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臻见胡耘皓不为所动脸色微僵,稍一缓和才再度开口道:“最近我听何夕说,他与朋友一起住,所以我想过来看看。
”
胡耘皓不置可否的看着顾臻,顾臻接着说道:“冒昧询问下,那位与何夕同居一室的亲密友人是胡先生你吗?”她特意
在‘亲密友人’上加重了语气,意味询问其实彼此早已心知肚明。
胡耘皓微微颔首,容色不改,自在的泡起功夫茶,斟了一杯递给顾臻,自己也倒了一盏茶,坐在她对角的单人沙发上默
默品茗着。
“我与何夕不止是友人。之前不是,以后更不会是。”胡耘皓抿了抿唇,语气浅淡却不容质疑的说道。
顾臻脸上温婉的笑意稍减,“敢问我们家何夕是有何德何能得到您青眼相待?他思想单纯可是年龄却不小了,模样身段
都比不得那些年轻孩子,而且您也清楚,何夕性格上也有缺陷,没那么多活力可以配合您。要是胡总想玩肯定有大把人
选自动送上门,何必让我们家笨孩子耽误您时间?您说是吧?”朱唇吐出轻言细语却字字讥讽句句含嘲。
胡耘皓面沉如水,自在的嗅着茶香,闭口不言。盟誓种种到底如何,他与何夕的这段关系又有什么作为保证,他还没必
要对旁的人剖白。
第十九章
指间握着的茶杯精巧可爱,顾臻沉默了良久才轻叹口气,娓娓道:“何家在我母亲那一辈接连生了三个女儿,之后多年
都就再无子嗣。我外婆还以为何家从此就要断了香火,难过的差点上吊。”
回想起母亲那时说起外婆往事时不以为然的表情,顾臻不由得有些好笑,重男轻女的思想真是老一辈人改不了的毛病,
“后来我母亲她们三个姐妹都上了高中后,我外婆忽然有了身孕,还一举得男,这个男丁就是我小舅,何夕的父亲。”
“我小舅从小就聪明伶俐,脾气也好,从来不因为是独子就骄纵任性,全家人都宠他宠的不得了。后来,我小舅考上了
大学,读得历史,想出来当个人民教师,我母亲她们都很支持他选择自己喜欢的专业。不久之后,小舅在学生会里认识
了一个女孩儿,那女孩儿泼辣能干,是文娱委员,歌唱的好人也漂亮。当时很多人追求她,没想到那女孩儿却跟小舅在
一起了。他们俩,彼此相爱。”顾臻说到这儿,停顿了许久,拿着茶杯的手指轻轻地颤抖了一下。
胡耘皓给她换了一杯热茶,静静地摆在她面前,并不催促也不打断,让她平复波动的情绪。
顾臻喝了口热茶彷如才找回暖意,垂下的眼睫掩藏了一抹苦涩,“那个女孩儿家境很好,她家里人知道她与小舅在一起
之后非常愤怒,觉得我小舅一个穷小子配不上他女儿就想要拆散他们。小舅知道后,去那女孩儿家里跟她的父母跪了三
天三夜乞求他们成全,那家人不肯,那女孩儿一狠心就抛下未完成的学业跟我小舅私奔了。”
“那时候他们都还只是半大的青年,什么都没准备就这么一去不回头了,期间他们到底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过了整一
年,等我们与那家人找到他们的时候,出走的两个人就只剩下我小舅和一个不足月的男婴了。”
胡耘皓闻言一怔,静静地看向顾臻,顾臻苦笑了一下,点了点头,“那个孩子,就是何夕。”
“那时我才六七岁,妈妈把何夕接过来养时我常常抱着他。裹在小被子里的何夕只有那么一丁点,像只小猫似地,很安
静很乖。因为出生的时候没足月,小时候还常常生病,即使后来慢慢拉扯长大了也比其他孩子来的瘦弱,总也长不高,
像个发育不良的矮冬瓜。”顾臻回忆着何夕时才终于有了一丝笑意。
胡耘皓却注意到了其他地方,微蹙着眉问道:“你母亲怎么会养育何夕?他的父母呢?”
顾臻猛地一震,晶亮的杏眼渐渐染上轻愁,许久之后才长叹了一口气,“都死了,全都死了。我那未曾谋面的小舅妈死
在了产床上,我小舅就崩溃了,把何夕交给我们之后,他……他就割了腕。外公外婆受不了这样白发人送黑发人,所以
没过半年也郁郁而终了,何夕就被我们家接了过来,在三个姑姑家轮流养育着长大。”
“何夕虽然看着胆小,其实对自己坚持的事情最是固执,谁的劝都不听。当年他坚持来外地读大学的时候我们就看出来
了,他性格捡到了我小舅,一样那么认死理。那天他打电话给我妈,说他要跟你一辈子在一起,我妈都快急疯了。”
顾臻红了眼眶,凝视着胡耘皓的眼神猛然变得狠辣起来,紧咬着贝齿,压低了声音道:“如果你敢对不起何夕一星半点
,就算我们何家不如你家大业大也一定会跟你拼命,胡耘皓你信不信!”
胡耘皓轻轻地放下茶杯,此时才直视着顾臻固执的双眼,郑重的点了点头,攥指为拳狠狠地拍在心口处,“请相信,他
是我的命。”坚硬的骨节锤在胸口上的声音厚重的像是砸在了顾臻心上。
“口说无凭,花言巧语谁不会说?”顾臻绷着脸,从随身的皮包里拿出一份白纸黑字的契约书来,递给胡耘皓,“敢不
敢赌一把?”
胡耘皓接过细细的看着,顾臻见他这般谨小慎微的样子不禁环臂抱胸冷冷的笑了笑,“怎么?怕我们何家坑你的钱没种
签字是吗?”
顾臻刺耳的讽刺胡耘皓恍若未闻,等到把整份契约书看完之后才微微侧首看着顾臻,转而从自己的皮包里取出一份文件
,摆在了茶几上,示意顾臻翻看。
狐疑的打开文件袋,顾臻看向这叠文件,越看眼睛睁得越大,愈发不敢置信起来。
文件袋中包含了一份让渡名下资产的文件以及现有所有保险项目的保单,受益人通通都写着何夕的名字,上面还加盖了
市内很有名气的一家律师事务所的公章,比起她那份临时的契约正式太多了。
“文件袋交给你保管,在我死之前没必要让何夕知道。”胡耘皓交叠起双腿,双手指尖相对成塔状,自信的弯唇浅笑,
“我跟你赌,五十年,如何?”
送走顾臻后,胡耘皓独自窝在沙发里,把玩着手里的茶杯,直到水凉透了才一饮而尽。看了下天色,已经临近傍晚时分
了。
蹑手蹑脚的走到卧室,推开房门,一盏晕黄的床头灯正照在何夕蜷缩着安睡的脊背上,瘦削的蝶骨在单薄的睡衣底下隐
约可见,一下就刺痛了胡耘皓的眼。
何夕在睡梦中觉得身下绵软的床垫微微一斜,昏沉沉的睁开眼,意识浑浑沌沌的,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胡耘皓正撑臂悬
在他身前,深深地安静的看着他。
暖黄色的光印在他深邃的眼底,璀璨如星子跌进幽潭,闪烁着盈盈的微光,霎时就迷得何夕回不了神,直到觉察出唇上
一暖时,微凉的唇瓣已经被绵细的吮吻焚烧地炙热起来。
看着安睡的恬静安逸的小朋友,胡耘皓原本只想细细看上一眼的,可是却败在了他痴痴凝望着他的视线里,有那么点羞
涩更多的却是坦然的注视让他的理智瞬间崩坏,克制的情愫渐渐在缠绵的亲吻中被诱发的更加浓郁。
何夕懵懂的接受着胡耘皓愈演愈烈的吻,感受着对方粗糙的指尖摩挲着颈侧,酥酥麻麻的感觉让他猛地打了个战栗。正
啄吻着他耳畔的胡耘皓感觉到了,立刻停下了揉抚的手指,埋首在他肩窝里粗粗的喘着气。
敏感的耳根轻而易举就捕捉到了胡耘皓温热的气息,相贴的身躯传递着对方肢体上滚烫的温度,更何况是如此明显的反
应……
身旁的友人们都是同性伴侣,平常里虽然顾忌到他脸皮薄不会当面调侃他什么,可是何夕自己却是个好奇心旺盛到可以
杀死猫的固执家伙,所以在很早以前就已经从网络上了解到了同性间该如何亲密等等或正或歪的知识,只是常识知道归
知道,总归是从未实践过的,所以何夕难免还是有些紧张。
“别动。”感觉到何夕不安的扭动了下身体,胡耘皓粗哑的喝止住,此刻他可经受不起一星半点的撩拨了。
何夕闻言顿时僵住,乖乖的平躺着,微微偏头注意到胡耘皓鼓动的颈项,毫无危机意识的挨近亲了一口。
胡耘皓如遭电击一般怵地撑臂起身,冷硬的唇角更是抿的死紧,额间青筋鼓鼓直跳,“是不是要捣蛋?”
被这么恶狠狠的盯着,何夕一点没觉得害怕,反而羞涩的弯唇笑了笑,抬臂环住胡耘皓的后颈,将单薄的胸膛与他贴靠
在一块儿,两个人激烈的心跳此起彼伏,昭示着他们同样迫不及待的沸腾情欲。
“我想你了……”何夕贴着胡耘皓的耳根轻轻的说。
梦呓般的呢喃,浇息了胡耘皓最后一点顾虑,所以,关灯拉被成了必然。
当何夕再次睁眼时,茫然的分不清时间,厚实的窗帘把卧室拢在一片安逸的漆黑中,扭头一看,枕畔无人,身旁的被褥
还残留着微微的暖意。
要不是身体某处不大舒适的感觉提醒着他睡前发生过的事不是幻觉,恐怕他都要以为一切还跟同居以来的每一天一个样
儿了。
胡耘皓不是狷狂放肆的个性,在床笫之事上是百般体贴千般注意,就算是初次,何夕也没有感觉到什么剧烈的疼痛,比
起无数有过经验的人危言耸听的说什么初夜绝对是血染的风采等等情况来说,他着实很幸运。
只不过一睁开眼时没能看到古月胡先生,何夕多少还是有些失落的。虽然知道他工作忙碌要辛苦的起早贪黑,起床时也
没有惊扰到他安眠就已经很体贴了,可是他还是想任性的在睡醒的第一刻见到他。
轻叹口气,爱人是个工作狂,他也只好海纳百川多多包涵了。
摸到床边椅子上摆好的衣服穿上,何夕下地的时候忍不住有点腿软,揉了一会感觉好些了才往卫生间缓步走去。
挤好了牙膏开始刷牙时,何夕望着镜子里自己泛着黑青的眼圈不禁晕红了脸。想到昨晚睡前被胡耘皓扶着来卫生间里淋
浴时,那人故意要他站在洗漱台前,一边在背后伸手抚弄他的敏感处一边说他脸红的模样很好看,他就禁不住觉得心尖
酥麻,牙刷都差点拿不稳。
还以为古月胡先生是个沉默寡言的成熟男人,谁知道调侃起人来也是一套一套的,那些戏弄他的手段真是层出不穷,让
人难以招架。
何夕越是回想越觉得心如擂鼓,赶忙快手快脚的洗漱完毕,走出了待了一整天的卧房。再在这屋子里待下去,他都要羞
愤欲死了。
第二十章
刚刚想去厨房找点东西果腹,大门就传来了钥匙开锁的声音,胡耘皓手里提着好几样餐点走了进来,看到何夕立在玄关
不远处愣愣地望着他,也有些错愕的扬了扬眉梢,随即轻轻地笑了。
“怎么就起来了?不多睡会?”胡耘皓换上拖鞋走过来,把买来的早餐都码放进盘子里,拉着何夕坐下,递给他一份蒸
饺和一杯自榨的甜豆浆。
昨晚睡得太晚,早上是生物钟自动醒的,只是他贪看小朋友酣甜的睡颜这才起晚了,要不然他也不会来不及做早饭而买
外食了。
何夕执着筷子,眼神一瞬不瞬的看着胡耘皓忙进忙出的给他预备早点,有些难以置信会在这个时候看到他出现,他不是
应该早就起床去上班了吗?怎么还会有闲情逸致给他买早饭?
胡耘皓咬了一口蒸饺,不甚美味的口感让他皱了皱眉,见何夕一直不动筷子就顾着看他,了然的笑了下,“这个饺子不
大好吃,你先将就着吃点,我这就给你重新做点其他的,吃馄饨好么?”
看胡耘皓起身迈步朝厨房走去,何夕一个箭步冲过去,搂着他的颈项迫他低头,暖暖的软软的唇瓣就迎了上去,做了他
从见到古月胡先生开始就一直想做的事情。
这个极少说甜言蜜语的男人,原来已经在他心里扎根的如此之深了,深得让他只想用亲吻来表达他难以言说的庆幸与喜
悦。
胡耘皓顺势将何夕搂进臂弯里,温柔的加深了这个小朋友主动的亲吻,心底的欣喜不言而喻。
“你……”结束缠绵的早安吻,胡耘皓嗓音微哑,冷峻的面庞稍霁,欲言又止。想要问他为何突然如此热情又怕这小朋
友害臊,终是没有再开口了。
何夕正为自己的急躁羞赧不已,猛然想起了一件事,神色顿时慌乱起来,拽着胡耘皓的手臂张口欲言,半晌也不知该如
何说明,急得晕湿了眼眶。
胡耘皓眉间微蹙,抱着何夕的手臂紧了紧,鼓励般的淡淡说道:“别急,有什么话就说。”
“那……我说了你要是生气了怎么办?”何夕憋了好一会儿,心里的怯懦还是占了上风,怯生生的询问道。
“我不会对你生气的,你说。”胡耘皓沉了下眸色,勾唇浅笑。
何夕踌躇了一会,还是逆不过心里的负罪感,开始倒豆子一样一口气把话都说了出来。
“我……我担心你,所以没经过你同意就侵入你电脑了,我……我也看到你邮箱里的照片了。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
不是存心窥探你隐私的。”何夕说着说着都哽咽起来,眼里的水汽氤氲的顷刻间就要滴下来一般,迫切的希望求得胡耘
皓的原谅。
胡耘皓见何夕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不禁微微愣了一下,他没料到原来何夕是要跟他说这个,还以为……
只要不是开口说离开他,其他的都算不得什么大事。
“我们之间不存在秘密,我的就是你的,你随便看没关系,我不生气。”胡耘皓揉了揉小朋友凌乱的额发,看他可怜兮
兮的小模样终是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来,“只要你不是嫌弃我给你买的饺子难吃,我都不会生气。”
何夕被他这么调侃般的一劝慰,破涕为笑,不过随即又沉下脸色来,拉着胡耘皓的手畏缩了一下,轻声说道:“那我在
给你发邮件的那个人电脑里边放了个病毒,你也不生气吗?”
胡耘皓这下是真的诧异了,他家怯生生的小朋友居然还有如此睚眦必报的一面?
何夕看胡耘皓面色如常,心下忐忑,“其实那个病毒不算厉害的,只是给那个人找点小麻烦,很快就能修复好的。”说
完偷偷瞄了胡耘皓一眼,“要不我现在去给他取消操作?我只是有点气不过……”
就算明知是因为自己才让古月胡先生遭到对手的恶意恐吓,但是他还是不想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放过对付胡耘皓的人。他
的心胸并未宽广到对任何人都心慈手软,大危机他弄不出来,至少也得折腾点小麻烦,让对方焦头烂额一段时间才算公
平。
“谢谢,我很解气。”胡耘皓狠狠的对着何夕光洁的额头亲了一口,声音里满是轻扬的笑意,“先吃早饭吧,你都饿了
一天了。”
“嗯。”何夕温顺的颔首,跟胡耘皓牵着手坐回餐桌旁,喝到微温的豆浆时甜甜地笑了。
第二天,一直以来潜伏在凌皓国际身边不停找胡耘皓麻烦的一家对头公司被爆出了客户名单,很多大客户的私密信息都
被挖了出来,惹得客户众怒,纷纷解除了与其的合作关系,一时间这家公司损失惨重,再也无力与胡耘皓周旋了。那名
被疑为商业间谍的公司高层人员辩解说是电脑病毒作祟并非他刻意泄露资料,但是依旧没能保住工作,当场被扫地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