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ss+番外——丹瞳

林斐然低头看着自己手上戴的绳环，除了有些老旧之外，一切都还完整，他喃喃地说：「大概要等到这条绳环都烂了之后，才会忘记他吧……」

而他大学毕业的那一天，回到自家的时候，林斐然还顺路去了他们读的高中。

下午放学的时间，操场上的学生很少。

有几个熟悉校服的少年在打着篮球。

另一边的篮架旁，一个少年正在教一个少女投篮。

一高一矮的身影让他重叠了过去。

他彷佛看到面孔还青涩的他正在教着那个苍白清秀的少年投篮。

抹了抹脸，林斐然放下了行李，去跟打得累在地上，正在休息的几个少年借球。

退出了场外，喝着冰水的他们看着他动作漂亮地拿起了球，像是要让自己找到手感一般，开始在原地运球。

呼出了一口气，林斐然拿好了球，然后瞄准了篮板，动作流畅响起「框啷」的声响，橘红的篮球形成漂亮的抛物线，投进了篮框之中。

场外的少年看着林斐然一下又一下的投篮，有的进有的没进。

一下又一下。

「框啷」的声响不绝于耳，篮球很用力地撞击着篮板。

他们都没有出声打断那个突然跟他们借球的青年，虽然心里有些怨词，但是都没有出声。

因为他们看到了青年眼里含着的泪光。

林斐然发泄完之后将球还给了他们，然后一语不发，只是提起行李回家。

四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他的外表成熟许多，十几岁时的青涩已经完全褪去，内心大概也成长了不少。

很多事情都在变化，没有一刻是不在改变的。

现在他把这个一秒的自己献给过去的自己。

下一秒，是另一个自己。

＊＊＊＊＊＊

从学校毕业已经有一年时间，现在林斐然是一个导游。

正确来说，是一个菜鸟导游。

林斐然还不是专业的，当了助手有半年时间，这次是第一次带团出游。

这一团是大陆观光客，几个阿姨笑着过来拍拍他的肩膀、摸一下腰的，让他觉得很尴尬。

好不容易应付完，林斐然松了一口气，然后聚集所有人，开始介绍景点。

带着各个观光客参观景点，是在商店街上，他先跟各位说了集合时间和位置，然后让他们自由行动。

现在才是可以完全放松的时间。林斐然心想。

「……林大哥？」一个女声突然叫住他，带着不确定的语调。

「咦……？」林斐然转头看。

是一个年纪很轻的少女，大概是个大学生。

「你不认得我啦？我是施雨零啊。」少女笑了笑，脸孔与记忆中的很像，没有变化太多，只是长高了些，原本长发剪成了短发。

「没有……我只是太惊讶了。」林斐然说，听到一声「林大哥」，自然就知道是谁。

「那好……去那里聊聊吧？」施雨零指着一旁的饮料店，店里有几张桌椅。

「……好。」想了想，林斐然点头。

「所以现在你是导游罗？我刚刚看到你带团。」施雨零问，低头喝了口饮料。

「嗯，这是第一次带团，之前都是当助手。」林斐然点头，然后问：「那你呢？怎么出现在这里？」

这个城市离他们住的城市有好几个小时的车程。

「来念书罗，现在我是大一生了。」施雨零说。

「时间过得真快……五年就这样过去了。」施雨零又说话，抬起眼看向林斐然：「欸，五年前在丧礼上，你的想法还是一样吗？」

「……不知道。」林斐然只能这么回答。

「肇事者……你知道是谁对吧，为什么不去找他？」施雨零又问。

「虽然这种感觉已经淡了、对方也在坐牢当中……」林斐然握紧了拳：「我还是那一句话，见到他、我怕我忍不住杀了他……」

施雨零勾起了笑，这个回答足以让她明白……

『我也想忘啊……可是我就是忘记不了。』

虽然时间淡去了一切，失去的还是失去了。

林斐然无法露出像那时的笑容。

虽然……因为时间淡去了一切，所以林斐然说、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像那时一样，说出这样的话来。

但，即使被时间淡去，最青涩的悸动和喜欢的心动，大概是难以忘怀的吧。

miss 结局04喜剧结局开始

林斐然从一身冷汗中醒来。

是在医院──

发现自己身处的地方，林斐然感到了些微恐惧和厌恶的情感。

「……学长？」门口出现了一个穿着西装的青年，用惊讶而迟疑的声音说着。

「阿依！」林斐然瞠大了眼，不可思议地看着门口的青年。

同样戴着细框的眼镜，面容比记忆中来得成熟，却还是一样清秀白净。

林斐然打了自己一巴掌，想确定这是不是梦。

他这个举动吓到了连依文，让连依文试探地又说了声：「学长？」

「……你没事吧？」看到林斐然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连依文问道。

「阿依……？阿依！」林斐然先是慢慢说了声，然后怀有惊喜的叫着，马上下了床、跌跌撞撞地冲过来一把抱住连依文。

被林斐然抱住，连依文的心情……很复杂。

那次车祸是林斐然挺身挡住了撞击，他自己只有一些挫伤、擦伤和轻微的脑震荡，而林斐然却是撞到、一昏就变成了植物人。

如今，如年都过去……连依文也不像以前那样死守着林斐然这个不知道何时才会醒来的人，和其他人在一起了、林斐然却醒了。

而且……

「小依……他醒了？」随后跟上的人愣愣地看着他们，然后说出这话的同时、眼神看向连依文。

「他是谁！？」林斐然出声了，紧紧抱着连依文不放，恶狠狠盯着那青年。

「你先冷静一点……我先跟你讲这几年发生的事情。」连依文说，把像炸毛的猫一样的林斐然好好安抚，让他坐在床边。

连依文首要动作是联络林母。

七月十六日那天，林母受到的打击不比他少，这几年精神状况没有很好。

连依文刚打了电话说林斐然醒了这件事，就听电话另外一头林母喜悦的声音。

打完电话，连依文转头看向那名青年。

青年只是深深地看着他，然后伸手轻捏一下连依文的手。

看到这画面，林斐然不悦起来了，但是想到现在的状况不太清楚，还是暂时忍下来。

不过一张脸臭得像是结屎了一样。

赶过来的林母带着眼泪过去抱住林斐然，让林斐然想到「他没醒来」这期间，林母大概受了很大的打击和惊吓，不由得有些愧疚，回抱住母亲，轻声说：「妈，我回来了……对不起。」

「没关系的……只要你醒来就好了。」林母含着眼泪说，然后拍拍他的肩膀，转身看向连依文。

林母是长辈，坐在病房中唯一的一张椅上，用着手帕抹掉眼泪，对林斐然露出了一点微笑。

「现在先来讲发生什么好了……小依，请你来说吧。」林母说。

「嗯……学长，现在是在那场车祸的五年后。」连依文表情复杂地看着他，说：「车祸中，你变成了植物人、就这样睡了五年，直到今天才醒来。」

「然后他是……」连依文正要介绍，一旁的青年脸上勾着淡淡的手，伸手握一下他的手，说：「我叫萧歛，是小依的大学同学、目前和他交往当中。」

连依文抱歉地看了他一眼，说：「对不起……」

林斐然只是起身，伸手又抱住了他。

他把整个人都埋在连依文纤瘦怀里，头枕在肩膀上，不停颤抖。

林斐然听到了……

他听到连依文三言两语就将一切说完、像是他们的关系就只有这样一般。

林斐然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他一醒来，从「连依文死了」变成「他还活着」，然后想说可以好好在一起，说出一直没有讲、也没听过他说过的那句话……连依文却说他和别人在一起了。

林斐然无法克制地在连依文的肩膀上痛哭。

眼泪什么的都抹在上面。

连依文也不管脏不脏，只是安静地让他哭完。

林母安抚了林斐然的情绪、正向医生申请出院事宜，这时连依文和萧歛一同离开了。

「哎、你是什么感觉？」萧歛问道，一点都不担心连依文回心转意喜欢上旧情人。

没错，现在的林斐然，只能被划分为「旧情人」的区块中了。

「没想到事情那么多……他也回来了，对吧？」连依文问，看向萧歛：「你要回去跟他在一起吗？」

「才不呢，我又不是他的小狗，等着他回来、然后还要凑上去。」萧歛吐着舌头说，又说：「如果你要跟他在一起的话……还请麻烦等这段时间过去吧。」

「嗯、我知道。」连依文点头。

萧歛伸手去握住连依文的手。

他们虽然是有协议的，但是对对方也是有些许好感。

现在握着他的手，感觉上和林斐然不太一样。

连依文想着，发现自己的思绪又像之前的自己，整颗脑袋塞满都和林斐然有关。

在心里轻叹一口气，连依文看着身旁的人。

虽然脸上带着浅笑，但也和自己一样，有段难以斩断的情缘。

miss 结局05

「妈，这五年……我错过了什么？」林斐然和林母一起走出了医院，他突然这样子问。

「小依是个好孩子……」林母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刚一开始，妈妈我快要崩溃、是他和雨零两个在鼓励我。」

「小依他还去打工帮我分担你住院的钱，就这样撑过了一开始最难熬的地方。」林母只是回忆地说：「他从来没有在我面前哭过，怕我跟他一起哭。」

「他很坚强也很温柔，很懂事也很体贴……妈妈我呀，现在已经知道为什么当初你会喜欢他。」林母说，却看到林斐然露出了苍白的笑容。

「可是我呀，却不知道为什么当初会喜欢上他了……」林斐然如此说道，不仅是脸色有些苍白，连说出的话，也透着一种苍白无力的感觉。

林母只是又拍了拍他，说：「去找更好的对象吧。现在小依累了，也和阿歛稳定下来，你就……不要去为难人家了。」

听了这话，林斐然哑然。

现在的他，只能让连依文为难吗？

林斐然回去医院做了检查，确定完全恢复之后，他似乎自己也放开了。

见他没有出院那天的忧郁模样，林母也不避讳和他说连依文的事情，告诉他他现在在哪个公司上班、又怎么样怎么样。

不过林母心中还是有些顾忌，没有告诉林斐然连依文现在的住处和手机号码。

林斐然醒来的时候近大学联考的日期，复习了之后，他又再次考了大学联考。

也不知道是不是昏迷中真有学到东西，林斐然后来放榜，选择进入同一间大学。

因为他车祸前上了一整年的课程，学校特地拿出了大考的考卷，让他测验。

五年时间，课程也有些不同，似乎进度是比他念的时候快了一些，但是林斐然大致都会，又要求学校主任让他写写看二年级、三年级的考卷。

主任在他和林母好说歹说下被说服了，同样让他测验。

结果出来，考出的成绩都很不错。

主任又请了空堂的教授老师过来，口头测验他，大部分的问题林斐然都能回答出来。

因为案例特殊，学校斟酌了几天，愿意让林斐然直接去上大四的课程。

离开学还有一个星期时间，林斐然向学校借了一、二、三年级的课本，回去很辛勤地在复习。

之后时间，林斐然很认真地在上课。

有些课他听过，确定读得很熟、不会忘记，他就拿出一本本子，开始画图。

林斐然手拙，但是这样常常会下来，他画的人至少有一半像。

记忆中的脸孔有些模糊，但还是难以阻止林斐然想画出来的冲动。

他的整本本子，画的人物就只有一个，也只会有那一个。

那是五、六年前的连依文。

不是现在令人陌生的连依文，而是过去和相处了一年多时间，彼此都很了解的连依文。

林斐然画出来的笔触很深，常常擦来擦去的修改。

他刚画出满意的，到了别堂课打开这本本子又是修改。

能让他真正觉得像的很少，全部的图都还不断地在修改中。

随着橡皮擦擦拭的越来越多，一道道画过的凹痕看得清清楚楚，交错在一起。

他好想他。

原本他以为，可以向昏迷中的时候一样，淡然处之。

下节课是空堂，林斐然骑上不久前打工买的机车，往一个地方去。

他去的地方，是墓园。

是昏迷中时候，连依文所葬的地方。

林斐然骑机车到那里，进去找了找，没有看到任何踪迹。

其实他是希望能找到连依文的墓碑的。

现在的现实，对他来讲才是虚假的。

他在另一个地方好不容易渐渐忘了连依文，现在又让他回到这里。

虽然一开始知道连依文没死很高兴，但是不能和连依文在一起，又让他心生怨怼。

明明就让自己痛苦了那么久，现在的连依文、却是抛开他，去和那个姓萧的人在一起。

林斐然知道这样想的自己很自私，但是他没办法不自私下去。

在社会的磨练之中，连依文会从一块原石慢慢磨成宝石、更甚至是钻石。

他会越来越耀眼，让他难以接触。

现在的他，即使读完了大学，毕业之后也只能当一个导游。

虽然能四处逛逛，但是导游这个职业，却是不能和连依文并肩站在一起。

而且现在，连依文是和萧歛站在一起的。

他真该放弃连依文吗？

也许林母、萧歛，或者是连依文都认为他应该，但是他就是不想放手。

林斐然终于想通了。

很快一年就过去了。

拿到了毕业文凭的林斐然不是进入自己的专业领域，而是去面试连依文所在的那间公司。

这一年来，他很认真地钻研英文，从观光的基本会话到更深入的商业英文。

他努力地自修。

本来英文就是他拿手的科目，林斐然一有心、二好学，将英文说得更顺畅，也看了很多原文书，试着去翻译。

看英文节目、听英文广播等等对他助益很大，他这样一心努力钻研英文，只希望能够进入连依文所在的公司，不只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菜鸟。

虽然不比读专业的出来，但是林斐然还是挺出色的。

面试结果很顺利，他录取了。

miss 结局06

作为一个新进的菜鸟，要有的是运气。

怎么说要有运气呢？因为一开始什么都不懂，不会有人闲闲没事来教你。

业务是一个很忙的工作，到处拉客户，还要确定订单、做文件，应酬多也常加班。

业务助理是一个更忙一点的工作，除了替几个业务规划行程、跟着去谈case，帮忙做文件，有时候也会替业务做一些杂事。

早上刚进公司没多久，有的人已经在自己座位上、先看看自己的行程表，也有人在吃早餐。

林斐然在昏迷的那段时间里，有做过导游这个职业。

什么是导游？

导游就是要能和陌生人很快就熟起来，带各地旅客观光、却又要打好关系，让旅客满意。

林斐然本就个性外向开朗，做过导游这个职业也让他多了几分搭话的经验。

他在八点前的半个小时，向几个业务笑着聊了天，打探一些事情。

因为业务部有四个超级业务员因为事务繁忙，所以才征求助理，第一天到公司就是让他们四人来各选一个助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