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随着水寒一同起身,点拨点拨他的招式;早膳后带了水寒去御书房批奏折,水寒坐了他旁边习字;偶尔还走一趟流云阁和云锦天下上一盘棋。轩辕亦甚至觉得,这才是一国之君应该过的日子。
只是,时光飞逝转眼就到了初五的大朝。
给红叶撩了半边头发的金大成虽然损兵折将,最终还是挡住了红叶和金默然的进攻,也顺理成章的在大朝上得了轩辕亦拿来做彩头的避火珠。
看那虽然不是天下至宝却也难得一见的珠子落到金大成手里,金默然气得鼓了腮帮子却也没办法。他却不知道,轩辕亦进行这场攻守演练固然有替水寒出气的成分,其主要原因还是让金大成这个莽夫趁着南东轩这久经沙场的老将回城,多学点排兵布阵的本事。
果然,金大成虽然是莽夫,却也不笨,给红叶火烧连营第二天就跑到帅府去请教。既然目的达到了,轩辕亦也就不再为难他,就赏了避火珠给他。
第二日,南东轩启程回边关。朝堂上辞行,轩辕亦仅仅冷淡的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作为君临天下的帝王,轩辕亦的一举一动都给朝中大臣和后宫的妃嫔瞧在眼里,他的态度也就成了朝臣和皇子受宠与否的晴雨表。也因此轩辕亦的冷淡自然给某些看君王脸色的大臣解读为其实九皇子也不怎么受宠,不然怎么皇上对南东轩的态度不冷不热的呢。
对金默然和其他一些大臣们的冷言冷语南东轩淡然一笑,下了朝整顿人马,准备启程。
笑归笑,天下兵马大元帅启程回边关,金默然这个兵部尚书不能不去送行。昨日大朝给金大成抢了风头的闷气到今日还未发泄出来,他自然不会错过最后嘲笑金大成和南东轩的机会,因此带了一群狐朋狗友一路随了南东轩的官驾出了落凤城。
只是,出了落凤城,看到十里长亭外那给禁卫军环伺了,罩了明黄锦缎的四轮马车,一行看热闹的人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长亭里,久候的丁宁挡了跟在身后送行的众位大臣的驾,单带了南东轩到了车架前。
“陛下,九殿下,南大人到了。”
车帘一挑,换了天青色便服的轩辕亦下了车,伸手把水寒抱出来。
“臣,南东轩参见皇上,见过九殿下。”看轩辕亦牵了水寒的小手在自己身前站定,南东轩慌忙双膝跪了下去。
“南大人免礼,寒儿要来送南大人,朕闲来无事跟过来看看。”轩辕亦一张俊脸上没什么表情,说完又转身看水寒,“寒儿有什么话尽管跟南大人说,父皇车里等你。”
“嗯。”水寒扭头看丁宁伺候轩辕亦上了车,又扭头看南东轩。
跪在地上的南东轩抬头看看站在自己面前的水寒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本以为离京之前看不见水寒了,却没想到原来这孩子早就存了送他的念头。激动之余,心中一暖。
“外公。”看南东轩欲言又止,水寒伸了一直紧握的小手,塞到南东轩手里一只细陶的小盒子,“这个是寒儿做的,送给外公。”
南东轩接了那盒子打开,一抹晶莹剔透的绿色映入眼帘,同时清凉的薄荷香气飘入鼻孔。
“清凉油,”看南东轩脸上的诧异,水寒解释说,“抹在太阳穴上可以提神醒脑,夏天还可驱蚊虫。”
“外公保重。”不太习惯这样郑重道别的场景,趁着南东轩发愣,水寒倾了身体,伸出小手搂了搂南东轩的脖子,然后松了手,转身走到马车前,要往马车上爬。
车帘一挑,轩辕亦伸手接了水寒,把他抱上车,“回宫吧。”
“是。”受到命令,车前赶车的护卫拍了把拉扯的两匹高头大马。骨碌碌,随着车轮的转动,四轮马车沿着官道往落凤城方向去了。
看那明黄的四轮马车在禁卫军的环伺下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回城官道的转角处,南东轩还站在十里长亭外,一动不动。
“大人。”看轩辕亦的马车消失,南东轩的副将才敢上前,“大人,我们该启程了。”
南东轩没说话,半晌忽然一笑,也不管还留在长亭外等着给他送行的金默然,翻身上马,带了缰绳又扭头看看那早已没了马车影子的官道。“启程——”一声吆喝,虽说不上万马奔腾,但几千人的马队飞奔起来却也有雷霆万钧之势。
“南东轩,你个混蛋——”因在长亭内等的不耐烦,才出来就给马蹄扬起的尘土眯了眼睛,金默然也顾不得自己二品文官的形象,破口大骂。
“哈哈——”送行的官员中忽然传来一声爽朗的笑声,看那马队从身边经过,本就是武夫的金大成心情大好,“南大哥——早晚有一天,我金大成要去边关给你牵马坠蹬。”洪亮的声音传的很远,南东轩和他身边的一干将校,脸上都带了笑意。
车厢里,水寒坐在轩辕亦对面,一张小脸有些郁闷。
“寒儿如果舍不得南元帅过段时间找个理由把他调回京城好了。”知道水寒还是放心不下南东轩,轩辕亦说。
“寒儿没事。”只是有点不习惯。有了前世的经历,又偷得了这一世,两世为人,水寒对生离死别自然有了另一番感悟。
伸手把那小小的身子揽进怀里,轩辕亦低了头把下颌放在水寒的肩膀。那小小身体上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让他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忧伤,“寒儿,父皇在,父皇一直都在寒儿身边,而且永远都在。”许下誓言一般,好听的声音在水寒的耳边响起。
“寒儿知道。”任轩辕亦搂了,水寒微眯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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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去春来,阳春三月,草长莺飞。春雨一过,挨过了凛冽寒冬的树木都抽了嫩绿的枝芽,前年的枯草中也多了几分绿意。御花园中的杏树也打了花苞仿佛随时都会绽开满树的热闹。就连盘龙殿内树下墙角这些平日里不曾被注意到的地方都有一株株小草怯生生的探出头来。一个冬天都死气沉沉的皇宫大内给这蓬勃的绿色带着也有了股欣欣向荣的劲。
不过这热热闹闹的春意并未让轩辕亦的心情有所好转。天交子时,坐在龙床上一脸寒霜的轩辕亦却丝毫没有睡意。原因无他,盘龙殿东殿整修完毕,今晨水寒就带了春夏秋冬四名宫女和喜子搬了进去,轩辕亦这宽大的龙床上自然少了夜夜相伴的那个小小的身影。
想起今日水寒兴高采烈的带着喜子跑进跑出,轩辕亦就直咬牙。这孩子,不过是搬了个住的地方就高兴成这样,难道对他这个父皇就一点都不留念么?
咬牙归咬牙,东偏殿本就是年前他赐给水寒住的,现今修整完毕,水寒搬进去住,他这个做皇上的却也说不出什么来。以前还能以工程尚未结束,还不能住人为借口留了水寒在身边。现在工程结束,东偏殿也给装饰一新,打扫的干干净用以前的借口根本行不通。而且,这个时代,装饰材料又全部是从纯天然的,什么甲醛超标之类的话恐怕连孩子都蒙不住。
长叹一声,轩辕亦仰面躺倒在月白的锦褥上,如水的长发披散开来。身边少了那小小软软的身体,空气里少了水寒身上那似有若无的药香,耳边少了那沉沉的呼吸声他还真是不习惯啊。
郁闷加无奈的轩辕亦双眼一亮,紧接着从床上坐起来,“叫红叶来。”
暗处一道影子消失,片刻,一身黑色劲装,黑巾包了头的红叶出现在轩辕亦的龙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