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他又不甘。
咬牙看着他,太子身分令他无法忍受近乎屈辱的感觉发生在自己身上,他下意识地握紧双拳,发狠道:「是否为同名同
姓,我自是能轻易认出!二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梨子的关系,他是你的男宠,你为他说话也属合情合理,我还能不
计较,但你要在这么维护下去,那便是犯了私藏犯人的最,最则可不清。」
「梨子是三品官,不是犯人!」怒吼声再起,俊美的面容顿时变得更阴沉,隐约中还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金盛皇朝
律法,有官职在身的人皆不许被私下用刑,若真有罪,也得先行禀报皇上才可做出处决。不提梨子是否为盗匪的事,你
私下把三品官抓来这,就已先犯了律法,现在又怎有资格说我私藏犯人?更别提还是个未定罪的犯人。」话说到最后,
他再也忍不住内心对梨子的焦急与担忧,一把推开身前的人,再往府内另一处寻人。
这一次没耗太多时间,就让他看见其一客房外站着两名太监。
皇城内无论哪府哪院,皆设有主房与客房,太子府也不例外,但唯一不同的,是太子府内只能有太子或其妃子能居住,
其馀者若想借住客房,一律不许,哪怕是至亲手足也不例外。
就因这保护的规矩,让西门旭对客房外多出的太监感到极为异常。他目光犀利地扫过门外两人一眼,随即冲上前,不说
不问地直接拉开因他出现而一脸惊愕的两人。
他愤然推开紧闭的房门,瞬间,他让房内的景象给震住,瞠大双眼,不敢置信他所看见的一切。
二十九
半大不小的卧房内,突兀地站着六名体型壮硕的黑衣男子,他们的目光全紧盯着跌坐在地上的梨子,而御医张兆幸就蹲
坐在他身旁。
伫立在门外,他瞠目结舌地看着陷入昏迷中的梨子,看着他本是粉嫩白皙的脸颊全红肿了起来,令人怵目惊心红色鲜血
更沿着嘴角留下。
这是他一眼就能看见的伤,看不见得地方,他无法再去想像。
「小梨!」
奔进屋内,西门旭一把推开正在替梨子审视伤势的张兆幸,双手捧着他红肿的脸颊,沙哑地柔声唤着他。「小梨,你醒
醒……」早知道,他就不让他去御膳房,不让他离开自己身边,让他彻底当个挂名总管,至少不会发生现在这件事。
他连唤了好几声,总算让被打昏的梨子缓缓苏醒。只见他微微睁开双眼,在清楚看见眼前的人时,明亮的大眼瞬间蒙上
一层雾气,豆大的泪珠顺着眨眼的动作而从眼角滑落。
「阿……旭……」肿胀的脸颊与嘴角让他痛得无法说出完整的话,仅能用着无辜与无奈的眼神直瞅着他。
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他不知说了多少次不是盗匪的话,他说得很自信,一点也不心虚,但对他施打的六个人就是不肯放
过他,一次比一次出手更重,甚至还对他说只要他肯招,也就无需再受皮肉痛。
这根本是屈打成招,无论他是否真为盗匪,他们都要逼自己说是。
西门旭动作轻柔地抹去他脸上的泪水,但他的泪就像止不住一般,怎么也擦不去。
「阿旭……」梨子气若游丝地唤了他一声,很想告诉他这所有的事,却又痛又难过地说不出半句话。
再一次擦去他的泪水,西门旭倾身在他额上印下一吻,将他一把抱起。「忍着点,我们立刻回恒贤别院。」说完,转身
就欲离开。
房内的六人见他欲把人给带走,除了不知所措外,没人敢出面阻止他。
就在他欲跨出门槛时,跟着他站起身的张兆幸突然出声唤住他。「恒王爷!」
西门旭脚下一顿,停下动作,但未转过身。
望着他带点霸气的背影,张兆幸强忍住不停发颤的身子,唯诺道:「梨大人身上受了不少的伤,但幸好都只是皮外伤,
没伤及体内。」
他沉默地听着未回半句话,半刻后,他冷声道:「张御医,你最好先搞清楚你现在正在做的事,私下质问官员的罪若要
算,你也是躲不了。」语毕,抱着人踏出客房,与在门外的西门仲四目对上。
「二弟,你真要把人给带走?若他真是盗匪呢?这责任你要扛吗?」人都抓住了,就差这么临门一脚,若被带走,他还
真不知该如何去找盗匪的消息。
西门旭冷冷看着他,对他本该有的敬重顿时烟消云散,只剩被激起的怒火与总算定下的决定。「他是我的人,不是盗匪
,你动他的帐,总有一天我会跟你算。」话说出口的同时也与他擦身而过,现在的他只想尽快把梨子的伤给医好,其馀
的之后再做打算。
小叶子与大果子就太子府外守着,见人一出现,先是喜悦地直奔上前,可才踏出一步,就让被抱着出现的梨子给吓了好
一大跳。
「小梨!」大果子直冲上前,脸上尽是不舍与心疼。
来到西门旭身旁,他紧揪着双眉,用指腹轻轻抹去梨子眼角旁的泪水,在轻碰了下他被打得泛血丝的红肿脸颊。「小梨
,你……你怎么伤得这么重?是谁打你的?为师去替你报仇!」可爱的脸蛋被打得伤痕累累,他看得好不舍啊。
梨子睁着泛泪光的大眼,微些诧异地看着他。「大果子,你怎么来了?」这里是皇城,他不会是偷跑进来的吧?
「我因为不放心,才想带你离开,可没想到就差这么一步。」
梨子看着他未做任何回应,反倒是西门旭冷冷地睨了他一眼,直接抱着人离开,不让他再有多说一句话的机会。
小叶子一脸担忧地紧跟在后,被抛在后头的大果子也只能跟着他一块走,打算晚点再来怂恿梨子跟自己离开。
回到恒贤别院,西门旭将梨子抱进自己的卧室里,让他坐在床沿旁,在从房内的柜子里拿出药盒,替他的脸颊和受伤的
地方抹药。
上药时梨子痛得不停掉泪,却还是继续忍着上完所有的药。
即使上过药了,也处理了嘴角破裂的地方,但只要张嘴说话,就会扯痛脸颊和嘴边的伤,他只好语带含糊道:「太子说
我是盗匪……硬要我开口承认,不然他不会让他们罢手……我没承认……也没说出那件事……」
「没关系,那些都不重要,只要你没事就好。」他保证,再也不会让他遇上相同的事,也别想有伤害他的机会。
上完药,跟着进房的大果子又一次来到梨子面前,可这次他没开口说些什么,只轻执起他的手,替他把脉。
西门旭因他这举动而一怔,倒也没出手阻止,只淡淡道:「他受的是外伤,没伤及体内。」
「谁说没!」大果子不赞同地瞥了他一眼,看回梨子时,很想展露笑颜,却因看见他的伤而变成苦笑。
「那些人下手这么重,肯定伤到你的心了,对吧?我早说这皇城不能待,可花果子就是不听,硬是要你待在这,保护不
能做出决定的人。再我看来,有金线牵连着又如何?只要弄断,你就能离开了,也不用再担心他的生死了。」
「我会拿下皇位的。」西门旭蓦地开口,说出了他方才做出的决定。
三十
是的,他犹豫不决,除了是因为他有出宫的打算,最重要的,是不想伤了手足之情,即便他对自己的兄长并无太多感情
在,但他就是不愿兄弟争夺的事发生,更别提他对皇位一点眷恋也没。
对一个毫无兴趣的东西,他自是不会想动手去抢,何况真抢到手,将只会是数不尽的重担得背负在他身上。
意外的是,他想逍遥过日子的念头让花果子的灭国之说给影响,他开始担心真会发生这种事,也开始暗中布局,但仍没
打消他从旁协助,不抢夺皇位的念头。可他万万没想到,他高估了一切,高估皇兄治理的能力,直至现在,才真正的明
白花果子所说的每句话都有所本。
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他就已查出了不少不光明的事,也更加明白西门仲的性子。
他喜好权位,还没坐上皇位,就已先允诺某些官员升官之事。
当官的人想往上爬升,他是一点也不意外,但至少得做出点什么,而不是一昧地巴结奉承。只可惜,他只听这些佞臣所
说的好听话,忠臣对他做出的谏言肯定难以入他的耳。
这一些,都令他堪忧。
主卧房内,梨子、小叶子与大果子全看着他,前两者对他突然做出的决定而大大地愣住。
他真做下决定了?不在继续当个什么也不懂的无能皇子了?
外人或许不知,但熟知他的人都知道,若他毫不保留地展现出真本事,别说动手去争夺,皇上定会开始考虑重立太子之
事,不再只为了对皇后的愧疚而坚持让大皇子接下皇位。
看着他,梨子眨了眨双眼,下意识收回被大果子握住的手。「阿旭……你……你真的决定了?」不当皇帝的话听他说过
不只一次了,甚至在昨日回宫的路上,他还对自己说等太子一登基,他便要带着自己永远住在盗匪窝里,不再继续过着
繁琐、拘谨没自我的生活,怎么现在……他要当皇帝了?
西门旭落坐在他身旁,凝视着他泛红的双眼,当再看见他红肿的脸颊时,心疼的情绪顿时再涌起。
「接下皇位,我才能做更多的事,也能有更多的能力来保护你,不让任何人有再伤害你的机会。」
梨子还是看着他,脑海里却想着师父告诉他的话。
在离开果子酒楼前,他曾问过师父自己的责任是不是得确保西门旭得安全无事?师父回他这不是责任,那会让他在无形
中感觉到有股重担压在自己身上,他不希望自己过得这么累。
他要自己想着愿不愿意看见西门旭受伤,若不愿意,便会自然地产生一股保护力,当发现西门旭可能遭遇不测,也就能
提早告知他。
这些话他牢牢记在心里,也想像阿旭保护自己那样的保护他,只是……从没一次真正帮上忙。
微微低下头,他直觉看向右手上连接着两人的金线,轻轻地扯了一下。
只有两人在一起时,才能清楚看见这线牢牢系在两人的手上,他知道,这线代表的意义,也知道自己非一般人的身分,
就因为如此,师父才特别吩咐自己别和他太过亲近,还说若他愿意接下皇帝的位置,那他就得在他继位时,做出是否该
离开的决定。
他不懂这话的意思,直接问了为什么,师父却说他没想到西门旭会对自己产生另一种情感,所以这是他得面临选择最重
要的原因。
哪一种情感?
他仍是不懂,师父却没再告诉他,只笑着说他有一天会明白。
现在他还不明白,只知道在他说出愿意当皇帝后,有股难以言喻的感觉在心底浮现。
这是不是代表着他们总有分开的一天?只因为他选择当皇帝?
他任由复杂的情绪充斥着自己的身心,无法对他做出的决定说些什么。
同在房内的大果子则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半晌,收回目光,看向梨子时再次握住他手腕。「你做出决定就好,这代表梨
子任务完成,可以离开你了。」一顿,就欲将他拉站起身。
西门旭见状,面色一沉,一把扯开大果子的手,不悦道:「他离不离开与你无关吧?我早决定了,就算花果子把小梨带
给我是别有用意,但无论我当不当皇帝,这辈子我都不会让他离开我。」
「不离开,他还是会有遇到危险的时候。小梨是因为我才能长得这么大,长得这么的白白胖胖,我可不会把自己由小照
顾到大的孩子交给一个可能自身难保的家伙!」
由小到大?
西门旭闻言怔了下,不住地开口斥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小梨出生的当晚就由我来照顾,之后的几日都和我一起
过,我才算是将他照顾到大的人吧。」
「你那叫照顾小孩,不叫养大他,没有我,你根本看不见现在的小梨!」他再次宣示着自己对梨子的重要性。
花果子特地找他来解决梨子长不大的事,他也是在那时,因为看见娃儿身的梨子,再看见变回狐狸身型的梨子,才有非
收他当徒弟不可的决心。
西门旭又是一怔,虽对他的话感到不悦,却也开始怀疑他真实的身分。
一个能和狐仙如此亲近的人,还坚持着非收狐仙当徒弟不可,很难让人不怀疑他真实的身分也是狐仙。
但,这些并不重要,他压根不在意大果子是谁,只想再次声明梨子是自己的人。
「将他变大那又如何?小梨手上的线是和我牵在一起,可不是你,还有,他有师父了,你最好打消收她当徒弟的念头,
也别想带他离开。」
「你!」大果子微恼地狠瞪他,不愿和他多做辩驳地别过眼,转变回笑眯眯的面容看向梨子。「小梨,这家伙说的话你
都别听,你仔细想想花果子对你说的话,等这家伙真夺下皇位时,我会再来问你,届时你再做出决定也不迟。」
做出决定?
西门旭面露不解地看了大果子一眼,在看向梨子时,脑子尽是那句花果子对他说的话。
是说了些什么?几时说的?是在他回去酒楼的那两天说的?
三十一
在确定梨子无大碍后,大果子才稍稍放心的离开了皇城,但也说了会时常偷溜进宫的话,若发现梨子再受到伤害,他不
会再客气地直接把人给带走。
脸上和嘴角受了伤的梨子,在用午晚膳时,比平常少吃了许多的东西,西门旭除了担心外,更不停在想着那段对话。
他早发现自己不愿放开梨子,也早发现自己似乎对梨子产生了另一种情愫,可他欣然接受自己的改变,更想让梨子对自
己也有相同的感觉,只是在这之前,他得先永远把梨子留在自己的身边。
他一直在担心着这件事,即使花果子曾对他说过一切看梨子的意愿,但他就是不免会去想,就怕哪天他的小梨告诉他要
离开的话。
他知道自己会去想的原因是什么,最主要的,还是两人完全不同的身分,他是人,而梨子是狐仙,即使现在的他看来与
常人无异,却还是无法掩饰两人之间的不同。他不介意跟一只可爱的小狐狸过上一辈子,那他呢?他愿不愿意陪在自己
身边一辈子?不需要预测任何事,也不需要会任何能力,只要像现在这样陪在自己身边就好。
「阿旭,你想到该怎么做了吗?」带着不少的伤,梨子动作缓慢地爬上床。
有想到要自己睡的他,因为早上发生的事件,让他打消这念头。
有阿旭陪在自己身边,他会比较安心一些。
西门旭从旁协助他,让他在手痛脚痛之下顺利地上了床榻,在替他拉过被子盖在他身上。
「怎么做?什么意思?」脱去身上的衣服,在仅剩下底衣时才爬上床来到他身旁。
「皇位啊,你想当皇帝,那要怎么从太子手上夺下这皇位?」脸上的红肿虽已消去不少,但仍感到疼痛的他,说起话来
也变得有些含糊不清。
望着他带伤的可爱脸蛋,西门旭心疼地轻抚了下,才搂着他躺下。「要抢皇位太容易了,只要找出太子犯过的错,再让
父皇得知太子软弱的个性,父皇定会开始动摇。」只是,他最不愿意的就是走到这一步。
他不是没想过让他的三弟接下皇位,但一如花果子所说,三弟性子太过温和,比他更不愿去碰那烫手山芋,尤其是在得
知得亲自出面说大皇子能力不足自己,更让他无法接受,更别提那灭国之说。
这话说出来谁都不会相信,若不是他亲眼看见花果子在他面前展现能力,还有梨子在他身边,他肯定不会做出这么大的
改变。
闻言,梨子不语地把被子拉高过头,枕在他肩上,想着他所说的每句话,和师父交代自己的任何事。
突然间,他回想起自己被逼问的那一幕,蓦地开口道:「那个御医……好像不是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