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现在,发生的一切都太奇妙了,我已经多久没有好好跟谭恬说话了?而刚刚在吃饭的时候,我们竟
然可以那么流畅的沟通,没有生气,没有隔阂。
从淋浴室里出来,谭恬已经给我准备好了睡衣,应该是他的,穿在我身上稍显得大了点。吹完头发出
去见谭恬靠在沙发上已经睡着了,我坐在另一边的沙发,静静地看他,看他胸前缓慢的起伏,看他睡
着时眼睛的形状,看他刘海无意中碰到睫毛,发尖细微的颤动,不知道我看了多久,谭恬睁开了眼睛
,他睁眼的那个瞬间,见到我坐在眼前,竟露出了像小孩子一样的笑容。
我脸一红:“你怎么累成这样,去洗个澡吧。”
他没有反驳我,转身去了浴室。
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虽然冥冥中你有一种感觉,但是却不能清楚地抓住它,如果真的发
生了,我想那也是很自然的。
谭恬也洗完出来了,他没有穿睡衣,只穿了件T恤,下身是一条干净的牛仔裤,想来这边他的睡衣只
有我身上这一套。
电视里是热热闹闹的跨年晚会,谭恬坐下来后很自然地就把我抱到了他的怀里。很久没有跟他这么亲
昵,我有点不习惯就挣了两下,他在我耳后淡淡地说:“别扭了,再扭就出事了。”
我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过了一会,我听谭恬叹了口气:“我想跟她分手。”
我问:“你难道一点都不喜欢她?”
谭恬说:“对,一点也不。”我听他语气冷淡,就知道我说错话了,不觉往他的怀里靠了靠。
谭恬叫我:“梦非。”
“嗯,怎么了?”
“梦非。”
我不解地回过脑袋,刚对上谭恬的眼睛,嘴唇就被他含住,他身体一压过来,我就不禁用手搂住了他
的脖子,谭恬的舌头很轻易地就溜进我微启的嘴唇里,吸吮着我的舌尖,在我口腔里搅动,一股强烈
的酥痒感直冲我的脑门,他的手伸进我的睡衣里来,在我的胸前反复揉捏,一开始我还有些痛感,只
过了一会时间,他手经过的地方就好像有一道道电流通过,电视里各类歌手轮流上台,我们吻了一首
又一首的时间,才模模糊糊听见:
五 。
四 。
三 。
二 。
一 。
谭恬喘着气停下来,冲我甜甜地一笑,这一笑像是要把我的魂魄都勾了去。
“新年快乐。”
我也说:“新年快乐。”
谭恬说:“你又长大一岁了。”
我点点头:“是啊。”
谭恬的声音沙沙哑哑地格外撩拨:“梦非,十八岁了吧。”
我心一动,还未说话,谭恬又靠了过来:“我想要你了。”
我连耳根都红了,推了他一把:“你他妈怎么这么下流?”
谭恬好笑地说:“我说了什么下流的话吗?”
谭恬,你这头狼!狼!
我就知道你今天叫我到你家来没安着好心。
我说:“不行,除非我上你下。”以前看过些那方面的资料,好像下面那个比较痛,况且我也是男的
,怎么着也要争取下在上面的权利。
谭恬撑着头,蛊惑我:“懒虫,上面很累的。我会让你很舒服的。”说着就用身体蹭了蹭我。
……
快天亮的时候,谭恬抱着手脚都抬不起来的我进浴缸洗了个澡,他刚把我擦干净放回床上,我就以晕
厥的速度昏睡过去。
第 22 章
第二天我睁开眼,太阳已经西斜,谭恬不在床上,我随便找了件T恤穿上,刚要下床,脚下一个踉跄
,差点摔在地上,两条腿软得不行,我在地上坐了半晌,回客厅想找自己的手机。
信息箱几乎被未读短信塞满,我一个个打开来看,都是祝贺新年的短信,连高兴那小子也发了条给我
,说什么“没头脑,新的一年要努力变得有头脑一些啊。”
在别墅里转了一圈还是没见到谭恬的影子,我给他留了个字条,说我先回家了,想了想还是穿上校服
,把他送我的衣服装进袋子里。
刚回到家,就发现不太对劲,老爸老妈坐在客厅里表情古怪地看着我,老妈的眼圈还是红的,我朝他
们走过去:“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老爸铁青着脸:“家门不幸。”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我在心里反复念叨这四个字,还是不明白他的意思。
老妈看了我一眼,压抑着声音说:“昨晚你有个同学打电话来找你,她说——”
老爸结过口:“她竟然说我的儿子是同性恋,喜欢男人的,她要我问你,你昨晚在哪?”
“你给我说,你昨晚在哪!”
我脸刷的白了,连谎也忘记撒:“在、谭恬家。”
“哼!”老爸使劲地拍了一下玻璃桌子泄恨。
老妈有些哀求地看着我说:“你们不是朋友吗?”
我心底生出一丝希望,切切地说:“是,我们只是朋友……”
老爸说:“那你们昨天晚上待一块都做了点什么,你详详细细地说出来,做父母的也不能不相信你。
”
我的语调有些颤抖:“我们昨天一起吃了火锅,然后就、就一直看电视,一直看到凌晨,然后,再然
后自己管自己睡了。”
老爸看了我一眼:“好,我没理由相信一个外人不相信我儿子。”
我刚松一口气,他就朝我走过来。
“不过我要检查一下。”
我捂着嘴,惊恐地看着他:“爸……你说什么……”
老爸像是一夜之间老了十岁,眼睛里都布满密密的血丝,原来在我快活的时候,他竟在彻夜担心自己
的儿子是同性恋。
“你是我儿子,让我看一下应该没问题吧。”
我哀切地转头看老妈:“妈……”
老妈转过头去,肩膀微微颤抖。
见我没反应,老爸开始解我校服的皮带,皮带解下来后是拉链,我像懵了一样看着他,在他脱掉我裤
子前,我拍掉他的手,泄了气,面如死灰。
“不行的,爸。”
老爸住了手,他看我的眼光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
“啪”他一巴掌把我扇在地上,要是平时,我不至于这么狼狈。
老爸抬起腿要来踢我,老妈像疯了一样冲过来拦住他。
“你干什么,你干什么。”老妈哭叫:“你这一脚下去他还有命!”
“我留着他有什么用,让他去被男人搞?!”
一字一句把我打下地狱。
我只来得及发出一条“别打我家电话,也别过来”的短信给谭恬,手机就被没收了,接着我被软禁在
家里,被逼着写保证书,写我不许再跟谭恬有任何来往,老爸老妈忙着联系心理医生,然后突然有一
天老爸提出要去见见谭恬的家长,我跪在他面前,哭着说我知道错了,说我以后都不会再犯这样的错
,他才没跨出这最后能置我于死地的一步。
第 23 章
放学后,我刚走出教室,就看到靠在门口等我的谭恬。
“梦非,你干嘛总躲着我,你停下来听我说话行不行?”
我很轻地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手表,说:“谭恬,我没时间跟你说话。”
我很忙,接下去我还要去做心理辅导,如果迟到了,天知道我又有什么好果子吃。
“林梦非,你能不能说明白点?”
“我说的已经够明白了,谭恬,这个月我已经跟你说了不下一百遍了。”
“那不是真的。”谭恬咬牙切齿地看着我:“告诉我事实。”
我深吸一口气:“我想以学业为重,其他的事情我现在无心也无力考虑。”
“够了。”谭恬泄了气。
不管他问我几遍,我都是这么说,这是为了你的,还有我的自尊。
“哦,还有,你跟你那女朋友分手了吗?”
谭恬好像看不懂我似的:“你现在又关心起这个?”
“告诉我。”
“我提了……她一直在哭,不肯同意,不过我——”
“好。”我的嘴角浮起一丝冰冷的笑意:“就让她一直哭下去吧。”
******
“你说我真的有病吗?我真的是变态吗?”我躺在按摩椅上,注视着头顶的吊灯。
年轻温和的大夫坐在一边,正在本子上纪录一些东西。
他说:“你没病,你也不是变态,你只是需要一些人生建议。”
我“扑哧”笑了出来:“人生建议?我坐在这张几万块的按摩椅上接受完你的人生建议以后就能考上
名牌大学,飞黄腾达了吗?”
年轻大夫笑了笑:“说不定可以呢。”
我撑起身体看他:“你说我好不好看?”
年轻大夫停笔,很温和地直视我的眼睛:“你很好看。”
“那是不是连男人见着我,都会喜欢我?是不是他们晚上做梦也会把我当成幻想的对象?你也是男人
,又是心理医生,应该很懂吧?”
年轻大夫听了我的话,脸上连一点波纹都没有:“梦非,但愿这么说能让你好过点,但你明白的,你
不能从这些言辞里解脱。”
我重新躺了回去,又去看那座吊灯,我在想它什么时候会吊下来砸死我。
“你知道吗?”我说,“我第一次看那种片子,男人跟男人的那种,是一个朋友给我看的,他在美国
上学,他说在他们那里,他见过两个男人在大街上相互亲吻,他说,就算在那个名为自由的国度里,
也会有人歧视同性恋,但他说,爱……是没错的。”
一定有什么很烫的东西滑过我的眼角,躲进头发里去了,该死的心理治疗,越做越难过。
******
很多年以后,我回想谭恬跟我的这段感情,反反复复地想,我有没有为这段感情做过什么,可不管我
怎么回忆,我都发现我没有,无论我们的感情是因为任何不可抗力的因素还是我的原因破裂时,我一
次都没有伸手把他拉回来过。
第 24 章
高考以后,我考进了和这里毗邻的一座小城市里念大学,谭恬留在了原来的城市,而虞路去了北方,
我想这应该就是那无限惆怅的四个字——各奔东西了。
唯一没有变的是高兴他们,依旧抱在一起组BAND玩音乐,我有一次问他:“你以后会不会放弃这条路
,然后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职员。”我以为他会嗤之以鼻,结果他没有,只说:“我只玩到我兴趣结
束为止。”
他问:“你呢?”
“就凑合吧,凑合凑合也能活。”
我想我是没有将来的了,大学一毕业,可能爸妈就会找一堆女孩给我相亲,接着从里面挑一个不错的
让我结婚,结婚一年以后,她会给我生个孩子,于是我余下的生命就在养家跟抚养孩子之中度过……
也太他妈的现实了。
爸妈天真的以为只要我跟谭恬不再有瓜葛,我就会变成一个正常人,他们对我一个人在外地读书很放
心,事实证明,我比他们还天真,在那个缺少娱乐的城市,缺少娱乐的大学,我好像是一个异类,我
把时间大把大把地挥霍在图书馆里,就是连睡午觉,或者插个耳机听高兴给我寄来的碟,我也会去图
书馆完成这些事情,大学男生暗中参与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午夜行动我从来不去,他们以为我嫌脏,当
然这是对的,还有一个就是我根本对女人没兴趣,于是整个寝室都出动的深夜里,我会一个人盯着屏
幕上纠缠在一起的两个,有时候是几个男人,自己动手解决,这不失为把伤痛降到最低的一种活动,
自慰的时候,我懒得思考,我也懒得去给自己找上特定的或者时常变化的幻想对象,自慰不但不能让
我得到长久的快乐,反而令我变得越来越麻木。
室友们聚在一起谈论女人时,我常常十句里面听上两句,然后点头附和,其实只听到一两句根本不妨
碍我的理解,因为他们每次说的都大同小异,而我发表的也不过是些显而易见的废话罢了,不过这不
要紧,大多数时候,没有人会在意别人的废话的。有时候,他们会弄些女人的海报贴在墙上,然后说
自己喜欢哪一个。
“阿非,你喜欢哪种类型的?”他们常常问我。
每次我都指着海报里最暴露,最性感的那一个。
他们就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阿非,看你这样,没想到你口味这么重。”
我只是觉得越是清纯的女孩,我越是抓不到她们行为模式罢了。
“啊,我知道了。怪不得你没有女朋友啊,这种类型在这种小地方是很少见的。”
大学里的女孩和中学里的女孩截然不同,中学里的女孩喜欢你时,会用羞涩闪躲的目光追着你,当你
看向她们,她们又会转回头好像在谈自己的事,可耳朵已经红了,这好像是一种十分高超的游戏,大
学里的女孩喜欢你时,会用大胆而富有暗示性的目光告诉你,你可以追她。我对付她们的办法只有一
套,就是没看见时当没发生,看见以后就露出那种仿佛什么都不知道的眼神,其实这种眼神很管用,
大部分女生不会在你对她们的想法一无所知时对你表露心意,她们通常是需要被鼓励的,这一点,男
人跟女人都一样。
有些比较性急的,不知道从哪里问来我的手机号,发一些嘘寒问暖的信息,又或者问我上课时间,如
果是不认识的,我一概不予回复,要是认识的,我也通常用一两个字挡回去,隐藏自己的内心已经很
辛苦了,我不想再对无关的人施舍我虚伪的感情。
我常常以学业为借口拒绝妈妈让我双休日回家看看的话头,如何像以前那样和他们相处对我来说是一
道比期末考试最后的大题还要难的习题。
我以为大学四年会以这种很平静的方式结束,可是冥冥之中的神一点不给我喘息的机会。
那个时候,接近暑假,天气十分闷热,寝室也是这样,同寝的人正在写一篇期末论文,写着写着他那
台几个月没关的笔记本就烧掉了,于是我说:“你可以用我电脑。”
我下楼洗澡,洗完之后上来发现寝室门被锁上了,我有点奇怪,平时这帮男生是从来不关门的,连睡
觉的时候都是,更何况这么热的天了。我敲了两下,听到插销松掉的声音,推开门,刚才给我开门的
那一个已经坐回自己的椅子上了。
我看见下楼前被同学借走的电脑正摆在我自己的桌上,莫名其妙地说:“怎么这么快就写好了吗?”
没有人回答我,这种令人不愉快的沉默是怎么一回事?
我坐回自己的椅子,眼光瞟到电脑荧幕,那上面有一个未关闭的文件夹,里边是几部我忘记删的GV,
我记得刚才我并没打开过这个文件夹。
第 25 章
我在椅子上坐了一会,没有擦干的头发不断往肩上掉水珠,好像成了我身体里的眼泪。那天真的很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