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终点处盘旋 上——墨花墨禽

老天、我们为什么要坐在这运动广场大聊欧阳的感情状况？

更老天的，什么世界、警察都被荼毒了，那谁来抓欧阳啊？

「所以你到底要走了没，好让我去跟警察先生约会？」

要走了没？我这么问自己，但眼睛却飘向博祈，正好看到他不知道跟旁边的学生聊到什么笑得可开心了，但看到这样只觉得很失落，毕竟不是对我笑的。

「欸、回神。」

「走啊。」

突然的我眼前冒出欧阳的脸，然后他弹了我的额头说：「我说你啊、刘同学，恋爱啦？」

「吭？」

「你知道我说了什么呀～少在那边给我没礼貌的装死。」

「没有。」

欧阳似笑非笑的点点头：「喔、是啊、当然、没错、所以明天就要改选选课系统了，准备好要跟徐老头的课说掰掰没？」

感觉欧阳讲这句话一语道破的话，好像早就知道我在装死什么。

「吭？」

「你在吭我就揍你。」

「我不知道，」我说，然后正好瞥见欧阳正打算拿宝特瓶往我命根子敲下去后我又改口说：「让我再考虑一下，今晚我打电话告诉你。」

「天哪你真的爱上徐老头啦？还是你真的有恋老师癖我说真的？」

一脸正经的盯着他我说：「你听谁说恋老师癖的？」

「你那个朋友罗，阿宁？阿明？阿萍？」

「叶嬣？」

「对，叶嬣，是这个名字没错，前个礼拜才加她FB的，因为想说她还蛮有个性的，嗯哼～所以原本打算……」

叽咕笑了一声、我说：「你白痴，叶嬣是拉子。」

「我知道啦，」想了一会他似乎有先心虚的又说：「后来知道了，所以我才说原本。」

「我没爱上徐老头，你有病，我甚至觉得他回家都睡在棺材里。」

「不然咧？」

白了他一眼，我喝口最后一口水后说：「今晚我再打给你。」

「我去拉屎，你先走呗。」

干、这屎人。

走到体育组前的洗手台洗了把脸，甩了甩头。

醒醒吧、刘晨轩，这句话我不知道对自己说几遍了，但我自己就好像在对自己装耳边风还怎样，但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只要跟徐老头的课告别，我也能对我的打篮球全勤生活告别了吧，还自己一个清静，这样多好也不用一直对着自己的脑海唠叨。

但是不知怎么的我就是下不了决定。

「嗨。」突然的博祈从旁边走了过来，打了个让我心碎的招呼，我已经快两了礼拜没跟他说话了。

我正在想他怎么会在这里的时候，我才想到我在体育组前面、他的办公室。

「嗯，」深呼一口气后，我说：「简讯是你看的？」

他犹豫着，如果他没看其实大可直接说他没有，看到他这样我更确定他什么都看到了。

「难怪你最近都不理我，是因为害怕我侵犯你？」

「不是，我只是怕影响到你们，」他露出一个很复杂的表情是我从没看过的，我以为他只会笑而已：「我那次在泳池，并没有恶意，也没有别的意思，当个幼稚的玩笑就好。」

我叹了个不容易察觉的气，失落的点点头：「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对，我原本是告诉自己这么想的，但是……」

他停止了，神情不安的对着我看，似乎想讲什么却欲言又止。

「我要走了，欧阳在等我。」

我踏出步伐准备离开，但我没走成，因为我听到博祈的声音从我身后响起：

「等一下！」

我看着他等着他说话，但是他却像个想不到要用什么词句表达的婴孩。

「我……谢谢你听我说话，但是，我……」他的脸上出现茅塞顿开的笑容：「我也不知道我可以用笑容掩盖自己多久了。」

我的表情僵住了，我的嘴角已经上扬不起来，眉头也不由自主的皱在一起。

我摇了摇头，想办法让自己做出笑容的反应：「你这样不行，老师。」

「欸！博祈老师在那里，赶快。」

正当博祈不知所措的时后，突然有几个学生从我身后冲出来，然后走向博祈，还有几个女学生用疑惑跟警告的眼神看着我。

「老师，她有东西要给你。」一个学生说完，就推着另一个女生上前，然后那个女生才羞涩的拿出一封信跟巧克力给博祈，而博祈却像个慌张的小孩子那么的不知所措。

我看了露出尴尬的笑容，好久没见到这个画面了，跟博祈在一起相处时间太久，差点忘记我们以前聊天就是这种模式，聊到一半就有其他学生来打断，但那时候我只是笑笑，嘲笑着这个好笑的画面，然后摇摇头就算了。

但是，为什么现在我却有悲愤的心情？

「欸、刘同学，不是我想无礼，但你真的有恋老师癖喔？」

机车停在红灯前，欧阳一点」不好意思、冒犯到你了「的意思都没有的噼头就问。

「吭？」

「下车。」

「过分欸，不想谈这个。」

「关键字怎么说？」

「什么？」

「薛老师怎么说？」

「神经。」

绿灯。

「欸、我问你。」

「嗯，说。」

「当你的情人，哪天反常了或是……好啦，就是你知道的，态度变了，你会有什么感觉？」

「就这个没用了换掉啊，还有什么感觉？」

「干、你很贱耶。」

「正常来说，我不会有什么感觉吧，但反倒是情人们常常一脸大便脸的会对我说」你变了。「」

「那就是你一开始对人家很好，后来就把人家摆着生蚂蚁啊。」

「哈～刘同学你错了，我对情人们的态度始终如一，无论是哪个，如果说我一开始很苛薄就苛薄到最后，如果很体贴就体贴到最后，以此类推罗。」

「什么意思，你又要替自己辩解？」

「才没有，不是我想搞文学，只是有时候，假如你觉得一个人变的时候，你何不想想，是不是其实是自己更需要他了？」

更需要他了，欧阳这么说。

我没搞懂，但也不想搞懂，总觉得当我搞懂的时候我觉得又有人要受伤了。

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我们的巧克力色小套房。

「你回来啦？」

「嗯。」

「怎么又无精打采了？每次看你去打球回来都这样。」

「没有。」

戴毅杰走了过来狐疑的看着我：「真的没事？」

我没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几乎是用瞪的。

回过头，走到冰箱冷冻库，我若无其事的问他：「你饿了吗？我煮水饺。」

「喔，好啊，我要韭菜的。」

我点了点头，然后替自己拿出高丽菜的。

「对了，你书架上那台相机还有底片吗？」

「有防水外壳那台？」

「对，戴毅豪明天想要作餐厅的宣传海报，要拍几张照片用。」

「喔，好像没底片了，没差，那我等拿去快洗，顺便帮你买底片。」

「吃饱饭我再跟你去。」

我又点了点头，我只是想多找一些事情作而已。

我跟戴毅杰到了相片馆后，很不巧的又遇到叶嬣。

「欸？太巧了吧，你也来洗照片喔？」我说。

「嗯啊，要作花店的布置，」叶嬣得意的看了我一眼，然后看着我跟戴毅杰牵在一起的手：「哟～现在小情侣打的可真火热，一刻也分不开。」

我跟戴毅杰只是同时的笑了笑，好像相处久的默契。

「欧阳是不是加你FB？」

「有喔，我还想说那谁，后来才想到是你那个原住民朋友。」

「你跟他说了什么鬼啊？」

「呃、什么都聊罗，我们没秘密的，哈～」

唉，真该死的没秘密。

「我的照片好了，我要先走了喔。」

「嗯，不送。」

过没多久，我们的照片也好了，我去拿的时候还整袋是热的。

「原本我以为刚刚你会多跟她扯些什么。」回家的路上我问着戴毅杰。

「什么意思？」

「像一个月之前在你家，你对着你家的人很机车的说：『都交往一个月了他只跟我牵过手而已！』」

「呵，」他抬头看了看夜空，似笑非笑的说：「也许我被你荼毒了吧，因为我觉得在刚刚那个当下你就是会作出这个态度。」

所以那并不是什么我们两人之间的默契，那是戴毅杰被我荼毒的证明？

看来所谓的默契，是两人一起被对方荼毒，那才叫默契。

「是喔。」

「哈哈，那你有被我荼毒什么吗？」

「……」

我不知道，好像我的个性、我的讲话方式、我的为人处事、甚至我的工作态度，都还是之前的样子。

但是，有时候我会不知不觉的，跟博祈一样，很孩子气的」吼唷！「虽然我不知道跟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感觉一不一样，但是我只记得我会」吼唷「。

因为刚刚那个尴尬的话题，我们一路沉默到了家门，而此时我才惊觉到：「欸，我们忘了买底片。」

「啊！我去买就好，你在家等我。」

「嗯，路上小心。」

看着戴毅杰又搭电梯出去，我把钥匙插入钥匙孔。

我缓缓的走到房间，然后打开灯，打算看看拍了什么照片，说真的那台相机要每隔很长一段时间才会被我注意到，所以连我都忘记拍了什么鬼东西。

没想到全部都是去林柏翰他们学校的游泳池的照片，看来这台相机真的被我搁置很久一段时间。几乎都是林柏翰很臭美的在抢镜头，然后还有戴毅杰跟欧阳正在比游泳的照片。

没多久，我翻照片的动作停止了。

手上的停在博祈的照片，而且是唯一的一张，坐在池边、对着镜头露出灿烂又带点羞怯的笑容。我坐在床上一愣一愣的，一直盯着相片中博祈的

脸，因为我已经很久没看到他对我露出这个笑容了，总感觉照片中的他正傻傻的叫着」晨轩哥「，我这么幻想着，因为我已经很久没听到了，久到我几乎快忘记那个台湾国语的声音了。

此刻我想起欧阳下午讲的那句：只是有时候，假如你觉得一个人变的时候，你何不想想，是不是其实是自己更需要他了？

我他妈的搞懂了，一切都懂了，根本是我自己更需要博祈了……

我输了，彻彻底底被自己打败了，也被博祈给打败了，我最终还是逃不过。

「喂？欧阳，我是刘晨轩。」

『怎么了？』

「那个，换课的事情我想好了。」

『阿怎样？』

「我不要换，我还是继续上徐老头的课。」

『蛤！？你真的疯了刘同学！』

「我不知道，反正，我不换。」

『为什么？你真的要被他超渡啊！？到时候你飞到极乐世界我可救不了你。』

「欸，但是我要拜托你另一件事。」

『嗯？要交换条件喔？』

「可不可以，不要帮博祈介绍鲁凯公主？」

『为啥？』

「因为，打篮球全勤。」我嘟哝了一声。

『蛤！？你说什么东西！？我没听清楚！』

挂了电话，我看着手里的照片，对着照片里的博祈说着：

「打篮球全勤，每个礼拜五下午，我会固定的跑去林柏翰的学校打篮球，没有一次缺席，每次都准时报到、从没迟到过、从没请假过、从没旷课过，国小毕业后我就没这么乖了，但是说穿了，我只是想找你，看你的笑容、听你的台湾国语叫我晨轩哥、陪我打篮球、看你像个大孩子被我捉弄、看你老是不服气的对着我说」吼唷「，这就是原因，这就是我从来没缺席的原因……」

「底片我买回来了。」

房门外突然传来戴毅杰的声音打断我的自言自语，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我刚刚的碎碎念。

只是，我不想再伤人了。

（原来我，仍在盘旋。）

第十七章

「为什么又突然不行了？前几天不是还好好的！？你到底他妈的在搞什么！？」

叶嬣问，叶嬣火冒三丈的问，叶嬣站在我家客厅出入口火冒三丈的问，戴毅杰不在家，而且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叶嬣发飙。

十分钟前，叶嬣发疯似的，有门铃不按却狂敲家里的门，我打开门后马上惹来她一阵破口大骂：

『你他妈的是在浪费大家的时间！！你到底要耍人耍到什么时候！？』

『你到底在发什么疯！？』

『你自己说你对不对的起戴毅杰！』

然后我搞懂了，一定是欧阳用FB跟叶嬣说了什么，像是」刘晨轩最近是不是恋爱了？而且对方还是个老师？「什么鬼的，我不怪他，毕竟被蒙在鼓里的人就是会犯自己不知道的错。

于是现在，叶嬣非常生气的站在我面前：

「为什么又突然不行了？前几天不是还好好的！？你到底他妈的在搞什么！？你不想获得幸福吗？」

为什么又突然不行了？我也想问自己，我也不明白，我再也无法确认自己对戴毅杰的感觉了。

「可不可以别再哄我了？算我求求你，我不知道……」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就只会他妈的不知道，你身边那么多在乎你的人你知道过吗！？」

「你够了没有！？你以为我是这么想的吗！？」我怒火中烧的打断她的责骂：「你以为我没试过吗！？你以为我就没有花时间在戴毅杰身上吗！？你只看到你想看到的那一面而已！你以为我为什么答应跟他交往！？你以为我想耍他吗？我也不想！你知不知道我感情这条路已经够他妈的难走了吗！？」

「讲的自己还真委屈啊。」她够不屑的看我一眼。

「不……！是你委屈，你自己觉得委屈，因为这对你来说是个败笔！」

「你到底在说什么鬼！？难道你不想好好谈一次有把握的恋爱！？」

「想！他妈的非常想！但不会发生，好吗！？紧急焦点新闻插播——医学界证明恋老师癖没有根治方法！！」

「一派胡言！你就是想替自己找藉口！」

「难道没有吗！？当初是谁说：『听我的准没错，就跟他交往试试看，最后就皆大欢喜国泰民安三阳开泰花开富贵世界和平』还真他妈的皆大欢喜国泰民安三阳开泰花开富贵世界和平啊！！！请问我没照那个人的话作吗！？」

「那你自己说你有没有爱过戴毅杰！」

「有！我爱过他！我真的爱过他！但我自己知道不再是了！」

「少来！你根本还没完全把心思定下来！这段时间你从他那里得到照顾、得到工作、得到被人爱的感觉，但是他得到什么？他只得到一个刘晨轩的空壳！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贼脑在想什么吗！？你就是觉得努力过就算了！」

「那让我猜你在想什么，你只是觉得我们都会照你的剧本走，你的」我的野蛮男友「剧本走！简直是狗屁！而现在剧情脱轨了，你只是想把我拉回你的剧本里，为什么！？因为你当自己是一向料事如神、神通广大的叶嬣小姐！而我们这一对是你的败笔！请问我他妈的有没有说错什么！？」

「够了，你闭嘴。」

她神情低落的说。

第一次看到她这么受到打击的模样，以前我一直想看像她这么跩的人有没有被自尊心打击的模样，我现在看到了，但是我现在才多希望那不是我造成的。

现在想起来，再怎么说她也是不希望我在被受伤害，被自己喜欢的对象，因为她知道我的身分跟老师是没有未来的。

「对不起，我……」

「那就怪我不小心影响到你的生活了，我会还你个清静。」

「喂！」

她很干脆的转头离开，一点犹豫都没有，那瞬间我才知道我狠话落太重了。

叶嬣打开门后，站在门外的，是神情低落的戴毅杰，叶嬣跟他一副不认识的模样就直接擦肩而过，离开了这个空间。

戴毅杰抬头看了看我，一副不知道要不要走进门的样子，我根本不知道他在门外站多久了，但我敢打赌他站在那里听得到一切。

「你……听到多少？」我用一个很烂的问题掀开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