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们还有得治吗?”我边问边去给二人松绑,南条寻早就吓坏了,一松开他,便躲进筄漓的怀中。
筄漓倒是不畏惧,他抬眼看我,“他在……医治我们?”
点点头,“这是我父亲,他是位大夫,专治疑难杂症,所以我求他来给你们试试能不能找回你们的记忆……有没有吓到你?”
我说得有些歉意。
他们虽然失忆,但不表示他们就傻了,可以任人摆布。
摇摇头,筄漓嫣然一笑,“没事,他很温柔。”
我脸有些黑,“那、那就好。”
然后瞪向一边假装看不见我的阿爹,“您倒是说他们有没有办法恢复记忆?”
说到自己的医术,阿爹那自满的表情又露出来,“这天下,没有你阿爹我治不好的病!等我给他们扎几针,保准他们连芝麻绿豆的小事都能想起来。”
不以为然地瞥他一眼,“您要那么能耐,为何十岁那年我的记忆你不帮我恢复?”如果不是武成找上门,我估计这一生都记不起来。
第216章:试探阿爹对迎月的态度
有些吃憋,阿爹不吹了,却小声嘀咕:“……就是故意不给你治……”
“阿爹!你有多少事瞒着我?!”我低吼一声,把一边的南条寻跟筄漓都吓了一跳,都缩到角落去了。
“没、没!什么事都没瞒过你!”阿爹话气带着心虚,然后有模有样地整理他的那包细如丝五六寸长针,“今天我也给他们施针了,过两日我再给他们治治,不出一月便好了。”
这下,心中的火才消去,“真的?”
“阿爹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阿爹叫得很大声,似乎不被相信,非常生气,然后我凉凉地回他一句:“你骗我的可多去了。”
“……”阿爹敢怒却骂不出来了。
看他吹胡子瞪眼,我心情也舒畅,“好了,我带您到住处,一会给您弄些下酒小菜。”
原本还气鼓鼓的阿爹马上双眼绽放着光芒,“好!小拖给阿爹拿绢烧酒!”
看他豪气的模样,我出言驳回,“那酒太烈了,您喝完之后又得闹事了,就喝竹叶青吧,香醇可口,对身体还有好处。”
阿爹嘴一努,十分不依,吼道:“不要!那算什么酒?绢烧酒才是酒!”
我不以为然,“那就别喝了,我让人给您端些米粥算了,再说这大夜晚的喝酒也不好。”边说边往屋外走。
阿爹赶紧追上来,那一脸不依的表情早已堆上讨好的笑容:“那就喝竹叶青,那可是好酒,对身体极好。”
瞥他一眼,我太了解这人的脾气了,越是宠他随着他,他就越会乖张,“您不是说那不算酒么?”
“什么算?那本来就是酒嘛!而且是好酒!强身健体,有益身心!”
心中一喜,表上却不动声音,“那好吧。”然后朝冷无言道:“你把王爷前阵子得到的那坛上等的竹叶青送到寒轩去,我陪阿爹举樽邀月。”
“那敢情好啊!”阿爹在一边插嘴。
回到寒轩,我在偏院的厨房里弄些下酒菜,回到满是月光的亭中时,阿爹已经抱着酒壶饮了大半。
“话说阿爹您吃晚饭没有?这酒别饮得太快。”
下人们把我做好的菜点送石桌上摆,阿爹一见就急色了,赶紧抓起筷子吃得两嘴鼓鼓,还能一边回答我的问题:“……还、还没呢,这不是一听到你有事,我便连夜赶来么?这几天我睡都没睡过……嗯,小拖儿的手艺天下最好……”
看他吃得急,我也动容易,摆衣坐下,“您吃慢点,没人跟您抢。”
“……我这几天……都啃乾粮……”阿爹一点都不缓下来,似乎我真会跟他抢似的。
“您倒底在哪赶来?”赶得这么急,几天都在赶路?
“池目城。”阿爹好不容易咽下一口,然后抓起手边的酒就往嘴里灌,看那模样真似流落街头的难民,几年没吃上好饭菜。
听他的回答,我脸一抽,“我没记错的话,池目城是最边境的一座城,您没事跑那么旮旯的地方做何?”
不会是为了躲迎月,而故意跑那么远吧?
阿爹不以为然,“嗯,接到那边发生奇怪的病,我就去看看,正想着要不要顺路去一躺月国的时候,就收到风声你在找我,我就赶回来了。”
“……才三天时间,您就打冰国与月国边境赶回池都城?阿爹,您会飞吧?”我这话纯粹是讽刺,可阿爹却乐了。
“可不是嘛,以前说了你阿爹我可是高手,你还一直不相信。”很无奈地瞥我一眼,笑我小儿无知。
牙一磨,我现在也不相信。
端着一杯竹叶青,我饮得很慢,毕竟我现在有孕在身,不宜多吃酒。看着阿爹那已经吃得不那么急的模样,明明粗鲁的动作,可搁他身上,怎么看怎么优雅娆美……一张无任何岁月痕迹的脸,美得如芙蓉,出淤泥而不染。
难怪是当年第一美男子,也难怪那同样美得叫人移不开眼的迎月会那般执着。
“……阿爹,我知道你与迎月的事了。”我张口,许久才道出来。
阿爹完全没放心上,听到我的话也只是“嗯”一声,再饮一口酒,一脸的满足,“我跟那小子本来就没什么事,就那死小子脑子转不过来,想不通。”
拉了拉自己胸前的青丝,那哪是想不通?那人用情至深都到一种境界了,阿爹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他受重伤,被您打的。”我说着这话时,仔细地盯着阿爹的反应,可叫人失望的是,他完全就没有特别反应,连极其细微的停顿都没有。
抬眼看了看我,那好看的凤眼还是一如既往对我的溺爱,笑了笑,“小拖是在为阿爹愧疚吗?别为那种死小子难过,那是他自找。”说完又夹一口往嘴里送。
看阿爹这态度,我都为那迎月同情了。
谁不好,怎的就摊上我这没有心的阿爹?
“唉……”我为他叹息。
“怎么了?怎么叹气?是不是不舒服?来来,阿爹给你把把脉。”说着就拉过我的手在石桌面,认真地把起来。
“嗯,脉象平稳,气色红润,不错,胎儿也健气。”阿爹那忧色马上就消失了,笑得很慈爱。
“嗯,御医常来给我诊查,倒是都很好。”我微笑着收回了手,对自己还只是微微隆起的肚子,还是满意的。
“嗯。”阿爹端起酒,想到了什么,“池中寒那小子人呢?他爹我都来了,怎么还摆架子不来面见?”说到这里就满脸不满。
“他出城了,不在府里。”我倒是希望他快点出现。
“哦?那个霸道得跟个妒夫似的男人,舍得丢下你自己出城?出城上哪?干嘛去啊?晚一点会回来?”
妒、妒夫?
听得我脸额抽了几下,“他都去两三天了,今晚会不会回来我也不知,只知道是领了圣旨去的。”
“哦?真是难得。”阿爹不以为然。
瞥他一眼,“阿爹您还想说什么?”怎么觉得他欲言又止。
“没、没有。”阿爹那个心虚的模样,说没有谁信?
不过,还是算了,他既然不想说,我也没有逼他的打算,以他的性格,想说时必定就拦都拦不住。
第217章:欧阳莫为何要叫筄漓离开王府
“莫大哥?”散步散着,也不知自己走到什么院轩,远远地就看到那高大的身影,而被他扯着衣领的是——筄漓?
他们在那里做什么?
身体闪进一避小树栏,本想走近些,可又自觉很容易被欧阳莫发现,所以离得远,只能看到人,而无法听清声音。
筄漓一脸茫然地看着扯起自己衣领的欧阳莫,动巴动几下,可听不到他说什么。
而欧阳莫却是咬牙切齿,狠狠地说几句之后,一把将筄漓甩开,转身就离开;被甩在地上的筄漓,脸上一片痛苦之色……
“怎么回事呢?”我从小树栏起身,望着痴痴在那儿望着欧阳莫背影的筄漓,他脸上痛苦之色,就跟当初听到欧阳莫要离开王府,那种带着绝望的悲伤。
他,是不是想起什么?
至少,他是不是想起欧阳莫?为什么欧阳莫对他那般冷漠?
嚼着一脑子的疑问,我前往欧阳莫所住的轩院,他住的地方离筄漓他们的院很近,就隔一道墙,只是厢院不同。
留井在院中扎着马步,那粉俊的小脸上,额是汗,不过一双眼里全是倔强,似乎不到最后绝不休息;而欧阳莫就坐在院中的凉亭里,饮着茶,看着自己的儿子在烈日之下大汗淋漓。
我带着笑容走过去,“莫大哥。”
收回视线看向我,欧阳莫露一个浅浅的微笑,“小拖你来了?”这时的模样,与刚才对筄漓那个样子,判若两人。
这二人之间,倒底有什么?
“嗯,在给小井训练?”我倩然坐下,转首望向太阳下的那小小身影,他也往这边瞧望,一见到我,原本咬牙的模样逸着可爱笑容,朝我笑得很甜。
“是啊,最近他变懒了,都不好好学,今儿个有空就逮逮他。”欧阳莫说,眼里看的是他的儿子,眼里全是宠爱。
“他还小。”我说。
“习武就是要自小抓起,这一年来发生的事太多,才让他有机会荒废,如今我也没什么事做,也好多教教他。”欧阳莫说,“迟些,我想送井儿上山求学,他需要一位好师父。”
“啊?可是……你的武功不是很好吗?为何还要特意送他上山?”我有些吃惊不解。
“这红尘俗世过重,山上方能静下心去学。”他又看看留井,话中有所保留,“他都这个岁数了,再迟些就错过最佳习武时候。”
我垂下眼,心中知道管不了沧海变数,也管不了世俗红尘,只知道这个男人,已经迷失在世俗之中了,他的尘世还在蒙着他一双眼。
“你……对筄漓是什么感情?”明明知道自己这般问,太过于直白,却还是忍不住问出口,仔细观察着他,听到我的话他也不过微微一顿罢了。
“他曾经有恩于我。”他的口气,就似对一个陌生人,没有过多的情绪起伏。
“莫大哥,他……筄漓他……”他心里有你呀,你是真不知道吗?
“小拖,最近王府是不是太过于安静了?静得有些诡异。”欧阳莫不知是不是不想再听到我谈筄漓,出言打断我的话,口气很严肃。
一愣,点点首,“池中寒不在,安静些是很正常。”我说。
欧阳莫看着我,非常认真,看得我都有些坐立不安了,他才没头没尾地冒出一句:“小拖,你……不要太相信身边的人。”
“什么……意思?”我张嘴跟就问,而他却没有回答我。
看着欧阳莫,而他却看向远方,似乎有许多事压着,而他却不打算要说出来,或去处理。
收回视线,“你还在伤悲?”
还在思念那个让他爱入骨的妻子,所以他不愿接受筄漓。
“活着就是一种恩赐,何来伤悲?”欧阳莫收回视线,对上我的眼。那是一双深邃的眼眸,看不到清澈,看不到底,一片漩涡。
不自觉地抓抓自己的手,“你……要把小井送到哪里?哪位高人收他为徒?”如果真送上山,以留井那身娇肉贵的,能受得了那苦吗?他愿意离开他敬爱的爹爹吗?莫大哥是不是准备做一些非常危险到不能把儿子留在身边的事?
“一位隐世高人。”欧阳莫说,“到时定下来再告诉你。”
“嗯好。”望向院中还在打着颤扎着马步的留井,心中非常不舍。
摸摸自己的肚子,如果孩子出世长大,他也会被池中寒送去学这个,习那个吗?他的未来,会不会过得很苦?
还有,他要面对自己有两个爹,没有娘这种举世少有的惊世骇俗之事,他会不会因此而自卑?会不会因此被人孤立?会不会怨恨我们?
怀上他,是对,是错?
没坐太久,我便离开了,路过筄漓他们住的东西厢时,我还是驻了步,看着站在廊前,对着院池中开得正美的花发着呆的筄漓,而南条寻就趴在廊凳上,打着瞌睡。
我慢慢地踱过去,筄漓都未有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望着廊桥下的池中之莲,里头还有许多鱼儿,斑斓好看,它们永远都那么知足无忧,自由自在地游动着身体……
“……我就要离开了。”
“啊?”没料到身边发愣之人突然开口,我有些回应不过来,转头看他,他还是面向池莲。
“莫……欧阳公子说,我若还留在王府,迟早会给你带来灾难,他让我离开王府。所以,我就要离开了。”他话中,带着茫然不知所措。
我也有些不知所措,“他,为什么……要这样说?”刚才欧阳莫只字未提过。
摇摇首,“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是认真的,他是真心担忧会发生那种事……小拖,我的过去是什么样子?为何会给你带来灾难?”那一双勾魂的眼,尽是无措与彷徨,完全找不着头绪。
我拉他坐下来,一边的南条寻睡得倒还是挺沉的,这样有人说话也吵不醒。
“莫大哥也许只是多心了,你别放在心上,你就是你,怎么会给我带来什么灾难呢?”笑了笑,“我堂堂的凤王妃,哪能轻易就有灾难,那是迷信。”
第218章:芙蓉楼的掌柜有东西交给我
我笑得一脸喜庆,也许有些傻,却稍稍地感染筄漓,那双好看的眼,终于恢复些润气,他看着我:“小拖,我们以前是很要好的朋友吗?我如今失忆,对过去完全不记得,可你犹记得我们,不理会尊卑接我们入王府,为我们请医就诊,还处处为我们着想。”
一愣,我笑了,“是啊,我们是朋友。不计较这些,你也无需太过放在心上。王府不管何时,都会欢迎你。”我说。
筄漓脸上,这会儿才有些喜色,“……就算,就算以后我……真的给你带来灾难,你也还欢迎我,当我是朋友吗?”
握住那比纤线柔软白皙的手,“朋友,自然是一辈子的,怎会因为一些事就能断呢?”
大家这个时候都不知,友谊的宿名,也是注定的,不管是烟火一瞬间永恒,还是永恒的瞬间。
后来的几日里,一边让人查证,我一边处理着那块地的事,最后还是在价钱上有些谈不笼。那些个混蛋咬着那地儿好,不想放过大捞一笔的机会。
那片地,我给他们跟购入价一样低,这些贪心的奸商,好不容易弄到一块可发大财的地,又怎么会就这样放过?
一边怕着我的身份,一边又死咬着不放,到是让我一时伤了脑筋。
“王……主子,不如让属下带人去恐吓恐吓那些不识好歹的家伙吧,让他们自动松口。”无心在一边给我献计,我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