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且还彻底玷污了他们心目中前景大好的青年。
「如果不是突然想到今天要回来一趟,我们还被你蒙在鼓里,范江,你从来也没失忆吧?没想到竟还
是个喜欢男人的变态,所以才能做出这些恶心让人无法想像的事,到底中晏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这
样败坏他的名声、让他以后抬不起头做人?你就不会感到对不起自己的良心吗?就算你自己再怎么龌
龊也不准弄脏中晏!」进门揽住了捂脸痛哭的妻子,中年男人严厉的神情就像是某种指控——不对,
他已经指控了,对于自己的亲生儿子毫无半点信任,如同对方不过是个可恶的精神家暴者、罪无可赦
的死刑犯。
「我……」范江茫然的视线扫过了两张愤怒含恨的脸孔,像是听不懂他们的字句,又觉得胸口有些痛
,握在赤裸的左胸,似是里头已空无一物,再没有可以跳动的心脏。
他原本以为,如果被发现了这些丑事,责怪是必须的,但他……会替范中晏、他曾经以为亲密的弟弟
说话,毕竟小时候曾经被亲生父亲残酷对待,心思会扭曲也是理所当然,他会陪着他一起向父母下跪
道歉,并且保证这些事情不会再发生,他甚至已经想好自己可以搬出去,退让给范中晏、给他一个宁
静和乐的家庭,他是这么想的。
但是,却怎么也没预料的结果,原来他才是犯错的那一个。也许也是,再怎么说他也是兄长,是应该
要喝斥着大声拒绝才对,他该以温柔又不伤害人的姿态去开导弟弟,在对方因为伤心也许闹别扭时使
出高超手段去化解,那么就不会导致一切无法收拾。结果却因为感到歉疚而不敢回绝,还陪着闻鸡起
舞,就算说出去也是自己理亏。
然而父母的话听在耳里,他又感到更加困惑了,完全偏激的说法,再再说明着两人对自己万分痛恶。
是他勾引了范中晏,是他肮脏污秽,他败坏了他们的家庭,是他拖累……
「……出去、你给我滚出去!」再也不能忍耐下去般,放下手掌的女人仰起的脸上有着和范江相似的
眉眼,但此时以愤恶的角度含泪皱褶,彷佛她的眼前站立的是个丑恶孤魂,非得驱赶出去才能安心。
范江将半张的唇慢慢阖上,似是反应不过来而略显呆滞,那双深褐色泽的眼瞳看去,几乎都是相同的
景象,同样的发恶气场,也不是对着别人,孤身赤裸的自己,的确是一副不堪丑态。
范江开始感到迟来的羞耻,他竟然在父母面前光裸身驱,但若探手又该遮掩哪处?他没有头绪,只得
局促慌张地转头搜索,对上另一道目光。
那双眼里盛满了怜悯,一如对方曾经所说,对于他有着与自己相同的同情。但范江却也立刻暗自反驳
嘲弄,毕竟他所面临的驱逐待遇范中晏也逃不开责任,不是吗?两人身在他的房间里,做出污秽丑陋
的举止,明知道可能会随时有人进来的房门从来不锁,像是好整以暇等待这天到来。
这算什么呢?如果是报复,他确实成功了。
总算找到了蔽体衣物套上,当范江小心翼翼回头时,那对夫妻正哭哭啼啼地仰头站在范中晏面前,请
求他的宽恕与鼓吹回头,别再踏入名为「范江」的无望深坑。
完全无视呆立在原地的范江,不给他丝毫解释,以冤罪施加的身份定下死刑,再不给翻身的机会。浑
身发冷地站着,直到范江几乎要失去知觉,等来不经意的眼神冷漠而厌恶,眼里已无半点亲情。
范江最后还是佝偻着身子走了,曾经直率爽朗地无论什么事也能少根筋地遗忘,那张从来不为苦恼而
紧皱眉头太久的脸孔,最终在太过伤心中转变得死灰黯然,迷惘地再也不知道要怎么活下去了。
第二十六章
范家的父母太蠢了,自以为自己的儿子是个恶魔,反而把真正的恶魔当成了亲切善良的可怜孩子,到
底是看人的眼光太差?还是一向习惯把刻板印象当成了本能雷达?
范中晏注视着两人脸上的痛恨和侥幸,一边还道出庆幸即早发觉的感叹,如同把他这个养子当成了值
得投注终生的最终依靠。
那瓣一直保持了适当弧度的唇线终于能咧开了,露出了整齐白牙,彷佛是正欲张口吞下无辜羔羊的巨
大陷阱。
见他开怀的神情,夫妇俩也露出欣慰笑容,低头拭着眼角泪水,好似和当年解救了男孩时满心的豪情
壮志与伤感愤慨有了重叠。
「太好了,我就知道中晏是个乖孩子,老公,我们要庆幸当年没让他被丢进疗养院,当年协会作得决
定实在太不明智,竟然要让一个这么小的孩子一辈子被关在里面。」女人恢复了和范江相似的眼神,
以温柔怜悯的视线投注在范中晏身上。
「嗯,我也得道歉,虽然知道中晏的处境可怜,却也有一时怀疑起你能否在社会上生存,没想到你却
能如此努力,只几年就能得到这么优秀的表现,如果不是…… 哼,幸好我们及早发现阻止丑事继续
恶化,你放心,中晏,那个肮脏的人不会再有机会接近你了,你也一定可以得到更好的人生……」男
人赞同的语气轻巧带过了当年的确感到妻子妇人之仁,却又实在坳不过才经丧子之痛的妻子百般请求
而答应违反协会规定的冒险之举,但他后来也逐渐感到欣慰,小孩并没有和他父亲相同陋习,还能记
住惨痛的童年,力争上游……
范江再也忍耐不住了,抱着肚子,弯腰笑得声嘶力竭,打断两人的对话,那副疯狂的模样止住了夫妻
的满心感慨与振奋,他们困惑地对望后转向眼前青年,眼里除了茫然还有隐隐滋生的不安。
「中晏……你怎么这么开心?」女人关怀问道,语气却有些不确定。
「是啊,你……」
「我当然开心,愚蠢的爸妈,你们刚刚做了再也无法挽回的事。」他也伸手拭着眼角的湿意,却不同
于男人或女人,那是终于得到了最难得的宝物而淌下喜悦泪水。
「……你、你说什么?」瞪大的目光就像往时范江吃惊可笑的蠢模样。
「对,你没有听错,妈。」他笑,也不准备再待在此处,转身率性地走了几步。但在离开房门前,他
回头看向两人,从未有过的轻快愉悦在眼底流转。
「对了,我要谢谢你们,还有,永别了。」挥挥手,离去的姿态,让良久才回神的夫妻俩再次面面相
觑。
他们不知道范中晏所言,那些话里的寓意。
是的,他们两人做了蠢事,可惜永远也不会知道了。亲手把自己唯一所剩、真切直率的儿子给推出了
门外,冠上恶魔之名,仅以当年的事件而将他定了罪,从来不相信孩子坦诚眼中那抹直白的憨然。就
算是笨了些,却也一心为他们着想,为了保全这个破碎的家庭,不惜委屈求全,也换不来一个谅解眼
神。
他也要道谢,当然不是为了那些表面的养育之恩,对方在几年间早已自我满足的足够了,不需要他再
虚伪言谢。他该谢谢的,是他们亲手将自己的孩子丢弃、投入地狱,最后送到他的身边。
这样一来,那个人就再也没有退路了。
欢迎来到我的世界,范江。
第二十七章
林校全提着超商购买的塑胶袋子,里头装满了食物和一些日常用品。搜出钥匙站在租来的房子外,在
将之插入钥匙孔之际警觉地四处张望。
确定那个该死的家伙没有白目跟来,对方应该也无法进入才对,他回来前曾顺便前去请锁匠过来换过
锁。
然后才愉快地吹着口哨将门打开,入目的凌乱玄关除了他的几双球鞋和供某些场面穿得高级皮鞋外,
还有一双特别显目的布鞋,比他大上几号,也可理解对方傲人的身高。
见状,林校全一边脱鞋一边探头向小套房深处看去,午后的房间只有一房一厅一卫,被正对西晒的窗
口投来热烈日光,没开灯也能照得一览无遗。
并没在小客厅里的沙发床上见到人,他困惑地皱眉,踏上白磁地板时将塑胶袋任意放在行经的茶几上
,然后开始搜找起来。
「范江?」推开门时,阴暗的浴间并没开灯,林校全乍看时还只能入目黑暗,几个眨眼下才看清里头
坐在冰冷磁砖上的人影。
对方被他一喊,像是立刻回过神,后脑的黑发渐长也没空修剪,回头时掩盖在额际眉间的眼神略显困
扰。
「抱歉,我好像把你的洗脸台给弄坏了。」将那支长年浸淫潮湿而有些生锈的铁管高举,等林校全定
睛确定那是他租来的套房浴室里所具备的某个零件。
林校全也很快的发现地板一片水渍,浸到了浴室入口,甚至淹没了范江坐在地上的下身裤管。
「你干嘛不开灯?」瞪眼说了,也为他的迟顿感到愤慨。
「你的灯坏了。」投来的眼神也是相同责难,又接着道:「连洗脸台也塞住,我本来想修理,又找不
到灯泡或是手电筒,偏偏水管又好像快爆掉一样发出怪声,只好想办法要修……」结果当然是失败收
场,整个拆下来的管路再也装不回去,更别说眼前直漏水让他只能瞪着发呆。
「……那个死房东,明明当初就说好要都换新的,居然给我搞乌龙,还敢给我定这么高的租金,我一
定要去消基会告他!」愤恨狰狞的眼光落在范江身上,也是同样凶恶,「你给我起来,夏天都还没到
,你坐在地板上是在乘凉哦?」
「你还敢说,死阿全,你的房间有多热知不知道?我就是被热得快中暑,想说洗个澡才会弄成这样。
」嘟嚷起身,又在察觉下身湿透时苦下脸。
「好啦,我会去反应,拜托你别再说了。」他也知道自己租来的屋子有多么烂,西晒严重、墙壁又薄
,常常听见隔壁人家年轻夫妻吵架的内容,就连屋子里大部份的零件家俱都像是中古到年代久远,不
时坏个一两样。但他又知道自己说话不厚道,看上上了年纪的老房东出租的套房价格是附近最便宜的
,硬着头皮租了,又附有家俱(虽然随时会故障),其实也还算不错。
独自为了求学而来到外地一年,林校全只住校住了半学期就受不了而搬出来,免学杂费和住宿费虽然
是不错,但他更无法忍受要和那些专门夜行的变态或是满脑子都是女人的烦人家伙住在一块。一天到
晚不是讲电话讲个不停吵得人无法入睡;要不就是半夜醒来时会见某个披头散发的室友站在自己床边
,背对着不远处反射光亮的电脑萤幕,对着林校全露出十足诡异的淫笑。
把那个死变态痛揍一顿后,林校全果决地退了宿舍,也不管自家母亲电话那头气极败坏,只说不会让
她再为生计烦恼,原本的打工外又找了一些假日工读,再辛苦也要自由又安全的独自生活。当然微薄
的薪水袋并不能让他找到好一点的住所,学会了将铁算盘死死握在掌中,每一分钱都是锱铢必较。
范江瞧他的眼神满是不信任,知道为了生活抠门到死的死党才不可能去反应,那眼神看在林校全眼里
,和几个月前开始找上门的某人有着同样的鄙视。
忆起了不好回忆,林校全牵怒地转身走出浴间,不理会身后正低头苦恼自己稀少的换洗衣物又要减少
的范江。
「阿全,早上那个人是谁啊?还有钥匙可以开门,你又不让我去看是谁,自己出去挡了就没再回来过
,中午还有锁匠过来说要换锁耶。」湿搭搭的裤管在地板上拖行,目标是行进林校全坐落的简陋沙发
床(布面还补了不少洞)——同时也是他的睡处——椅脚旁丢着行李袋,蹲下身专心搜索换洗的衣物
,范江就像是临时出来一样什么也来不及带,翻来翻去也只有几样还算值钱的银行存簿和匆促带走的
衣物。
也没发觉一旁的林校全听他的问句,立时尴尬又紧张地转开视线,将小茶几上的绿色数字标志的环保
塑胶袋打开,佯装干渴地开了饮料大口喝下。
好半晌才对着背对自己要进浴室换下湿透下身的范江看去,「范江,我们有个学弟……你也认识的,
叫边纪瑜……」
「边纪瑜?他怎么了?」停下脚步,范江也没注意他紧绷的神色,抱着替换的衣物,似乎准备摸黑洗
个澡。
「……他……他比你早些时候搬来这附近,不小心就遇上了,他这个人有点神精病,要是找上门和你
说一些有的没的,你可别听信他的胡言乱语。」一紧张就会开始伸手扯领子的人也没察觉自己露出了
脖颈和锁骨,回避着范江的目光瞪着小茶几不放。
「哦,我知道了,不过阿全,你去找女友就直说嘛,下次带出来认识一下啊,不然被人家女孩子热情
种草莓,说不定是以为你金屋藏娇在对我宣示主权耶。」语气带笑地奚落了一番,转身进了黑暗浴间
的范江也因此没看见林校全错愕又铁青的脸色。
抚上颈处,林校全先是恨恨地无声咒骂一顿,后又想起什么般,突兀沉默起来。
范江变了,有哪里变得不对劲。
在他来到自己的租屋处前几日,林校全先接到一通电话,打来的人是曾若舟。
他告诉他,范江必须到他那里借住一阵,并且在林校全咬牙不耐欲拒绝前,迳自道出和范江面见的情
形。
『他只穿睡衣就过来按我家的门铃,脸色也是我从来没看过的死灰,好像死心了,什么也不在乎。我
家没人,只有我一个人回国,把他带进去时他和我借了衣服……阿全,他脱下睡衣的时候身上没有一
块是完好的,几乎全身布满淤青和指痕,我还以为他被人揍了,但是……他那里流出的,是男人的精
液!』也没刻意说出部位,但仍能让人轻易猜出。
林校全原本以为他是在开玩笑,要让自己服软的手段,但是曾若舟从来不是那种会把死党兄弟拿来玩
笑的人。
『我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范江……他不告诉我,摇头微笑,只说自己被赶出来、无家可归了。阿
全,如果你是我,绝不可能这么平静,我想替他揍烂那个敢伤害我们哥们的家伙,可是他不肯说是谁
,借了我的客房就睡了,整整睡了一天一夜。』
「是谁?我现在就回去……」林校全感到无边愤怒,紧握着话筒差点捏烂。
『没用的,你知道范江的个性,他不愿说的事把他逼死他也不会说,阿全,我只求你,我不能让他继
续留在这里,范江被伤得太深了,连他的家人也不能谅解他,可是我也无法把他带出国,我现在只能
想到你了。』
这次他也不再迟疑,果决答应下来。满心的愤慨和打算,就算要扯着范江的领子也要由他口中逼出伤
害自己兄弟的可恨家伙。
几天的准备,包括将某个死赖在自己简陋套房里的青年赶出去,回绝对方邀请搬去那幢精美奢华的顶
楼公寓的提议,蓄势待发地等待范江到来。
来敲门的熟悉脸孔出现眼前时,林校全沉默了,退身让他进屋,也接纳死党主动提出借睡客厅沙发床
的请求,连半句责难逼问也吐不出来。
并不是对方神态萎蘼或是绝望欲死,范江太平常了,和三年高中生涯没有两样,乐天少根筋、会为了
小事困扰搔颊,看向他的眼神也同过往温驯平和。就像真得只是为了独立而搬出来投靠死党一般。
也没有自艾自怜还是从此一蹶不振,隔天就能外出找了打工,还暗暗向他窃喜表态,决定要在林校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