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老人家管不了我们就拿总管大人来压我们啊!相对于水寒的忍俊不止,暗处的数名影卫眼角同时一抽。不过这老人家最可气的倒不是拿自己的上司来压他们,而是……
喊完了,丁宁便颇有威严的抬起头来,环顾了四周之后,盯牢了一处接着说道,“你等可听清我的话了。”
一滴冷汗顺着隐身在暗处,给丁宁盯住的那人额角滑落。
不过他流汗的原因不是因为丁宁用红叶压他,更不是因为这个看起来一点功夫都没有的太监竟然盯着自己不放,而是因为他跟本就不是水寒的影卫,而是负责凌霄殿安全的苍霄御林军暗哨。
丢人,太丢人了……您老不知道我们藏在哪里不会不盯啊,现在倒好,盯错了人还浑然不觉,趾高气扬……有些同情地看了隐身在屋脊的阴影里,身子僵直的那苍霄暗哨,跟着水寒的这几个影卫全都别过视线,看向他处。
“呵呵……”把暗中影卫和那苍霄暗哨的反应看的一清二楚,立在亭子里的水寒眉眼笑的弯弯的,“你快去吧,他们不会让我出什么事的。”
“是。”威严之感顿逝,丁宁忙点头哈腰的冲着水寒躬了躬身子后,颠着小碎步,出了这亭子,沿着往假山上来的羊肠小路下山去了。
送走了丁宁,把兜帽罩在了头上,扯了扯身上纯白锦缎的披风,将自己的身子裹的严严实实,水寒便捡了这小亭刷了红油漆的拦杆坐了,将双腿垂在亭外。
虽是寒冬,那裹在身上的冰火蚕丝的披风却如一个小火炉一般,将水寒浑身上下都烘烤的暖洋洋的。
这般阴冷的天气里,自己却能坐在这高处看着满园的月色,也全仗了自家师父送来的披风。
原以为一到凌霄城便能见到他,可自己到凌霄城已经两日了,两日却都未见自家师父现身,今日晚宴又未看见他,虽然知道云锦天身手了得,身边又有慕容非不离左右,水寒也还是有些挂念他。
还有那个雪无痕,也不知道他吃错药了,还是自己哪里得罪他了,两次见面两次就都缠住自己不放。上次是调戏,这一次竟然当着数国的君主臣子示好……他几乎可以肯定,到不了明日天明,这关于自己和雪无痕的谣言便会满天飞了。
两世,随都已经习惯了成为众人议论的对象,可是一想到将自己与那个风流成性,拈花惹草的登徒子联系在一起,水寒还是十分的不舒服。
皱了秀气的眉毛,垂了眼眸,水寒正一边想着事情,一边若有所思摆弄着系住披风丝带上穿着的两颗水滴形的白玉珠子,一声低笑便传进了耳朵,“寒儿倒是很喜欢师父送的这件披风啊!”
“师父……”人还未转身,一张有些郁闷的小脸上不愉之情顿去,嘴角扬起的同时,水寒的脸上立时便现了惊喜之色。
翻身越过坐着的红漆栏杆,水寒看向并肩立在亭中的两人,“师父,慕容城主。”
“数月未见寒儿,咱家寒儿倒是越长越俊俏了。”脸上表情一柔,云锦天伸手牵了水寒双手笑道。
“师父过奖了,倒是师父您和慕容城主越来越年轻了。”
“数月不见,寒儿不光是越长越俊了,连嘴也越来越甜了。”愣了一愣,云锦天与身旁含笑而立的慕容非对视了一眼之后调侃道。
呃……见不光是自己师父,就连立在云锦天身边的慕容非也面带戏谑,水寒脸上情不自禁的红了一红,“寒儿不过实话实说而已。对了,师父,慕容城主,今天晚宴怎么没看见你们两个?”
“师父倒是想去的,不过他怕我无端受辱,我们便未进凌霄殿。”说着一双桃花眼便笑意盈盈的瞟了眼身侧之人。
水寒先是一愣,待想到殿内那等级分明的座次和那一双双只看到比自己身份高之人的眼睛便一阵默然。
“师父虽未进殿,这该看的热闹却一场都未少看。”见水寒垂了头,云锦天一笑,“倒是寒儿你,今夜可是大出风头啊。一只曲子将个琴仙比的一无是处不算,竟还将大名鼎鼎的琴帝迷的神魂颠倒,这一曲《凤求凰》可是颇具深意啊。”
“师父不要说了……”果然,还未到天明就有人来说了,本是笑盈盈的一张小脸霎时便皱在了一处,水寒有些头疼的抱住了脑袋,“他一定是要报复我前夜扇了他一个耳光故意让寒儿成为别人议论的对象的。”
“寒儿说什么?你扇了雪帝一个耳光?”难以置信的跟慕容非再度对视了一眼,云锦天追问道。
“我又不知道他是雪帝……”又何况,他的所作所为怎么都不像是个一国之君能做出来的嘛!想起那夜的事情,水寒脸上的郁闷之情更甚。
“到底是怎么回事,寒儿跟师傅说说可好?”说着云锦天便拉着水寒的手,和他一道坐在亭子边上那红油漆的栏杆上。
既是云锦天问,水寒也不隐瞒,又将那夜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的给云锦天学说了一遍。
“呵呵,”听完水寒的讲述,云锦天忍俊不住,“虽说不知者不怪,可是普天之下怕也就只有寒儿能扇这雪帝一个耳光吧。不过寒儿真的以为雪帝今日所做仅仅是为了报复你的那个耳光么?”
呃……给自家师父满脸的戏谑和桃花眼中意味深长的眼神所扰,本是笃定的事情给云锦天一问,水寒反倒有些不确定了,犹豫了一下他说道,“师父该不会是说……”雪无痕他真的看上我了吧!
话未说完,一滴冷汗便顺着额角滑落。
“寒儿莫非不知道雪帝与那曲《凤求凰》的渊源?”与云锦天对视了一眼,见他脸上也同时现了抹疑问,慕容非问道。
“什么渊源?”说起来当时瑶琴弹《凤求凰》就曾被人调侃……难道这曲子真跟雪无痕有什么莫大的关系?
“寒儿果真不知道?那雪帝的这番深情岂不真的枉托他人了?”嘴角轻扬,云锦天笑道,“寒儿有所不知,雪帝的后宫除了贤良淑德惠五位贵妃外还有一位音贵妃。”
“音贵妃?”这事水寒倒是第一次听说。
“是啊……”
音贵妃曾是一名女琴师,琴艺高绝又貌美如花,二十几年前雪帝游历天下之时与之结识,并因一曲《凤求凰》与之陷入情网。之后,雪帝便将这位女琴师带回莹碧并专宠与她,甚至想立她为后。
只可惜这琴师出身卑微,有没有任何的背景,朝臣便以此为借口多方阻挠。雪帝无奈便封她为音贵妃,并立誓不再封后,莹碧的后位也就因此高悬。
一名普普通通的琴师竟会成为三大帝国之一莹碧的贵妃,又备受恩宠,甚至差一点就成为莹碧的皇后,这也当算是一段佳话。听云锦天这般说,水寒便轻轻点了点头,“那后来呢?”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一个能够做到只专宠一人的帝王也该不会像现在一般的风流成性,水性杨花吧!
“后来么?红颜薄命,这位音贵妃在十几年前因病亡故。”说到这里,云锦天忽然叹了口气,“也是从那时开始,后宫中受宠的女子们的音容笑貌都或多或少的多了些音贵妃的影子。再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雪帝身边忽然多了一名男宠,据说那男宠是那位已经亡故了的音贵妃的弟弟。虽是男宠,也不再受雪帝专宠,他的吃穿用度皆与音贵妃当年无异,在宫中的地位也无人能撼动。”
想不到雪无痕与那曲《凤求凰》之间的渊源竟是这样,也怪不得在那女子说要弹奏《凤求凰》时,会有人那般调侃与她,连带的自家师父也才会以这曲子调侃自己。
将一个已经亡故十几年的人一直都记在心中……这雪帝雪无痕也算的上是一个痴情的帝王,听完云锦天的话,水寒默然无语,对雪无痕的厌恶之感也减去了不少。
只不过,那些为他喜爱的人就有些可怜的,做的再好,再怎么努力也不过是生活在别人的影子中,永远成了一个人的替身。为这悲凉所感染,水寒轻轻的叹了口气,身子也靠在了自己身侧支起亭子的柱子上。
只是……一滴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水寒忽然转过身,直愣愣的看向身旁云锦天,“师父,雪无痕刚才弹《凤求凰》该不是因为寒儿长的和他那个音贵妃很像吧?”
第十四章:隔空传音
“师父,寒儿该不会是跟雪帝专宠的那个音贵妃很像吧?”看着云锦天,一滴冷汗便顺着水寒的额角滑落。
“呵呵,应该不会。”见水寒一张清俊的小脸上满是郁闷云锦天轻笑出声,“你若是真的与音贵妃长得像,以雪帝对音贵妃的执着初见之时他是绝对不会让你就那样毫发无伤的离开了。”
“呼——”还好还好!长长的出了口气,水寒抬手不禁拍了拍心口,安抚自己那颗因为担心自己会因为长得像那位过世的音贵妃而为雪无痕穷追不舍的心脏。
“寒儿不会以为自己与那音贵妃长得不像就没事了吧?”见水寒明显的舒了口气,还庆幸的拍了拍胸口,云锦天有些好笑的道。
“师父,您……”什么意思?听云锦天话中有话,又见慕容非满面含笑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己,水寒那才落了地的心肝就忽忽悠悠的又重新提到了空中,瞪着一双漆黑的眼睛看着云锦天,半晌悄悄的吞了一口口水。
“乖寒儿,不是师父什么意思,而是雪帝什么意思。”桃花眼内戏谑之情不减,云锦天笑道,“《凤求凰》为雪帝与音贵妃结缘之曲,这是天下人皆知的事情……”
“寒儿不知道。”小小的声音,带着小小的抗议,传进了慕容非的耳朵内。随着他嘴角高高扬起来,微微弯起来的眼角上现了一道细细的鱼尾纹,表情柔和,慕容非身上平日里亲近的孤傲之感也减去了不少。
“你呀……”有些好笑的看着少年又是满脸郁闷,云锦天伸手捏了捏那张清秀的小脸后回归正题,“雪帝一曲《凤求凰》求到了一个备受宠爱的妃子这事天下人皆知,又何况抛了雪帝与这曲子的渊源,单是曲子本身的意义也非同小可啊。”许是因为这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所以,身侧少年的身高已经到了自己眉梢,云锦天也还是将他当孩子看待,这小脸也就自然而然又给他捏了一下。
“可……他不是要那个女人侍寝?”头一次未因为脸被云锦天捏了发出抗议,水寒皱着眉毛道。
“一码归一码,他今夜当着三大帝国和六个王国的君臣送你这曲子,可见对你的执念不小啊!”
“那……寒儿该怎么办?”
“这件事该是你那个亲亲父皇操心的事情。”见水寒脸上郁色不减云锦天笑道,“相信你那个当皇上的爱人不会就这么轻易让人横刀夺了爱去吧!”
虽未说话,暗淡的月光下,自己身旁少年那张清秀的脸上还是现了抹可疑的红晕,云锦天眼眸暗了暗,抿了薄唇。
可见他对你的执念不小啊!送走了云锦天与慕容非,垂着头神情黯淡的靠了柱子,坐了栏杆的水寒又想起了云锦天的话。无论是那位音贵妃的长相,还是那侍寝的女子都不过是他寻出来说服自己的借口。
就算是不被云锦天一一否定,认真说来这些借口也都站不住脚。诚如自家师父所说,一个当着全天下人的面奏出了那曲《凤求凰》给自己的男子怎可能轻易便放弃?若是换一个人他自可全做对这事一无所知,可雪无痕的身份却也不由让他心里多少有些忌惮。
今夜的这场宴会,自己果然不该来啊!长长的叹了口气,一团白色的哈气飘散在寒冷的夜空中。
“寒儿怎的这般不高兴?”熟悉的声音响起,未带水寒有所行动,整个人便被一双强壮的手臂拥住,接着耳边热了一热,轩辕亦温软的唇便蜻蜓点水一般擦过了水寒的耳垂。
亦……身子被环住,头靠近轩辕亦的怀中不知为何水寒心中忽然有了无限的委屈。
觉察到水寒的消沉,轩辕亦的剑眉轻轻皱了一皱,面颊便轻轻的贴在了水寒的额角上。埋在轩辕亦的怀内,嗅着从他衣领内飘出来的那抹淡淡的茉莉花香,本是委委屈屈的皱在一处的小脸终于舒展开来,“亦,寒儿有些累了,咱们回去吧。”又把头往轩辕亦的怀中偎了一偎,水寒低声道。
“好。”低应了一声,松开环在少年身上的手,见少年嘴上虽说着要回去,人却赖在自己怀内不肯动,轩辕亦的唇便凑到了水寒的耳边,“寒儿是在撒娇还是想让我抱了你回去?”话音未落,见那原本靠在自己怀内的脑袋飞快的离开,轩辕亦嘴角便轻轻扬起,抬手理了理身边少年身上披风道,“走吧。”
“唔……”应了一声,少年的右手手指便从轩辕亦左手的指缝间穿过,扣上了轩辕亦的大手,十指相扣,掌心相对,这般自己便什么都不拍了。仰起头,望着身边男子,今夜,那张小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
歌舞升平,琴瑟悠扬,随着夜色渐深,凌霄殿内晚宴的气氛渐渐热烈起来。酒过三巡,借着酒劲,趁着夜色,君臣同僚间偶有的小小的逾越也就都越来越被放任。
高台上飞岚寒亲王轩辕水寒一直都未回来,岚帝轩辕亦也不知何时失了身影,端了金樽,酒杯的六国君主,皇亲国戚,各国朝臣纷纷来至高台上,给还坐在座位上的雪无痕和蓝翌水两人敬酒。
轩辕静单手撑了下颌,将手肘支在面前桌案上,看着面前一拨拨来来回回敬酒的人们,穷极无聊的开始研究这些人身上的配饰了。
这玉佩不错,上好的白玉,只可惜雕工欠妥;这丝绦的穗子编织的纹样未见过,改日着人寻了织法来;莹碧又开始流行在衣裙上坠铃铛了吗?这已经是第四个在裙角加了银铃的女子了……
“王爷……”一声低唤自轩辕静耳边响起,将看的意兴阑珊的静亲王惊醒。
“何事?”扭头看了眼低眉顺眼的站在身边的喜子,轩辕静随口问道。
“王爷,红总管在外面等着见您。”
小红?听喜子说红叶请他出去一下,轩辕静的俏脸上立刻现了抹喜气,“前头带路。”说罢,他便推了面前长案,站起身来,理了理身上蟒袍跟在喜子的身边向外走去。
从大殿正门出去,门前廊下,一身黑色劲装的男子抱了双肩立在廊下,殿内明亮的光线透过薄薄的窗纱照到男子的身上,冷的光线落到男子英俊的脸上反倒添了抹柔和。
“小红——”见红叶立在廊下看着自己,轩辕静立时眉飞色舞起来,也不管自己身上穿的是亲王四爪的蟒袍,张开了双臂便如一只金灿灿的蝴蝶一般扑了过去,“怎么才两个时辰不见,王妃就想念本王了?”
红叶的嘴角原本难得的现了一抹微笑,却不想轩辕静太过得意忘形一个王妃自然而然的便冲口而出,嘴角一抽,那上面挂着的那抹微笑就立刻不见了踪影。伴着额头上青筋挑了一挑,身形一闪,红叶便干净利落的躲过了轩辕静的一扑。
呃……见面前人影一闪,立时失了红叶的影子,眼见着自己向前冲的力道收缰不住,轩辕静索性便放了步子向前冲去。果然,人擦着立在一旁的红叶冲过去,后衣领便被揪了一下。眯了双眼,借了红叶揪他的力,张开双臂顺势身形一转人便结结实实的扑到了红叶的怀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