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康——姊落

文案：

我遗忘，是因为路太长。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黑帮情仇 布衣生活

搜索关键字：主角：少康 ┃ 配角：秦昊、周杨贺

第一章

1996年夏。

骄阳似火，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紧张的燥热，太阳挂在延城小学校园的正中央榨干空气里的每一滴水分。这个四排红色屋顶青色砖房围合而成校园里出奇的静谧，只有西山蛐蛐没日没夜不知疲惫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动在撩动着人们烦躁的心。

骄阳似火，大地干热。小秦昊调皮的蹲下身子用白皙的小手摸着滚烫的大地，不时的抬头看着天上，如果运气好就能看见从天上飞过的飞机。很明显这一次，秦昊没有那么幸运，天空上除了那轮刺得睁不开眼睛的太阳之外一无所有。

那扇挂着“三年一班”班牌的大门向外敞开着，教室内同学都在午睡，阴凉通风的教室里班主任杨老师坐在讲台的椅子上不停的织着浅蓝色的毛衣，秦昊心里计算着，如果不算春天那件大红色毛衣，这位杨老师在半年的时间内竟织完了12件毛衣。迷糊的秦昊已经分不清织毛衣和教学哪个才是她的主业。秦昊把身子贴在教室外的墙壁上侧着身子看着杨胖子在那里分针走线。觉得无聊便翘起脚尖双手搭在窗台上看着假装熟睡的戴亮拿着一把银白色小剪刀偷偷剪掉少倩的头发、王向辉脱掉那双变成黑色的白鞋放松着因为没穿袜子而被挤得有点浮肿的脚。

秦昊还是有点不甘心，”他们搞小动作老师怎么不管，偏偏让我罚站。“小秦昊越想越是气愤，穿着新回力球鞋的右脚用力的眼前的石子朝前边踢去，他的视线跟随着石头的滚动而转移，最后那颗黑色的石子却重重踢到别人的腿上。秦昊的视线由这个人的腿上慢慢的转移到身上，最后落定到脸上的时候秦昊的脸色有点惨白，干燥的空气中仿佛吹来了阵阵阴冷的寒风。

这个被石子击中的人正是六年七班的少康，少康是延城小学有名的校园霸王，招惹到他的人通常没有什么好下场，传言中说他跟社会上的不法青年有来往，像秦昊这种乖乖男见到他，一向是避而远之的。屋漏偏遭连夜雨，罚站就已经够倒霉了，现在又得罪了校园霸王，秦昊胆怯的看着少康的眼睛，一闪而过之中，秦昊看见刀锋一般锐利的眼神，倘大的校园内，只有两个人在烈日下罚站，偏偏最小的那个得罪了最大的那个，想想就害怕。

秦昊被少康的眼神吓怕了，他第一反应便是找杨胖子当救兵，仔细想想少康并没有侵犯秦昊，反而是秦昊用石子踢到了少康，一旦杨胖子问到，为什么要用石子踢人，秦昊肯定是无以应答的。他微微低下头，紧握的双手沁出细汗，顺着墙蹲坐下来，坐在地上以后秦昊觉得浑身无力腿脚发软，接着是头晕，眼前的世界开始模糊，模糊到只剩下一个黑漆漆的小点，接着这个小点扩散成一大片黑色，他什么都看不见了。

”秦昊晕倒了！“戴亮在教室内大喊，杨胖子的织针险些刺到手心，慌张的出去，抱起秦昊向校医室跑去。

”小孩中暑“校医陈简单的回复杨胖子秦昊的病情。”那就好！“杨胖子长舒一口气。”夏天温度高，最好别让小孩受太多的体罚，孩子正在长身体，一旦出了问题后果很严重。“校医陈故意说给杨胖子听，杨胖子喜欢体罚甚至虐待学生是整个延城小学都出了名的。”如今的小孩不好管！“杨胖子给自己辩解而她内心的潜台词是”你不就是一个破大夫吗，家长都没抱怨你有什么资格？“

”感觉好点没？“校医陈用温柔的语气问秦昊，”好多了“由于刚刚苏醒秦昊的声音有点微弱。”过来，阿姨给你洗把脸，看看你脸脏的！“校医陈拉着秦昊走到镜子前，用清水洗干净秦昊的脸，校医陈娇嫩的声音说到”看，洗干净后多白净漂亮的小脸，弯弯的眉毛，圆圆的眼睛，尖尖的下巴，斯文的像个女孩！”校医陈用手摸着秦昊滑嫩的脸蛋咯咯笑着。

“嗯，这个苹果给你！”校医陈从橱柜里拿出一个红彤彤又圆又大的苹果。“谢谢你，陈老师！”秦昊双手捧着苹果跟在杨胖子的后面走出校医室。

回教室的路上，远远的就看见仍在罚站的少康。少康看着这个捧着苹果的男孩，看得秦昊心里有点慌更有点怕。

下午的课程秦昊一直在走神，他一直在想如何才能逃过少康这一劫难。

晚上放学，沉寂多时的校园由内而外的沸腾了。

校园内放学铃声、桌椅响动声、前推后壤的吵闹声，校园外家长的喧哗声摩托车的长鸣声，演奏着此起彼伏的交响乐，听得秦昊心烦意乱。

秦昊的家距离学校不太远，经过校园门前的林荫路，穿过一条逼仄的胡同右拐上了大路走上五分钟就到家了。往常认为尽在咫尺的距离，今天走起来仿佛跋山涉水一样艰险。通行的伙伴陆续回了各自的家，秦昊在经过胡同的时候预料之中的被五个小男生堵截，虽然少康不在这五人之内，不过看架势和他们凶神恶煞的眼神也不难分辨这都是少康的小弟。五个男生围成圈把秦昊堵在中间。“就你小子敢用石头踢我们山哥，不要命啦？”其中一个把红领巾围在头上的男生狰狞着问秦昊。“兄弟们啥也别说了，揍”秦昊用书包挡住身体，“什么东西，圆圆的？”红领巾男拽过书包翻个底朝天“苹果！兄弟我们今天有口福了！”他大喊着。“三哥，这小子还揍不揍了？”几个小孩像模像样的称兄道弟，更令小孩在乎的是那个足有半斤重量的红苹果。在那个年代，在少康那群孩子的家庭中苹果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吃得起。

“不揍！”声音从五个人的背后传来，领巾男顺声看去，原来是少康，斜跨着书包，把领进缠绕在手腕上，黑黑的眼睛配着他笔挺的鼻子，令秦昊生出陌生的踏实和信任。这种感觉跟之前的胆颤心惊完全不同，小孩子就是善变。

“山哥，你看他兜里有苹果！”领巾男忍不住咬了一口，少康“啪”一掌打在领巾男的脸上，“你有资格吃吗？”虽然才14岁的年纪，可是少康的动作再到气质明显有大哥的风范，看来大哥真的需要从小就开始培养。“对不起山哥，应该给你吃！”领巾男连声认错。“我也没资格吃，苹果本来就是这小兄弟的！”少康把多了一个牙印的苹果塞进秦昊的手中，“没事了，你回家吧！”秦昊起先满吐吐的走出巷子，绕过拐角一路狂奔。

“山哥，怎么就这么把他放了？”“我明明看见他用大石头砸你？”另一个小瘦子夸张的说到。少康凝视着秦昊拐出去的巷口“刚才那小子是我弟弟，你们以后谁再动他一根头发，我会要了你们的命！”少康恶狠狠的命令道。

“你终于把你家儿子带来了”赵审抱着秦昊热情的亲着孩子嫩嫩的脸蛋，这是在邻居举办的婚礼酒席上，抱着秦昊的赵婶是新娘的母亲，她与秦昊的母亲是同乡姐妹，大家都是同一年进城的，平时也经常走动跟亲戚也没有多大的差别。

酒席饭桌上跟秦昊一同落座的居然还有少康。少康是跟继父一起来的，少康母亲改嫁，一直跟继父过。他的继父是一个老实而又勤恳的司机，对少康视如己出。

“秦昊已经上小学三年了吧，听说学习不错，这孩子长大准有出息，你看他长的那个白净的模样就带福相！”张二伯在餐桌上大声的说。“秦昊，张二伯问你呢？”秦妈妈经常提醒秦昊要懂礼貌。“上小学三年级，开学上四年！”“都上四年级了，期中考试打多少分啊？”赵婶关切的问“两科都打99在班里排第四名！”“呦！这孩子真乖！”赵婶对秦昊有说不出的喜欢，加了一大块头鱼肉放进秦昊的碗里。接着转移话题问道少康，“少康最近又跟没跟人打架啊！”还没等少康回答，赵婶接着说“你让你妈妈省点心吧，她带着你真够受累的了。”“这孩子没啥出息！”赵二伯以为他是预言家，有出息没出息仿佛都是他一句话的事。“你得多跟秦昊学学，知道吗？”赵婶指着秦昊跟少康说。“那一定的！”少康的父亲谦虚的回答着。

秦昊偷偷的瞟了一眼少康，少康正直直的看着秦昊，看得他脸发胀发热。

“妈妈，那个叫少康的是我们家亲戚吗？”秦昊疑惑的问着妈妈，而妈妈却给出他一个截然不同的答案，“不是，那种人以后离他远点！”“哦！”秦昊牵着妈妈的手朝家的方向走去。

“秦阿姨，秦昊在家吗”秦昊在屋内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他在，你是？”秦妈妈没认出少康，“我是少康，上次我们在同一桌吃的酒席！”“哦，想起来了。你找我们家秦昊有什么事吗？”秦妈妈擦了擦手上的水，“我爸爸让我找秦昊，要我跟他一起做作业！”“哦，那你进去吧，秦昊在屋里呢！”秦妈妈指着屋内的秦昊“秦昊，少康来了！”

秦昊把脸埋在作业本里，心已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他看见那个高出他两个头的少康走进来的时候竟一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我以后一起跟你写作业你不介意吧？”少康很礼貌的向秦昊请示。“没。没。没问题。”秦昊结结巴巴的回答少康。

少康翻出作业本，他的本子还有他的书，乱成一团，有些章节甚至已经脱落，他的笔经常写在半路的时候出问题。秦昊不敢接触他太近，所以一有机会就挪的远一点，等少康抬起头时发现秦昊已经趴在了床上。“是不是我影响你了？”少康认真的看着秦昊，少康今天反常的举动跟传说中的校园霸王简直判若两人。面对少康的回答秦昊不置可否。少康从书兜里掏出一张崭新的印着灌篮高手的塑料书皮“这个送给你吧！”秦昊简直是受宠若惊，他呆呆的看着少康“异常”的举动，想说什么又不敢说什么！

“柜台上30元钱丢了？”饭桌上秦妈妈对秦爸爸说。秦妈妈靠开副食店为活计白天都在店子里，副食店后屋便是秦家起居室。“什么时候丢的！”秦爸爸问，在1996年30元人民币可以支撑四口之家一个月的生活。“晚上五点多，照例说那个点不可能来外人啊？”秦妈妈还疑惑着，秦姐姐大声说“怎么不能啊，最近不总有一个叫少康的来咱们家吗，说什么跟小昊一起写作业，我看就是来偷钱的！”姐姐说的有模有样，“小昊，他是你同学吗？”“不是”面对姐姐的质问小昊低声回答着“他是几年级的？”“六年”“你呢”“三年”“爸爸妈妈你们说一个六年级的学生跟一个三年级的学生能在一起写作业吗？简直是笑话！何况少康那个人是有名的校园霸王！”姐姐为自己找准了嫌疑人而感到骄傲。“我一个五年级的学生写作业的时候顶多是跟四年级的一起写！”姐姐不咸不淡的加了一句。“秦昊，他是不是威胁你了？别怕如果真威胁你了你告诉爸妈？”秦昊看着妈妈的眼睛认真的说“没有。他有没有伤害我是真的。”“没伤害你就好，儿子以后不许跟他来往，他要是再来我们家你就把门锁上，他要是不走你就喊人，知道吗？”秦爸爸叮嘱秦昊。“对别理他！”秦妈妈也认同秦爸爸的观点。

“秦昊，我是少康，你开门啊？”少康站在门外，秦昊在屋内喊“你别来了，你这个小偷，你偷了我们家三十元钱！”秦昊从门缝里把那张印着流川枫的书皮送了出去。少康，看着缓缓递出的树皮没再争辩什么。他只是静静的呆坐在秦昊家的门口，坐了几分钟，拍拍屁股上的灰尘，把书皮顺着门缝塞了回去。“秦昊，我没拿你们家的钱，没拿就是没拿？”说完便跑了。秦昊从床上爬起来，看见少康的背影，年少的秦昊不懂得少康一系列怪异的举动，也不清楚其中的内容。

好在后来秦昊家房屋划为棚户区改造项目，在那年夏天也就是少康升入初中的那年夏天，秦家举家迁往另外一个城市。

这些年便在也没有少康的消息。

少康去过几回，可是房子已经不再了，转眼之间高楼林立。

少康有时候相信一个人从你的生命中离开，就意味着他在你未来的生活中死了。自然界中，死而复活的几率一向不大。

第二章

2005年秋，长沙。

13号楼7413寝室里四个大男生坐在下铺打牌，秦昊的脑门贴着三张纸条，老大时天作的脑门、耳

唇还有嘴中粘着夹着白纸条。老二元辉蹲坐在床上，运气一直不好的他每次摸牌的时候都喜欢扣下几张，如果牌太差还可以顺出去。不过他这招不太灵，每次都被秦昊抓个正着“元辉，把你的牌收回去？”秦昊用食指把元辉藏着的牌推了出来“不是我的，这牌不是我的！”元辉努力的为自己辩护。

“玩赖，我亲眼看见的。”秦昊拿他没办法，“你不收回去是吧？”时天作拿出一张纸条在舌头上点了一下然后“啪”的贴在元辉的脑门上，元辉向上翻着眼睛，就像中了符咒似地一动不动。“老二，别装算。又没给你贴符，赶紧快点出！”

“你们听……”元辉还在翻着眼睛，“听什么，叫C声啊？”秦昊粗口便成章。

“好像集合了？”“没病吧？”刘洋摸了摸元辉的脑门。“是真的，我也听见了”

秦昊一边说一边撕去脑门上的纸条。刘洋打开门，声音便传进寝室，“自动化系的同学15分钟后紧急集合！”

“经济管理系的同学10分钟后操场紧急集合”

“传媒学院的同学到操场集合”一声声此起彼伏集合的令惹怒了每一个将入睡和已经入睡的同学。

“有毛病吧这都快晚上10点了还集合？”元辉穿着毛衣抱怨着。

“你衣服怎么穿的？反啦！”时天作提醒着元辉。

“万恶的评估啊，快点过去吧，阿弥陀佛上帝保佑！”刘洋画完十字架又双手合十胡乱的笔画一通。

“平时集合都是在白天，今天怎么这么晚还集合？”

“好像全校开大会，看来不是小事”

“评估嘛！非常时期挺着吧，这阵折腾过去就有好日子了！”

楼道里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着。

“别忘了锁门”老大提醒着诸位迷迷糊糊的兄弟。

在刚刚建成的橡胶操场里，迷迷糊糊的同学们懒懒散散的走进来，有人像梦游一样始终不肯睁开眼睛，有人一边走一边

系着前排的颗颗纽扣。“快点，抓紧时间”主席台下传来学生会主席的声音，那是一个人见人烦的声音，刚上大一的秦昊

虽然还没见过这个臭名昭著的校学生会主席的尊容，但是他的光辉拍马屁兼走后门得历史倒是人尽皆知。

主席台上一束惨白的光由上而下的打下来，惨白的灯光下，站着校长王学林老学究，灯光的边缘，隐隐的看见两个男生

一个男生身材瘦小，一个身材适中两个人个字都不太高。

“这是演哪一出？”秦昊喃喃

“《恋爱中的犀牛》”“犀牛呢？”

“前面那个是犀牛！”老大时天作努着鼻子回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