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彦琛直视他的眼睛:“所以?”
“我希望你能帮我。”
“怎么帮?”
向南还是没忍住移开了自己的视线,扭开了头:“告诉我他的底价,或者劝他退出。”他停顿了一下:“你可以说我很卑鄙,但是我只知道,苏一鸣做不做得成这笔生意对于他来说毫无影响,但是对于我来说,这是我最后的希望,全公司几十号人就指着这个吃饭了。如果做不成这笔单子,破产是小事,”他又停顿了一下:“我不想坐牢。”
朱彦琛皱眉:“怎么会扯上官司?”
“公司做贸易,也做资产管理。”向南摸了烟盒出来点燃一根烟咬在嘴上:“JOO你说得对,对于事业我太浮躁了,总想着一步蹬天。”
朱彦琛取下眼镜捏了捏眉心:“阿南,有句话你说错了。不错,这笔生意对于一鸣经济上来说确实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但是,在其它方面来说,并不是一点影响都没有。从他开始自己开公司以来,每一步都是他自己一步一步走出来的,没有借助他家庭方面任何一丝一豪的帮助。每一笔生意是他自己去争取的,自己去谈,自己去跑业务,辛苦的时候几天几夜在公司加班,连家都没时间回,应酬喝酒喝到胃出血要不是发现急时大概就出事了。就现在这笔生意,他从跑市场,做调研,到制做标书,没有哪一样假与他手,都是他自己亲历亲为。对不起,我做不到为了帮你而无视他的辛苦和努力。”
向南不说话,只是猛吸着烟。
朱彦琛喝了一口薄荷水,放下杯子直视他:“阿南,我知道我欠你很多,甚至可以说我的命都是你给的。我可以在别的地方帮你,但是我做不到你说的那两件事。”
“别的地方?钱吗?”向南有些淡漠的开口:“我必须在今年年底前之前填上两千万,你能给我两千万吗?几十万甚至上百万我都相信你肯定没问题,但是两千万你有吗?”
朱彦琛无语,他确实没有,他的所有积蓄再加上投进股市里的,加上缱绻,加上房子,车,一共大概也就八百万左右的样子。朱家有权,但是并不算有钱,可能还比不上苏家,苏一诺简直就是一台赚钱机器。更何况,他并不打算向家里张这个口。
向南掐灭了手里的又一只烟,一手撑着额头一手朝朱彦琛挥了挥:“算了,你先走吧,让我一个人静一会儿。”
“阿南……”
向南抬起头勉强的笑笑:“本来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找的你,没想着你会答应,你也别说你欠我命这一类的话了,你并不欠我什么。”
朱彦琛离开名典,坐进自己车里想了想,拿了手机开始打电话。
“阿杰?我JOO,找你有点事,你最近能挪多少资金出来?嗯,我急用,一年之内还你,利息就按私息算。”
“钱总,我JOO,好,改天一定请你喝酒。今天打电话有点事想找你,你现在能挪出来的流动资金有多少?我打算全借,一年之内还你……”
“柴仔,JOO哥,找你有点事,帮我凑一笔钱你最多能凑到多少……”
电话一个接一个的打出去,在朱彦琛说出打电话的目的时,虽然不至于被人直接挂电话,但是却都会说着最近周转不是太灵动,能挪出来的钱不会太多这一类的话。而无一例外的,都会在挂电话前小心翼翼的询问是不是在帮向南筹钱。朱彦琛这才后知后觉的想,原来除了他,所有人都知道向南最近的状况有点糟糕。也或者,向南也向他们开口借过钱,甚至可能还吃了闭门羹。在深圳很早就流行着一句话,任何事都好说,借钱最难说。
朱彦琛再次确定向南真的是走投无路了才会跑来找他。但是他的两个建议,朱彦琛都不会去考虑。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全力帮他筹到两千万。然而这却也并不是一件容易达成的事,东拼西凑,能确定借给他回了他电话的也才六百多万,他自己能挪出来四百万,还有近一千万没着落。他没考虑去向地下钱庄借,大概因为家庭出身的原因,他不想跟这种类型的机构打交道。
朱彦琛否定了柴仔给他提的建议,挂了电话,有些疲惫的闭上眼靠在沙发背上。苏一鸣拿着杯子从书房出来:“你这两天电话有点多啊。”
朱彦琛睁开眼:“有点事。你忙完了?”
“忙完了,明天去公司再整理一下,后天投完标就可以松一口气了。”苏一鸣在他旁边坐下来:“你有什么事?说来听听。”
朱彦琛没动,把他的左手抓过来捏在手心里:“小事,你还是专心投你的标别管了。”
苏一鸣若有所思的看着他:“朱彦琛,你可别背着我整什么妖蛾子,要是被我知道了,我可饶不了你。”
朱彦琛好笑的捏了捏他的手指:“胡思乱想。”
苏一鸣哼声:“但愿如此。”右手的杯子放在了面前的茶几上,他一个翻身坐上了朱彦琛的大腿,慢慢的倾身过去摘了那副碍事的眼镜,吻住了他的嘴唇。
他们两人之间,对方需要的是什么,从来都不须言明就能明了。朱彦琛松了握着的苏一鸣的手,一双大掌爬上了苏一鸣的腰,稳稳的支撑,同时缓慢的隔着衣料在他腰间摩挲。
室内的温度急速上升,两个人都有些情动,结束了一个长吻在换气的间歇苏一鸣在朱彦琛耳边低声说:“我们好像还没在沙发上做过?”
朱彦琛嘴角勾了勾,一言不发,原本在苏一鸣腰上的手却爬上了他后脑勺,往下一按,顺势咬住。而另一只手已经从衣摆下面探了进去,然后从睡裤的松紧腰带钻了进去,从大腿往上抚摸到臀瓣。苏一鸣也毫不示弱,扭了扭腰,让两人已经半抬头的小弟弟隔着睡裤更加亲密的蹭在了一起。
朱彦琛的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苏一鸣有些扫兴的从朱彦琛身上下来,他对于在做爱时旁边还有手机的来电声做背景音乐毫无兴趣,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勃不起来。
朱彦琛拍拍他的屁股,戴上眼镜,把扔在沙发上的手机拿过来按下接听键:“喂?”
焦烁有些着急的声音传了过来:“老板,一群混混来酒吧闹事,怎么办?”
朱彦琛皱眉:“问没问他们想干什么?”
“问了,说是让我们把向南交出来。”
难道向南还借了高利贷?朱彦琛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我马上过去。”
苏一鸣靠在厨房门的门框上正喝水:“酒吧有事?”
朱彦琛回卧室换衣服:“几个混混,我去看一下。”
“我也去。”苏一鸣放了杯子也要换衣服。
“不行。”朱彦琛一脸严肃:“你在家好好休息,后天就要投标了,你可不能出什么岔子。”
苏一鸣瞪眼:“我怎么可能休息得好。”
朱彦琛摸摸他脑袋:“总之你别去,我会分心。”
苏一鸣皱了半天眉,才不情不愿的说:“那你打电话给成佳,让他找几个人跟你一块去。”
朱彦琛抱了抱他:“带人去只会更激化矛盾,我保证完好无缺的回来。”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一口,开了门匆匆走了。
苏一鸣瞪着关上的门怎么想都觉得不安心,拿了手机给成佳打电话,响了一遍没人接,他继续打,这次更干脆,才两声就断了,再打就是你拨打的用户已关机了。苏一鸣大概知道这个时间段他在干嘛,但是没办法,他必须得让他接电话。于是他转而拨了成佳家里的座机电话,这次终于有人接了,成佳的怒气苏一鸣隔着电话线都能感受到。
“你他妈最好有事!”
苏一鸣顾不上他的语气态度问题,急忙开口:“成儿!你赶快找几个人去缱绻,焦烁说有人来闹事,朱彦琛不让我跟着去!”
“一鸣?”成佳的语气缓和下来:“你先别急,知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
“不知道。”苏一鸣咬了咬牙,忍了又忍,却还是对着话筒颤抖着声音说:“成儿,我觉得害怕。”
朱彦琛前两次发生的事已经让苏一鸣有了心理阴影,朱彦琛在他面前的时候他还能忍得住这股恐惧的心理,他人一走,他脑子里就尽是些乱七八糟的画面。
“不会有事!一鸣你别胡思乱想,我让沈寂过去陪你,我带人去缱绻。”
“谢谢。”
在沈寂到之前的这段时间,苏一鸣就一直在屋里神经质的走来走去,他不敢停下来,他一停下来就怕自己忍不住冲出去找朱彦琛,但是他不能去,他知道如果真有什么冲突,他确实会让朱彦琛分心。
十分钟后,沈寂来了,苏一鸣招呼他随便坐,然后继续不知所谓的踱步。沈寂看他一眼,然后打量了一下房间格局,直接往看着是厨房模样的房间走了过去。厨房收拾得很干净整洁,从刀具,抽油烟机,厨柜,以及打开厨柜后看到的各式各样形状的餐具来看,这家人是在家开伙的,而且不是偶尔性质的开火,是经常是一日三餐。他轻轻关上厨柜,在心里感叹,一样的家境殷实,成佳家里除了那个特别豪华的酒水吧台,厨房就是精品房里的摆设啊,冷冰冰的没有一点点人间烟火的气息。
他把在流理台角落的酒架上的一瓶红酒取了下来,然后再去冰箱旁边的储物柜拎了三瓶啤酒,顺便把在啤酒旁边的一瓶二锅头一起拿了出来,抱着这三种酒回到客厅,一一摆在了茶几上。
他拿了一瓶啤酒朝还在来回踱步的苏一鸣晃了晃:“有起子吗?”
“啊?啊,有。”苏一鸣去了厨房,拿了起子过来,手里也拎了四瓶酒。
沈寂问他:“想喝啤酒?”
苏一鸣开了一瓶递给他:“就啤酒吧,度数低一点。也别混着喝,要不然朱彦琛回来又要训人,烦死了。”他把二锅头和红酒推远了一点。
沈寂干脆把那两瓶酒拿回了厨房,这才又回到客厅开始跟苏一鸣喝酒,也不用杯子,直接对嘴吹。沈寂是个美人儿,仰着脖子拿着酒瓶灌酒这么粗鲁的动作,他做来却全无违和感。
苏一鸣感叹:“成儿真是好福气。”
沈寂笑笑,轻轻晃着手里瓶子:“也许有福气的是我呢。”他侧了侧头去看苏一鸣:“听说你跟JOO是青梅竹马?”
苏一鸣点头:“从小到大被他管得死死的。”
“由青梅竹马而来的感情,是不是会更牢不可破一些?”沈寂仰头又喝了一口啤酒问。
“谁知道。”苏一鸣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我觉得应该是。从小一起长大,看了那么多年的一张脸了,居然还决定在一起,在往后的几十年里继续朝朝暮暮的看着,这得要多深的感情才能做到。”
苏一鸣笑起来:“那到是。”
沈寂靠向了沙发靠背,歪着头看苏一鸣:“能说说你们的故事吗?”
“故事啊?”苏一鸣的脑海里于是出现了两个少年,从小到大,楼上楼下。爱情从何时而生,想亲吻的念头由何时而起,这些都毫无迹像可寻,只知道想跟这人在一起,一直在一起,无论怎样都看不厌,无论什么事都不会烦。然后一直到白发苍苍,一直到永远深眠,而那怕就是到那个时候,也还是喜欢着你。
我喜欢你啊,朱彦琛。苏一鸣低声喃语。
第二十九章
朱彦琛到缱绻的时候,里面的客人已经被吓得走了不少了,还剩下些要嘛就是实在好奇心重八卦欲望重的,要嘛就是后台硬不怕事儿的。这会儿三三两的散在角落里,时不时的瞅两眼霸占在吧台前的四五个一看就不是好人的男人。
焦烁看到朱彦琛进来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从吧台迎了出来:“老板,你来了。”
朱彦琛点点头,朝那四五个男人冷静的开口:“哪位说话?”
几个男人里坐着的那位懒洋洋的开口:“JOO哥,得罪了。我们也不是来打打杀杀的,只要把向南找出来,拿了钱,我们自然就走了。和气生财嘛,大家都是生意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朱彦琛也懒得跟他套近乎,直接问:“他欠你们多少?借条呢?”
男人吹了吹指甲缝:“听兄弟们说向南那小子是你的旧情人?看来是真的啊,JOO哥也真是大方,对旧情人都能这么好。”
朱彦琛并不接他的话,沉稳的站在那里,只等自己想听的答案。他这份稳如泰山的气势让对面的男人有些不自在起来,他挪了挪在椅子上的屁股,想了想又干脆站起来,想增加点自己的气势:“本来不多,但是这连息带利,利滚利的,也不少了。”
“多少?”朱彦琛脸色都没变一下。
“到现在为止是二百八十万,过了十二点嘛,那就又是一天了,当然也就不止这点了。”
朱彦琛不废话:“明天上午给你,多少?”
“三百万!”
“苟熊,你口气挺大的啊。”慢条斯理的声音从门口响起。
“谁他妈在那儿!滚出来!”被叫苟熊的男人气得发抖,他最恨别人叫他的名字了。也不知道他爹妈是不是缺心眼,姓苟也就算了,居然给起这么一名字!从小被人取笑到大,现在好不容易也算混到了一个小老大的地位,才没人敢随意乱叫他全名了。
有三个男人从外面进了酒吧,其中一个朱彦琛认识。
“一鸣给你打电话了?”
成佳没好气:“老子差点被他整成阳萎!要是老子以后有心理阴影了,就扒了你俩的皮!”
而另一边苟熊看清了来人后脸上立刻堆起了谄媚巴结的笑容:“啊,原来是绅哥,裴少他老人家可好?来来来,绅哥你坐。”
戴半框眼镜,穿西装打领带一副社会精英式装扮的男人并没有坐,依旧慢条斯理的开口:“实话说吧,究竟借了你多少。”
苟熊搓了搓手:“不多不多,就八十来万。但是绅哥你看,兄弟还得靠这吃饭呢,而且向南借的时间都超过半年了。”
“明天上午九点,一百万,够?”绅哥并不征求朱彦琛的意思,直接替他拿了主意。
“够够够够够。”苟熊连连点头,一口气说了五个够:“既然绅哥你开口了,小弟我当然没问题。”
“那还不快滚。”
“这就滚这就滚。”苟熊点头哈腰,带着手下离开,到门口时却又转回身来:“哎,看在裴少和绅哥的面子上,JOO哥,再告诉你件事吧,向南那小子不只在我这儿借了钱,听说他在豺狼那边也借了钱。他们去了向南家,如果没逮到人,他们迟早也会找到这里来。”
苟熊这会儿觉得自己真是太聪明了,自从查出向南跟缱绻的老板曾经有一腿后他立刻就跑来这儿了,明说是找向南,其实就是为了找朱彦琛。他知道向南没钱,逼他也没用,所以他想还不如来这儿碰碰运气,说不定还能捞着点钱。用他自己的话说,他就只是为了做生意,能不打打杀杀当然是最好的。现在不仅钱拿回来了,而且还卖了裴少和绅哥一个面子,好吧,虽然只有绅哥出了面,但是道上谁不知道绅哥代表的就是裴少,总的说来,他还是赚了。以后他还多了一样炫耀的资本。
朱彦琛目送苟熊一行人出了酒吧,这才转过头来朝绅哥说:“谢谢。”
绅哥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来,挥了挥手:“成少跟我们家裴少也不是外人,成少的朋友自然是裴少的朋友,JOO哥不必在意。给苟熊一百万JOO哥没意见吧?这是道上的生意,不好坏了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