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莎起身挡到珍妮面前,身子娇小,但是姿势彪悍。中英文夹杂在一起骂了多的脏话。
而莉莉害怕得差不多要把头缩到桌子底下去了。
待她发现莎莎搂着妈妈上楼去时,她正要跟上,却是腿脚无力,可怜的是,她这回是坐在刘连的身旁的,这直接让她小
脸一皱,咬着手指泣不成声。
刘云本是怒不可谒,但是他颤抖着手指着儿子,竟是一句话也骂不出来,强烈的挫败感令他的脸色瞬间衰败下去,一脚
踢开了身旁的椅子,他灰溜溜地上楼去了。
莉莉见他爸也要走了,正要抓住机会跟上去,奈何还是晚了一步,她因为害怕仍旧的站不起来,大家都把她忽略了。
刘连站起身,把那些完好的菜抢救下来,一一地推到自己面前,有滋有味地吃起来。
期间仍不住地给他妈夹了好几块的兔子肉,一脸平静地道:“妈,这个好吃。”
刘连妈飞快地擦了一下眼角的泪,觉得有儿子如此,也是她这个当妈的福气,感激地望一眼自己的儿子,她故作坚强地
笑道:“这道菜是我做的,那是当然好吃的。”
说着话她心想:她抢了我老公,我未必就得离开刘家,我明媒正娶进来的,这是我家,我要守在这里,为我儿子,也为
我自己。
两人心情愉快地吃完了这顿晚饭,正要叫人进来收拾,突然他眼角瞥到莉莉的存在,只见她正咬着手指,正低头专心致
志地哭泣。
刘连愕然,心想:这是那位‘莉莉’?难道是我把她吓哭的?
他挺不好意思地转过身,把几盘还未动过筷子的菜推到她面前道:“你吃饭吧,别怕,我又不打你。”
刘连确实对这位‘莉莉’毫无厌恶之情,见她被吓坏了,便有几分的愧疚反省,笑嘻嘻地给她夹菜,证明自己是无害的
。
莉莉又怯又疑惑地望了刘连一眼,收了眼泪,只是一抽一抽地打嗝。
刘连看着她的模样,动作一顿,脑子里突然响起一句话:唉,你今晚别骂我了。
那个叹息因为记忆久远,像电影旁白,尾音拖得很长,语气里是既无辜且无奈,刘连不自觉地笑了笑,觉得那声音还挺
可爱。
只是等他回神时,突然就恼羞成怒地骂了一句:可爱个屁!
这恶狠狠的神态马上又把莉莉吓成了一只惊弓之鸟。她无枝可依,见莎莎正从楼上下来,满怀希望地站起身,恨不能生
出一对翅膀飞过去。
莎莎走到饭桌前,一脸得意地把光碟推到刘连面前道:“妹妹送你的礼物。”
她本想先看看里面的内容是什么再给刘连的,只是今晚受了那么多的气,她忍不住就要拿出夏明明送她的法宝了,她倒
要看刘连还能神气多久。
36、人血是这样的红
刘连一脸惬意地卧在床上,在本子里打开了那盘光碟。即使有心理准备,画面里的人还是让他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子。
他又气又怒地哼笑一声,看着林乐章穿着围裙在一个宽敞明亮的厨房做饭,厨房里只有他一个人,他的动作麻利,神情
也平静。
对着这张平静的脸,刘连的心痒手痒。
恨不能把他从里边揪出来。至于揪出来要干什么,他还没想好。
林乐章转个身,毫无内容的眼神正好从画面里掠过,他似乎并不知道有摄像头对着他。
刘连看他做饭,看得一脸的莫名其妙,莎莎怎么会有这样的光碟呢?
很快,他的疑惑算是有了一点解答,夏明明笑嘻嘻地出现在厨房里。
刘连不明所以,以为林乐章离开那么久,就是跟夏明明搞在一起了,他又要冷笑了,怒气无处发泄,几乎想一拳砸在键
盘上。
只是林乐章一脸谨慎地停下了动作,很可笑地挥着一个锅铲,正咬牙切齿地说着话,似乎想把夏明明拍死。
因为听不到声音,这就像是一个默片,刘连只好看着林乐章的表情去猜测他的心理活动,视频是一段一段的剪辑下来的
。有时候在厨房,有时候在饭桌上,有时候是在房间里,甚至连林乐章在浴室里洗澡的画面都有。
刘连看到那个洗澡的画面都要被气笑了,林乐章先是在浴室里放了水,然后又转回去鼓捣浴室的那个锁,那锁似乎是坏
了,他气急败坏地踢了几脚那门,双手插腰,嘴巴一张一翕的,一副咒骂的模样。
最后,他把门关上,推了浴室的一张椅子挡着,垂头丧气地放弃当锁匠。
之后一边飞快地褪下衣服,一边像做贼似地不时回头看浴室门,刘连哭笑不得,只是他看到浴室门被推开时就笑不出来
了,林乐章几乎要崩溃,在浴室里团团转,手里胡乱地抓了许多的洗浴瓶子,朝夏明明丢去……
令刘连意外的是,夏明明并没有使用暴力,也没有强迫林乐章做那件事,只是要冷不丁地出现在林乐章面前,把他吓得
四处乱窜。
直到最后的一小段,刘连终于搞清楚夏明明要干什么了。
这段是林乐章在床上睡觉的画面,不能说是睡觉只能说是打盹,他坐在床上撑着脑袋昏昏欲睡,只是每次几乎要睡着了
,夏明明就会出现在房间里,笑嘻嘻地凑上去拍拍他的脑袋——夏明明不让他睡觉。
他在折磨他。
刘连关了视频,呆坐了一会,又把它点开,把画面定格了,仔细又把林乐章看了看,目光非常的炙热,几乎要穿过视频
把里面那个人融化。
林乐章离开之后的那段日子,刘连好几夜失眠,翻来滚去的浑身不舒服,烦躁到极处,就在心里恶狠狠把他骂了一通。
骂完了又不由地拨林乐章的电话,对方关机,他就骂骂咧咧发了许多不知所谓的短信,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其实他自己多少有点了然,可了然了又怎样,刘连不愿意深想,便是一口恶气堵在心里,觉得林乐章是在故
意折磨他。
可此刻看着这么个视频,他又要自问了:到底是谁在折磨谁呢?他只不过是想找个可以安心睡觉的地方。
原来自己与夏明明只不过是五十步与一百步的区别吗?
夏明明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刘连恶狠狠地朝他吼了一句:“我操你祖宗!你把他怎么了?”
“操个死人有什么意思,我送你个活的。”夏明明哈哈笑道。
“那你就把他送过来吧。”刘连下床穿衣。
“我不能平白无故就把人送你啊,总要有个由头。”
“那你要什么‘由头’,少他妈唧唧歪歪。”
刘连之前还算淡定,一想到过会就能见到林乐章,开始激动。但是他的脑子还清醒,知道那女人是和夏明明勾搭上了,
他们要什么?无非是在明天的董事会上能多分一杯羹?
夏明明没想到刘连能直接得那么直接,他那种自信的语气几乎让夏明明后悔,想着就不应该把林乐章拿出来当筹码。
他在电话里静默了一会,侧头去看窝在沙发上的林乐章,林乐章神情疲惫地呆望着地面,他因为要提防夏明明做什么,
好几天了,几乎没怎么睡觉,一脸的乱七八糟、很是狼狈。
只要夏明明一靠近,他就像只被逼到绝路的小兽,几乎要和他拼命。
“……你让他听下电话。”刘连见对方没有说话,怕他反悔,赶紧出言打断了他的沉默。
“怎么?你还不相信他在我这?”夏明明不再得意了,边说着话边犹豫着自己的决定,他明明白白地后悔了,但是事情
做到这一步,他又不愿意退缩。
现在退缩了,以后都得躲着刘连,他不愿意如此窝囊,他不愿意和小林的‘幸福生活’要时时地受刘连的威胁。
“明天的董事会,莉莉?”夏明明踱步走到林乐章跟前,嘴里是跟刘连说话,眼神却胶在林乐章身上。
林乐章回神,抬头看一眼夏明明,四处张望,想找个茶杯什么的当做临时武器,但是这屋里几乎所有的玻璃制品,在这
两天里都被他用完了,现在客厅的地板上都还有许多的碎片,夏明明打扫的时候没打扫干净。
刘连把夏明明提的要求在心底里过了一遍,心里暗骂:他妈的两个土匪!一个林乐章就把我半个产业分了去了?天真!
两人都没有说话,刘连心念电转,在这个空档里,利用这个电话把夏明明的所在地址查了出来。
夏明明的声音再次响起:“刘总犹豫了?我也觉得异想天开了。”
他越看林乐章越是后悔,正处在骑虎难下的状态,几乎想马上挂掉电话。
“你急什么?”刘连边说着话,边不动声色地开了电脑,给几个能用得上的人发了邮件。
“你先让他听电话,我总得确定他在不在你那里。”刘连收到回复,马上关了电脑。拿钥匙出房门。
夏明明‘哼’了一声,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来:“他不愿意接你的电话。”
林乐章听到这句话,终于把注意力转到夏明明的话语里,但是他并没有很大的热情,只是有点木然地再挪了位子,要离
夏明明远一点。
刚开始的那两天,夏明明出去之后,林乐章还想方设法地要逃出去,但是整个房子并没有一丝的漏洞,他做了两天的无
用功,已经死心了。只剩反抗和躲避,只要夏明明一靠近,他就反射性地躲避。
在这个电话之前,林乐章的这些动作在夏明明看来还觉得好玩,但是此刻他却怒不可谒,丢开电话,扭曲着脸趋近林乐
章。
林乐章惊恐地瞪大眼睛,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手臂隐隐地发痛,果然,夏明明二话不说拖过他就去掐他的手臂。
刘连没等到林乐章接电话,倒是听到一声凄惨的哀嚎。
他心慌地喂了两声,那边没有反应,此时他已经上了车。一共三辆车,十二个人,车开得飞快。
刘连仍旧没有挂电话,过了许久,夏明明终于又接电话了,他粗喘着气道:“听到没有,是你要确定他在不在我这里的
。”
刘连把怒气吞回了肚子里,嘴唇艰难地蠕动,好不容易说了一句完整的话:“我可以答应,明天董事会之前,你把人带
过来。”
他说着这话的时候,车已经快到了夏明明所在的地方。
夏明明静默了一会,突然道:“我还不知道他那么值钱。”
说着有侧头是望被自己胡乱揍了一顿的林乐章,这一望可好,林乐章红着眼,举着一张木椅,毫不犹豫地砸了下来,夏
明明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脑袋‘嗡’地一声,瞬间失去了意识。
他轰然倒地的时候,后脑勺正好磕在他后方的玻璃茶几的一个角上,很快,血便在他脑袋周围散漫开来,张牙舞爪地在
林乐章的眼前晃动。
林乐章有一瞬间的眩晕,椅子从他手上滑了下来,他无力地跪倒在地板上,眼泪哗哗地往下流,心想:这回终于解脱拉
。
他呆滞地坐在地板上许久,眼前是一片刺目的红,他胡乱地擦擦脸,趁着这个空挡想了许多的往事。可他这半辈子似乎
又并没有什么可想,能让他记住的人和事很有限,大多是孤独和痛苦。
他索性就不想了,不想过去,不想将来。
他抱着头,在地板上缩成一团,屏住呼吸,假装自己也同夏明明一样已经死去了。
37、看得到的地方
林乐章听见外边门‘砰砰’敲响之时,吓得身子都不由得瑟缩了一下,他眼前闪过一群凶神恶煞的民警,冲进来要把他
这个杀人犯带走。
快的话,过两天就枪决了,‘砰’地一声,子弹正中他的眉心,他这辈子真正地完了。
林乐章精神恍惚,他太恐惧了,恨不能凭空消失掉,门被大力的撞开时,他哆嗦着身子,艰难地挪到就近的沙发脚边,
似乎这样就能把自己隐藏起来了。
谁把他的身体大力地拖起来时,他哼哼唧唧地开始哭泣,细声辩解道:“我也不想杀他,我也不想的,我不想杀他……
”
“嘘,我知道,别怕……”刘连单腿跪在地上,把林乐章强行抱进怀里。因为真切地感受到林乐章的恐惧,他的喉咙哽
得难受,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好。
“刘总,人没死。”跟着刘连来的几个人上前探了夏明明的鼻息。
“没死,听到没,你没杀他,他没死。”刘连急切地打断了林乐章的‘我不想杀他’,只是林乐章似乎已经得了魔怔,
浑身颤抖着喃喃自语:“我不想杀他……”
他甚至都没有意识到刘连的存在。
刘连慌了,使劲摇晃着眼前的人道:“别说了!”
他无计可施,只好一巴掌挥到他脸上去‘啪’的一声脆响,林乐章呆愣着闭了嘴,灵魂方才回到他的眼睛里。
“他没死,听到没,你没杀他。”刘连一边说,一边胡乱地在他的脸上亲着,心疼万分,恨不能把林乐章揉进自己的身
体里。
林乐章没体会过这种温情,所以颇觉尴尬和不适,但是他装傻充愣并不想躲闪,他想即使一会就要被枪决了,能趁机得
到片刻的温暖也是好的。
他闭上眼睛,感觉到刘连火热的唇在自己的脸上游走,温柔又充满爱意的令他惶恐,他暗暗叹了一口气,一颗眼泪从眼
角滑落下来。
接下来的时间,他紧闭着眼睛,昏昏欲睡,可又舍不得睡去,刘连所做的一切都让他珍惜着迷。
刘连凑在他耳边说话,说了什么话?林乐章可没记住,他只是喜欢那种轻柔的语调。
刘连用大衣把他裹成了一个蚕蛹,抱着出了大门,林乐章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他颇觉羞愧地又暗叹了一口气,觉得自
己并没有孱弱到需要别人抱着走的地步,但是管他的呢!我杀了人,就要被枪决拉,装一下昏迷并不过分!
他自我安慰了许多,心安理得地在刘连的怀里缩成一团,刘连没有亲自开车,他并不想打扰林乐章的睡眠,所以四平八
稳地坐在后座,觉得心里满满的,有什么东西要溢出来了。
林乐章麻木地把头靠在刘连的胸前,在这静默的空间里听着刘连接了一通的电话,他无所事事,所以这回终于在刘连的
一大堆话里捕捉到这么一句话:“把他送医院吧,死不了就好!”
死不了?谁死不了?林乐章一惊,很是茫然,冷不丁地道:“他没死!?”
“醒了?”刘连拍拍他的脸:“再睡会吧。”
林乐章意识到自己误会了什么,突然挣扎着爬到了旁边的空位里,悲喜交加:“他没死!?那我也不用死了?”
刘连把他拖回怀里,不厌其烦地道:“他没死,说什么傻话!”
林乐章呆愣地任刘连把他的头压在他的胸前,他望着车窗外光华璀璨的夜景,突然对自己笑了笑:“我不用被枪决了。
”
等他把这意外的欣喜接受了,他又挣扎着从刘连的怀里爬出来,一本正经地坐好,觉得自己没脸面对刘连,他把脸转向
了窗外,幽幽开口道:“谢谢你。”
刘连的人生字典里就没有‘不好意思’这一词,可是此刻,他看着林乐章一本正经的神态,确实是不好意思再把他拖回
怀里了。他暗想这人还是睡着的时候可爱一点!
刘连定定地看着林乐章,心痒手痒,可是并不想行动,他怕把林乐章吓着了。
他理不清自己是个什么心态,笼统觉得把林乐章抱在怀里的感觉很好,觉得林乐章在自己看得见触得着的地方非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