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只妖怪——骨谷

魏一臣闻言，皱眉回首。

果然，方才他们打斗的地方，空空如也。

第十一章：作为一只妖怪，我要告诉你，人类也有妖怪啊啊！

会跟魏一臣回他家，冯樊给出的理由是：

“猫妖不见了，谁知道会不会就突然又冒出来，当然是跟着有两把刷子的魏一臣安全点了。”

他绝不承认是担心猫妖回头报复魏一臣，正身受重伤的魏一臣说不定就被捶成渣渣。

而一进门，冯樊就怔住了。

不是为了房子的豪华，而是相反，这房子……也太简陋了。

家徒四壁，指的就是这情况吧。

除了靠里的一张床，旁边的一茶几，靠墙的一沙发，床旁的储物柜，就没了。

面积不小的屋里显得很是空旷。

虽然说他刚转学过来，且身为学生，还没购置东西也是情有可原的，可一切衬着床尾放着行李袋，怎么看怎么像随时准备走人的模样。

但冯樊转念又想，再没多久就暑假了，说不定这小鬼还真随时准备回家。

“你先坐下。”冯樊扶着魏一臣坐下，就自顾自去翻找。

而魏一臣或许真的累了，也懒得理会这多事的老师，窝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等冯樊好不容易翻找出包扎的东西，魏一臣仍旧没有睁眼的意思。

冯樊嘴角抽搐了下。

——现在的小鬼果然不知感恩图报！

但最后，他还是乖乖剪好纱布，还准备好药水、缝衣针、线和一盒火柴——别怀疑，他还真想用这些缝合伤口，谁叫这小鬼不去医院！——虽然他也很怀疑自己能不能做到。

看了眼仍没动静的魏一臣，确定他不是痛晕过去，便举着缝衣针唤：

“魏一臣！”

魏一臣闻声，终于睁开双眼，目光落在那小缝衣针上，皱了眉。

误以为他在怀疑自己，冯樊也有点心虚。

“呃，我也不想用这个，但……谁叫你不去医院，只好我自己来了。”

话落，就伸手去掀魏一臣的衣服。

而魏一臣好一会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似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抬手就想去阻止冯樊掀衣的动作。

可为时已晚。

当冯樊掀开衣服时，不禁一呆。

方才还流着血，长有十厘米的伤口，现在已经停止流血，而且……还变，变短了？这，这代表愈合了不少？！

“啪嗒！”一声，冯樊手里的纱布和药水掉落在地。

渐渐瞪大的双眼，一眨不眨，好一会才如烫着了般放开那衣服，抖着手指指着那伤口，来回看了看面无表情看着他的魏一臣，磕磕巴巴说：

“妖，妖怪！”

本来脸色就难看的魏一臣，瞬间黑了脸。

接着，他弯腰捡起纱布和药水，站了起来，往门口走去。

虽然脚步还有点不稳，可明显比方才好多了。

只见他拉开门，俯视呆坐在沙发上的冯樊，冷冷道：

“你可以走了。”

冯樊一愣，醒悟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瞬间，脑里闪过很多——

说不定这就是做这行的人专有的体质，就像有些人有阴阳眼。

而且人家跟他不同，他是懂事后才有“技能”的，人家肯定是自小就有。想想，小时候不懂事，完全不懂得掩饰，异于常人的体质虽然对本人很有好处，可对别人来说，简直就是怪物！

说不定……说不定小时候他就因此被人说了N次妖怪，怪物之类的话！

冯樊这人吧，虽然毒舌，可毕竟是当老师的，有时藏在某个犄角的怜悯心还是会突然如脱缰野马般冒出来，泛滥得如江似海。

此时是一下子连魏一臣小时候如何被欺负，如何被排挤，如何被虐待，如何被……反正怎么凄惨就怎么来的情景都联想了一遍。

最后，冯樊站起来，如坏死肌肉般的脸难得显现出不知所措，语带惭愧：

“我，我不是这意思……而且，我不就是给你的体质吓了一跳么……我，我——对不起！”

魏一臣似对此不为所动，只是眼里的冷厉少了些，但表情仍旧冷淡，打开着门，说：

“很晚了，老师先回去吧。”

见他如此，冯樊神情一阵扭曲，但还是乖乖走到门边。

他一走近，魏一臣就一把把他推出去。

冯樊一个不妨，踉跄了好几步，好不容易站稳，回身还想说什么，门却“嘭！”的一声关上了。

冯樊扭曲的神情终于歪掉，青筋都冒上来了，嘀咕骂着：

“不就说错一点话么，之前被你掐脖子时我都没说什么，连你说把我一并收拾了我也没怎样！现在的小孩脾气就是大，做老师的本来就不容易，还不能发作！就是因为社会一直纵容这些小鬼，才……”

第十二章：作为一只妖怪，我要告诉你，妖怪责任感很澎湃！

冯樊这人吧，虽然名列讨人厌老师排行榜前几名，可既然选择当老师，还是很有责任感的。

当知道自己一个学生每天晚上竟然都去干那么危险的事情，责任感就上来了。

之前他以为魏一臣很强悍，杀妖怪不带眨眼，收拾他不带犹豫，完全就一副遇神杀神，遇鬼宰鬼的风范，可那晚上，他却受伤了，再联想一下他小时候的悲惨遭遇——虽然都是他猜的，责任感直接就澎湃了！

虽然那天走时他嘴里骂着，可第二天没见到魏一臣来上学，心里还是打了个突。

问其他学生，却被对方以怪异的眼神看着，反问：

“老师应该比我们更清楚吧。”

闻之冯樊很是愕然，简直百思不得其解。

后来还是他揪着他的科代表，面无表情威胁：

“不回答不仅不准出办公室，期末操行评分还会负分！”

科代表兼班长，马上红了眼。

身边顺便来帮忙捧卷子的体委控诉：

“老师，你只是代班主任，这是滥用职权。”

冯樊嘴角肌肉抖了抖，扯出诡异的冷笑：

“我就是滥用职权！不然你们不知道社会的黑暗！”

二人哑然。

最后，两人终于还是屈服在“社会的黑暗”下，回：

“老师罔顾其他同学和老师的投诉，三番两次维护魏一臣，难道不是因为你们有什么关系么？”

……所以合该他比他们清楚？

冯樊这次彻底没了辙。

他当然不会辩解他跟魏一臣一丝丝关系也没有，更不会表现出一丁点他怕他，所以抬手让他们出去，权当默认。

当晚，冯樊回到家后，煮了饭，洗了澡，在厅里来回走了一圈又一圈，顺便脖子也来回转了一圈又一圈，眼看时针走到了十一点，还是无法压制住澎湃的责任感飙升。

不得已，他只好又脱下睡衣，穿上西装西裤，戴上皮带，顺便穿上擦得发亮的皮鞋，确定自己没有露出一丝破绽才踏出家门。

当然，穿成这样还想搞跟踪这一套就简直侮辱人的智商了。

所以，在魏一臣刚下楼拐出巷子，就发现了自认藏得很好的冯樊。

“尾巴露出来了。”

魏一臣慢条斯理走过去，抱剑好整以暇看着他。

冯樊见着他先是一惊，接着听他的话又是一惊。

——他哪来的尾巴？

及见其眼里显而易见的嘲弄，才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地上——他身后的不远处竟然有家店门口用的是探照灯，刚好此时，正探到了他那，影子自然就出来了。

冯樊明白过后表情一阵扭曲：

他妈的，难道不知道现在政府都严重控制强力探照灯使用，避免光污染，推行绿色照明吗？最最重点的是，竟然有店得用探照灯来照明！社会上就是因为有这种店，才——

未等他在心里嘀咕完，魏一臣的转身离开的动作让他猛然惊醒，踩着皮鞋就快步跟上去，拦住。

瞄了眼他身上穿的黑长袍加腰封，冯樊就知道他要去干什么了，所以马上举手道：

“我保证就去看看，绝不打扰。”

魏一臣在月色下显得更加幽暗的双眼，静静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冯樊被看得心里发虚，但身为老师的面子绝不让他气弱，即使脸上如坏死的肌肉都在抖了，还是挺了挺胸，显得无比坚定。

半晌，魏一臣终于开口，但是是用极为不以为意的语气：

“你在只会让我分心，而且你太弱了。”

但显然魏一臣低估了冯老师的毅力。

只见冯樊在他刚说话，脖子马上从前往后来个180度，然后又嗉的转回来，严肃道：

“我可以当你身后的眼睛。”

闻言，一直面无表情的魏一臣，嘴角终于抽搐了下。

第十三章：作为一只妖怪，我要告诉你，妖怪想跟你谈谈心！

最终，魏一臣并没有回应，横跨一步越过他往前走。

冯樊只当不回答就是答应，马上跟上去。

在路上，冯樊双眼不受控制似的不断瞄向魏一臣，表情是欲言又止。有好几次，差点就被魏一臣逮到了，幸亏在前一刻转回来，并作出目不斜视状。

但若真有心，不用世界也可以玩弄你。

因此在冯樊再次瞄过去时，一下子就被侧脸好整以暇看着他的魏一臣逮住了。

二者瞬间对上眼。

黑漆漆的双眼，幽幽看着他。

冯樊一惊，嘴角肌肉抖了抖，才尴尬道：

“呃……我就想问问，你，你身体好了没？”

魏一臣似看够了，转回来，却似无意回答他的话。

这下子可惹恼了冯樊，而且只要话匣子一大开，后面的话自然而然就脱口而出：

“你这人怎么这样呢，上次的事我已经道歉了，而且我自己也是……不，我就是妖怪，也没理由说你什么，你就直接告诉我也不是不可以吧。”

也不知这话哪句触动了魏一臣，只见他突然停下步伐，看着来不及停走在前面的冯樊。

冯樊奇怪，头多转个90度，直接面朝后，皱眉问：

“嗯？”

魏一臣看了他一会，才道：

“已经好了。”顿了顿，又说，“药水有用。”

话落，再度跨步往前走，越过他。

冯樊闻言愣了愣，想不出后面的补充有何用意，只好回一个：

“呃，是吗……”

不过既然他愿意回答，冯樊自然不放过这难得的机会，甚至觉得这小鬼也不至于无药可救，头嗉的转回来，追上去，问：

“那你为什么转学过来？”

“……比较方便。”半晌，魏一臣才回，却再也没看他一眼。

显然，即便是愿意回答，答案却无法令人满意，特别是这态度——简直藐视人！

冯樊嘴角因之抽搐了下，刚稍稍改变的观感迅速“修正”回来，扯出冷笑：

“骗鬼吧，你那房子哪有一点住人的样子，估计是收拾都没收拾过，明显就是办完某件事就马上走的样子！”

这次，魏一臣没回答，却给了冯樊一眼——对，就是上面说过的“有多轻蔑就有多轻蔑，有多讽刺就有多讽刺，有多不屑就有多不屑”的眼神！

冯樊表情有点扭曲，但还是忍了下来，咬牙问：

“你来这里是不是为了抓妖怪？”

这次，魏一臣仍旧不回答。

冯樊暗暗深呼吸，故作不在意说：

“说起来，最近这里是不是多了很多……呃，妖怪？”

……一样的沉默。

至此，冯樊终于忍不住了，不顾眼前这人除妖怪就动动剑，收拾他就动动手指，低声嘀咕：

“现在的小鬼就是不听教，老师在跟你谈心呢，竟然不回应？就是因为有这种学生，才会造成出事后老师最后一个知道，却要负首要责任的状况！也不是不跟你谈，可谈也不响应，能谈什么谈！就是因为社会上——”

“是。”突然，魏一臣停了下来，冒出一个字。

有点反应不过来的冯樊，话戛然而止，一时弄不懂他话里的意思。

直到他顺着他的目光抬头看前方，才瞬间领悟。

——说起来，最近这里是不是多了很多……呃，妖怪？

——是。

在他们走到第五个街道，逛了大半小时的此刻，他们见到了正搂着一个男子的老朋友——猫妖。

第十四章：作为一只妖怪，我要告诉你，靠，传说中的轻功！

猫妖自然不是搂着一个男子谈情说爱，风花雪月，就连捏着对方下颌的举动也绝不是想亲吻。

即便是第二次见到，冯樊还是没能适应。

相反，魏一臣虽然仍旧面无表情，却轻轻舒了一口气，显然他今晚出来就是为找她的。

或许之前的受伤让她急需补充养分，被她搂在怀里的男人如今已经濒临死亡，发青发紫的脸透着死灰。

也不知冯樊是恃着身边有个魏一臣，还是最近原本藏在犄角里的正义感蹦跶得厉害，反正在他就那么开口了：

“住手！”

说完，不单旁边的魏一臣诧异看他，连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喵？”猫妖泛着血光的双眼转到他们身上，认出他们后，半圆的瞳孔瞬间收缩了下，接着一把甩开那男子，迅速半蹲下，四肢锵的一下伸出如刀子似的指甲，龇牙咧嘴，完全摆出一副攻击姿态，“喵！”

冯樊呼吸一窒，本就苍白的脸泛上青，退后了好几步，若不是嫌丢脸，怕他已经拉上魏一臣挡在自己前面了。

可他不躲，不代表魏一臣就不知道。

只见魏一臣状若随意地侧头斜睨他一眼，才转回去面对猫妖，同时抽出桃木剑。

而就这一眼，让冯樊表情扭曲了下——

靠！那是什么眼神？他退后完全就是为了让出个位置给他们，并不是说怕了她！更不是代表他没用！

他那种“果然如此”“我就知道你”的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这是一个学生对老师应该有的态度吗？就是因为社会上有这种目无师长的学生，才会……

不管这边冯樊如何愤愤嘀咕，那边的魏一臣已经从怀里取出一张黄纸，拍在桃木剑上，瞬间，已蜕成了漆黑，显然，他给予其足够的高估。

这次，不等猫妖出击，魏一臣脚下一错，提着剑便冲了上去！

“喵嗷！”

猫妖厉叫一声，同样扑过去。

然而，她的目标却不是魏一臣，而是站在其侧后方的冯樊！

其时，冯樊还没嘀咕完，等他听到那清晰可闻的破风之声传来，抬起头时，张牙舞爪的猫妖已近在眼前，那锐利如刀的指甲还泛着光，仿佛下一秒就狠狠刺进他的眼球里！

说时迟那时快，在猫妖一跃起就发现不对的魏一臣，马上刹住脚步，沙砾飞溅，接着一个转身，抬腿，直接把侧后方的冯樊拦腰一扫！

“嘭！”一声，冯樊被扫倒在地，滑了一段距离，撞在墙上，才停了下来。

“咳……咳咳……”感觉五脏六腑被瞬间移了位的冯樊，眼睛都快要凸出来了，差点没吐血，“第……第二次……了……又……又是用脚的……”

“喵吼！”扑了个空的猫妖回首对着魏一臣怒吼，接着反身飞扑过去。

一时之间，一人一妖怪你来我往缠斗在一起。

而就在他们打得不可交加时，我们的冯老师终于知道自己再次毫无帮助，所以决定暂时撤退，起码不要帮倒忙——其实最重要的是，他还真怕魏一臣多来几次“出脚相救”，他不用被猫妖插死砍死，就被他给踢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