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天鹅 上——老林

后来庞与轩越唱声音越大，越来越清楚。

“没有华丽的外表，

没有飞上天际的羽毛，

湖水模糊的倒影，

痛苦鸣叫，

寂寞煎熬，

寻求死亡的通道，

幸福突然来到，

你是美丽天鹅，

优美的舞蹈，

同伴将你围绕，

孤独悄悄溜掉，

善良的孩子，幸福迟早会来到。”

“是丑小鸭吗？”

庞与轩突然抬起头，对着蓝眼睛竖起食指，“嘘……”

庞与轩抬起头之前，蓝眼睛几乎忘记了他丑陋畸形的外表。

他的声音真的很好听，缓缓的，好象有什么在敲打着他的心脏，歌词有些悲凉，即使到最后“幸福来到”那句也是缓慢悲

哀的。

庞与轩突然仰起头，继续哼唱着那个曲子。

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外面正下着雪，庞与轩仰着头，漆黑的眼珠水润发亮。

那表情仿佛是等者神救赎的孩子。

“啦……啦啦……”庞与轩好象累了，眼睛慢慢的闭上，却一直唱着歌。

小巧粉嫩的舌尖，鬓角下圆润可爱的耳垂，魔鬼摹绘的脸庞，渴望救赎的神情……

他一定是疯了，蓝眼睛这样想，却不想控制自己的冲动。

他慢慢靠近庞与轩，转过他的下巴，贴上他柔软的嘴唇，把剩下的歌声吞在两人的嘴里……

19

庞与轩睡得很不好，却很沈，睁开眼睛之前先被那仿佛要爆炸的疼痛搞的直想呻吟。

头好疼，肚子也很不舒服，手脚沈的仿佛被灌了水泥，总之身体好象都不是自己的。

挣扎着翻了个身，因为没有拉窗帘的关系，阳光直直的照在他的眼皮上，刺得他得不睁开。

视线里的所有东西都看不清楚，而且还摇晃的厉害，想吐……

到底怎么了，这状况难受的庞与轩想掉眼泪。

“醒了没有？”

庞与轩努力看清楚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床边的人，“啊，恩……”

为什么秦阅会在这儿，这又是哪？

“记得什么吗？”

喉咙干渴的厉害，庞与轩只好摇头，结果摇头更加重了想呕吐的欲望。

秦阅趁他不注意又转身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声音又传来，“去洗漱，一会退房。”

脑子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庞与轩乖乖的爬下床，仿佛被人摘了小脑似的总是保持不了平衡，身体发沈，脚步却发轻，直到

沾了凉水才把那感觉洗掉了一些。

从浴室出来的庞与轩根本来不及问出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秦阅原本就不喜欢多说话，何况他现在心情非常不好。

问庞与轩怎么看出秦阅心情不好的？从他破掉的嘴角和青掉的下巴看出来的……

秦阅……这是撞到哪儿了？

从电梯出来之后秦阅去退房，一直等在大厅的张艾嘉急忙朝庞与轩跑了过来，“小轩你没事吧？”

庞与轩有点茫然，“恩……”

有没有事的不是他，应该是秦阅吧？

张艾嘉看着庞与轩迟钝的模样，表情有点怪异，“记得……什么吗？”

他需要记得什么吗？啊，对了，他昨天突然就睡着了。

“对不起，应该是白天逛街走太多，没想到累成这样子。对不起哦，一定给你们添麻烦了……”

张艾嘉的表情依旧很怪异，“你忘了？记得Leo吗？”

“记得。”那个蓝眼睛，“可是秦阅好象很不喜欢他。”

“他们两个简直象世仇。”

“你也不知道原因吗？”张艾嘉应该和秦阅是青梅竹马吧，庞与轩还以为秦阅的事没有她不知道的。

张艾嘉沉吟了一会，“听说……Leo曾经活剥了阅养的小狗，所以他非常讨厌Leo靠近他在意的对象……”

庞与轩一时还没有消化张艾嘉说了什么，过了几秒之后，一副抽象的血淋淋的画面才在脑中形成。庞与轩的呕吐感在平息

一阵之后更加强烈的袭来，弄得他手心发凉。

张艾嘉发现自己吓到了庞与轩，赶紧笑着安慰，“不过我估计是他骗我的，你见过Leo了，他虽然有点调皮，但是人还不

错，不会做那么残忍的事。”

张艾嘉的确不信，即使这是Leo本人告诉她的。他们认识的时间只比秦阅短了一年，期间秦阅见到他就像见到宿敌一样，

不允许Leo靠近他十米以内，更不许他靠近张艾嘉。但是随着年纪渐长，张艾嘉已经不是一个人家说什么就信什么的女孩

，她已经会分辨一个人是不是真的那么坏。

何况张艾嘉认识Leo的时候Leo才7岁，她实在无法想象Leo是如何在7岁之前，活剥了一个小动物的皮。

庞与轩却不这么想。

秦阅对蓝眼睛的厌恶已经超出一般范围，以秦阅的性格，即使多么讨厌也很难想象会如昨天晚上一样敏感。他的表现如果

换成一般人的程度，恐怕已经是跳脚级别的了。

“啊！”庞与轩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突然出声，“秦阅，秦阅的脸，难道……”

张艾嘉看着庞与轩身后，“这个嘛，还是问他本人吧。”

庞与轩跟着张艾嘉视线转过头，看到的是秦阅比刚才更加阴沉的脸。

“不过有一点，就是除了Leo，没人敢用拳头招呼他就是了。”说完张艾嘉心情不错的朝秦阅挑了挑眉。

秦阅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前女朋友居然这么喜欢挑战他负面情绪。

“你们真的打架了？”庞与轩担忧的看着秦阅帅气脸上的伤痕，居然还觉得他有点幼稚。

张艾嘉看出秦阅并没有告诉庞与轩昨天打架的真正原因，而庞与轩自己更是没有一点意识。

当时她和秦阅回到宴会的角落，看到两个吻在一起的人，震惊得他们无法动弹，而这时候庞与轩突然滑倒，Leo及时伸出

手来才没有让他摔到地上。

秦阅突然动了，一脚踹上Leo的小腹，Leo立即反击，直到两个人被在场的大人强行分开。

在场客人里有医生，他立刻帮庞与轩检查，结果却是──睡着了。

这结果就像庞与轩跟Leo接吻一样让张艾嘉觉得不可思议，接着，秦阅就把庞与轩抱回了自己的房间。

张艾嘉得空拽住Leo，她知道庞与轩喜欢秦阅，也知道他受了很多苦，如果Leo只是在玩，她一定得阻止。

结果leo却好象失神了一样，告诉张艾嘉他让庞与轩喝了一点带酒精的饮料，等张艾嘉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庞与轩时，他

却说：“我是疯了才会这么做……”

张艾嘉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总之Leo跟秦阅之间的尴尬似乎早被这些事冲的无影无踪。

好象只要和庞与轩扯上关系，什么事都会偏离秦阅的轨道，Leo那模样让她有些预感，可是她又能做什么？

她只不过是个看客。

看着秦阅态度冷淡的把庞与轩送进计程车，又看庞与轩对着秦阅欲言又止。

秦阅的表情在传达的内容是──别多话，赶快走！

可是他人却一直站在车子旁边，最后，庞与轩表情复杂的说了一句，“不要打架了……”

秦阅冷哼一声，好象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可真的如此的话，他干嘛站在那里等着庞与轩这一句废话。

其实秦阅一点也不了解自己，他以为自己很高傲很冷酷很不在乎，其实早把这个人放在心上。

张艾嘉以前完全没有发现，现在换了心情，仿佛是换了合适度数的眼镜，一切豁然开朗。

她心里难免有点小酸涩，不过想想那个身在美国，为了她可以不顾一切的人，她的嘴角微微扬起。希望这次是押对了宝。

20

考试周结束，寒假来临。

寒假结束，春天来临，开学。

庞与轩没想到自己是最后一个到寝室的，早知道就早点来。寒假他过的和往常一样，秦阅和陈艾嘉都很忙，庞与轩怕耽误

他们只在过年的时候发过信息。

粱妈号召大家去挥霍压岁钱，于是庞与轩有了第二次和同学逛街的经验。他兴致还不错，不过其他三个人显然在年前就把

购买欲给满足了，不一会儿就觉得没劲。

这时刚好走到电影院附近，大家商量后决定进去消磨一下时间。

片子很俗烂，勉强有几个笑点，看过片子后，大家又到小九推荐的火锅店吃饭。

席间小九要喝酒，小胖强烈附和，粱马和庞与轩劝阻不成，也跟着喝了些，结果越喝越多，但在下楼的时候谁也没要人扶

，除了浑身的酒气，每个人都好好的，象刚放学的好学生。

可是回寝室后就不一样了，小九开始耍酒风，小胖酒后吐真言，庞与轩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也许他也醉了，把自己

喜欢男人的事说了。

原本打算只要默默的喜欢他就好，只要能在他身边，不，只要能偶尔联络，让自己知道他的近况就可以。

却在酒精的作用下说出那样哀怨的话，“我只喜欢他，这辈子也只喜欢他，没有他我也不会喜欢别人，放弃的话，我还有

什么？”

最受刺激的人是粱妈，还来不及消化小胖为男人纠结的信息，寝室里最乖最内向也最受大家宠爱的小轩也发表了爱男人的

宣言，而且怎么看都是用情很深！

“哈哈哈哈哈！！你的表情太逗了，要是我告诉你我也喜欢男的，你要不要去跳楼？”

小九也不知道是认真还是在凑热闹，但是神经已经极度脆弱的粱妈仍然下意识的相信了。

他这算不算是狼群里的一只肥羊？

开学后，615寝的四个人感情似乎变得更好，不知道是不是那次酒醉后真情大剖析的关系，反正他们在一起感觉更舒服。

期间粱妈也有过不知所措，不过他找机会向其他人阐明自己绝对正常的性趋向后……被其他三个人无视掉了。

今天发生了一件大事，让最喜欢吃饭时间的小胖有点提不起劲，原因居然是他们系的系花主动要求跟小胖交往！

虽然原因是她被系上另一个男生缠得烦了，有拿小胖做挡箭牌的嫌疑，不过系花不仅漂亮，身材好，性格也直爽，能跟这

样一个女孩子在一起，换成一般男人早流口水了，何况小胖一直为自己的青梅竹马的事在纠结，在这时候必须要二选一了

。

庞与轩在小九和粱妈的带领下，已经不会象以前那么压抑自己的心情，于是也八卦的在一旁看热闹。

电话突然响起，吓得小胖身上的肉都颤了一颤。

小九撇着嘴用筷子戳小胖：“是小轩的电话。”

自从圣诞那天没接到秦阅的电话，害他在外面冻了那么久之后，庞与轩就一直随身携带手机，不过因为实在太少响起，庞

与轩只记得短信音，小九提醒他后才知道是自己的电话。

看了一下来电号码，庞与轩象被吓到似的，赶紧跑到比较安静角落听电话。

“喂……喂？”

“在哪？”

“在、在吃饭！”

秦阅为什么会打电话给他？发生了什么事？他好象还很生气，为什么？

“在食堂？”

“是、是的。”

“……到门口去等我。”

庞与轩还想问清楚，可秦阅的电话已经挂了。虽然不明白现在是什么状况，但是庞与轩还是乖乖的跑到食堂门口等。

“太慢了！”

看着秦阅站在这里，庞与轩依旧是搞不清楚状况。

“为什么……”

秦阅看起来很不耐烦，“吃完了没有？”

“啊，还没……”

“我陪你进去吃，吃完跟我走。”

“咦？下午，我还有课。”

“快点！”

秦阅一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吧，寒假的时候他一次都没回过短信，现在却到学校来找自己，一定是什么很重要的事。

庞与轩脑子乱乱的走回餐桌，他们坐的是小桌子，只有四张椅子，旁边的椅子也被人坐了。庞与轩坐下的话，秦阅就得站

着，他不敢坐。

秦阅看着那满满的餐盘，又看到小胖桌前红腻腻的肉，“就吃这些？”

“要吃吗？我，我请你？”庞与轩根本听不出秦阅话里的含义，只想着自己饭卡里刚存了钱，秦阅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

“不用，你快吃，吃完我们就走。”

果然是急事，“其实，不吃也可以。”

秦阅斜了庞与轩一眼，庞与轩赶紧低下头，话刚出口他就意识到了，早点说就好了，这样秦阅就不用跟着他进来。

“走！”

“慢着，”小九很不爽，寝室里他是最宠小轩的人，当然也是压榨小轩最厉害的人，眼看着自己的“玩具”被别人这样呼

来喝去，小九少爷可不是会忍下来的主，“你没看到他餐盘是满的吗？”

庞与轩想和小九说秦阅不是坏人，他能这么急着来找他，一定是发生的很严重的事。他知道小九一定是在不高兴秦阅对他

的态度才出声维护的，但是他不希望他们两个有什么矛盾。

秦阅的目光闪了闪，问庞与轩，“你朋友？”

秦阅知道这个人，不用问庞与轩他也知道，这个人一定就是小九，从庞与轩每天一条短短的信息里就能看出来，有一多半

是在讲跟寝室里最维护他，有着“假娃娃”外号的小九。

小九站起来才发现这人看起来瘦瘦的，其实比他还高了一个头。被人居高临下还用一副很不屑的目光看着，小九气的咬牙

，“我是他男朋友！”

食堂里突然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这一桌。

秦阅突然笑了，庞与轩却觉得周围的温度降低了很多。

“你们很相配，”秦阅故意喘了一口气，貌似在认真打量着小九，“这张脸……动了多少刀？”

小九立刻炸毛，“你大爷的！老子天生丽质！”

秦阅笑容不变，不过任谁都觉得这笑比刚才的好看多了。

庞与轩知道秦阅在使坏，他跟秦阅说过，小九很讨厌别人说他整容。

小九说他没整过，庞与轩就相信，因为他一点也不在乎，小九是他的朋友，没有因为他的外貌而排挤他，他也不会因为小

九的容貌如何而改变态度。

小九就是小九。

秦阅感觉自己的衣服被人轻轻扯了一下，他转过头，居然看到总在他身边唯唯诺诺的庞与轩皱眉，“你别欺负他？”

秦阅的脸立刻冷了下来，庞与轩为了别人跟他起冲突，这是第一次。

也因为是第一次，所以秦阅根本不知道，这点小事在一般的朋友眼里，根本算不上是“冲突”。

“你说什么？”

“小九才没有整容，他长的好看也没办法，你不要……”

庞与轩的话说的很慢，安静的食堂里他的声音清亮美妙，没有一次结巴。

“你认为他需要一个丑八怪来维护他？”

只有秦阅知道自己的把“丑八怪”三个字咬的有多么重，他现在的感觉就象被自己养的狗咬了一样。摔开庞与轩的手，好

象他是什么脏东西似的，秦阅使劲拍了拍被庞与轩抓过的地方，然后就往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