑关系着未来江湖大事的走向。江
湖中人,谁不想趁这个机来凑下热闹、打听下风声?
看薛奇的脸色越来越差,楚耀真担心他会抗不下去,忍不住出声关切地说道:“薛公子,要不你先休息,晚上的拜堂仪式
你就不必来观礼了。”
“不,我要去。”一听这话,薛奇马上就急了。怎么可能不去呢?就算今天,他最爱的人娶的不是自己,自己也要亲眼看
着他幸福。真的就只是看着,他再也不会冲动了。念及当年,薛奇又是好一阵感伤。如果,当初自己不是得意气用事,他
和凌天翌不会走到这个结局。
又或者,抱着回忆守望过去,都不过是自己在自欺欺人而已。一个注定要变心的人,你再怎么防,也是防不住的。何不痛
痛快快地放手,还他一个海阔天空,也还自己一个自由自在。
“楚公子,算我拜托你,带我一起去吧。”
薛奇略带恳求的语气让楚耀一下子就心软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薛奇对拜堂仪式这么感兴趣,即使自己那么不舒服也要逞
强而去,但无疑,他此刻根本没办法拒绝薛奇的任何要求。
“那好吧,我答应你。但是你也要答应我,现在马上去休息。晚上我过来的时候,要是你的脸色还这么难看,我是不会带
你去的。”
“好。”
薛奇重重地点了点头。好像生怕楚耀反悔似得,赶紧答应了下来。见状,楚耀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开口唤来了随从。
在暗堡里,楚家人的地位无疑也是十分特别的。楚三公子刚表明了自己想要一间安静的厢房的意思,暗堡的下人们马上就
把事情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那你休息吧,我先走了。”
“嗯。”
亲自将薛奇带到一间厢房里,楚耀再三嘱咐之后,才带着随从退了出去。虽然他很想一直陪着薛奇,但无奈,今天他真是
太忙了。楚家的家主,也就是他的大哥要今晚才能赶来,自己小弟一个人在暗堡,他这个当哥哥的于情于理都该去看一眼
。
薛奇躺在床上,无神地望着头顶的床帐发呆。
今天晚上,他就能看见凌天翌了。许久不见的凌天翌,又会是什么样子呢?五年,不过五年的时间,竟会让他们变得这般
疏离。要真是见了面,自己又该怎么做呢?又哭又闹,不准他娶妻吗?还是,微笑着,祝福他新婚愉快?
此时,一切的伪装,都显得虚假。
薛奇烦躁地闭上了眼睛。算了,别多想了。又或许,凌天翌根本已经忘记薛奇这个人了。
第四十二章
入夜,暗堡更加热闹起来,到处都是沸腾的人声。
薛奇睡不着,便起来无聊地打望窗外寂寞的景色。昏昏暗暗,今夜,就连月亮也隐匿在薄薄的云层里,显得不甚明亮。就
如,薛奇此时凄然的心绪。
“叩,扣叩……”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薛奇回过神来,顺口答道:“谁啊?”
“公子,是楚二爷吩咐我来带你到大堂去的。”
想来,应该是凌天翌和楚炔的拜堂仪式要开始。楚耀这个人,极为重信守诺,答应过自己的事情是绝对不对反悔的。
想到这儿,薛奇面色平静地起身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一个清秀的侍童,看样子并不大,眉宇间全是讨人喜欢的乖巧。不知道为什么,从第一眼看到他看是,薛奇就莫
名地有好感。
“薛公子?……”
没想到,刚一看到薛奇的脸,那侍童的表情马上就变了。震惊之中还带着些许不可思议。很显然,他是认出薛奇来了。
但是,怎么会呢?薛奇在暗堡呆的时间并不长,而且因为那段时间凌天翌很忙,连带的,薛奇也很少在暗堡中露面。就算
薛奇在整个暗堡知名度很高,但真正认识他的人并不多!
而眼前这人,薛奇可以很肯定,自己对他毫无映象。那么,到底又是谁呢?任凭薛奇绞尽脑汁,也没有回忆起眼前的人一
星半点儿。
而那侍童显然还没从震惊中回复过来,说起话来都激动地颤颤巍巍的。“天呐!真的是薛公子。谢天谢地,您总算是回来
了?”
“你是?”薛奇一头雾水。
“您忘记了吗?我是以前伺候您的侍童啊!”说这话时,小侍童的表情甚是落寞。想当初,他可是很喜欢这个没有架子又
亲切的薛公子。没想到,五年过后,薛公子居然把自己给忘记了。
“薛公子已经忘记旋儿了吗?”
“没……怎么会呢?”薛奇开始满头黑线。
脑中模模糊糊的好像又忆起了有这么一个人,那时候,自己住在暗堡,凌天翌整天忙得晕头转向的,似乎都是这个小侍童
在陪自己。
“哦,对了。要赶紧去告诉堡主,薛公子回来了。”
小侍童旋儿的话差点让薛奇魂飞天外。千万不能让凌天翌知道自己在这里。这么尴尬的时间、地点,怎么看自己都是那多
余的一个。
“不要!旋儿,答应我,不要告诉你们堡主。”
“为什么?”单纯的旋儿不明所以。堡主那么喜欢薛公子,过了这么多年还始终念念不忘。要是让他知道薛公子回来了,
他肯定会很高兴的。
“你们堡主今天大婚,让他知道我在这里,不合适!”薛奇说完,还勉强扯出一个淡淡地微笑,以示自己的宽宏大量。但
只有他自己明白,得知凌天翌将要娶亲的那一刻,心里究竟有多痛。
看薛奇强装笑颜的样子,旋儿依旧弄不明白。薛公子明明就很爱堡主,他那么痛苦,为什么不回到暗堡来呢?是因为那个
楚三公子吗?真笨!薛公子应该相信的,堡主爱的人,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那就是薛奇。那个半路冒出来的楚三公子,
说难听一点儿,不过是一个替代品。
“薛公子,您呢?如果堡主和别人成亲,那你怎么办呢?”
薛奇沉默了。他的脸上依旧带着完美的微笑,但却显得分外凄苦。
怎么办?看见凌天翌过得很幸福之后,自己就可以安心地离开了吧。无牵无挂,离开暗堡,走得远远的,再也不回这个伤
心地了。
“答应我。旋儿,不要告诉你们堡主。”
旋儿咬着唇,终是经不住薛奇的恳求,答应了下来。
“那薛公子,你还要去大堂吗?”得知楚二公子竟是叫自己来带薛奇去大堂,旋儿突然间产生了抗拒感。他当然知道这对
薛奇来说究竟有多痛苦,下意识的,就想阻止他去看清这残酷的现实。
“当然要去。旋儿,你给我带路吧。”
薛奇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但内心的痛苦,是掩藏在完美的笑容之下的。在这虚伪的面具之下,究竟隐藏着怎么一张痛苦
的脸,恐怕没有人会知道了。
大堂上,人潮涌动,热闹非凡。
薛奇挤不进去,也根本不想挤进去。远远的,只要能看着他就好了。他不想要求太多,也不想委屈自己要求太多。
“薛公子……”
看薛奇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旋儿是真的于心不忍。怎么办?要是让堡主知道了,还不得心痛死啊。更严重的是,自己
知情不报,还不知道堡主会怎么惩罚自己呢?
“放心,我没事。”薛奇转头给了旋儿一个大大的微笑。
“旋儿,旋儿……”
暗堡里事务繁多,就这一会儿功夫,就又有人在叫旋儿了。薛奇无奈地摇了摇头,对即将离开的旋儿说道:“旋儿,你顺
便去告诉楚二公子,我现在身体不是很不舒服,就不过去了。”
刚才进大堂的时候,薛奇就看见了一直在东张西望的楚耀。无奈,他的身份特殊,身为新娘子的兄长,楚耀的座位是比较
靠前的,但无疑,薛奇此时不想坐到那风口浪尖上去。
“好。”旋儿乖巧地应了一声,就先下去忙了。临走时,他还不放心地叮嘱薛奇道:“薛公子,如果真的不舒服,不要硬
撑着。”
“嗯,我知道。”薛奇突然感到了暖意。“旋儿,谢谢你。”
旋儿听后,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开心地笑了。薛公子跟他道谢了,虽然这并没有什么,但旋儿就是感觉很高兴。一路都
是乐呵呵的。
炮竹声声,新人进门。
薛奇跟着沸腾的人潮一起,向今天的主角看去。心,一下子就被揪紧了。那个人,那张脸,都跟记忆中的伟岸身影重叠了
。
凌天翌依旧还是老样子,即使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他也依然板着一张俊脸装酷。但不得不承认,五年的光阴真的让他成
熟了不少。就连眉宇间,也开始浮现尘世的沧桑与寂寞。
站在他身边的是一位身材娇小的人儿,盖着盖头,薛奇看不清他的脸。但料想,既然是天下第一美人,那也该是扶惜那般
美艳动人才对。
目不转睛地看着,渐渐地,薛奇就感觉泪水开始模糊自己的视线。心里的痛,也更加清晰明朗起来,反复压迫着他,就快
要将他逼上绝境。
“新人到!”
众宾客一阵欢呼雀跃,就跟成亲的那人是自己一样。
“一拜天地。”
凌天翌转身对着大堂外的空地,面无表情地跪了下来,开始规规矩矩地磕头。
“二拜高堂。”
薛奇注意到,在上位坐着一个慈眉善目的老者。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但应该是凌天翌很亲近的人吧。不然,凌天翌
也不会让他出现在这里了。
跪着转过身,凌天翌对着那发须皆白的老者,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响头。老者止不住地点头,乐得合不拢嘴,看向凌天翌
的眼神里满是赞赏与慈爱。
“新人对拜。”
凌天翌再转身,看向新娘子的眼神突然多了几分柔情。执起新娘的手,凌天翌行礼的时候,张嘴说了句什么,引得前排的
宾客一片起哄。
薛奇紧紧咬着唇,逼回自己的眼泪。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虽然他听不清凌天翌到底对新娘子说了什么,但他却看清楚了,那口型,是他曾经对自己说过无
数遍的话语——“我爱你”。
心,痛的快要死掉了。
薛奇抓着自己胸前的衣襟,慢慢俯下身去。就当他支撑不住,快要倒地的一瞬间,一个强有力的胳膊接住了他渐渐下滑的
虚弱身体。
“薛公子,你没事吧?”
虚弱的摇了摇头,薛奇此时迫切地想要离开这个压迫他的地方。
“要不,我先带你回去休息。”
也没工夫去计较楚耀对自己究竟是否居心不良了。这时候,不管是谁都好,只要能带他离开这里,薛奇都由衷地感激他。
第四十三章
仪式结束后,凌天翌站起了身。
“送入洞房!”
突然,凌天翌的心开始尖锐地疼痛起来。无意识地看向大堂门口的方向。那一瞬间,他的呼吸差点就停止了。那个背影,
真的好像他的奇儿。
下意识的,凌天翌就松开了手里的新娘,追随着那抹背影而去。
“堡主……”
“堡主……”
满座宾客,无不诧异万分。
凌天翌此时一心都系在了那酷似薛奇的人儿身上,哪里还有功夫在意别人异样的眼光。大踏步地跨出了厅堂,他开始焦急
地东张西望。
没有,还是没有。
为什么?只不过是一个转身的瞬间而已,怎么就没看见人了呢?凌天翌一下子就烦躁起来。如果不亲眼确认,他绝不死心
。那个背影,绝对是他的奇儿。不会错的。可是,既然奇儿回来了,为什么不来找他呢?这样躲着他究竟是为了什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