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是叫哪个哥哥?
我是上官琪锦的哥哥,而她是我的妹妹,那么,上官琪锦也算是她的哥哥。
这时飞影拉着一个小丫环出现在后院,他说,正是这个丫头让希儿放走上官琪锦的。
那个丫头是当日上官琪锦带来的,原来她还有这样的本事?
希儿不让我动她,希儿说,小雪是她唯一的朋友。
小雪不怕死的挑衅着我,他说上官琪锦是你的亲弟弟,他和你一起无辜,他也从小就失去了母亲,他没有错,爱情是不
能勉强的,当年你的母亲选择了上官老爷,也是她心甘情愿的,即使知道了结果,她也一定会义无反顾。
我平身最讨厌有人用母亲来说教我,我的一个眼神,飞影已经意会,下一秒,那个叫小雪的丫环就倒在了我面前。
希儿抱住她伤心的哭,看我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憎恨,她狠狠地说,什么都不属于你,焰衣从来都不是你的,你的母亲
不是你的,暗夜教也不是你的,所有人都不是你的,你什么也没有。
我什么也没有……
是啊,我到底得到过什么?为何我喜欢的东西,从来都不属于我?及时属于过我,最终都会离开我?
不知何时,焰衣已经站在了后院,他的脸惨白如纸,一双嘴唇微微发颤,似乎想说什么却说不出,他的双手握成拳头也
在隐隐发抖……我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
我想,他已经恢复记忆了。
拉起焰衣的手,我说,不管你是谁,以后你都是我的。
焰衣摇摇头,挣脱了我的手掌,他将剑递给我,恭敬地说,焰衣的命就是教主的,但是焰衣的心……从始至终……都只
属于上官琪锦……
我仰天大笑,爱?到底什么是爱?我本是无爱之人,可恨老天你却让我爱上了面前的人,给了我那么多希望,我白翌轩
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把原本属于我的一切都拿走了?
那我就杀了上官琪锦。
可以……焰衣这样回答,琪锦不是教主你的对手,请教主看在他也是你亲弟弟的份上,赐他一个痛快。
然后焰衣转头深情的注视这上官琪锦,红唇轻启,你等我,黄泉路上,我会陪你……无论到哪,我都在你身边……
丢下了手中的剑,忽然间,我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什么该坚持的了。
忽然的,我不恨上官琪锦了,忽然的,我不爱焰衣了,忽然的,我对一切都放下了。
我让上官琪锦带着焰衣离开了,焰衣最后看我的那个眼神让我的心狠狠地刺痛着……
至少我知道,他并不恨我。
希儿也抱着小雪离开了。
整个后院,只剩下我和飞影。
飞影还在我身边。
他说,为什么你要放过他们?
为什么?你不是都知道原因吗?
我轻轻的将脑袋埋进他的颈窝里喃喃道,飞影,你这么了解我,为何不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杀了我?
现在的我,真的是生不如死……想哭不能哭,想笑笑不出……
也只有你还愿意留在我的身边。
感觉飞影微凉的手臂轻柔的圈住我,没想到他的怀抱竟也如此温暖……
好吧,就算所有人都离开我,飞影还是会永远留在我身边的。
七岁那年第一次见到飞影的场景在脑海里渐渐浮现。
那个穿着一身雪白衣衫的瘦弱少年坚定的说,飞影绝对不会离开少主的……
那个一身伤痕却孤傲的小男孩满不在乎的甩头,你说的,如果你胆敢私自离开,我就要了你的小命。
原来……我对飞影是这么的不好……
在焰衣离开后,一夜间,天寒地冻,冬天来了。
想起了去年的这个时候,焰衣总会准备一个装满热水的铁壶塞给我,他说,教主你的身体很冰,所以一定要注意保暖。
冬季,只要日出,焰衣总会将我的被褥拿出去晒晒,我说这些事下人们会做,但是他不太放心。
摸上今日被飞影晒过的被褥,软绵绵的,却还是冰凉一片。
我无声叹息,转头看着窗外大雪纷飞的寒景,右手扶上胸口……
焰衣离开的这一个多月以来,我的心口总是会忽然的绞痛,有时夜里竟会被生生的痛醒。
原本以为是自己心理作祟,并未在意。但是某一天在练功的时候,竟然血气逆行,喉头一甜,鲜血喷涌而出,我这才发
觉到自己身体的不对劲。
我练的是冰魄神功,冰魄神功是令江湖上所有人都垂涎的内功心法,只是此功只有暗夜教历代教主才有资格学到,此神
功练过一日,可抵常人练功一年,被冰魄掌打中的人会迅速变成一尊冰块却又不会立刻死去,被寒冰包覆着无法动弹,
任由冰凌逐渐刺穿身体,直至痛苦死去。
所有人都以为冰魄神功是无懈可击的,只有练功之人才知道,此功最忌讳的便是动真情!
若是练功之人动了真情,便会被冰魄神功反噬,寒气逆流,无法控制,内力也会渐渐消失,最终会被活活冻死。
当年我那游历在花丛中的老爹便是如此,谁都可以玩,却绝不会对任何女人动真情,甚至是对自己的亲骨肉。
既然要做暗夜教教主,要学得冰魄神功,那就要做一个无情无爱的人,这些我都是知道的,我也一直相信自己是暗夜教
教主的最佳人选,我以为我永远不会动真情……否则,我也不会这么自信的走上这个位置,有谁会想被自己的功力反噬
,死得那么惨呢?
寒风刺骨,吹得屋内的纱帐跟着翻动,我竟然冷得有些发抖。
迅速关上了窗,想为自己倒上一杯热滚滚的茶水,却发现手已经冻得无法控制的颤抖,根本握不起茶杯。
我恼怒的一把掀翻了圆桌,茶壶茶杯乒乒乓乓的摔碎了。
门刷的被打开,来人是飞影。
他随时都在我身边,哪怕是这么冷的夜晚,他也会守在我的房门前。
他看着碎了一地的玻璃皱起了眉,是茶水味道不对吗?他问。
我摇摇头,对飞影挥挥手,把门关上,过来我身边。
他一愣,然后转身关起了门,快步走到了我面前。
我说,我冷。
飞影又是一愣,转身想要去多加几个暖炉,我马上拉住了他。
别去,没用。
飞影听话的站住,眼中有了些微异样的神情。
我将他拉到床边,命令他脱下衣服,他也照办了。
跟我睡,我很冷。我冷冷的说。
飞影点头,先上了床。
我只觉得寒气是从自己身体里冒出来的,刺入骨中,连血液都快要被冰冻住……
我冷得都有跳进火坑的冲动,连衣服都没脱就钻进了被窝,一把抱住了飞影。
飞影倒抽一口凉气,眼睛瞪得老大,一脸的惊恐,教主,你怎么这么冷?
我没回答,直接将头颅塞进被窝里,然后整个身体贴紧飞影,也不顾自己是否会将他冷到。
他的身体非常暖和,像个火炉,温度还在一直上升着,我知道利用外界的温暖是无法缓解我的功力反噬,但即使是这样
,我也想抱住他,因为这样抱着他,我很安心,只有在他身边,我才知道,我也是个会被重视的人。
第八章
这一觉睡得是近日最安稳的一觉,一夜无梦。
早晨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整个人都已经缩近了被窝里,双手双脚如同八爪鱼一般缠着飞影。
飞影应该是一夜没睡,抱着一具比尸体还冷的躯壳,如何睡得着?但是他似乎并不困,见我要起床,他立刻先我一步下
了床,将昨夜丢在地上的衣衫一一捡起穿上。
看着他双眼下重重的黑眼圈,我拍了拍他的背,准许他白天补充睡眠,然后晚上继续帮我暖被窝。
他摇头拒绝了。
教主都起床了,我哪有资格继续睡觉?
我笑了笑,不置可否。
反正我都开口了,既然你自己不领情,那可不关我的事。
飞影一脸犹豫的样子,似乎想问我什么,不过没等他开口我就离开了卧房。
一觉起来身体并没有昨夜那么冷了。
在暗夜教的密室里,我一本本的翻阅着老爹留下来的秘笈,希望在里面能够找到解决被冰魄神功反噬的方法。
满是灰尘的书本被我一本本的丢下,希望越来越渺小……
没有,没有……根本没有办法能够救我……
我只能一天天的等死,等着功力全部反噬后,活活冻死……
呵呵,心里没有一丝恐惧,只是不想死得太拖累,既然要死,死个痛快多好?
下午在大殿里,有教徒报告说江湖上一些高手已经组成了一个“除夜帮”。
要除去暗夜教?
竟然还弄出一个名字这么难听的帮派?亏这些“名门正派”想得出来!他们的目的我清楚的很,暗夜教里藏着的武功心
经全部都是最上层的,如果能得到它们,不出一年时间,所有者就能称霸武林。
我对暗夜教根本没什么感情,它的兴衰与我无关。
我本来就是一个打算归隐山林的人,江湖上的任何事都不再与我有关,只是现在不同,因为我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不想
让那群败类得逞,我不甘愿。
既然要死,大家就陪我死好了!
焰衣,若是你知道我会有今天,你是否会动恻隐之心,留在我身边?
按着隐隐抽痛的太阳穴,我深深叹了口气,又在想焰衣了。
此时他已经和上官琪锦开心的在一起吧?
这样也好,若是焰衣跟着我,我照样难逃一死,留下他一人在世上,我怕自己死不瞑目……
这样一想,心里倒也安稳了许多,我相信上官琪锦一定会真心待焰衣的。
不知何时飞影来到了我身边,他眉头蹙得比我还深。
教主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事?飞影开口。
他还是察觉了?
我坐正了身子,耸耸肩,什么时候我的事也轮到你来管了?
飞影一颤,沉默了片刻。
我知道自己的话很伤他的心,他是关心我的人,世上没有人比他更真心的待我了,但是我并不想让他知道我的情况,那
只会让他难过。
既然自己快死了,还是对这唯一亲信的人好一点吧。
毕竟留在身边的只剩他了,等哪日死了,还要有人帮我入土。
我已经打听到“除夜帮”会在近日攻入我教……教主你有什么打算?飞影换了一个话题。
我撩起一撮头发再手指间缠绕,他们打来了,我们就打回去,要有什么打算?
我回答得轻松,就想在议论别人的事一般。
我们是否要先下手为强?若是他们先发制人,恐怕我教也会损失惨重……据说这次都是各派的高手联盟……飞影显然很
担忧。
我明白,若是他们真的攻来了,我、飞影还有教里的几大高手是绝对不会有损伤的,只是那几百名教徒,恐怕会大大折
损。
飞影是在担心他们。
飞影外表冷酷,其实内心是非常善良的孩子。
我知道他偷偷去找过希儿,然后跪在那个叫小雪的丫环坟前整整一夜。
他是不忍心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的,只是当时是我下的命令,他可以连考虑都不考虑就听从。
我站起了身,望着阴冷的窗外,轻叹道,这是我们暗夜教最后一仗,结束以后……江湖上再也没有暗夜教……
再也没有白翌轩这个人,我在心里嘲笑着自己。
为何?教主你还是打算找焰衣?然后归隐?飞影的神情有些着急。
我摇摇头,你只答对了一半,我要解散暗夜教,但并不会去找焰衣。
教主说什么就什么,飞影只希望能一直跟随教主。
一直跟随我?下黄泉吗?
呵呵,我走近飞影,轻轻地扶上他的黑发。
他有一双深邃的黑眸,挺直的鼻梁下是紧抿着的红唇,半垂着睫毛的表情充满了忧郁的美。
原来飞影也长得如此漂亮?看来我真的是忽视他太久了……
伸手解开了飞影的衣襟,感觉到飞影的身子在轻颤着。
也不知是紧张的还是被我身上冒出来的寒气冷的。
我浅浅的勾起嘴角,今夜也陪我睡吧。
飞影……抱歉,再冷也请你忍耐,这样的日子,不会有几天了……
第九章
晨曦洒在小院里的皑皑积雪上,泛起温柔孤清的光华,反射进卧房里的床榻上,映着一个熟睡男子的容颜。
我静静的坐在床头,一只手拨弄着飞影散落在枕上的青丝……
下半夜我就被冷醒了,身旁的飞影也比我好不到哪去,他缩成了一团,却不敢移动分毫,于是我说要去趟茅房,让他先
睡,随后自己在飘着雪的院子里转了几圈,倒也奇怪,这么大的雪自己竟然也不会觉得冷,恐怕是身体里的冷胜过了这
寒冬深夜飘雪的冷吧?半柱香的时间过后,当我回到房里,飞影已经沉沉的睡着。
看来他非常累,昨夜也被我冻得没有睡着,加上近日教里的事物繁多,都是飞影在处理,也难怪此时他会睡得如此深沉
了。
将桌上的狐裘袄套上,我轻轻的出了房门。
雪依然在下,北风卷着冰花在空中打转,地面已经被盖上了厚厚的一层雪,毛靴踩在雪地上沙沙作响。
思绪回到了很多年前的那个冬天,娘亲带着幼小的我在这个院子里堆雪人,玩雪球。我只要不顺心就往雪地上打滚耍赖
,然后娘亲会马上把我抱起来,一脸疼惜着,随后我说什么她都答应我。
院子里那颗娘亲种下的桃树,一夜的白雪已经覆盖了它光秃秃的枝条,它像被抽去了精魂般枯萎,不再有生机。
我抚上那枯死的树干,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
我定看不到它再次花飞满天,落英缤纷的样子……
打住哀伤,我提了提领口的狐毛,寒气是自内而发,其实穿再厚也没什么作用。
我大步的朝大殿走去,留下了身后深深的脚印。
时日不多,我要趁着这具身体还能行动自如的时候把该做的事都做了、该灭的人灭了。
金碧辉煌的大殿里雕梁画栋,柱子上几颗拳头大的夜明珠,听说是当年老爹从皇帝老儿那要来的,两旁的黑衣教徒如雕
塑般直直站立着,每日如此,有时候我甚至会想,他们到底有没有思想?是不是木偶?
见到我直接从大殿门口进入,大家有些慌乱,连忙跪地呼喊,教主万福!
我掏了掏耳朵,摆了摆手势,让他们闭嘴。
之前我要上殿前都有专人通传的,往往人还在大殿外就能听到里面鬼哭狼嚎的叫声。
往上席一坐,一阵寒意随之袭来,仿佛瞬间被冰冻住一般,我脸色苍白的捂住了胸口……
殿下的教徒一阵慌乱,两名护法立刻上前想扶住我,我一个手势,低下的人全部安静了。
我轻咳了两声,缓缓开口。
最近练功太勤,现在有走火入魔的迹象了……
殿下立刻哗然一片。
我清了清嗓子,说道,不过并无大碍,只是近期无法施展内力而已,修养几日便可。
左护法一步跨上前,眉头蹙得很深,教主,江湖上那帮狗贼已经蠢蠢欲动……恐怕……
恐怕他们会在我修养的这几日攻上暗夜教?
我接着他的话,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左护法点了点头。
心口又是一颤,喉头一甜,鲜血由唇缝间溢出,滴滴答答地落在狐裘袄上。
殿下的骚动更大了。
全给我闭嘴!
我吼道。
这是我第一次在殿上如此大声的说话,之前就连杀了前任教主──我的老爹,我都是轻声轻语、事不关己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