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迷迷糊糊地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听到有人在我耳边轻轻地说:“起床吃饭啦!”
声音听着像是胖子的,但是我的眼皮沉得跟用胶水粘上了似的,使劲睁了几下才睁开。
“嗯?”我诧异地发觉自己正躺在床上,而胖子正捧着个大饭碗站在我面前看着我笑。
“我刚才不是在地里睡着了吗?怎么现在会在床上?”我睡眼朦胧,脑子里一片迷糊。
胖子听了呵呵直笑,把手里的碗递给我,说:“上午我们干完活见你躺在树下睡得跟死猪似的,叫了半天都叫不醒,所以我就背你回来了。现在都已经一点多了,大伙都吃完午饭啦,快起来,要是吃饱了还觉得困的话才接着睡吧。”
我打了个呵欠,伸伸懒腰,又使劲揉了揉双眼,这才接过碗筷。
胖子一笑,转身出去。
吃完饭,我把碗拿到后院洗了,然后走出前厅。
大舅、三舅和外婆吃过中饭都已经睡了,只有三舅妈陪着小雄小斌在前厅打纸牌玩。
院子里只有胖子一个人,坐在竹躺椅上,拿着他带来的那个“dunhill”的银色打火机在皱眉思索。
我站在门边正想走过去,便见他自己“铿”地把打火机打着,痴痴地看了一会,灭掉,但随即又打开,又灭掉,如此反复了好几次。
我惊疑不定,没敢走上前去。
最后,他把打火机捏在了手里,轻轻地敲着自己的脑门,似乎有什么问题一直在思索着,却又犹豫不决或是不明所以。
想了想,还是让他一个人静一静的好,所以我暗自叹了口气,转身回屋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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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敦子,”舅妈见我心事重重的样子,忽然想起件事,便对我说:“刚才吃午饭前志强来了一趟,说是让你和胖子今晚过他们家吃顿饭。”
“噢,知道了。”我听了有些诧异:又是找我们俩吃饭?
虽然在农村里边,叫兄弟、朋友到自己家中做客是常有的事,但我心中隐约觉得这次邀请可能会跟志强他爸永叔有关系。
想起上次从郝家大宅的地道里边取出志强他爷爷的骸骨时,永叔那副凄苦却冰冷的眼神,我的心里还是有些发毛,如果说是永叔让志强来找我们的,那也没什么,估计也就是想谢一声,但假如是志强自己想叫我们俩过去吃这顿饭的话,那还是算了吧。
二十八
吃过午饭才歇了没多久就觉得还是很困,于是重新回到床上接着睡。
这一觉直睡得天昏地暗,等到完全醒过来之后看看表,竟然已经快下午五点了。
口干舌燥的,走到厅里拿起茶罐“咕嘟咕嘟”地喝了一大杯凉开水,才感觉舒服了点,靠在椅子上发着呆。
不一会儿,大舅从外边回来,拿了两个很大的西瓜。
小雄和小斌兄弟俩又蹦又跳地紧紧跟在后边,口水都快淌了一地。
大舅取了个大木盆,倒入冰凉的井水,然后将西瓜放了进去。那两个捣蛋鬼就蹲在木盆边上转悠,等着吃西瓜。
“你妈刚才打电话来了,问你这几天怎么样呢,”大舅坐了下来,拿着蒲扇一边扇着一边不停擦汗,笑着说:“我跟她说挺好的,让她别担心,难道跟着大舅还能饿着怎么地?”
“那是,我感觉这几天都胖了,”我回过神来也笑了,把背心拉起来,拍拍肚子:“看来我到了大舅这儿,是吃得多干得少呀。”
大舅笑而不语。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问:“胖老弟呢?怎么没在家?”
我这才想起来,确实没见他在家,不知上哪去了。
大舅又问起昨晚的事,我给他大致上说了一遍,两人都沉默了。
“这样吧,你明天给你大姨打个电话,问问她那寻人启事发出去之后有没有什么消息,也好给我们回个话。”大舅卷了根烟,点着了慢慢地抽着。
“嗯。”我点点头,站起来伸伸懒腰,对他说:“我出去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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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的大黄一见我从门外走过,狗来疯又发作了,对着我狂吠。
我俯身拾了块小石子,大黄一见,立马转身钻进狗窝里躲了起来,没敢再吱声。
哼哼!小样!敢跟我较真!
太阳还没下山,天还有些热,这胖子会上哪去了?
难不成去找玉玲姐了?我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可能,于是信步往村外走去。
郝家村附近湖泊众多,溪流环绕,夏天的时候比别的村都要清凉些。
这个时候有不少村里的孩子都在村子西边的河里游泳,大的十四、五岁,小的只有六、七岁,都光着屁股在水里撒欢,倒也显得非常热闹。
想起自己在这个年纪时,也有那么一帮子人一块在这里打水仗,捞鱼逮虾,不禁有点怀念起那些日子的欢乐时光。
我扫了一眼,发觉胖子就在上游不远处的河岸上,独自一个人坐在垂柳的树荫底下发呆。
我有些讶异:以往他可从来没有躲起来独自思索些什么事情的。
于是轻轻地走了过去。
金色的夕阳斜照在河岸上,穿过微风轻拂的垂柳,星星点点地落在了他身上。
只见他时而蹙眉,时而哀戚,面部表情变化不定。
下游不远处那些孩子们欢快的笑声和吵闹声丝毫没有影响到他,说明他在很专注地思考着什么。
他会不会是又想起了什么伤心的事情?
当我快要走到他后边时,他察觉到了,扭头看了我一眼,慢慢地站起来。
四目对望,他应该是感受到了我双眼中的关切之意,对我笑了笑,一扫刚才所见到的哀伤神色。
我本想问他,但心思一转,只轻轻地说:“大舅摘了两个西瓜回来,让我们回去同吃呢。”
他笑着点点头,走了过来,两人并肩往回慢慢地走着。
“今晚志强邀我们俩过去吃饭呢,去不?”我看了看他。
胖子点头回答:“我知道,说是他老爹让他来找咱俩的。”
“噢,那也只能去了。”想起永叔那张脸,心里仍旧有些许不安。
胖子又呵呵呵地笑道:“不过这回我可不能再喝酒了,省得又像昨晚那样。”
“嗯,你喝不了就让我来代你喝吧,让你欠我一个人情。”见他回复了原来爽朗的性情,我也跟着开心起来。
“那也不能多喝,要不跟今天中午似的,还得我背你小子回来。”他大笑起来,看着我的眼神微微闪烁,笑容里似乎有着些许的暧昧。
“那你就再背一次呗,反正被你抱也抱过了,背也背过了,我都不怕,你怕啥呀?”我看看他也笑了起来,心想:那今晚干脆来个装醉,让他背着回去吧,嘿嘿嘿嘿……
鬼主意打定,不禁喜形于色。
“你看,他们玩得多开心啊。”走过那群戏水的孩子边上时,我忍不住感慨:“小时候我和兴子他们也跟他们一样光着屁股在这条河里游来游去的,到现在已经好久没有下去过了。”
“噢,要不咱俩什么时候来游一游?”他见我一脸的羡慕,便笑着说。
“好哇!”我当然求之不得。
只是……要不要叫上兴子和志强他们呢?又或是单独跟胖子两个人一块?我心里琢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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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来啦?正准备去叫你们呢。”我和胖子一进志强家院子,志强正好出来了。
志强的家境比较差,住的房子也已经修葺过好几次了。
我们不常来他家,因为他老爸一向脸色不大好看,所以志强也不好意思叫我们来,更多时候是把他叫出去玩。
屋子中央放着张老旧的圆桌,桌上早已摆好了酒菜,碗筷也已经备好了。永叔正坐在主位,见我们进门,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点点头算是跟我们打招呼。
我心里多多少少还有点惴惴不安,偷偷瞄了一眼胖子,他倒是毫不介意,回了声招呼就坐下了。
我朝永叔走过去,把怀里捧着的一个小坛子递给他:“永叔,这是我外婆让我给您带来的虎骨酒。”
永叔沉默了一下,接过坛子,叹了口气:“想不到上次志强他妈只是那么说了一说,她老人家就给记下了,你坐下来吧,回头我再亲自上门去谢她吧。”
我笑了笑,挨着胖子一块坐下。
志强冲我笑笑,眼中满是感激,然后从父亲手里把坛子接了去,拿到里屋放好。
“先吃吧。”永叔拿起筷子,先行夹了一筷子菜吃了起来。
我看了一眼志强,因为他老娘似乎还在厨房里边忙着,我们不好意思不等她就先下筷子,所以都在犹豫。
“没关系,先吃吧,她马上就出来了。”志强笑了笑,给我和胖子各夹了一块鸡肉。
既然主人家都这么说了,我和胖子也只好先动筷子了。
过了一小会,志强他妈端着两碟子菜出来了。见到我们很是热情,给我们置了酒杯并且都给倒满了,然后对我们说:“敦子,你跟志强一块长大的,他爸的脾气你也知道,上次听说他当着大伙的面让受了点你委屈,我也说他了,你呢,就别往心里去哈。”
他老爸的脾气确实有点那个,只是我也不好开口说什么,只是冲着志强笑笑。
永叔先看了看老婆孩子,然后对我说:“这几十年来,我和你外婆两家人其实过得都不容易,他们还给我们家帮了不少的忙,这个我和你婶子心里都有数,只是现下还不上,得指望志强这小子以后替我们家还了。”
我和志强对望一眼,他有点不好意思地咧嘴笑笑。
跟着,永叔从裤兜里摸索出一个信封,从里边拿出二十张十元的钞票放到我跟前,有些动情地说:“这里有两百块钱,你代我交给你外婆,跟她说是我孝敬她的,永子没钱,只能意思意思,另外转告她,永子心里感她老人家的恩,谢谢她老人家在我最困难的时候伸了把手!永子祝她老人家永远健康、长寿!”
说完,拿起面前的酒杯与我们碰了碰,将杯里的酒一口喝干。
我和胖子对望了一眼,也把酒喝了。
但当我看到桌上的钱时,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替外婆收下这两百块钱,但是见他情深意切,又不好拒绝,只得先收起来,等回去后再交给外婆了。
“志强,把酒满上。”
志强依言给我和胖子把酒杯斟满。
永叔又举杯对我和胖子说:“第二杯是敬你们俩的,这次志强他爷爷能沉冤得雪也多亏了你们,我在这儿代表全家人,包括志强他死去的奶奶和叔,谢谢你们!来!”
说完,和我们轻轻碰了碰杯子,又是一饮而尽。
当他说到志强的奶奶和二叔时,我已经分明地感觉到他喉咙有些哽咽了,等到他放下酒杯,眼中早已是泪水一片……
二十九
夜凉如水,皓月当空,洒得满地明亮。蛙鸣声一片一片地在村外田野里响起,不时夹杂着秧鸡“咕噢咕噢”的啼叫。
“今天十七了,快看,天上的月亮还是那么圆。”我指着树梢上那轮明月对胖子说。
“你的下巴压着我的脑袋了,让我怎么看啊,要不你下来自己走走?”胖子苦着脸说:“你根本就没醉,为啥要让我背你啊?”
“不行!我确实醉了,我都看见两个月亮了。”我心里窃笑,却装着口齿不清的样子,坚决反对从他背上下来。
“哪有这样的,小赖皮!”胖子故意左右晃着身子走路吓我。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紧紧搂住他的脖子,把脑袋贴着他的脸颊,说:“你再晃我,我一会儿头晕了就吐你身上。”
胖子哭笑不得,实在拿我没辙,只好作罢。
其实今晚喝的确实不少,因为志强他老爸频频向我和胖子敬酒,我告诉他:外婆特意交代下来,胖子头上的伤刚好,不能多喝酒,所以永叔也不好叫胖子喝,结果四五个人的酒三个人就喝光了。
我本就打算喝多几杯然后装醉骗胖子背我的,但后来他老爸一边动情说心里话一边向我们敬酒,也不好不喝,便喝多了。
只是他老爸当场就醉了,而我和志强都勉强还清醒些,胖子则喝得更少。
从志强家走出一段路后,我就磨他,硬说头晕走不动,胖子心眼也实,扶着我走了几步后就干脆把我背上了。
我酒兴上来了,半醉半醒间又是唱歌又是说些乱七八糟的话来逗胖子。
胖子只是由得我,但后边发觉我唇齿还算清晰,不像是真醉,便开始怀疑我是在装醉捣鬼,于是想办法哄我下来。
他的肩背厚实有力,个子又比我高几公分,让他背着很舒服,而我有确实有些脚软,所以当然不愿意下来了。
他实在没办法了,只好继续背着我,听到我又让他看月亮,他才抬起头来。
我把下巴移开,贴在他后颈上,轻轻嗅着他身上散发出来那淡淡的成熟男人的气息。他则仰起了脑袋,往头顶的夜空中看去。
他这一看倒是看得有些入神,于是我问他:“好看不?”
他停下脚步,笑着点头说:“嗯,确实好看!”
此时此刻,他的笑容憨厚温和,在我眼中仿佛蕴藏着无数魅力在同时向我释放,顿时脑子一热,酒劲上涌,不由自主地就俯前在他脸颊上“呱叽”一声,用力亲了一口。
“你比月亮还好看!”亲完之后,我“呵呵呵”地看着他直笑。
他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摇摇头,说:“看来你确实是醉了。”
他这么一说,我反倒不乐意了,抗议说:“不,我没醉。”
他乐了:“哦?”
我笑了笑,轻轻地对他说:“真的,胖子哥,我真觉得你很好看,而且……怎么看都看不够。”
胖子听了立马哈哈大笑起来:“小醉猫!”
嗯,醉猫就醉猫吧,有你背着,我愿意做只醉猫。
把脑袋贴在他肉实的肩膀上,这一刻,只希望路再长一点,他的脚步再慢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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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洗过澡之后躺在床上,电扇轻轻地吹着,酒劲上头,虽然朦朦胧胧,却怎么也睡不着。
胖子刚从洗澡间出来,光着膀子,穿着条白色短裤头,带着一身香皂芬芳、清凉的气息躺在了我边上。
“胖子哥。”我轻轻地喊他。
“嗯?”他转过身子来,看着我,问:“怎么啦?”
他的肌肤虽然晒得已经有点带古铜色,却比我们这些在农村长大的人都显得光滑细腻,而且他胖得刚刚好,让人完全不会觉得他笨拙沉重。
当我的视线往他小腹以下移动时,我忽然发觉自己的心跳又在开始加速了,我越是想往下看,心跳就越快得令人发慌。
“没,没事……”我一边克制着让自己的视线不要下移,另一边却实在控制不住往他那儿看了下去。
他身上穿的那条白色短裤薄而轻柔,也略显宽松,正合适天气热的时候穿。但此时轻轻贴在他的身上,隐隐约约中透露出他那男人最私隐的某个部位。
我顿时觉得口干舌燥,好像有一股涌动的火焰在体内开始剧烈地燃烧。迷迷糊糊中伸出手去,捂着他的裆部,隔着短裤轻轻地抚摸他那绵软粗壮的宝贝……
“敦子,你怎么了?”他吃了一惊,发觉我的醉眼迷离,有些不对劲。
见他没有制止,而且当我看到他那充满关切的眼神时,已经无法再控制自己,一把搂了上去,一边亲他的脸,一边喘息着说:“胖子,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