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可是,夫差这个手势怎么看怎么奇怪。
只有一个中指,竖中指……
喂喂,这可是一个非常不河蟹的手势!
夫差的神情却非常坦然。
甚至还有些得意洋洋的,冲我摇晃着他的中指。
他大概是以为,我被他这么大尺度的让步惊到了吧。
无奈的笑了笑,我走到他身边。
伸出双手拢上了他的手掌,将他五指都合拢起来。
别竖了,宝啊,我服了。
他显然误会了我的这一举动,呼吸变得浑浊起来。
双手握住一个人的单掌,在那个时代有什么特殊含义么。
这一场关于酒杯的较量,最后还是以夫差压倒性的胜利告终。
什么?你问他不是已经妥协了么?
是的,喝酒方面妥协了。
只是最后的最后,我依然被他压倒了……
67.从婢女直升王妃
这五德之中,最令老子头疼的要数妇功了,首先说说课业的内容。
所谓先蚕织,次中馈。
为奉养,为祭祀——各执其劳而终之以学问……
维持生活衣食之需的采桑养蚕纺绩织作,务中馈、备酒浆。
还要奉养公婆丈夫,生养孩子招待宾客。
另有重要的工作,是准备祭祀的用品和协助祭祀等。
天呐,让我一个大男人,每天学习这些是不是太疯狂了?
还好王妃有王妃的任务。
养蚕织布这些是可以免除的。
但可是,可但是,女红是一定要会的。
而且,要给我们越国女子争光添彩。
吴国那个负责教给后宫嫔妃礼仪的内宰,在快要逼疯我的同时,也快要被我逼疯了。
他他他他他,竟然,叫黪勮。
夫差再度给我扫盲的时候,朱唇微启话音落下。
“你的妇功修行师傅,叫餐具。”
我没听错吧?我没听错吧!
就说你们都是搞艺术的人,能不能把个名字起的让我认识啊。
Canju,好吧,这门课是挺惨剧的。
因为我本身不擅女红,我擅长女红才奇怪了好吧。
黪勮师傅由此认定越国女子最粗鄙不堪,不及他们吴国女子温婉贤良。
涉及到了一国的名声,我身为该国国君怎能置若罔闻,学呗。
我上学,他上朝,我放学来他下朝。
夫差回到寝宫的时候,我正坐在床前的烛光下忙活。
左手拿绷布,右手绣花针,刺绣这玩意比TM网游一遍通关还不易。
眼睛忽然被一双大手蒙了个严严实实,喂,我看不见了。
一针下去听到身后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气,叫你总玩这种藏猫猫的游戏。
这回扎到了吧,别怨我。
“贤内助啊贤内助。”
夫差一边揉着左手食指,一边闪到身前。
满脸不怀好意的讪笑,右手探过来就要摸。
“别动,你摸哪?”我挡开了他的爪子。
“这是重要任务,黪勮师傅说如果后天之前不能完成就算挂科了。”我一脸的义正言辞。
“挂科?”夫差满头雾水。
“就是不及格!”我抚额。
“不及格?”夫差满身雾水。
“……”我再度抚额。
夫差的表现,好像个从小学到博士一路高歌猛进,不知道五十九分为何物的超级优等生。
“你也帮不上什么忙,去前殿看看奏章吧,国事重要哈。”
我连推带哄,将他赶出了这个寝宫内阁。
夫差本来扭捏着不愿走。
“要不,你就留下来帮我把这个给绣好?”
这句话,真管用,谁说谁知道啊。
万能的夫差在女红面前也缴械投降。
好像生怕我拉着他一起刺绣一样,迅速脚底抹油,开溜了。
我在这边用一根银针杀的天昏地暗,他在那边用一杆毛笔写的地暗天昏。
有些后悔当初选绣荷花了,荷叶的脉络那么繁琐,干嘛当时不选个简单点的呢。
还不是因为夫差的寝宫叫做菡萏宫,也就是芙蓉,其实就是荷花的含义嘛。
虽然一场大火给燎了,可是,三个月之后夫差就给修复一新了。
每晚住在菡萏宫里,和夫差亲亲我我。
人家想把自己的处女绣作为礼物送给他。
选荷花很有纪念意义嘛,对手指……
终于绣完这朵荷花的时候,转眼已至子时的上半段。
子时,夜间十一到一点,以十二点为正点。
这不是逼我抓狂么,荷花绣好了,荷叶呢。
脉络的部分,有一处不知要如何勾线,才能表现出若隐若现的质感。
也罢,第二天去问黪勮师傅吧。
这样想着就睡了,都不知道夫差是何时钻入的我被窝。
睡醒一觉已是第二天清晨,一觉到天明啊。
夫差那家伙,也意识到了这件绣品的重要性。
一晚上,竟然只是抱着,竟然没来骚扰我!
感慨良久忽然想起来,再不出发去向黪勮师傅讨教,后天之前怕是完不成了。
我怎么还有空在这得瑟啊。
抓起刺绣半成品,我旋风一般冲出寝宫内阁。
和起身后又到前殿批阅奏折的夫差打了个招呼。
马上冲出寝宫,一路上狂奔。
夫差最后和我说了句什么,没有听的很清楚。
管他呢,无非快去快回之类的呗。
王宫这么大,守卫这么多,怕我遇见色狼么。
错,我就是色狼,我怕谁?
68.偶遇小女子郑旦
一鼓作气飞奔一千米,比我当年运动会都迅猛哈,忽然想起一件事情。
我头戴珠花发有金钗,身穿纯白玲珑衣,脚穿特质木屐鞋。
我是个女人啊,我现在应该是个女人啊。
停下脚步喘口气,我平复了一下呼吸,换作莲花碎步浅浅而行。
这要什么时候才能到啊,将手中的半成品绣花图收到宽袖中,我加紧了脚力。
如果这回不能过关,还需要再学三十天,娘啊。
想当初的音律课程,一个月圆满毕业。
像现在的妇功课程,我已经修习一个半月了,才看到一点毕业的曙光。
我不要再学一个月啊,掀桌!
胜败在此一举,能否顺利进入下一个环节,而不是卡在这里。
全看一会如何讨好黪勮师傅,多多获得一点窍门了。
我一路向北,穿过高山呃假山,趟过大河呃小溪……
凭借之前去过几回的记忆,我摸索着往前走。
周围的景物却越来越陌生,夫差,你把个自家院子建这么大干嘛!
结果,我在自己家里都能迷路,靠。
终于,站在一座宅院的前面。
我终于,华丽丽的迷路了。
这里应该还没有出王宫,可是,守卫们已经看不到了。
这是哪里呢,以前从未来过。
虽然仍是王宫,装修上明显差了一档。
不问路,怕是回不去了,我走进了宅院。
越向纵深走去,越能听到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
而且,声音高而尖细,是女人。
夫差不是遣散后宫了么,宫里怎么还会有女人?
婢女?女仆什么的?
不不,他现在除了我,都是清一色男生服务了。
啊啊说错了,他现在除了我这个字面上的婢女,都是清一色男生服务了!
来到重重叠叠的宅院深处,忽然看到几名女子,在那盥洗衣服的样子。
猛然觉得这样闯进来很失礼,又想到一个事实,我也是“女人”了啊。
既然大家都是女人,也就没什么避讳,问路吧。
几名洗衣女子发觉有人进来,一个个都止了声。
甚至开始有人端了木盆向后院走去,我不知为何,眼睁睁看着她们回避而去。
最后,院子中只剩下一名女子,穿着青色的衣裙。
从最初开始,她就一直毫不避讳的直视着我。
也好,这个人没有莫名其妙的躲开我。
我走上前去,来到距离她只有几米的地方。
“你,就是西施吧?”
未及我开口,那女子笑吟吟的抢先发了话。
这么近的距离,我发觉了她的模样,其实蛮好看。
虽然只是穿着青色的衣裙,粗布的质地。
可是这名女子,怎么端详都不像一个粗鄙之人。
从面容,到身姿,都带着一种天生丽质的气息。
见我这样打量着她,女子的笑容加深。
“小女子郑旦,见过王妃娘娘。”
不知为什么,她直直看向我的眼眸里,却没有半点笑意。
郑旦?这名字有点耳熟。
我听夫差说过么?不是。
那么,是在哪里看到过?
至于王妃娘娘……
我忽然一惊,夫差要将我升妃的消息,尚处保密阶段。
除了几个亲信大臣之外,别人都不知道。
那么,那么,眼前这个自称叫做郑旦的女子。
她是怎么知道的呢?
而且,为何她会一眼就能认出,我是西施呢?
69.她竟怀了他骨肉
见我满脸的困惑,郑旦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随即,换上了另一种笑,带着浅浅的嘲讽。
这速度之快,让我一时怔愣,不知发生了何事。
“王妃娘娘啊,您过得可好?”
揶揄的口吻,郑旦看着我。
仿佛寓意着不可泄露的天机,一脸的高深莫测。
真的不明白,面前这个女人要做什么,瞬间表情的转换。
我站在原地,看着郑旦眼中逐渐加深的冷漠神色。
想要说什么,却一时无从问起。
看着我困惑的,探究的神情,她忽然咯咯笑了起来。
笑的翻天覆地,却又戛然而止。
带着深深的嘲讽,她开口。
“你很奇怪吧,为何我认识你,你却不认识我?”
“你很奇怪吧,为何我会知道,你即将升为王妃的消息?”
“这些,都是夫差告诉我的,他亲口告诉我的……”
提到夫差的名字,郑旦的口吻忽然变得温柔。
看向我的眸中,却满是挑衅的眼神。
仔细观察着我脸上的表情,她再度开口。
“我们同为越奴,可是,好像受到的待遇很不同呢。”
“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
“明明我来的时候,根本没有你,没有一个叫做西施的人!”
郑旦看向我的眼中,逐渐凝聚了越来越多的嫉恨。
好像在看一件极其令人厌憎的物品。
她压低声音,略带神秘的说着,仿佛在揭露一件隐藏很久远的秘密。
“记得我刚到吴国的时候,夫差是很喜欢我的。”
郑旦的脸上微微浮现出得意的神情。
“喏,我手上的这只镯子,就是他那时送给我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扬起左手。
一只墨绿色的翡翠镯子,正牢牢戴在她的手腕上。
在夫差的那些珠光宝气里,我好像见过这种样式的手镯。
郑旦一边轻轻抚摸着手镯,一边继续自顾自说道。
“他那时候有多宠我,你都不知道……”
忽然,她猛抬起头,用充满了嫉恨的目光盯着我。
“可是你忽然就出现了,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狐狸精!”
郑旦恨恨的说着,满眼的妒火。
“如果不是范将军帮我们求情,我们几个人怕是也要被赶出宫去了!”
赶出宫?是夫差解散后宫时候的事情吧。
一直带着不可置信的感情,听着郑旦的话。
却忽然听到一件自己亲身经历的事情,看来她不是在编造谎言。
察觉到了我内心的动摇,郑旦“哼”了一声。
“这些,夫差都没有告诉过你吧。”
是的,夫差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他和其她女人的事情。
“是你迷惑了他,让他遣散后宫的吧?”
郑旦一脸的确信不疑,可是,事实真的不是她想象的那样。
本想要解释一下,她接下来的话,却深深刺入了我的心。
“我怀孕了呢。”郑旦轻描淡写。
与她的神情相反,我一定是一副震惊的表情。
仿佛是要欣赏我脸上的表情,郑旦又走近了几步,来到距离我仅一米的地方。
“是夫差的孩子。”她一脸的幸福,我满心的抽搐。
何时的事情?这是何时的事情?
我为什么不知道?我为什么一点都不知道?
70.没有出世的孩子
“你不要忘了,他是个男人。”
郑旦用了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对我谆谆善诱着。
“是猫,总要偷腥的。”她一脸的确凿。
我大脑一片轰鸣,不想再听下去了。
郑旦却不依不饶的在我耳边,无休止的说着。
带着残忍的神情,自顾向下说去。
“两个月之前,他忽然来找我。”郑旦一脸的得意。
“夫差来找我,你不会不知道吧?”一脸的故作惊讶。
“他啊,威风不减当年呢。”一脸的放荡。
脑海中逐渐浮现出,面前这个女人被夫差压在身下,忘情呻吟的样子。
而夫差,夫差他……
正用只有我见过的温柔和激情,宠溺着怀中的女人!
我不想再听下去了!
两个月之前,正是夫差庆生之前那段日子,我没日没夜在为他排练歌舞的日子。
他竟然,他竟然……
禁欲,我竟然曾天真的以为,他真的能禁欲。
只是没有想到,我只是拒绝了他两回,他竟然会去找别人。
有一点头晕,有一点耳鸣。
我用力攥着手指,攥到骨节咯咯作响,攥到指甲嵌入掌心。
我不能失态,我不能。
见到我依然努力保持着冷静,郑旦饶有兴致的笑了起来。
“所以我有了。”带着自豪的神情抚摸着小腹,她的笑声听起来有些毛骨悚然。
“应该两个月了吧。”笑声戛然而止。
“如果是到现在,应该两个月了吧!”泪水就这样毫无征兆的从她眼中倾泻而出。
“都是你这个狐狸精,都是你!”她尖声叫着。
“夫差知道我怀了他的孩子,不仅不高兴反而当场震怒。”她咬牙抽泣。
“他竟然逼我喝打胎药,他竟然亲手灌我喝下打胎药!”她嚎啕大哭。
一阵极度的眩晕袭来,我勉强稳住身姿。
看着眼前接近疯狂的女人,大脑一片混乱。
夫差,你竟然,真的染指了别的女人。
而且,是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让别的女人怀了孩子!
可是我对眼前这个女人,怎么样都恨不起来。
她现在,只是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
“孩子,没有了……”
郑旦木然呢喃着,不久前的自豪荡然无存。
我伸出手去,想要扶上她的肩膀。
不管怎么样,这是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
想要安慰她,却不知以我的身份,能做些什么……
我动了动唇,想要说些什么。
她猛然闪身,躲开我的手。
“哗啦——”
从头到脚忽然一片潮湿的冰凉。
郑旦手中多了一只空木盆,应该就是她一直使用的吧。
她狠狠的看着我,目光满是疯狂。
“我恨你,我恨你!”
“就算你能勾引到夫差,就算你能迷惑到夫差……”她咬牙切齿的说着。
“你也怀不上他的孩子,这是他告诉我的,他那天喝醉后亲口告诉我的!”
仿佛一道闪电划过,我浑身湿透,怔愣在那里。
“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