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的吻,尝到泪水的苦涩,诉说着这一场生离死别。
乔诺双手环上他的脖子,闭了眼去,细细回应起来。
沧海桑田,天翻地覆,我都不在乎,只要你,好好活着。
毕竟年轻,才过了两天,严鸿羽就下了床开始和乔诺打打闹闹,还时不时地偷吃两口豆腐,调戏上几句。
大家心知肚明,想如果是这两个人的话,也算是缘分。
“来,把药吃了。”
“不要,好苦……”严鸿羽皱着眉,一丝坏笑勾上嘴角,“你喂我呗……你喂我我就喝。”
“滚。爱喝不喝。”将药碗重重放在茶几上,乔诺狠狠瞪了一眼笑得一脸无辜的某人。
“咳咳咳……鸿羽哥,你不要当我不存在好不好?拿肉麻当有趣啊?”在报纸下装隐形人的小石头再也忍不住,一把撕
了报纸砸在桌上。
严鸿羽故作惊讶,“哎?小石头,你什么时候来的?”
小石头气结,“腾”的站起来就走,“我不打扰你们了,你们慢慢喝吧。”
心想,鸿羽哥这人不厚道,典型的娶了媳妇忘了娘!
严鸿羽看着乔诺铁青的脸色,笑得倒在了沙发上。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小石头估摸着严鸿羽打不到她了,于是笑得促狭,道,“鸿羽哥,你至于这么色急么?你们不是早
就……那什么……水到渠成修成正果比翼双飞了吗?”
严鸿羽抄起茶几上的报纸砸过去,“你个死孩子跟谁学的这是?当心将来嫁不出去!”
乔诺挑眉看过去,不是跟你学的难道还是跟我学的?
严鸿羽嘿嘿笑了两下,道,“其实她说得也没错啊,反正你都是我的人了,何必这么忸怩呢?你就喂我嘛……”
看着脸皮奇厚的某人腆着脸凑过来,乔诺在想,前两天躺在床上气若游丝的人是他吗?
两个人在喂与不喂的问题上坚持了十多分钟,当小石头苍白着脸色拿了一份电报下来的时候,那碗药还在原来的地方。
“小石头,你怎么了,你的脸色很不好。”严鸿羽察觉到,一定又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小诺哥,给你。”
乔诺颤抖着接过,一眼看去,顿时无法呼吸。
昨前,苏联斯大林格勒遭到法西斯联盟国家突袭,前国民党上将桥天朝,国民党中校乔寰的专机刚好经过,二人不幸遇
难。
21.离开
“小乔,你开开门,你还要躲我多久?”不知道是第几次敲响那扇门,里面却依旧没有任何回答。
严鸿羽再一次端着一杯水悄悄离去。
屋里没有光线,窗帘隔开了外面的光明,乔诺蜷缩在被子里,泪水顺着脸颊流到嘴里,未有任何味道。死死咬着被子,
心里头闷闷的,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爷爷,二哥,我知道错了。你们回来吧,我保证在也不见他了……你们怎么可以以这种方式惩罚我……一辈子……
严鸿羽,不是我不想开门,不是我不想见你,不是我不再爱你。而是,我们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毫无顾忌地在一起。
自从出事以后,乔诺就把自己关在房里,不肯见任何人。严鸿羽也变得郁郁寡欢,很少说话。
大家都知道,乔诺在惩罚自己。
可是,这事真的怪得了他吗?
第三天的时候,乔诺去了上官叶的书房,递交了一份申请。
此时正是1940年夏秋之交,八路军在华北地区使用105个团的兵力,向日军占领的交通线和据点发动的大规模进攻战役。
这就是抗战时期中国军队主动出击日军的一次最大规模的战役,百团大战。
申请写得无懈可击,从格式,字迹到理由,十分官方,也很正式。
“所以,小诺,你要求调往前线?”
“是。”
上官叶放下信笺,抬头看他。
乔诺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视线。
“小诺,这件事不是你的错……其实你不必……“
“师姐,八路军在正太、同蒲、平汉、津浦等主要交通线发动总攻击,重点破坏了正太铁路,形势大好,此时正需要我
……”
“小诺……”上官叶一阵心疼,“也许,你真的需要分开一段时间想清楚……”
“那我明天动身。”
“不,小诺,你只是想离开这里,离开……他而已。你去前线,未免太大材小用,我向组织申请,调你去重庆站继续从
事地下工作,可以么?”
乔诺敬了个礼,黄昏的阳光照着他的侧脸,勾出金色的柔和的线条,上官叶没来由的一阵心疼。
战争啊。
乔诺在书房门口见到了红着眼睛的严鸿羽,看到了那熟悉炽热的眼神,深情而绝望。
低着头,装作没看见,匆匆离去。
严鸿羽有些愤怒,抓着他的手就往自己房里拽。
“砰“地甩上门,顺手将人摔在床上,愤怒地抓着他的前襟,逼迫他对上自己的眼睛,“乔诺,你到底想干什么?”
“离开你。”冷漠的眼神对上严鸿羽,一句离开你,说的轻轻松松。
“你明明知道不是你的错,不是我们的错,你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这么惩罚我?”情绪开始失控,严鸿羽被他的冷
漠刺痛。
乔诺挥开他的桎梏,吼道:“难道你让我想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仍然像以前一样和你在一起?你做得到,我做不
到!”
乔诺的话彻底激怒了严鸿羽。他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逃避责任的懦夫?还是自私自利的小人?
“你说说这样绝情的话,何苦来?乔诺,你要是觉得是我害死了你的爷爷和哥哥,那你现在就杀了我!杀了我!”拔出
手枪上好膛,塞进乔诺手里,逼他抵着自己的胸口。
乔诺精心建筑的冷漠一时间崩塌,泪水决堤。扔了手枪扑进他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严鸿羽,我是故意说那些话来气你……”
“我知道……”轻轻抚着他的背,很温柔。
“我知道这不是我们的错,可是我就是过不了那一关……”
“我知道……”
“爷爷是带着恨走的,爷爷恨死我了……我不能原谅自己……”
“我知道……”
“我爱你……”
“我知道……”
“可我越是爱你,我就越是愧疚……”
“我知道……”
“我不敢见你……一见到你,我就想到爷爷,我快疯了……”
“我知道……”
“严鸿羽,放我走吧……让我离开你……让我好受些……”
“好……
乔诺走的那天,严鸿羽没有去送。
22.重庆谈判
然而,国民党却丝毫没有建立民主政府的意思,反而驱赶民主党派,逐渐走向了军政府独裁统治的灭亡之路。以蒋介石
为首的国民党展开了白色恐怖下的血腥屠杀,一大批爱国民主人士遭到杀害。此举遭到了以中共为首的各党派的强烈反
对。
“所以,我们这次的任务就是保护与会人员的安全。主席,总理,还有许多高级军官。”上官叶把资料分散到每个人手
上,“重庆站那边的同志会与我们一起行动,也就是说,我们会遇到故人。”
上官叶和她的战士们坐在开往重庆的车里,百感交集。
八年的抗战已经结束,可是内战呢?蒋介石野心勃勃,内战一触即发。这次的谈判,只是他在为内战拖延时间。
国民党政府的精锐军队抗战期间大都退到中国西南和西北地区,要迅速开赴中共控制区前线还需要有一段时间。权衡利
弊之后,蒋介石在调兵遣将的同时,亦发动和平攻势,于1945年8月14日、20日、23日连续三次电邀中共领袖毛泽东到重
庆谈判。
为了争取民心,赢得政治上的主动权,中共将计就计,赴重庆谈判。
“我累了。八年的抗战我们对抗的是敌人,如果内战打响,我真的没有办法把枪口只想自己的同胞。”上官叶很失望,
她一向很了解蒋委员长,一个野心勃勃的政治家,“等这次任务完成了,我就脱下这身军装。”
“如果真是这样,我们也不会留下来看分崩离析的国家。”
大家默契的交换着眼神,车里的气氛有些沉闷。
严鸿羽望向车外,心里念着上官叶口中的故人。
时间真快,认识他已经有八年了呢。
三七年咖啡厅的惊鸿一瞥带来三年的朝夕相处,生死与共;四零年斯大林格勒的空难带来五年的分隔两地,生死不知。
我们的相遇相爱如果是对的,为什么还要我们承受这么多痛苦?
小乔,你可知,这五年我是怎么过来的?
23.回忆
这五年里,两人也只见过一面而已。
那是1941年,民盟于3月19日在重庆秘密成立。主要创始人为张澜、沈钧儒、黄炎培、梁漱溟、章伯钧等。
同年11月16日,张澜在重庆主持茶会,公开宣布中国民主政团同盟的成立。
彼时抗日战争进入白热化阶段,日本开始耍起战场外的手段,频频出现在中国各种爱国组织的宴会上。
跟着上官叶来参加茶会的严鸿羽意外看到了他的乔诺。
他更瘦了,却依旧清俊。乔诺优雅的端着酒杯,温和地向大家鞠躬还礼,说一口流利的日语。
严鸿羽端了酒走过去,“幸会。”
乔诺的视线拉过来,恰到好处的微微惊讶,“您好。”
“中文很不错。”
“来到这片美丽的土地上,语言不可或缺吧?”玻璃的杯子轻轻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微微抿了一口酒。
语气,举止,神情,看不出丝毫破绽,乔诺,你的演技未免精湛了些。
一身日本军装的人走到乔诺身边,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乔诺微微皱眉,“失陪。”便跟了那人离去。
严鸿羽胸口有些闷。
知道乔诺在执行一个任务,显然他已经打入敌军内部。是刺探?是暗杀?这些严鸿羽都不能问,组织上有纪律,更是为
了乔诺的安全。
乔诺轻轻打开自己的房门,手指按着刚才暗杀西乡太郎时候留下的伤口。就在刚才,子弹擦着颈子飞过,乔诺倒抽一口
凉气,如果再偏一公分,自己就成为烈士了。
进门便看见严某人大喇喇地躺在自己床上,脱下的西装被随手扔在桌子上,颇有一副主人的架势。
乔诺一脚踹过去表达问候。
“好久不见,你出手狠了好多。”严鸿羽抽气。
“活该,谁让你像贼一样溜进来的?”
下一秒,就被那人拉进一个熟悉而温暖的怀抱。
“我做贼也是为了你的安全么。”
“现在没事了,我的暗杀任务已经完成。”
严鸿羽抬手摸了摸乔诺捂着的颈子,皱了皱眉,“受伤了?”
把头像反方向躲了躲,乔诺不想让他担心。
头被严鸿羽的手固定住,伤口传来被舌尖滑过的湿痒感。
“小乔……”在耳边轻轻唤他。
乔诺闭了眼去,只有他才会这么叫他,这名字居然让他有一种强烈的归属感,于是微微蹭了蹭严鸿羽的脸,算是回答。
心疼,委屈,思念这些情绪在严鸿羽心里莫名增长,严鸿羽情不自禁地咬上伤口,痴间充斥着腥甜的血气,让严鸿羽有
些迷离。
乔诺知道他在发泄,伤口撕裂的剧痛吞噬着自己的神经,开始沉沦。
严鸿羽知道自己弄伤他了,可就是阻止不了自己想要把他揉进自己身体的冲动。
两人的体温开始上升,乔诺微微推开他。
对着镜子,乔诺看到自己脖子上原来细长的刀伤已经燎原成大片大片的紫红痕迹,从侧颈一直到锁骨。
苦笑,“我不记得西乡太郎把我伤成这个样子。”
严鸿羽看着自己的杰作,笑得暧昧不明,伸手关了灯去。
揽着那人的肩,轻轻咬了那人的耳朵。
“小乔,你还爱我么?”
“我不再爱你那该多好?”
“让我们暂时忘记一切好么?今晚,就这一晚,做回我的小乔。”
那一夜,凌乱的呼吸中乔诺在严鸿羽的掠夺下彻底崩溃。
车窗外传吹来一阵风,把严鸿羽的思绪带回现实。重庆的天空依旧有战争留下的阴霾。
收起嘴角一抹苦涩,严鸿羽叹气,小乔,都五年了,你还是走不出那个阴影么?
24.陷阱
严鸿羽如愿看到了乔诺,如愿和他被分到一起执行任务。
此时的乔诺已经成熟了,眉宇间褪去了男孩稚气,取而代之的是男人身上的稳重成熟之感。
没有我在你身边,你是怎样过来的?
“师姐,博士,小石头……鸿羽……喝茶。”重庆组织知道乔诺是上海地下站的老战友,因此此次接待任务全权交由他
负责。
“谈判期间,你们就住在这院子里,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我,我也住这里。”
“小诺,五年没见,你不用这么客气,我们是自己人么。”上官叶喝了口茶,“长途跋涉,我累了,先去休息。”
小石头和博士很有默契地跟着离开。
偌大的客厅,只余下两人。
“你……不去休息么?”
看到乔诺有些尴尬的神情和自然疏离的语气,严鸿羽开始怀疑两人的感情。他还是爱着我的吧。
我想再看看你。
这句话严鸿羽没有说出口,他总觉得有什么横亘在他和乔诺之间,那个以前在他的调笑下会跳脚的小乔,好像一去不复
返了。
接下来几天的相处,乔诺巧妙地跟严鸿羽保持着距离。礼数不少,毫无僭越。大家看得很明白,他还是无法走出那个阴
影。
严鸿羽来重庆之前,他觉得自己可以等。一个五年的时间乔诺走不出来,他可以等两个五年,三个五年,一直等下去,
等到青春不再,等到两鬓斑白。
可是现在严鸿羽不想等了。当严鸿羽走进乔诺的房间,看到床头柜上的照片的时候,严鸿羽终于明白了那横亘在他们之
间的东西是什么。
一个家庭的责任。
照片上的女人一身中式旗袍,高高挽着发髻。明眸皓齿,清丽脱俗,人间难觅。
女人怀里抱着孩子,两三岁的模样,虽是稚童,眉宇间依稀可见乔诺的痕迹,一样的清澈眸子,一样的精致面容。
这个美丽的女人,是配的上他的。
他离开自己,应该很幸福吧?
为人父为人夫,彼时在自己耳边深情的说我爱你的小乔,真的已经长大了呢。
严鸿羽觉得自己不能等了。
人不可以自私,我的小乔已经有了自己的家,我就该放手。
严鸿羽放下照片,几乎是落荒而逃。
偷偷看着严鸿羽漠落的背影,乔诺勾起嘴角。
你恨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