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血游戏（第二部）——赤裸的亡魂

“你……也是为了某个人么？”

他脸上闪过一丝痛苦，下一秒却偏偏头吐出一口血沫，咧嘴说：“是又如何？”

“……”

如何？

我也不知道。

我或许不该在这里，拦住你的路。

做这些是为了什么？打拳的兴奋感也没有以往的那么强烈……那种沸腾而快慰的感觉对我来说似乎都变得陌生了。

以前……我从来不需要理由。拳击的魅力就能让我忘记一切……而现在，我却迷茫不已的苦苦寻求。

“我……”

“丽萨吸毒……我要给她买药，就这么简单。”他突然打断我……闭了闭眼睛，冷冷的吐出这句话。

我怔住了。看着他一瞬间痛苦到扭曲的脸，默然无语。

艰难的张了张嘴……我干干的吐出一句：“这样不是害她吗？”

“管不了了……”他苦涩的扯扯嘴角：“她已经戒不掉了，一戒毒她就自杀……我不能看着她那么痛苦。”

“……”

“来吧……虽然我打不过你，我是不会自己跳下拳台的。”他眼中重新凝聚起一些光彩，摆起架势对着我。

是吗……只是看不了她的痛苦？

真傻。

可是我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我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睛，将大脑中一切的纷杂的思绪排除……足下一蹬，决定奉上我最后的一伦攻击。

对不起……虽然我现在不能肯定自己为什么不肯离开这个拳台，但是，我一定要赢！

“……女士们先生们！注意！独行者先生再次被加码……5000万美金！！！”

什么……我猛的顿住，瞪大眼睛看向显示赌金和时间的巨大屏幕。

“真是不可思议……第一次在D级赛事中出现超过1000万美金的加码！！！多么疯狂的世界啊！！女士们先生们还等什么……握紧你们的赌票！！！叫喊吧！！！！！”播音员兴奋的声音透过巨大的麦克风轰击着的所有的人耳膜。

原本还算平静的现场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下一秒，巨大的欢呼和叫喊声如海啸一般，狠狠的震动了整个空间！！

“独行者！！！独行者！！！独行者！！！”

“拼了！！！！TITO跟他拼了！！！上啊！！！！！”

“上啊！！！！！杀了他！！！！！”

“靠！”TITO突然低咒一声：“50万……”他一咬牙，恶狠狠的抡起拳头扑了过来！

我仍然震惊的不行……偏头躲开他的拳头，睁大眼睛死死的想在台下搜寻什么……

是你吗？

白飒羽……是你吗？

我被这突然涌起的强烈的感觉狠狠的俘虏，只想寻求一个确定。可是TITO却像疯子一样，被可能得到的巨大赏金刺激的双目血红，不要命的纠缠上来！

我只顾着找人，险险的一拳一腿的躲过……终于还是被踢中了腹部！

“嗯！！”胃部一阵剧痛，我不由的呕了一口酸水……妈的！！

不行……TITO疯狂的攻击竟然在一瞬间让我有些招架不住，我不得不收回视线，全力应负。

是我的错觉吧……谁都有可能，不是吗？

老爷子，吉尔森……或是随便一个那天晚上看过我打拳的杀手，更或者是一个陌生人……

为什么我会那么肯定是他？

勾起一抹苦笑……我摇摇头，集中了精神，然后，抬起了我的手……

走出换衣间，我对坐着等我的石头说：“走吧！”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没有说什么，站了起来，在我的身前走了出去。

我愣了一愣。

啧……脸色可真黑！我不由撇撇嘴，暗自苦笑了两声。

石头今天没有训练和比赛，所以特地来等着我打完擂台开车接我回去……这还是到美国之后他第一次看我打拳。

又失望了吧……我扯扯嘴角。

爬上车，关上门，车转个弯驶出地下停车场……我摇下车窗，风灌进来，瑟瑟的冷，吹的我昏胀的头脑一阵清爽。

天气又冷了呢……不知还有多久会下雪。

我闭了闭眼睛。

突然，车停下了。

我睁开眼，问：“怎么了？”

“我去买点酒。”石头扔下一句话，就摔了车门跑出去。

我起身看看，只见他跑进了路边的一家便利商店。

不一会，他又跑回来，手里提着一箱罐装啤酒。

“你这是干什么？”

“……请你喝酒。”他淡淡的丢下一句，便回过身专心开车，不再理会我。

我沉默了一会，咧了咧嘴，说：“你……不想骂我吗？”

“……骂什么？”

“我今天有很多次机会把他扫下擂台的……但是我没有。”

“……”石头沉默不语。

“这根本就不像一个合格的拳手……不是吗？”我笑笑，接着说。

“……你早就不是了。”

“……”我垂下眼睛：“他打拳是为了给他的女友买毒品。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这里我就不忍挥拳。”咧咧嘴，我笑得很嘲讽。

“……他是一个很有天份的拳手，但是，他也不合格。”

“难道说只是为了打拳而打拳才叫合格的拳手吗？”我不禁有些好奇起来……在他的脑中，什么才叫呢？

“不。真正合格的……是以前的独行者。”

“……”

我们都沉默下来，不想再说话。

以前的独行者吗……我一度以为已经将他找回来了。

但是……

呵呵！

很快便到了石头租的公寓。

在找到适合的房子之前我要短暂的借住在这里。

这栋楼很高……石头住在三十层，风景很不错，当然，随之而来的是高昂的月租。

不过不用担心，他现在收入很不错。不仅已经快要升到伯爵了，也找到了非常不错的经纪人。

那个经纪人非常的看好他，给予全力的支持。

我走到了阳台上。

这里风很大——从远处鳞次栉比的高楼那边吹来，吹得我的衣衫鼓胀浮动，片刻不息。

万家灯火，如群星闪烁。

是的……纽约的夜空不在天上，而在地上。

“缘……其实你不用跟我解释。”石头从我身后走过来，扔给我一罐啤酒。

我伸手接住。

“你想不想打拳，爱不爱打拳……都是你自己的事，和我无关。”

哢！石头么指轻抬，打开自己手中的那罐。仰头，将冰凉的液体倒入口中。

“咯……好喝。”石头咧咧嘴，看起来很憨厚的脸上浮现一抹笑意。

我怔怔看着他。

“就算我救了你……那也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

无关？

“我……”我张张嘴。

石头打断我：“是，我是崇拜当年打败我的你。”

他并不看我，将手肘搁在宽宽的大理石栏上，远眺纽约蔓延到天边的灯火通明。

“你不知道你给人感觉是多么震撼……你简直就像是为了拳击而生的！你的眼中什么也没有——胜利，对手，对你来说屁都不是！”

“只有拳击，只剩拳击！好像谁都无法打败你……”他仰头将酒倒入喉中，转过头来，咧嘴说：“简直让我自惭形秽！哈哈！”。

我沉默不语，将自己的那罐打开，缓缓的喝了一口。

“但是……现在，你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你了。”

“呵呵……是啊。”我扯了个嘲讽的笑。

还是回不去了。

过去的，就永远过去了。

猛的仰头，我将那罐中剩余的液体一饮而尽！

“哢吱哢吱哢吱……”用力，将手中的铝罐捏成一团，扔掉。

“再来一罐。”我背靠着石质栏杆，接过石头递过来的另一罐啤酒。

“缘，现在对你来说最重要的不是拳击，而是那个姓白的。”石头突然低低的说。

“嗯。”我眯了眯眼睛，坦白的承认。

“虽然我很遗憾以前那个只为了拳击而生的独行者一去不返了，但是，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没有我过问的份。”

“……”

“我救你，也是我自己的选择。”他猛的将手中的易拉罐捏扁，单手一撑，越上了几十公分宽的栏杆……下面是三十个楼层的高空和细长如线的车水马龙，还有辽远蔓延的的城市！

“你找死么？”我瞪大眼睛盯着他，愣住了。

“你说……我们活着是为了什么？”石头高高的站在那里，背影从一片灯火中出脱彰显，成为夜幕上的剪影。

“生也罢，死也罢……不就是为了抓紧时间做几件舒心的事么？”

“活过了，死而无憾了……就是一场胜利！”他低低的声音传来，慢慢的，稀释在风里。

他突然大吼出声：“我——喜——欢——拳——击！！！！！！”

活过了就是一场胜利……我猛地抬头，呆呆的看着大吼着的石头。

“我————喜————欢！！！！”声音轰击着我的耳膜，震荡的扩散开去，传出老远。

“疯子！”我咧咧嘴，竟突然有些想笑……活着，就是一场胜利吗？

“上来！陈缘！”

石头转身，递给我一只手。牙齿雪白雪白的发着亮光，像夜空中那看不见的月亮。

我看了他的手半晌，有些恍惚。

终于，我笑了起来，忽视他的那只手——单手一撑，轻松的翻身而上！

啧……

真高！

我看了一眼下方，只觉地一阵晕眩……风可真大！冷硬而张狂，吹得人摇摇欲坠！

深吸一口气，我站稳自己。

石头转过头来看我，笑哈哈的问：“你喜欢拳击吗？缘？”

“当然。”我勾起唇角，说。

“你喜欢白飒羽吗？”

“……嗯。”

“喊啊！！”

“……”我一愣：“喊什么？”

不是吧？

“喊啊！！！”石头突然倒竖着眉毛吼了我一声。

“……”我看了他一眼，然后，转向伏在我脚下的整个世界……浮生，还有尘嚣。

突然，心中一阵热流涌动……我的心脏突突的跳动起来，一下一下的挤压着血液，抨击胸腔！

喊就喊！

“我——喜——欢——你——白——飒——羽！！！！！！！！！！！”我扯着喉咙大叫起来！

“我——喜——欢——你！！！！”

是的！我爱你——与你无关！这不过是我心甘情愿的选择。

我知道，我已经无法放手也无法回头了。

“哈哈哈！！”石头也被逗乐了，看着我嘎嘎的笑着。

“我——爱——你！！！！！！！！”我肆无忌惮张牙舞爪声嘶力竭的吼着，像要告诉全世界一样！

是的，我要喊出来。

我要好好的体味最最真实的自己！！

我怎么能够放手……怎么能够放弃你？

我还有千言万语，我还有一整条河流奔涌向你！！！！

我所有的泪水和血液！！

“你别想——哈哈哈哈！！！！别想！！”我大吼一声，然后一边喘气一边笑着，手扶着膝盖垂下头来。

风席卷而来！

吹散一切，却吹不散此时此刻我满怀的畅快。

“我喜欢拳击！！！！哈哈哈哈！！！！”石头也接着大叫大笑起来，放纵，嚣张，无忌……快乐！

看！

这底下的芸芸众生，贪爱嗔痴。

此时此刻……我是否够凌驾于你们？

“陈缘……”石头停下来，转过头来，眼睛亮亮的看向我：“既然喜欢你还顾及什么？这是你的选择，不是吗？”

“是……”我撑着膝盖，抬头咧嘴：“他要我放弃……凭什么？我就这样走了，多没面子……哈哈！”

“嗯，你想干什么，关他鸟事！！”石头又仰头吼了一嗓子。

白飒羽，你不喜欢我也就算了，我不是那种自甘作贱的人……但是，如果你只是为了莫名其妙的理由而放弃的话，我不会放过你！

我是死是活，我可以自己选择……是否要忘却你也一样！

我选择——

不！

我就他妈认定你了！

“你别想！！！！哈哈！！！”

时光荏苒，纵使再过六十年……你，都是我的岁月。

“石头，我决定了。”我直起身子，懒懒的勾起唇角，任自己的衣衫在风中狂乱的鼓动翻覆。

“什么？”

“我要好好的打拳……打进嗜血擂台。”

“呵呵……是吗？”

“嗯，我不会放过他的。吉尔森说白飒羽是强迫性精神分裂，如果肯打开扇区治疗，有25％的可能性完全治好。而且，阿瑞门……也不过是白飒羽不肯接受的一部分自己罢了。”

“他真能治好？”

“嗯。”我深吸一口气，说：“能，虽然有可能失败而导致精神崩溃。但是，我不会让他逃的……”

“无论他是谁，无论他变成什么……我都不会放弃他。”

石头呵呵的笑了笑，伸出手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对，就应该这样！我真看不惯你愁眉苦脸的样子。”

他跳了下去，又捞了一罐啤酒：“缘，今晚好好的醉他妈一场吧！”

“好！”我笑着也跳了下去。

醉吧！

活在这世界上，我又何时清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