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么呢？”顾安拿着两杯酒过来。“给！”
林司懿轻抿了一口，视线一直放在外面。“谢了，你看，你说有时候城乡结合哪里是城哪算乡村真的
很难区分，现在看出去，明显吧！”
顾安斜了斜酒杯：“难得你也有这样抒发感叹的时候。”
两人看着窗外，沉默不语。
“你……你和李然就这么真的连朋友都没得做了……”林司懿没有视线转移，只是看似漫不经心地说
出这句话。“那天你们发生了什么？别跟我说没有，那晚，在后街，我看到你们两。”
顾安还试图隐瞒，听到林司懿说那晚他看到了，那也就没什么好瞒了，林司懿应该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
“呵呵……”顾安平静的表情出现了裂纹，“我发现我就像哪些个傻女人一样。你知道吗？第二天我
还没说什么，他居然更见了鬼似的脸色发白，一句话都没说地逃了……”
林司懿依然不置一语。
“你不安慰我吗？”顾安这么些年都忍下来了，当然不至于一直失态下去。
林司懿喝了一口，向他举杯：“你需要吗？”
“司懿，你……真是……要说，我们几个中你算是最冷情冷心的了。”顾安苦笑。
“对了，最近很多手续都是李然帮忙的，我看他未必真如你想的那样毫无感觉。”
“谢了，我知道了。”顾安离开了。
林司懿是猜到了，看到李然和顾安的关系变差，再联想到那天他在后街看到听到的，以及以前顾安对
李然的约束和照顾，不难想到顾安对李然的心思。
顾安摊上李然这么一个家伙，也算是倒霉到家了，青菜萝卜各有所爱，谁知道谁于谁合适的菜？
第九章：带上食物，领着小忆，回老窝
铁打营盘流水的兵，这句话用在大学校园上一点也不为过。
7月初期末考试一过，大四的彻底走了，剩下的绝大部分学生也走得差不多了。每年的七八月份，对
于学校和学生来说是一个难以名状的时节。
夏日里不停嘶喊的蝉鸣，香樟树下巨大的阴影，马路上蒸腾出来的热气，每每这些事物总会勾起每个
人对学校时光的怀念，相伴着记起的还有那些永不消逝的激动憧憬和一些对于未来莫名复杂的情绪。
学生时代的每个夏天的心情都和这天气差不多，急切焦躁，充满生机却又带有惶惶然的不安，焦虑地
等来期末大考，急切地期盼长长假期，这样的心情中，中考溜了，高考逝了，然后就是毕业了，以为
这下好了，终于摆脱了考试，可是最后发现，令人期待的暑假也永远和自己告别了。
对于住在学校附近做学生生意的店铺来说，寒暑假永远不是个做生意的好时段，不仅酷暑严冬天气让
人不好过，没有生意日子也不好过。
周六的中午，本来是个让人忙得透不过气的时间，而今东北菜馆的老板和员工都在背阴的弄堂里享受
过堂凉风，只留一个厨师偶有点活，在厨房忙一会儿。店里没客人电费能省则省，这就是普通小老百
姓的日子。
这么热的中午林司懿也不想出来，不过他们现在的地方不是很好找，凌骐又一直想吃东北菜馆的饭菜
，所以他只好出来一趟了，希望老板娘能通融派一个服务生过去认路，以后就靠他们了。
“老板娘，怎么今天大家都坐在这里啊？”林司懿是典型的老少皆宜通杀型少年，这不，坐在那里一
直对她的员工碎碎念的老板娘一看是林司懿来了，赶忙拉了椅子，让他先边上坐。
林司懿也不含糊，把菜一点，再把他的要求这么一说，虽然要派人出去一趟，价格上自然不会亏待。
不过，这次老板娘难得思考很久，“小伙子，我给你出个主意吧。你看我们饭馆这个暑假人手也够了
，先把小忆借给你们一个夏天，你们不是有厨房吗？小忆的厨艺你也见识过了，而且他可以帮忙做清
洁打扫。不过，事先说好了，小忆的工资你们可不能亏待他，你看成不成？”
林司懿最初也是有这个打算的，只是这挖墙脚太明显了，而且小忆也还是在饭馆比较稳定，谁知道他
们什么时候就不在那里办公，挪到其他地方去了，小忆总不可能跟着他们，有了老板娘这么一说，一
来他们这个暑假的其他杂事就解决了，二来小忆也不用担心到时候没法回到这里，这是最好不过了。
“好啊，那小忆那里……”
“这个你甭担心，我去说。不过你们可不能欺负小忆啊！”老板娘是刀子嘴豆腐心，虽然有时候骂得
凶，但是也很护短。
小忆在糊里糊涂中就这么被“卖”了。
最后，林司懿满意地拎着他食物，领着他的小忆，回到了他目前的“家”。
林司懿他们的“据点”离这里并不是很远，只是地方七拐八拐的，有点难找，所以这次出来他也没有
开着那辆新配的四轮的大众，而是一辆两轮的学生车——自行车。
小忆拎着林司懿的外带食物，坐在后面，颠颠簸簸的路途有点像他颠簸的心情，不知道这个暑假自己
的未来会怎样。不管了，本来自己来到这个时空就是为了见他，现在有机会和他朝夕相处，怎么看都
是划算的，就算，就算……就算他知道了，最坏的结果也就是他装作不知道，然后把他辞退吧。这样
一想，小忆觉得要好好把握这段时光，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有机会了。
林司懿突然觉得腰上紧了，原来只拉着他的衣角的小哑巴，现在紧紧地环上了他的腰。
“坐稳了，我们加速！”此时的林司懿充满了年轻活力，沉稳褪去了些，生机多了点，张扬中又不失
内敛。
一时间，在自行车后座的小忆想大声叫喊，释放出他此时的心情，在这个时空留下难得的一点快乐的
喊声。可是……
“到了。”一下车，回头看着小忆盯着眼前的房子两眼放光的样子，林司懿觉得汗津津的不爽感也好
多了。
小忆大大方方地进去了，然后示意问把东西放哪里。
林司懿觉着小忆似乎总有一股淡然，好像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和别人的眼光，就像刚才从他进门一刹那
，只有对这个地方的赞赏，丝毫没有一点拘束忐忑和不安，从最开始认识他时，他有点莫名的失态和
掩饰，之后的交流他做得总是很自然，最多是被自己欺负很了，偶有露出一丝的脸红。
Z大学里和大学周边，就像城里和乡下，两个不同的世界，大学里的大部分学生个个衣着光鲜，他们
有着高文化高素质，他们不懂生活的艰辛，他们自以为是未来的政治家企业家艺术家教育家，而一墙
之隔的后街的人，他们可能永远为了生计像个陀螺不停地转，靠着仅有的一点物质，脚踏实地却又有
些卑微地活着。
学校里的未谙世事的少年和后街已经社会上打磨多年的打工者是很容易的区分的两个群体。
不过，这区分在小忆身上似乎不是太明显。
不容林司懿多想，里面几个饿死鬼闻到了食物的香气就像猛虎下山般扑了过来。“啊，饿死了饿死了
，总算来了。”
几个人也不管是谁给他们送来的，自己拿起筷子，摊开食物，抢了量多的饭盒，就开吃了，嘴巴边吃
还边交流着今天上午的各自的战果。
“呵呵，小忆，你别给他们吓着啊。”这群人可真够丢人的。
五分钟后，他们终于发现这个林司懿好像还带了一个人。凌骐、顾安和小忆也算熟的，含着饭对小忆
笑笑：“不好意思啊，上午脑力活动剧烈，饿得狠了。”
冯予最开始就注意到小忆了，一瞬间，他有点心慌，毕竟上次的事自己有袖手旁观之嫌，不过他很快
就调整了自己的情绪，这个小忆应该不会傻到把上次那件事告诉他们吧，要是真这样就别怪自己不客
气了，和这群人合作也挺有意思，他可不想为了个路人甲差不多的人和他们关系搞僵。
小忆好歹在那个时空是个上位者，看人驭人的本事不是没有，怎么会冯予的这点心思都看不透，再者
他也不认为冯予当时有这个义务帮他一把，毕竟，谁也不欠谁。
看几个人的肚子都填得差不多了，林司懿开口了。
“给大家说个事儿，这个暑假我打算请小忆常住在这里照顾我们生活起居，包括打扫卫生和做饭，你
们有意见不？”林司懿是个三思而后行的，但也是个做了决定就很难更改的人，说好听点是有主见，
难听点就是有点固执，顾安和凌骐自然知道他这是走过场，不过他们对林司懿的决定是一百个放心。
凌骐没有放弃他的美食，头埋在饭盒里，一只手拿着筷子，另一只手举着，表示他完全同意。
顾安朝林司懿笑笑，讽刺着表示，你又来了，什么时候你的决定轮到我们反对了。
冯予当然不知道这个团队的潜规则，所以他还犹豫，当然他也没有明说。只是在事后提出疑问，意思
是说，小忆毕竟是后街的打工者有自己的老板不说，而且他们那些人流动性太大，这个地方让他常住
合适吗？林司懿只是看了他一眼，说了句放心，并没有给他过多的解释。
林司懿有十二分的信心，这份信心使他在很多时候不想过多地对别人解释，当然除了对云洛凡例外，
林司懿对云洛凡的感情是崇拜敬重疼惜……种种的混合，所以在很多时候使林司懿在云洛凡面前不是
很自信，生怕云洛凡误会，不过几年下来，两人之间有了难言的默契，所以最后一个值得他解释的人
也不用解释了。
可是人和人之间注定是无法理解的，所以才会有语言的诞生。也许恋人之间的默契会比一般交情的人
之间强很多，但这并不意味着有了默契之后就不用语言解释。林司懿和云洛凡之间的悲剧其中一个原
因是林司懿太相信他们之间的默契，他以为云洛凡一定会懂他，所以他不屑于解释。
云洛凡也以为有些感情不需要说出口，爱如饮水，冷暖自知，他不相信林司懿就感觉不出他对他的感
情，但是，有时候爱得深了，不自信是无可避免的。人，虽然是社会的动物，但也是独立的动物，从
一个人自由私密慢慢磨合变成两个人亲密无间，这不是每个人都具备的素质，有些人学习得时间长一
点慢一点，有些人学得快一点可是，再亲密的人都是一个个独立的个体，怎么会有完全一致的思维和
理解方式。
第十章：抱着是不是可以不痛苦点……
小忆环视了整个房子的布局，不禁轻叹，自己最终还是流于林司懿同情和照顾的对象。这里并没有完
全装修好，要打扫的就是他们所谓的“办公室”和厨房了，私人的房间肯定不用每天打扫，地下室的
货仓没给他钥匙应该就是不用整理。也就是说林司懿付这不低的工资只要他来做饭就可以了，而且还
提供住处，其他时间自由。这不是同情的照顾又是什么？罢了罢了，同情就同情吧。
一晃，几天相处下来，他们几个已经磨合地差不多了，小忆是个随遇而安的人加上他不能说话，自然
就鲜少会和他们几个起冲突。倒是他们几个吵吵闹闹的会争执几句。
“小忆，给我杯奶茶！奶少一点，茶多一点，不要加糖，奶要脱脂的！”
很多时候，小忆都很闲，只是坐在边上随便找点书看，他们几个要是有事就会像这样喊过来。
这次是总是暗地里给他找麻烦的冯予。听这要求，小忆就知道这又是个麻烦。一般人听了这要求，肯
定以为冯予口味奇怪点罢了，可是小忆知道按照他要求做出来的奶茶一般味道是……极差！到时候又
要给他找碴也不奇怪了。
好吧，好在以前也有点做奶茶的经验，这次便宜他了。
冯予的确是想找碴，不过就像这次一样他不会做的太明显，否则就是自找没趣。他自然知道自己要求
奶茶要是不知道制作方法的人肯定调不好，别人听起来只是麻烦点，肯定不会认为自己是有意的。要
是奶茶都做不好，那他就可以有话说了。
“ouch，你在后面不会出个声啊！”冯予转过身想拿点资料，谁知道后面有个人站着，险些又被烫到
了。
“冯予！”林司懿刚才从冯予喊小忆煮奶茶开始就心里不舒服，其他人也有时候让小忆帮点忙，但是
林司懿总觉着冯予有点故意刁难的味道。现在冯予这话，林司懿听不下去了。
冯予也觉着委屈，你说他送奶茶过来，好歹出个声吧，人吓人吓死人的！现在他们几个都用指责的目
光看着他，连刚和他不“打”不相识的顾安也眼神不善，看来他是小瞧这个小忆了。
几个人僵持不下，小忆朝林司懿笑笑，放下奶茶，回到隔壁的客厅去了。
等小忆走了，林司懿依旧表情严肃。冯予想不通了，不就是个饭馆的服务生嘛，他也去过几次东北饭
馆，也知道这个小忆是从那里过来帮忙的，可是为什么现在他还没有说句重话，他们几个就这副样子
。
“唉，冯予啊，你就一直没发现，小忆不会说话？”顾安现在和冯予关系好一点，看着气氛怪压抑的
，只好他充当和事佬，把事情挑开了。
冯予想都没想话就冲出口：“不可能！他明明听得见，怎么可能不会说话，语言和听力是不分的！”
“你的意思是说他故意的装哑！”他们几个也从来没有听到林司懿这么冷的声音，一时间几个人都噤
声了。
合作还不到一个星期，就因为一个打杂的开始有矛盾，而且还是最先开始邀他加入的林司懿发出的，
冯予苦笑。
客厅和办公室是相通的，林司懿当时也没想过要做隔音设施，所以小忆也听到了。
小忆明白冯予对林司懿的好感，要是放在以前，对于林司懿对冯予的不满，他自然是乐见其成，可是
现在他们几个不是闹意见的时候。小忆没有自恋到林司懿为了他出头是对他有特殊的感觉，林司懿一
直这样，总是偏向人弱者，一般情况下，对于弱势一方他是能帮则帮。
可是小忆不知道，现在的林司懿的心已经和以前的他有点相像，事不关已，绝不插手，人各有命，自
己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
晚饭时间，小忆看出冯予不想散伙，他现在只需要有个台阶下就可以了。
吃完饭，小忆掏出小本子，写道“冯予，你说得没错，听和说的能力是相关的，不过，我是后天不能
说话的，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能说话……”写完递给冯予。
几个人是围着坐的，而且小忆是故意让林司懿和冯予都能看到，最好他们四个都能看到，这样才能达
到解释和和解的目的。
林司懿看了纸上的内容就忽地站了起来：“你也不知道你能不能说话？这是怎么回事？”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好像主要的目的还没达到，林司懿就拽着小忆的手腕质问。
小忆低着头，一时间他脸上的淡然有点消褪。
怎么回事？记忆太灰暗太过绝望，小忆不知道如果再没有找到林司懿，现在的他是不是只有这么一个
后遗症，还是已经完全失去了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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