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恢复空间

……

有时，ERIC会想起当日JIN对他说的那些话。

亲眼看见的时候。

甜言蜜语，细腻亲吻，乃至，煽情眼神……从未想过，他也会那样对待自己。

JIN依旧经常出去和女人见面。

他说了，这就是他的生活，他需要的生活，他，不想改变的生活……直到某一天，又一次，带着满脸满身的伤回到家里。

他很烦。

非常非常烦，闭着眼睛，仅仅是听着ERIC在自己周围的脚步声，不知是远是近的脚步声，也让自己非常非常烦。

“呵呵，这又是被你的哪个情人的老相好暗算了？”

他还是没有理他，他习惯性的嘲讽。

伸手，有些困难的擦掉脸上残留的血迹，却又被抓着外套狠狠撞在墙上。“因为你对付女人太有手段了？”

更加，难以遏制的疼痛，他终于忍无可忍吼道，“如果不是你……真他妈的，当初你为什么找上我，不也是因为我抢了你的女人？为了报复？为了取胜？好了，你已经成功了！现在，你还想做什么？”

“我想让你爱上我。”

忽然。

他用出全身力气使劲往前一揣，竟使ERIC毫无防备的一个踉跄撞上墙角的柜子。生锈的金属，带着更粗糙的力度，很快，一道暗红的痕迹从他的额头蔓延下来。

这一刻，他望着他那反射出浓浓血色的双眼，并无感情。那似乎是天性的残忍，为什么，又充满了绝望的味道……

为什么，那样可怕的眼神，竟让自己……微笑。

……

他弄伤了他，他也弄伤了他。

房间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道，仿佛两头受伤的困兽一般各自低低的喘息，也许是在等待下一个彻底挫败对方的机会，又也许是……

“是谁做的？”

“……”

“我说对了？”

“不……”

“是谁做的？”

“你的……家里。”

……

如同，被抛入黑不见底的深渊。

某些模糊了的往事，再次无比残酷的被展现在眼前，心底那道几乎被遗忘的伤口，此刻竟无比清晰的疼痛起来。而ERIC紧紧攥起的拳头，就在即触到JIN身上某道伤口的一瞬间，轻轻松开。

“五年前，我的哥哥，爱上了一个在自己公司工作的女孩。他非常非常爱她，为了爱那个女孩，他要和她结婚。但是，那个女孩很穷。所以，我的家里，全都认为她只是为了贪图我们家的钱……所以，我的家里，毫不犹豫拒绝了他们的婚事。”

……

“最后，为了爱那个女孩，为了反抗家里的束缚……我唯一的哥哥，自杀了。”

他一边怔怔看着JIN，一边冷淡的诉说着。“他真傻……我一直觉得他太傻了。为什么要爱上一个人？为什么要为了爱疯狂到死？为什么？”

……

为什么，那样温柔的眼神，太让自己……害怕。

ERIC，不要爱上我……

不要。

下

22.

那是注定的轨迹，那是注定的爱情，那是，注定的安排。

究竟……

冥冥中是谁在安排这一切？

相似的一切，相似的爱情，5年之后，让ERIC重新走上哥哥曾经走过的那条路。那是他渴望走上的一条路，也是，5年以来，他渴望去改变的一条路。

“现在，你还想做什么？”

“向我的家里摊牌……”

“摊牌？”

“是的，就和哥哥当年一样。以我父亲的脾气，他一定会非常生气。”

“ERIC，你疯了。”

“他一定会威胁要和我断绝父子关系，威胁要把我赶出文家。就和哥哥当年一样……”

“你疯了。”

只是。

越是疯狂的事情，ERIC越是会去做。他们都十分清楚……接下来将面对的一切。

也许，JIN曾经试图想阻止ERIC.

阻止……

在ERIC用力把他拉进文家大门的一刻，他曾经试图想阻止他一向充满孩子气的逆反心理，此时幼稚而危险的行为。只是，“不要”两个字，他还是没有能够真正说出口。

意想之中的紧张气氛。

大逆不道，更加的，大逆不道。这一次，还是一个男人。

冲动的时候。

ERIC一句话也听不进去。“那种贫穷下贱的人，根本配不上你！”……“他诱惑了你，一定是有目的的！”……“他和你在一起，是只为了我们家的钱！”

“只是为了钱！”……

……

或者说，自己在5年前的那一次，已经听够了。

“ERIC，你疯了。”

同样的话语，从自己年迈的老父口中颤颤巍巍的吐出，几乎，绝望的话语。“你爱他吗？”

“我爱他。”

……

JIN深深的感觉。

那为了达成某种未知的，夹杂着极度毁灭快感的，无穷无尽的冲动，已经把ERIC的全部理智彻底淹灭了。茫茫然之间，只听见一记沉闷的撞击。

他抬头。

只能看见又有一道鲜明的血迹，从昨天那道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迅速泛开，顺着对方的脖子，直到，渐渐浸透自己身上的衣服。这件还是几天前，ERIC亲自为自己洗的衣服。

他把他紧紧抱在怀里。

为了抵挡父亲从远处砸向身边的玻璃烟灰缸……混杂了腥红颜色，碎满一地的玻璃，更如同，此刻瘫陷在沙发之中的，那事业无论多么成功多么辉煌却在家庭问题脆弱无比的老人，那一次又一次被伤透的心。

也许，真的已经无法再多受一次伤害了。

“混帐，你走！走了就不要再回来！”

“RIC，不要走！”

“二少爷，不要走！……”

……

父亲的决绝。

一侧，还有母亲与秘书的挽留，却被ERIC更加屑之不顾。而就在他拉着JIN准备走出文家大门的一刻，竟隐约感受到一丝奇怪的笑意浮现在四周的某个地方……

是错觉么？

还是，冥冥中真的有谁在安排这一切。

23.

“为什么把我带到你的家里，就是为了历史重演？就是为了你父亲的那一顿打骂？”

“是的。”

脸上血迹斑驳，从未如此狼狈，而他，无比灿烂的笑。常常，不合时宜的轻描淡写，恰恰成了他最大的魅力。“可是……JIN，难道你不相信我当时的那句，‘我爱你’？”

他避过了ERIC的目光，甚至，更想避开这个话题。

“当时，为什么那么对你的妈妈？她对你很好……”

“是的，她对我很好。”

他又是淡淡的一笑。

从豪华的别墅大厅回到狭小的天台隔间，反而，令现在的ERIC显得更加自在。起身，他从角落的一堆啤酒瓶子里找出一只没有动过的的，想也不想直接用牙咬开。

“悄悄给我许多钱花，向父亲隐瞒我的放纵，多么‘好’的母亲。你知道吗，没有真心的溺爱，最后的结果会是什么？”……

“其实，她不是我的亲身母亲。但是她一直清楚我的脾气，明明知道我一向喜欢和他们反着干……”

ERIC轻轻哼了一声。

但，马上注意到了JIN有些僵硬的表情。

“你从没有向我提过你的母亲。”

“没有什么好提的。”

JIN冷冷的回道。

正想再一次转移视线，却被忽然抖开在面前一张纸怔在了原地。通知单，上面印着一个名字，一串数字，以及，工整的首尔市立医院的脑外科的字样。

竟然在ERIC的手里。

“和这个有关吗？”

“你……”

“为什么会在我的手里？”

ERIC看着上面的一串数字，不经意的，数着上面一个又一个0.“我每天在这里没有事情做，帮你整理屋子啊……呵呵。8千万。不是一个小手术，这样的手术是要排队的，你难道不准备救她了吗？”

“闭嘴。”

“8千万，对你来说不是一个小数目。可是，你以前从那些女人手里赚来的那些钱呢？”

“……”

“当然，我知道你还有一个更加‘花心’的父亲。儿子用陪女人赚来的钱，去补贴老子继续找女人？真是幸福的父亲啊……”

“因为是他把我养大的。我想你一样知道，那个女人抛弃了我，所以，我为什么……还要救她？”

“因为，你爱她。”

当他的目光集中在某一点。

JIN正要出口的话，还是被淹没在空气中。他的目光，集中在自己的胸前。尖锐的，仿佛能穿过衣物看透自己的一切，甚至，那些被久久隐藏的，连自己也无法看透的东西。

那枚结婚戒指。

“既然你调查我已经调查的那么清楚，那么到了现在，还不知道我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他忽然大声吼道。

不知怎么，他发现ERIC的话，触发了自己内心深处那些卑微而恐惧的念头。果然，曾经自己那些荒谬的可耻的关于灵魂与善良的言论，全都是骗人的。

一直，欺骗了ERIC，甚至，也欺骗了自己。

“今天，你是我爱着的人。”

“ERIC！”

“我不是冲动。”

丝毫没有理会JIN的激动。自顾自说着，ERIC拿起手边的啤酒瓶，又往嘴里大口倒了起来。“原来这样的酒，喝的时间长了，真的会让人习惯呢～”

……

漫长而炎热的夏日，仿佛在一夜间消逝。

就在这一夜。

潮湿，又夹带着丝丝寒意的秋季，已在所有人不留神的时候悄然降临。可是，这一刻，那个男人的双手，为何会如此温暖？

温暖……

“JIN，相信我。”

24.

猛烈喘息的时候，疼痛到生不如死。他分不清，那缓缓淌过脸颊的液体是什么？

汗水。

海水。

还是……眼泪。

……

“疼不疼？”

他轻轻抚过他额头悚目的伤口，温柔的问。他紧紧拉过他的手，细密的吻，“为什么要哭？”

……

“ERIC，你相信狼的眼泪吗？”

眼泪。

……

也许，那不过只是自己迷迷糊糊时，又做的一个梦而已。

25.

消失。

那天早上，JIN分明觉得自己身边的某些东西消失了……一时，又想不起。

更无法回忆。

昨夜的那一个梦，是否真实。

却清晰的听见，ERIC在临走时对自己说的话：“……什么才是最好的改变方法？我想我会找到的。JIN，相信我。”

“JIN，相信我。”

……

消失。

那个男人消失了整整三天。

整整三天。

JIN看着窗外，一日又一日，愈发阴沉的天气。总是在每一晚上闭眼之前，预感第二天醒来时会下雨。一日又一日，愈发低冷的气温。

只是那场预想之中的大雨，还没有真正下下来。

揉起，展开，抚平；揉起，展开……

抚平。

反复，又反复的动作。

昏暗的灯光下，他看着那张印着工整的首尔市立医院脑外科字样的通知单，看着上面的一个名字，看着上面的一串数字。

以及。

最下面的那两个日期……

……

不知，自己看了多久。时间，不知过了多久……

JIN拨通了那个电话。

“我什么时候可以拿到钱？”

“……事情有了变化。”

“变化？”

长时间。

电话那头只有安静，他觉得呼吸开始有些乱了，只能强迫自己用全力控制。安静，反而加重了空间中弥漫的压抑味道。

忽然，那带着一丝冷冷笑意的声音，终于打破了长时间的安静……

“所以，快了。”

26.

再拿起电话的时候，是ERIC的声音。

那透着激动的声音。

是即便相隔电话线，即便相隔再远的距离也无法掩盖一分一毫的……

可惜。

可惜。

此刻的JIN，心里想的却是其它。所以，此刻的JIN，竟完全忽略了那激动中所以包含的一丝特别情绪……

……

挂了电话。

窗外的天，终于飘起了细细的小雨。

27.

没有撑伞。

是出门的时候被忘记了，或是，根本觉得没有必要，JIN一个人走在潮湿的斜坡石板小路上，开始试图回忆这一切。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那一天晚上。

为了当面和DAFENNI说分手，他和平时一样下楼。楼下，迎接自己的，是那些只需轻轻一动就能当即要了人命的利器。如果真的只是，又被自己的哪个情人的老相好暗算了……

那一天晚上。

在某个死了连尸体也不会被发现的地方，弥漫着血腥味的黑暗中，他被人那样问道。

“听说，你是一个对待情人充满手段的男人？”

那是，在商场初次见ERIC的第二天晚上……

那是。

曾经亲口拒绝ERIC的当天晚上。

……

他一直清晰的记得。

在豪华商场，ERIC被JIN与两个女人羞辱时的愤怒；某个烈日下，ERIC向自己轻易开价时候不屑的挑衅……

还有。

那个同样下着大雨的夜里。

被蓄意动了手脚的摩托车旁边，幸灾乐祸的笑容……那个连自己也无法分清的，吻。

一切，无可避免的开始了。

……

多久了，已经习惯了这样没有摩托车独步行走长距离的生活。

走过一条小街，又走过一条小街，无论多么繁华的首尔，也有荒凉落寞的角落。细细密密的雨丝，迎面掠过，渐渐被润湿的脸颊，他仍然没有伸手抚去。

秋日的细雨，如同情人间亲密的呢喃，可是，又觉得那么冰冷而刺骨。

抬起右手。

有些陈旧的ROLEX，显示约定的时间已到。

忽然。

被一双用力的手猛的从背后抱住，在感慨自己的反应力已经愈来愈不中用的时候，已经被人推到角落里的墙上，狂热的吻了起来。

狂热的吻。

虽然依旧的用力，即便依旧的疼痛，已没有了当日残忍的味道。

湿气浸透衣服，身体更加冰冷，然而搂紧了自己全身的热情却更令人恐惧。当他开始有些喘不过气，面前的人才慢慢离开了他。但立即，炙热的唇重新狠狠覆盖上来，滚烫的舌迫切追逐着他的……仿佛，永远也无法满足的索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