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蓝颜吴越 下——言无心

变得所有熟人看着我，都像看着陌生人。

变得所有陌生人看着我，都像看着外星生物。

可即便是这样，又能怎么样呢。

每天背着书包，穿梭在没有他的城市。

我终于明白，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我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喜欢你。

不是我喜欢你，却不能对你说的寂寞。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我明明这样想念你，却再也找不到你。

哪怕我利用暑假寒假去了江浙，哪怕我到了江浙，直奔太湖边。

哪怕我到了太湖边，就拼命寻找你的痕迹。

太湖，早已不是当初的模样。

没有宽阔的水面，也倒影不出白云蓝天。

夫差你知道么，两千年后的这里，比过去相比像个小池塘。

我努力寻找，寻找当年的足迹。

走在太湖岸边，一寸一寸丈量这片土地。

然而我知道，我找不到你。

也许，此生此世再也找不到你。

我们，就算在同一个城市，也不在同一个时空。

就算在同一个地点，也触摸不到彼此的笑容。

注定擦肩而过的际遇，注定无法挽回的别离。

经过这么多，我早已明白。

我对你来说，只是一个幻影。

你的世界里，本就不该有我。

我的世界里，也本就不该有你。

夫差，不管你在哪里，请你一定要相信。

有这样一个人，他喜欢叫你傻子，他偶尔叫你疯子。

他会因为你抓狂，他会因为你疯狂。

就算你从此退出了他的世界，他依然，如此想着你。

不管你在哪里，也都在他心底最柔软的部分。

你永远住在了那儿，永远不曾离去。

一年后，我从某大学顺利毕业，到了某外企成为小职员。

又一年过去，我从小职员升到了主管，工作更加忙碌不堪。

两年过去了，我一直，都是一个人。

每一天，每一天，擦着夜色下班。

坐在回家的城铁上，望着窗外黄昏的斜阳。

每当这个时候，我都会想起一个人。

那个人，喜欢站在黄昏的窗边，拉一条长长的影子。

他有着修长健硕的身形，他有着孤傲的神情。

他有着英挺的眉峰，他有着狭长的眼眸。

他有着高耸的鼻梁，他有着上扬的唇角。

当他下额微微扬起，会显露出极其优美的弧线。

他有着一个，足以冠绝世人的名字。

就算那个名字背后，写满了各种各样的贬义词。

我明白，这些都是旁观者的误会。

并非旁观者都清，也非当局者都迷。

他是那样独一无二的男子。

让我如此沉沦，让我如此痴迷。

让我……如此的回忆。

208.大结局（3）

又是一周开始，照例为了周报加班出来，已是华灯初上。

北京的初春，透着湿润的空气，万物都在复苏。

而我，一直的一直，都像在蛰伏。

没有他的世界，我早已变成行尸走肉。

不，至少灵魂还在。

一半用来生活，一半，用来永久的怀念。

坐上每天乘坐的城铁。

坐在自己最喜欢的车厢，最喜欢的位置。

那是最后一节车厢的最后一个座位。

我喜欢，看着驶过的铁轨，离我远去的感觉。

那般的无可奈何，那般的毅然决然。

仿佛我们的故事，仿佛我们的别离。

夫差，虽然没有你在身边，我也会坚定的走下去。

我相信，总有那么一天，你会再次出现在我面前。

就像我出现在你面前一样，没有任何先兆，没有任何理由。

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吧，我和你，曾经那么亲密。

曾经相恨相杀，曾经相濡以沫，曾经十年别离。

工作的地方，距离家不远。

我打开房门，清脆的钥匙声响，显得整个房间更加寂静。

很快的开门，很快的关门。

仿佛，想要瞬间切断和外界的联系，将自己囚禁在狭小的空间里。

在只属于自己的地方，只属于自己的床。

每当我将房门反锁的时候，心底都会一阵释然。

夫差，我终于回到了我们的家。

我终于，不必回应任何人的打扰，终于可以静静的想你了。

忽然想起忘了拿报纸，我开门取了晚报，再度反锁房门。

将自己扔上床铺，躺在柔软的被子上，打开报纸快速浏览。

这是多年来的习惯，一直到现在，依然喜欢闻这种墨香。

不是不喜欢上网，不是不喜欢电子阅读，而是迷恋这种手中的质地。

虽然不再有竹简和绸缎，可是，我早已习惯这种可以触摸到的感觉。

一如触摸他的脸颊，他左眼正下方那抹淡淡的伤疤，他唇边毛茸茸的胡渣……

每一处，都是那么让人怀念。

每一处，都是那么让人怅然。

“2011年2月25日，春秋战国文物巡展，北京站即将落下帷幕。”

2月25日，本周五。

我无谓的想着，随即一跃而起。

春秋战国文物展！北京站！

“暌违两年再度归来，您重温春秋战国历史的最佳选择机会……”

两年么，记得在什么地方听过。

“地点：中国国际展览馆（新馆）”

是在顺义么？没错了，就是它！

两年前，也是巡展的最后一天，我去凑过热闹……

那是一切的缘起，也是一切的缘落。

是所有纷纷扰扰的开端，却也成了所有轰轰烈烈的终结。

看了一眼开馆时间，我合上了报纸。

这一夜，许久未曾入眠。

久久折磨我的，不是悸动的心情，而是强烈而无奈的宿命。

在云中，路分无数条。

我选这条较少人迹，千差与万别，便由此而起……

209.大结局（4）

漫长的一周，漫长的等待。

提前一天请了假，忍住百般滋味，早早的睡下。

睁开眼，却已是第二天中午。

擦，忘记上闹表了。

我梳洗整理一番，立刻冲出家门。

来到展览馆大门的时候，已是进去的人少，出来的人多了。

匆匆付了钱，买了票，我冲进人潮。

本着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的精神，奋力游向春秋馆区。

一样的馆位，一样的展区，一样的位置。

我终于，又站在了那只“铜壶”的面前。

仅仅过了两年时间，却仿佛前世今生的距离，早已沧海桑田。

这里依然是偏僻的角落，这里依然游人不是很多。

我站在橱窗前，隔着一层玻璃，望着那只青铜酒具。

它有一个很自恋的名字，叫做“吴王夫差盉”。

在它的旁边，依然贴着一张纸条。

深吸一口气，探过身，仔细看着上面印刷的字。

“春秋时期吴国青铜酒器，吴王夫差亲笔……”

记得两年前，就是只看到了这里。

两年后，字体依然很小，几乎看不清笔画。

带着某种无法言说的情绪，我向后看去。

“……为一女子所提。”

为一女子么？

很想笑，嘴角扯了扯，终究没有笑出来。

物是人非事事休。

夫差，那只盉就在这里，你看到了么？

两千年前的你，为了一个男人，铸造出这只酒具。

两千年后的人们，都认为，它是你送给女人的定情之物呢。

很好笑是吧。

我也觉得很好笑，可是，我笑不出来。

自从回归自己的时代，回到自己的世界，我就不喜欢笑了。

那你呢，你的唇角还常常上扬么？

你在什么地方，遇到了哪些人，是否还记得我？

或者，你已经把我忘记。

或者，你已经不在任何一个时空，泯灭在时间的缝隙。

我轻轻摇了摇头，不再想，不再问。

夫差，不管你在哪里，至少你永远住在我心里。

不是么，就在我的心里，永远都有你的位置。

有你的容颜，有你的声音，有你的笑脸。

就算所有人都遗忘你，就算所有人都扭曲你。

你在我的世界中，永远是那样鲜活，那样的英明绝武。

身后走过一群人，领头的女士带着耳麦，看样子是个导游。

跟在她身后，大约几十人的队伍，浩浩荡荡经过这里。

“大家请看这边。”女导游指向了我所在的方向。

“春秋时期吴王夫差所铸。”听到夫差的名号，游客们呼啦啦围拢过来。

“吴王夫差盉制作极精美，它是吴王赠给一名女子的定情之物，只是这名女子的身份已经无从考证……”

女导游的话，引起了一阵唏嘘。

人们纷纷感慨这名“暴君”的痴情，可是……

盉上明明刻着西施的名字啊！就算不知个中真相，现代的人们总知道西施的吧？

看向玻璃橱窗中，这只盉。

昔日闪烁着青铜光泽的盉体，早已锈迹斑斑。

那镌刻着字迹的腰栏，更是破落不堪。

面向我的方向，蔓延着一行熟悉的字迹，可是……

“为女……**……*铸……”

西施的名字已经剥落，一代痴情传说，留下千古谜题。

原来，这就是天意吧。

吴王夫差和越王勾践的故事，注定留不下任何蛛丝马迹。

哪怕西施的传说，也在岁月的长河中变得斑驳。

不管多么刻骨的伤痛，不管多么铭心的眷恋。

在时间洪流中，都只是千百年间，短暂的惊鸿一瞥。

你的生生世世，只是别人的饭后茶余。

就算，你用三生三世来铭记。

也终究，不过历史上，被遗忘的一段记忆。

夫差，我和你，真的再无羁绊了么？

就算我惦记一辈子，想你一辈子，都只是徒劳无功的奔波？

“吴王夫差是春秋后期霸主之一，却不是最后一个。”女导游离开橱窗前。

“大家是否还记得卧薪尝胆的典故呢，故事的主人公越王勾践，才是春秋的最后一位霸主……”

带着这批游客，女导游走向下一个展位。

她最后的话，却生生敲在我心上。

无论几多无奈，无论几多波折。

在人们的心中，夫差终究是被勾践所灭。

那些纠结的伤痛，那些痴缠的眷恋。

都已湮灭在历史的缝隙中。

再没有人知道，再不会有人知道了。

他和他，究竟有过怎样的怨念仇恨。

他和他，到底有过怎样的缱绻情深。

210.大结局（5）

人们离开了，偌大橱窗边，又只剩下我一个人。

忽然想起有位超女，唱过的一首歌，只剩我一个。

很符合此时此刻的心情，当所有风景都看透，却再没有人陪我看细水长流。

这样站了许久，大约一个小时，半个时辰的光景。

透过橱窗玻璃的反射，我忽然发现，和我一样的还有一个人。

那个人，不知何时伫足于此。

他就站在我左边，久久凝视着，橱窗中的吴王夫差盉。

不过一只破铜壶罢了，我在心底无奈的笑着。

和当年比起来，这只盉破旧了太多。

这年头，到底还有哪个疯子像我一样，一站就是半个时辰呢？

忍不住侧过头去，想要打量一下那个怪人。

看到他的那一眼，呼吸瞬间屏住，连心跳都仿佛成了多余。

那个人……

那个人……

他有着修长健硕的身形，他有着孤傲的神情。

他有着英挺的眉峰，他有着狭长的眼眸。

他有着高耸的鼻梁，他有着上扬的唇角。

当他下颌微微扬起，会显露出极其优美的弧线。

他有着一个，足以冠绝世人的名字。

而眼前这个人，身着一袭黑色西装，袖口镶嵌着金色的袖扣。

他一切的一切，都仿佛印上那个人的影子。

多少次，在人群中瞥见和他相仿的身影。

哪怕只是一点点相像，心都会止不住狂跳。

而眼前这个人，岂止是一点点，他明明就是那个他。

是夫差……是他么？

从心底轰然涌起的热潮，那种砰然心跳的悸动。

时隔两千年，我终于再度体会到如此心动的感觉。

然而，不可能是他吧？

两千年光阴荏苒，不可能是他。

无论多么多么像，他怎么可能是他！

但无论如何，就算只是徒劳心动，带着毫无意义的心痛。

我仍愿停留在这一刻，带着对他的追索，重合上眼前人的影子。

就算他不是他，我也想多看他一会儿。

直到他离开，直到他消失于茫茫人海。

直到再也不见，我已经了然，相逢何必曾相识。

不只是陌生人，就算曾那么深切纠缠过的宿命，也终究会迎来分别的一天。

纵相濡以沫，纵辗转反侧，无非相忘于江湖。

那么，请让我，多看他一眼。

只一眼，让我可以重温那个人的容颜。

那般鲜活于我心中的影像，那般深刻于我脑海的印痕。

眼前这个人，没有察觉到我的视线。

他依然定定注视着橱窗中的吴王夫差盉，仿佛，见到了好久不见的朋友。

偷偷打量着他，打量着那别无二致的脸颊。

那英挺无比的眉峰，那狭长犀利的眼眸。

以及眼角正下方，那道极深极小的痕迹。

其实我后来知道了，他脸上那抹伤痕，是我在某个深夜抓扯的。

那极深极小的印记，正好可以对上，我食指指甲的形状。

夫差……

猛然倒吸一口冷气。

那道极深极小的痕迹，就在眼前人，眼角正下方。

被唤醒的记忆，不是因为久远的他，而是眼前这个人。

那么……

心脏漏跳了一拍。

我定定的望着他，望着他，一秒也不想错开目光。

直到他察觉到我的视线，微微颔了颔首，转向我的方向。

心轰然狂跳起来，强迫着自己，没有转开脸去。

对上眸子的瞬间。

何为前世今生？何为苍天九重？

时隔两千年光阴，那么多年的故事，都在我们眼神的交汇间重演。

站在几米开外的地方，他就这样望着我，望着我。

那双眸，一闪而过的陌生、惊喜和苍凉。

泪水渗出眼眶，我努力睁大双眼，努力看清他。

看清他麦芽色的肌肤，看清他下颌的弧度。

“夫……差？”忍不住，呢喃出他的名字。

哪怕下一秒，被人当做疯子，我也想呼唤这个名字。

眼前这个人，慢慢扬起唇边，勾勒出优美的弧度。

面向我的方向，他张开双臂。

“勾……践！”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