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果实——心字成灰

轻轻叹了一口气，许凡闭上眼睛，努力隔绝一切，魏扬说要自己看他的节目，也该快了吧？

司机看了眼后座的老板，不知道为什么他还不开口说离开。

韩野只是托着下巴看向窗外。

这次来参加H大校庆只是受朋友之托，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在心底深处，他也是想来看一看的。

再等半个小时，若是再等不到的话，那就走吧。韩野看了看手表，在心里下了决定。

从礼堂出来的的人渐渐少了，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就在韩野也不确定的时候，一个穿着淡蓝色牛仔裤和浅色T恤的学生从礼堂侧门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瓶子，边走边跟旁边的人说着什么，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看来，我的运气还真是不错。韩野微微勾起嘴角，黑色的眸子眯了起来。

第十七章

“我弹得很好吧！”魏扬一脸得意地冲许凡道。

他这次的节目是钢琴伴奏，曲目有些难度，但是对于从小就练琴的他来说一点都不困难，上台之前就表现得信心十足，现在下了台，就开始夸耀起来。

许凡受不了地连连点头，“是是是，您的表现是最棒的。可惜我没有数码相机，要不就拍下来时时回顾了。”

魏扬笑了，“用不着，你要是想听的话，我可以弹给你听啊！钢琴还是听现场版的比较好吧。”

“咦？这么好的待遇啊？那……”

“小凡。”

沉稳的嗓音响起来的时候许凡有些错愕地抬起头，“……韩先生？”

……现在，那种华丽的光芒笼罩在自己的身上了吗？许凡突然觉得自己刚刚的想法很可笑，什么遥不可及？什么高不可攀？那些人要是见到过这个金融专家贪吃耍赖的样子的话，估计下巴都会掉下来吧？但是他的那一面，只有自己见过，而他，对着自己也是不曾防备过的，这，也就足够了。再想那些有的没的干什么啊？真是自寻烦恼。

“是我。”韩野微笑着看了一眼魏扬，又回过头来看了看许凡身上的衣服，“我的眼光还是很好的吧？你穿着很合身，很好看。”

许凡有些不好意思，“我还得谢谢你的。”牛仔T恤都很多人穿的，他自己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被他这么一说，还真是有点不好意思。“你还没有回去吗？”这都散了一个多小时了。

韩野笑了，“我想看看能不能碰上你，结果证明我的运气还是很好的。晚上有空吗？我请你去吃饭。”

许凡摇摇头，“我晚上还要去打工的，可能时间不够用。”

韩野说：“没关系，现在才五点多，你不会这么早上班吧？好久没见了，我们聊聊。”

许凡咬了咬下唇，实在是没有借口推脱，只好答应，“好吧。”

韩野看了眼那个自从自己出现就一直盯着他看的青年，“你同学要不要一起去？”

魏扬很清楚这就是逐客令了，只好笑着摇头，“我就不去了，你们玩得开心点儿。”

许凡冲他点了点头，跟着韩野上了他的车。

车内的气氛有些沉闷，韩野不说话，许凡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你好像又瘦了些。”韩野看着他。

“有吗？”许凡嘿嘿笑了两声，看着韩野沉稳的脸色，实在是笑不出来了，只好摸摸鼻子，“可能吧。”

韩野笑了，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柔软的发丝毛绒绒的，像是小兔子的绒毛一样，“那今天可得带你去吃顿好的。”

许凡不自在地歪了歪头，却始终没有摆脱那只手。

韩野眯着眼睛笑了，狭长的眼睛里面暗沉沉的。

车子行驶了很长的时间，停下来之后许凡打开车门看着面前古色古香的建筑，即使是从没来过，也知道这里面的价格定然不菲。

他有些不安，下意识地扯了扯韩野的衣摆，“韩先生，这里很贵吧？要不，换个地方？”

韩野挺喜欢他这个小动作，带着不自觉的依赖，于是语气都温柔不少，“不喜欢吗？”

许凡摇头，“很贵吧？”

韩野笑了，又摸了摸他的头，“小傻瓜，又不用你出钱，我请你的。”说着揽了他的肩膀，半推半抱着走了进去。

许凡无奈，只好说：“我，自己走。”

韩野像是没有听到似的，揽着他就那么大咧咧地进去了。

韩野可能经常来这里，才进到包厢里，很快就有人进来了。

许凡看着那个妆容精致的女人对着韩野恭敬地微弯了腰，笑着说：“韩先生，今天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韩野笑着，轻轻拍了拍许凡的肩膀，“小孩儿太瘦了，带他来吃点好吃的。陈经理这里的生意还是一样很好啊！”

陈经理笑得眼角的笑纹都出来了，“还得托您的照顾了。这位先生想吃些什么？”

许凡有些茫然地摇头，“我，不挑食。”

韩野笑了，把他按坐在椅子上，“小孩儿好养的很。这样吧，弄些新鲜的、好消化的，再弄些养胃的汤来。”

陈经理一一记下，点头：“您稍等。”说着就为两人倒了茶，退了出去。

许凡握着茶杯喝了一口，很清香，心里却是彷徨，自己是不是不该来？好像又给韩野添了不少麻烦。

韩野敲了敲他的头，轻声问：“想什么呢？”

许凡回神，摇摇头，“没什么。对了，我今天才知道，原来你还是鼎鼎有名的金融专家啊！”尾音有些上扬，显得很调皮。

韩野挑了挑眉，“是吗？我怎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成了什么金融专家？不过就是接过几个案子，而且恰好成功了而已。”看着许凡睁大眼睛有些好奇的样子，“对了，你就是念金融专业的吧？毕业之后要不要过来给我打工？待遇很优厚的哦！”

许凡有些惊讶，指指自己，“我？我可不行。专业课学得一塌糊涂，什么都不会，去了就是扯后腿的吧？”虽然他考试成绩不错，但是那都是纸上谈兵，一点实际经验都没有。像韩野这样的人，肯定会有很多人愿意跟着他干的，像自己这么一无是处的人，去了也只是会添麻烦。

韩野扯松了领带，又解kai了两粒纽扣，看着他笑了，“没关系，我很乐意教导你的。”

许凡扯了扯嘴角，低下头不说话。

韩野敲了敲桌面，“唔，好吧，我也是有私心的，我想请你业余时间做我的保姆。”看着许凡有些惊讶的脸色，眨了眨眼睛，“你走之后我靠着你做的那些菜撑着终于等到了新的保姆。说实话，她的手艺也不错，但是我还是比较喜欢吃你做的饭，怎么样？我可以付双倍工资哦！而且还提供了一份工作和住处给你，很不错吧？”

许凡不知道他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只好笑笑，也不知道说什么。

韩野的眼睛深沉地注视着他：“我是认真的，没有在开玩笑。这个事情你好好想一想，你大三了吧？也是该考虑考虑以后的事情了。要是想清楚了打这个电话给我。……这个号码不许给别人啊！”

许凡看着手中的那张小卡片，实在是不知所措得很。

说实话，这个条件的确是很好的，但是他原先打算的是在学校里留校任教，因为他觉得那样的生活比较适合自己。都说商场如战场，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能适应那种生活。每天尔虞我诈、机关算计的，想想就觉得累。但是他也是个男人，是男人心里就会有建立功业的想法，也许这么说很老土，但是有时候又会觉得人活一世，若是不拼搏一次，总会觉得少些什么。

两下里撕来扯去，许凡撑着脑袋，看着一直笑眯眯地喝着茶的韩野，心里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这家伙不会就是特地来难为他的吧？

门被轻轻敲响，陈经理领着服务员上菜来了，上完之后又拿了张镀金的卡片放到许凡的手边，“欢迎您下次再来。”

许凡看着陈经理，又看了看韩野，确定是韩野的意思之后也不再说什么，只是等人都退下去之后才把卡片递过去，“我不能要。”

韩野拿着筷子，看着许凡坚持的目光，慢条斯理地给他加了块鸡条，“只是一个打折卡罢了，还有就是来了之后能优先选座位，就是俗称的VIP，能优先得到服务。”还有就是里面有不少钱。

许凡还是摇头，“不行，我又不会来这里吃饭。”那么贵。

韩野盛了汤递过去，“先喝汤，喝完再说。”

等许凡喝完之后又说：“吃饭，吃饭的时候不能说话。”

等到许凡被喂鸭子一样地喂完又被送回学校之后，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攥着那张卡。

许凡看了看早就扬尘而去的车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收进了钱包里，想着下次一定要还回去。

第十八章

今天难得地下了小雨，天气有几分凉爽，许凡趴在桌子上面认真地记着笔记。到了大三，专业课开始多了起来，许凡觉得自己也该开始好好学习了。专业课可不比其他的课程，临考试前两周认真复习就能考个不错的成绩，这是需要反复理解不断琢磨的。

还有就是，韩野的那番话还是打动了他的。他是个男人，自然也想成就自己的事业，在学校教书，虽然很稳，但是免不了缺了几分激情与成就感。

任烨打个哈欠揉揉眼睛，小声问：“几点了？”

许凡没理他，刘奎从小说里面抽空看了眼手机，“还有五分钟就下课了。”

任烨小心地伸了个懒腰，“妈的，睡得骨头都酸了。”

大三一开始，许凡就察觉出了变化，任烨和刘奎在宿舍里的时间越来越少了，课也是挑着上，但是也有大半时间就是这样度过去的，任烨睡觉，刘奎有时候看小说，更多的时候是抱着笔记本不知道在干什么。魏扬倒是还和平常一样上课，只是晚上都熬到很晚，有一次甚至是到了六点钟才上床眯了一会儿，接着就要上课。

许凡耸耸肩，也许有钱人家的孩子也不见得都只是坐等着享福，大家族里从来不少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

倒是任烨有一次多说了句，说是他爸爸不知道发的什么疯，竟然要他去学法律。

“老头子疯了！”任烨拿筷子狠狠地戳着盘子里的红烧牛肉，脸上的表情几乎可以称得上狰狞了，口沫横飞地跟他们抱怨，“你不知道，我寒假的时候，过完年，他就把一摞摞的书都扔进了我房间里，说是要我在大四的时候把司考过了，要是过不了，就把我那辆法拉利没收了！”

四个人难得地聚在了一起，到了外面的小餐馆去聚餐。

许凡笑，魏扬慢条斯理地继续吃着土豆丝，刘奎拍拍他的肩膀：“为了你的法拉利，你就继续努力吧！”

任烨的法拉利是他磨了他父亲很久才磨来的，火焰般的红色倒是很符合任烨平时有些嚣张的形象，他也爱惜得很。这下子他父亲说要收回去，他也是没有办法的，平时的钱再多，他也是没有那个钱去买法拉利的，因为他父亲管得很严，说是不能惯坏小孩子，任烨平时的钱多是多，但是也是有度的。不得不说，在这方面，许凡对任烨的父亲还是很有好感的。

听了刘奎的话，任烨几乎是悲愤般地抓起鸡腿狠咬了一口，“妈的，你不知道那些法律条文有多拗口，我自从高二之后就再没背过那些东西了，我脑筋都快打结了！”

许凡想了想，说：“找个人教教兴许会好些吧？”

魏扬也夹了一个鸡腿，“也不一定，这玩意儿也只能死记硬背了吧？兄弟，加油啊！为了你的法拉利，勇敢地向前冲吧！”

任烨垂头丧气地趴在桌子上，“我真是遇人不淑啊啊啊啊啊！！！”

三个人互相望望，耸耸肩，下筷子吃菜。不是他们幸灾乐祸，只是这种事情想帮也帮不了吧？

虽然也是有点好奇为什么任烨的父亲会让儿子学法律，既然这样的话，当初直接读法学不就好了吗？何必进金融学院？但是许凡也知道自己是没有资格问的，顶多也就是在任烨抱怨的时候听听就是了。他们虽然在一个宿舍，但是也不是什么都能问的，尤其是这三个人的家世比之许凡，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许凡也没有心思去管这些。

任烨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突然开口：“哎，许凡，你那个学妹可又来了啊！”

许凡下意识抬头一看，随即就头疼地又垂下来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唐宇芊好像很喜欢他的样子，总是来找他一起吃饭什么的。虽然许凡不在乎唐家人，但是也不愿意时时刻刻地面对，尤其是唐宇芊这么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儿，有时候许凡知道她不是在夸耀些什么，但是心里总归是不舒服的，因此也不是很想见她。虽然唐宇芊总是缠着他，可他也不好开口赶人，她毕竟是个小女孩儿，大概也只是对着救了自己的人有好感罢了。许凡叹口气，突然很希望这节课能无限期地延长下去。

魏扬也看到了，不经意地微微皱了眉头，作为暗恋者，总是不希望自己的心上人身边出现太多不相干的人，尤其是这个人还对心上人表现得很亲热的时候。他隐隐知道这个叫唐宇芊的小女生对许凡是抱着什么样的想法，但是有一次跟许凡说起来的时候许凡那隐隐有些不耐烦的语气让他放下了心，只是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罢了。

任烨和刘奎见过几次唐宇芊，也只是觉得这个小女生跟许凡走得挺近的，看两个人的相处，也知道许凡只是拿她当个小妹妹看，因此每次也只是这么笑着说一句，倒也不曾开两人的玩笑。

不管许凡是多么希望这节课能继续，下课铃还是准时打响了，许凡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慢腾腾地收拾了课本笔记，刘奎和任烨早就打了招呼走了，魏扬跟着他一起出来。

果然一出教室门就听到了那声清脆的“许凡哥哥”。

许凡看着满走廊的人都回过头来看着这边，有几个女生还忍不住笑了出声，顿时觉得尴尬无比，但是也只能挂着笑脸问：“有事？”

唐宇芊笑嘻嘻地过来挽住了他的手臂，“今天我生日，我跟爸爸说要请你来家里，爸爸很高兴地同意了，所以我就来接你啦！你没课了吧？”

你就不问问我愿不愿意去？许凡垂下眼睛掩去了那抹冷笑，对着个小女孩儿发脾气这事儿他还真是做不出来，只好敷衍着说：“是吗？生日快乐啊！但是我今天还要去打工，可能没时间去。”

唐宇芊摇着他的手臂来回晃着，“去嘛去嘛，今天可是我生日啊！”

魏扬抱着手臂在后面看着，眼里一片冰冷。他是不知道这个小女孩儿为什么经常来找许凡，但是有一点是知道的，许凡见了这个女孩儿之后总会有一段时间情绪低落，不是很高兴的样子。现在对方以这么一副姿态出现，他知道许凡也是不耐烦的，但是最后却还是会答应。

果然过了一会儿许凡就回过头来把书放到他手上，“你帮我拿回去吧，谢了啊！”

眼里的无奈和疲惫让魏扬有些心疼，接过来点点头，“谢什么谢啊！行了，快去吧。多吃点。”

最后三个字是用口型说出来的，两人身高差不多，许凡在他面前挡着，后面的唐宇芊看不到，许凡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点点头，“肯定的啊！”

魏扬挥挥手，看着许凡被牵着往外走的背影，叹了口气，肯定什么啊？是肯定吃不饱才对吧？！人在心情不好的时候要么是暴饮暴食，要么是吃得很少，许凡就是第二类，估计这一顿他也会吃得挺难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