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好。”
陆方有些诧异,丫竟然也有这么乖巧的一面?
陆妈妈乐呵呵的,“这孩子,怎么长的这是。又高又壮,打篮球的吧?”
“阿姨,我不打篮球已经好多年了。”
“多可惜啊,这身体,要打篮球不正好儿……好孩子,多谢你费心去接陆方了,一来一回够不容易的
,没堵车吧?”
“今天还好,没堵什么车。”陆方倒了杯老陆家夏天必备的山楂叶儿凉茶给大武,又对自己父母解释
说:“大武今天跟我一班飞机回来的,他的车就停在机场,所以顺便送我回来。”
“呀,大武也是在法国读书么?”陆妈妈很好奇。
“我可没你们家陆方那本事,”大武笑道,“我去玩儿来着。”
“他们汽车俱乐部明年在法国要参加一场比赛,他们打前站去了。”
“行啊,都跑外国比赛去了,好,有出息。”
陆方汗,自个老娘得瑟过了,夸人家也不忘捎带上自己的儿子。
大武看着陆方一直笑着,眼睛里带着几分揶揄,弄得陆方很是不好意思。
这一晚上,说是没能特意准备什么好菜,可能干的陆妈妈居然就着冰箱里的那些材料也整出了香喷喷
的五菜一汤,两荤三素,结果不到半个小时就被陆方和大武一扫而空。
陆方看着桌上空荡荡的盘子,对毫不客气抢去了最后一块糖醋排骨的大武心生不满,“喂,你吃得也
太多了吧?好歹我有一年多没吃上中国菜了,你让让我不行啊……”
话未落音,陆方脑袋上就挨了陆妈妈一记筷子,陆妈妈呵斥说有你这么说话的吗?“才出国一年你就
把礼貌给忘了?人大武是客,记得咱中国人如何待客的吗?”
大武浑不介意,呵呵笑着说这不阿姨做的菜太好吃了我没能控制得住嘛,“阿姨,您这手艺上五星级
饭店做厨师长也没问题,还有吗?阿姨我还想吃。”
两句话,把个陆妈妈哄得都找不着北了,颠儿颠儿又进厨房翻箱倒柜找了几条腐竹又打了几个鸡蛋,
做了个红烧腐竹和一个火腿鸡蛋端出来,大武非常捧场,又是一扫而空,还把电饭煲里的剩下的饭全
吃完了——陆方看傻了眼儿,以前没发现丫有这么能吃啊!亏得这不是在旧社会的穷人家,不然就这
丫的,谁摊上谁得破产,生生给吃破产的!
大武这么捧场,陆妈妈给乐得跟什么似的,手一挥,打发陆方进厨房洗碗去,自己拉着大武说长道短
,那架势,仿佛大武是她失散多年的儿子,而陆方不过是路边捡回来的一苦命娃儿。
陆方非常郁闷,心里极度不平衡,天啊,这还有天理吗?大武那丫的简直就是鸠占鹊巢。
亏得还有一个陆爸爸可怜他,只是让他把碗筷收拾收拾放进洗碗池就行了,“回头我来洗。天热,你
妈有点儿中暑了。”
陆方喷笑,顿时就淡定了。不过,最后送大武下楼的时候,陆方还是止不住酸溜溜地说了一句,“行
啊,以前还真是没瞧出来,你丫的竟然是深藏不露的师奶杀手啊!”
大武脚下一个趔趄,脑袋差点撞上他的悍马,不过当他上了车发动起来准备开走的时候,他说了一句
:“没你这样的,方方,自个儿老娘的醋你都吃!”
“不许叫我方方!”陆方立刻炸毛。然而他光顾着纠错,却忘了拦下车来,结果让丫的趁机溜走了。
陆方只来得及冲着车屁股挥拳头,那丫的从车里伸出手来轻飘飘地摆了摆,留下炸毛的陆方,不带走
一丝怒气。
半夜十二点多的时候,陆方背着书包蹑手蹑脚走到父母的房门前听了听,确认俩人都睡着了,才轻手
轻脚出了门,期间睡在阳台那边的两只小狗惊醒了警惕地看了看他,大约知道这是它们的“哥哥”,
因此俩只狗狗也没叫唤,嘀咕几声就又乖巧的趴下。一直到把房门锁上了,听了听里边没动静后,陆
方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了下来。什么时候在自己家进出也跟做贼似的了?其实,他大可以明天再大
摇大摆地出来,可是天知道他实在是忍不住了,没有回来也就罢了,回来了跟爱人呆在同一个城市里
呼吸着同样的空气这份近在咫尺的激动使得他无论如何也忍不下去了,他太想见到齐萧,即是只是再
等上那么几个小时待到天亮他也等不及了,可他又不知道该如何跟父母解释自己如此迫切想要见到的
人是谁,所以,注定了他只能小毛贼似地离开家。
这一年多来,陆方可算是尝到了相思的滋味,要不是齐萧的工作和他自己的学习所限,他恨不得每天
视频——相思成灰啊!
招了一辆出租,陆方就乐颠颠地往他们的家赶去。一路上,他手里拿着手机玩来玩去,就是没能下决
心给齐萧打个电话或者发个短信。要知道,齐萧现在有点工作狂的味道,工作起来常常加班加点,很
有点拼命三郎的味道。每次在视频上看到齐萧的时候陆方都怀疑丫又瘦了一点儿,弄得他的口头禅都
快变成了“好好吃饭,注意劳逸结合”。每次视频,他都免不了唠叨几次这两句话,他真担心自己不
在齐萧身边丫的不小心病了该怎么办?反正肯定指望不上小颖阿姨照顾了,事实上,陆方甚至觉得除
了自己,恐怕没人能真正心疼齐萧。所以分开这一年多,陆方惦记齐萧的时间远比惦记自己父母的时
间要多得多。当然,这也让陆方有种“有了媳妇忘了娘”的惭愧。
齐萧工作这么拼命,因此陆方虽然目标明确地奔向他们的家,心里却还是有些没底,谁知道丫的这会
儿是在家呢还是在办公室加班?可要是打了电话,不就让自己暴露了嘛?他还想着要给丫的一个大惊
喜呢。
就这么犹豫着,兴奋着,陆方来到了他们的所在公寓的楼下。
48.
轻手轻脚打开门,单间配套的房子,借着楼梯间的路灯,在门口就可以一眼看清屋子里的一切——床
上没有人。
没有意料中的虎扑,也没有意料中的惊喜,陆方反倒愣住了,站在门口定定地望着收拾得整整齐齐的
床铺,出了半天神。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醒悟过来,关上房门,开了灯。
如果屋子里的一切不是那么熟悉的话,他几乎都要以为自己走错门了。这都半夜一点多了,齐萧竟然
还没有回来,难道又是在加班不成?
陆方狐疑着在沙发上坐下,想了半天,最终还是拿出手机翻出齐萧的办公室电话拨过去,陆方抱着一
线希望,希望齐萧接电话的时候不会看来电显示,这样他还是可以制造出一个意外之喜来。只是,好
不容易迫不及待地赶过来,竟然连人都没能见着,说不失望那是假的。因为失望,连这曾经熟悉和无
比想念的家仿佛都失了温暖。
齐萧办公室的电话接通了,却是响了很久也没有人接听,显然,齐萧不在办公室。一工作狂深更半夜
不在办公室能上哪儿去了?陆方拿着手机认真思考着,然后又想着这大周末的,或许丫跟人出外应酬
交际了,于是,干脆直接拨了齐萧的手机号儿。
没想到这回倒是很快就接通了,陆方先认真听了听那边的背景,似乎还挺安静的。
“陆方,你回来了?”齐萧听上去有着惊喜。
这个手机号儿陆方出国以后就没再用,不过他买了个动感地带的套餐,一年才一百多块钱,就这么养
着这个号码,因此一旦使用了这个号码打电话,那就意味着他回国了。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会儿,面对齐萧的惊喜,陆方先前的激动反倒没了,他只是淡定地笑
着,“是啊,我回来了。刚到。”他说得有些客气,那种想我没想高兴不高兴的情话都给闷在肚子里
,说出的话却不由自主地带上些试探,“这么晚了,怎么你还没睡吗?”齐萧的反应那么敏捷,声音
那么清醒,怎么可能已经睡觉了。
“这不刚从办公室回来,正准备睡呢。”齐萧说。
陆方含笑着说:“怎么又加班了?不是跟你说要注意身体好好儿休息么?现在在哪儿呢?是在我们的
家吗?”说出“我们的家”的时候,陆方在心里严重鄙视自己,自己这算不算诱供?
“是啊,在我们的家,不在我们的家,我还能去哪儿?”齐萧轻笑。
齐萧的声音很甜,像所有的情人那样讲着甜蜜蜜的情话,可陆方却如同被灌了一大碗黄连水,有苦说
不出,只有硬着头皮将这碗苦水喝下去。
“是啊,你只有我,不是吗?”陆方干涩的喉咙里艰难地吐出这几句话来,嘴角照例勾起,似乎他真
的很开心,只是,那笑容没有达到眼底。
“是啊,我只有你。”亏得只是通电话,齐萧看不到陆方那没达到眼底的笑,因而他还能依旧温柔地
问:“什么时候能回来?我给你做好吃的。”
“看情况吧,我爹妈这边要先哄哄才行。”最初的艰难已经过去了,陆方渐渐平复了心情。
“那好,什么时候过来,给我个电话。”齐萧笑道。
“嗯!”陆方镇定地跟齐萧道了晚安,然后挂断了电话。他坐在沙发上,目光忍不住挑剔地在屋子里
一寸一寸地逡巡着,他也觉得自己这样纯粹是他妈的找虐,可不甘心还是使得他下意识地想要在这个
自己亲手装点的家里找出不属于这个家的第三人的痕迹来。然后,他又一边忍不住骂自己变态,难道
非要找到点什么来自己才觉得痛快吗?闭上眼睛什么也不瞧不是更好么?水至清则无鱼,伴侣间偶尔
撒个谎不是什么大问题,自己至于这么不依不饶么?他一边想要找个什么证明自己的怀疑,一边又在
骂自己神经过敏内心龌龊,最后,直到左手痉挛才将他从这种自我厌弃中拽了回来,他才发现,自己
的双手刚才一直攥得紧紧地,时间太长,以至于都有些抽筋了。
他仰头看着天花板,强迫自己做了几个深呼吸,堵在心口的那口郁气虽然没能完全散去,可至少他不
再那么憋闷了。活动着双手,陆方再次将屋子里每一件物品一一扫过,这些东西跟自己出国前没什么
两样,齐萧良好的卫生习惯使得屋子里一如从前的整洁。只是物是人非,陆方的心再没法恢复从前的
温暖和幸福,原先满当当的心现在仿佛缺了一个角。
一次撒谎不能说明什么,问题是为什么要撒谎?有什么必要非要撒谎呢?
陆方觉得没开窗的屋子格外憋闷,身上的汗在呼呼地往外冒。还是走吧,呆在这儿也不会有答案。关
灯前,他回身又四下看了看,确认没有留下自己来过的痕迹,才开门关灯,离开了。他没有去细细检
查屋子里的一切,有什么或者没有什么又能证明什么呢?谎言已经说出来了。
陆方蔫头耷脑地回到家,一头倒在床上,感觉就像是一个兴奋剂已经失效了的人,浑身上下都软绵绵
的,连带着脑子都混沌起来,迷迷糊糊过去……
第二天早上起来,已经从菜市场大包小包采购回来的陆妈妈看他没精打采的样子,以为他只是长途旅
行又加上倒时差,所以也没太在意,任由他躺在床上逗两只小狗玩儿。
这一年来,宝宝和贝贝都长大了,浑身的毛长长的,这要是冬天还好,三伏天的,陆方看着都觉得热
,不过陆妈妈舍不得像人家那样把狗狗的毛都给剃了,就自己拿剪刀将狗狗们长长地毛发给剪短了。
陆妈妈美发技术虽然不入流,却意外地很有喜剧的味道,两只小狗顶着一身梯田似的短毛再瞪着一双
水汪汪无辜的大眼睛,着实富有喜感。看得陆方笑了好几回。打算晚上的时候找找玉烨,让他也看看
这两只狗狗的滑稽模样。
玉烨的学制是四年,这会儿已经毕业。只是这个毕业证丫拿得好辛苦,门门都是超低空飞行。平时考
试的时候丫简直就是挂科大王,习惯于靠补考通关,这令他那富有才名的教授父亲和母亲巨没面子。
丫却无所谓,说将来他反正也不打算从事什么相关职业,没得他半吊子水平去祸国殃民。
又是八字不合老是反冲的一家子,父母儿子,这都不知道究竟是谁折磨谁!看着是玉烨破罐子破摔存
心气他爹妈,可如果当初他爹妈没有强制霸道地篡改了儿子的高考志愿,又何至于有今天的破罐子破
摔呢?因果因果,谁是因谁是果,还真是不好妄言。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玉烨到底从暗恋转成了明恋,也不知道丫用什么方法,总之事实就是丫如今跟他
还在读研究生的大师兄也学陆方他们在外头租了房子过起了自己甜蜜的小日子,每次在视频上露面的
时候都是一脸淫荡猥琐的笑容。
不管怎么说,看着身边的圈内人能得到幸福,对自己未尝不是一种鼓励,何况那人还是自己的好朋友
。所以陆方虽然每次都免不了调侃玉烨一番,可内心深处却是实实在在替他高兴的。
想到玉烨的幸福,就不可避免地又想到自身,陆方头疼了,他拿不准该不该去见齐萧,见了面又该如
何?尽管他对自己说要相信爱人,可是无论他是否愿意,那个谎言都如同一根小小的刺已经扎在了心
里,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今天的这根小刺难免不是明天的大棒。所以,他别扭起来,再不复当初那种
毫无芥蒂坦荡荡的心情,这让他觉得去面对齐萧有些困难。
“妈,小颖阿姨怎么样了?最近有没有什么消息?我出国前不是听说她又在闹离婚么?”陆方蹲在厨
房垃圾桶旁替陆妈妈剥蒜皮,“我虽然跟齐萧哥有联系,不过这些话倒是不好问他。”
陆妈妈今天大有开足马力准备拿出十八班武艺弄个满汉全席出来的架势,因为是为了给自己接风,所
以陆方很自觉地到厨房打打下手。打听小颖阿姨的事情不是他八卦,而是有时候一些边缘的消息也能
透露出很多信息来,而且,只有这样也才能更好地将话题引到齐萧身上。说到底,不打听打听就这么
膈应着他也不甘心,而陆妈妈一向属于消息灵通人士。
虽说小颖阿姨属于长辈,打听长辈的事不太礼貌,不过陆家没这么严格的长幼尊卑的讲究,所以陆妈
妈也不介意陆方的打听,“还那样儿,闹一回,好一回,这日子,吵吵闹闹也就这么过了。”
“怎么这样儿?有意思吗这种日子?!”陆方嘟哝,然后突发奇想,这般吵吵闹闹的,那冷冰冰的家
是不是反而会有点生气?
“凑合呗。搭伙着过日子也就这样了。”陆妈妈叹息,“不过你小颖阿姨也有责任,从来不肯下厨房
做一顿饭,连下个面条都不会,听说你齐萧哥的继父在外边喝了酒应酬回来,还给赶到客厅的沙发上
睡觉去,有几回吐了之后,还是等钟点工来才收拾干净了,真不知道她怎么忍得!熏都熏死人了。又
不是当观音要人家供着,做人老婆的,老这么端着怎么行!”
陆方不由得好笑,老妈这比喻倒是挺贴切,想想小颖阿姨,似乎她还真是拿自己当观音了,总喜欢端
着,半分尘埃不肯沾染,可惜,生活在红尘俗世当中,哪能不理会红尘俗事?
“齐萧哥真可怜。”陆方说,碰上这样的“观音”老母,做儿子的只落得一身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