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如潮水+番外——红烛泪

Jerry径直进了酒吧，店里面也没几个人，看到他来了，有认识的都想上来搭讪，但Jerry一个眼神过去也都老实坐下了。

吴郝讪讪地跟着Jerry进了吧台后面的一个隐蔽的小套间，Jerry开了门，两个人进去，里面空间虽然小，但设备齐全，床，衣柜，书桌，甚至还有个小的开放式的淋浴间。

Jerry在床垫子下面找了半天，翻出两瓶药来，递给吴郝。

吴郝接过来一看，却全写着英文，看也看不懂，但他心里明白，这应该就是Jerry和他说的安眠药了，这才知道原来Jerry还真的是把自己的药分一些给他。

Jerry把要给他之后，就坐到床边，抱着膝盖，啃着指甲看着吴郝，却还是不说话，吴郝在他的眼神下站不住脚，便开口说：“药，谢谢你，那，我先走了……”

临出门的时候，Jerry忽然说：“吃少了没用，至少要吃40颗。”

这一句正如霹雳，在吴郝头顶炸响，他背对着Jerry，干笑两声说：“我，我只是……”

Jerry接口说：“睡不着么~我知道，吃40颗，就真正睡踏实了。”

吴郝心里一惊，此时Jerry说话的语气竟是从未有的刻薄老辣，他似乎觉得Jerry的目光就扎在自己的背上，他几乎是逃出了Begonia酒吧。

回去之后，吴郝守着这两瓶安眠药，却是失眠一夜。

等第二天早上，吴郝做出了一个决定，他写了一封信给自己的leader，申请离职，还说因为自己现在有急事去了外地，所以离职手续短时间内无法完成，又拿了自己的工资卡，去银行一次性地把所有的积蓄取出，然后忙活了几天，又是订购工具，又是购买食材，又是处理食材，到第三天晚上的时候，吴郝的麻辣烫摊就开张了。

第三十五章：麻辣烫摊

虽然之前吴郝曾经多少次和朋友说起过，自己的梦想就是开一个麻辣烫摊，自己一边卖就一边吃，可从来也没想过要真的干这份营生。可等到他站在麻辣烫摊后面，迎来第一个客人的时候，他紧张得要命，还有一种做小偷一样的羞愧感，连头都抬不起来，还因为给客人煮错了东西被客人说了几句。

一晚上下来，吴郝不知道煮烂了多少白菜，碰洒了多少个客人的饮料，找错了多少客人的钱，简直是一塌糊涂，收摊的时候，吴郝满脸都是油汗，手不受控制得发着抖。

回家之后他数数收入，竟然有好几百块钱，扣除成本竟然还净赚了一百多块钱。

吴郝拿着这一捧零零碎碎轻飘飘的纸，心里非常平静满足。

以前在IT行业里，他穿着西服拿着咖啡敲着代码，和越洋同事聊天和外籍老板扯皮，但是那个时候的他是Chris，是一个连中文名字都没几个人知道的程序员，是一个完成了上万行代码却没有着作权，为了一个小bug就可以被轻松炒掉的苦逼程序员。

现在他是吴老板，他在的小区有一多半的年轻人都认识他，其中还有好多漂亮女孩，他们虽然来去匆匆，但坐在麻辣烫摊前面的时候，吴郝和他们就是朋友，吴郝渐渐开始记住每一张脸，记住他们的喜好，聆听他们的故事，下次他们来的时候，会听到胖胖的吴老板亲热地和他们说：“房子还漏水么？”“电脑修好了么？”“狗狗去看兽医了么？”

吴郝不再是数字和代码背后的幽灵，他变成了一个实实在在的人。

慢慢地，吴郝有了固定的客源，一些年轻的白领特别愿意去他这里吃，一来吴郝家的东西比同样的路边摊要干净，量也大，却又比那种麻辣烫专卖店的价格便宜，二来吴郝谈吐文雅，态度和蔼，时不时能和客人谈天说地，所以竟是大受欢迎。

不知不觉，吴郝这麻辣烫摊就开了一个月了，一个月下来，他竟是实打实地赚了4，5千块钱，这个数字让他也吃了一惊。赚钱了之后，吴郝开始琢磨怎么样能把买卖做得更好，他发现吃麻辣烫的时候，客人缺少主食，基本上就是煮点泡面，口味太单一。吴郝就把脑筋动到这上面，他尝试着准备些烧饼和速食饺子，反响倒真不错。

忙忙碌碌的生活间隙，吴郝偶尔会想起梁斐德和Jerry，梁斐德自从搬出家里之后就一直音讯全无，Jerry则是从上次安眠药事件之后就再也没和吴郝联系。吴郝想归想，却从来不敢主动联系他们，他怕被他们看不起。

吴郝想，这就是日子，日子就是要往前走。

因为生意越做越红火，吴郝一个人渐渐忙不过来了，客人多了，座位也时常非常紧张，有些老客经常会等上10分钟。吴郝觉得挺感动，也觉得很不好意思，于是他琢磨了好几天，又去五金店订做了一个三面都有煮槽的摊子，座椅也多买了几把。

这一下子客人倒是能坐下了，可吴郝一个人却忙不过来了，他想招个帮手，但他到劳动力市场上去看了看，觉得一来他负担不起工资，再者也招不到合适的人选，也只好作罢。

一天他正忙着，就听一个客人说：“胖子儿老板，我要宽粉和海带，还要饮料。”

吴郝头也没抬，应一声就熟练地煮上，忽然意识到什么不对，抬头一看，Jerry笑嘻嘻地看着他，手里托着一个托盘，里面满是麻酱却没放辣椒。

第三十六章：麻辣烫摊2

吴郝手一哆嗦，差点把煮好的一份粉丝又倒回到煮槽里去，Jerry用筷子一扶，两人目光相对，一时都怔住了。正好此时旁边一个女孩说：“老板，给我来一份水饺，在不辣的里面煮。”

吴郝如梦初醒，赶紧把粉丝放到客人盘里，又去拿水饺，Jerry咬着筷子看半天吴郝，忽然站起身来，走到摊位里面，找半天，找出一份海带，一份宽粉，煮到辣味的槽里，又自己去找了一瓶饮料，启开了自顾自喝了，吴郝回身看到Jerry站进来了，也没说什么，只是胖脸又红了红，就又去忙着煮水饺了。

从那天晚上开始，吴老板的麻辣烫摊里就时不时地会多一个非常漂亮的男孩子帮忙，这下子周围的女白领们眼睛都发光了，吴郝的麻辣烫摊一时间人气爆棚，有好多女客人为了等Jerry来，每天晚上都会去吃麻辣烫。

吴郝看这些女白领有的吃不惯辣的，就把一面煮槽的汤换成了番茄汤底，酸甜开胃，还多准备些番薯冬瓜魔芋丝等女性顾客比较喜欢吃的食材，大受好评。

不久，就有一些食客在一些食评网站上看到点评慕名而来，吴郝更不敢怠慢，每天都准备新鲜食材，多听这些食客的意见，有的食客吃完之后，在某知名点评网站写下这样的评价：“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麻辣烫摊，虽然只是简单和平常的涮串，虽然只是平常的汤底和蘸料，但是老板的用心让这一切都与众不同。”

这篇点评后来被其他客人说给吴郝听，吴郝感动得男儿泪都要下来了。

几个月后，吴郝盘下了附近的一个小店铺，把店铺三面打通，里面照样是一个三面煮槽的摊位，座位更多了，店里面还准备了电视和冰柜。后来吴郝为了环保和为客人定制，推出“消费满十次拥有自己的筷子”的活动，如果客人在店里消费满十次，吴郝就会为那个客人准备专属的筷子，并定期消毒，为了这个，店里还准备了消毒柜。活动推出两个月，店里就准备了50多双专属筷子，每一双都各不相同，上面还附有所属者的姓名。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吴郝的生意越做越顺，Jerry开始的时候一个月能来七八天，后来就每天都来，吴郝没问过Jerry他的酒吧怎么样了，Jerry也没说。吴郝第一个月的时候曾经给过Jerry钱，被Jerry在耳朵上咬了一口之后，吴郝就不和Jerry提钱的事儿了。

再后来，Jerry借口来回跑不方便，就大摇大摆地搬到吴郝房子里去住了。

自从两个人住到一起之后，吴郝就再也没一个人睡过，每晚上Jerry都会抱着他一起睡，说是吴郝肉多，抱起来比抱枕手感好。

吴郝开始的时候还有些儿童不宜的想法，后来店里生意太好，每天晚上都累得不行，哪里还有旁的力气，两个人竟是清清白白地同居起来。

年底的时候，吴郝算了算账，半年下来净挣了小五万块钱，吴郝留下两万，剩下的都给家里寄回去了。

汇完款之后，吴郝拎着装着两万块钱现金的提包，脑子里琢磨着带Jerry去东南亚转一圈。

正想着，电话响了。吴郝还琢磨着是看泰国人妖还是看菲律宾眼镜猴，看也不看就拿出手机放到耳朵旁边，按下接听键：“喂，我是吴郝，请问哪位？”

那边沉默半晌，吴郝连着喂喂几句，把手机拿下来看看来电号码，一看之下就如重锤锤心。

来电显示号码是：梁斐德。

第三十七章：田慧慧

吴郝哆哆嗦嗦地把手机放回到耳朵旁边，这下声音都发颤了：“喂……是，是梁斐德么……”

那边说：“吴郝，我是梁斐德。”

说完这句两边都沉默了，还是吴郝磕磕巴巴地说：“好，好久没联系了，你，你最近怎么样……”

那边没等他说完，就说：“咱们出来见个面吧。周六晚上，我请客，地方在……”

吴郝心里乱作一团，只是下意识地应声，等到电话挂上之后才发现梁斐德说的那个地方是个咖啡馆。

吴郝也不知道怎么回到家里的，晚上做买卖的时候他也恍恍惚惚的。

晚上收摊之后Jerry守着消毒柜消毒碗筷，一边看着吴郝收拾，咬着手指头，一言不发。

吴郝不知道怎么，在Jerry的目光里有种背着妻子偷情的丈夫的心虚感觉，他不敢告诉Jerry他要和梁斐德见面，但是周末正是客人多的时候，他不能不找个理由。

吴郝想半天，咳嗽一声说：“咳咳，Jerry……”

Jerry抱着膝盖，一双大眼睛瞬也不瞬地看着吴郝：“啥，胖子儿？”

“我……”吴郝支支吾吾，“我想问问你想不想去东南亚旅游……”

Jerry身子在椅子上来回晃：“去啊去啊，我要吃咖喱！”

吴郝愣愣：“你说的那是印度吧……”

“笨胖子儿！东南亚那边也吃咖喱的！”

“哦，我……我是想说周末我想去联系联系旅行社，给咱俩报个团去东南亚那边玩玩。”

“好！那我看店！”

吴郝没想到Jerry竟然这么容易就同意了，还丝毫没有起疑，他心里又是侥幸又有些愧疚，脸上还得挤出笑来：“那你的护照给我吧。”

Jerry脸色变了变：“我的丢了。”

“那就需要再办了，这样，我先去问问价钱和路线，如果有合适的咱们再办。”

Jerry拼命咬着手指甲，一双大眼睛盯着地面。

吴郝看他这样，知道他现在已经切换到另一个人格模式了，在这个人格模式里面，Jerry变得沉默和呆滞，对外界的反映基本为零。吴郝也不再和他搭话，接着收拾不提。

到周末，吴郝早早就出门了，他去了几个比较知名的旅行社，问了一下行程和价格，感觉差别不大，于是把资料都收集了，准备回去再和Jerry商量商量。晚上的时候，他按照和梁斐德的约定，去了C咖啡厅。

吴郝是个守时的人，他心底里还有一种很微妙的自卑感，怕把自己全身暴露在别人的视线中。所以不管和什么人约在外面见面，他总会提前过去然后坐在位子上面等别人。

果然他到的时候，梁斐德还没到，咖啡店里人很少，比较幽静，吴郝先点了一杯冰拿铁，慢慢喝着等他。

他心里想了很多种梁斐德找他出来的可能性，甚至还隐隐幻想是不是梁斐德爱上了自己，所以回来找自己。虽然这种可能性马上就被他自己否定了，但是就好像抽出大奖前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有希望中奖一样，吴郝心里一个小角落里是相信这种可能性的。

煎熬着等到约定时间，又熬了十分钟，才听到咖啡厅的门响了一下，吴郝满怀希望地抬起头去看，却呆住了。

进来的客人身材曼妙面容秀丽，一双眼睛锐利地扫过咖啡店里，一下子就找到了吴郝。吴郝呆呆地看着她走过来，看着她伸出手，看着她一张小嘴张张合合，她仿佛说：“吴郝，好久不见，你还记得我么，我是田慧慧。”

第三十八章：田慧慧2

沉默。

吴郝胀红了脸，盯着眼前的咖啡杯，仿佛要把冰拿铁变成热拿铁。

田慧慧点了美式咖啡，啜了一口，看看吴郝，眼神里闪过什么，半晌开口说：“我在点评网上看到了你的小店，上面有你的photo。”

吴郝脸更红了，他简直要贴到咖啡杯上去了。

田慧慧淡淡地说：“吴郝，其实你走了以后，我感觉斐德整个人都变了。”

吴郝听到梁斐德的名字，身子一僵。就听田慧慧幽幽地说：“毕竟，你是他的bestfriend，说起来，你也是我的师兄……”

她故意强调“bestfriend”这两个字，果然看到吴郝眼圈一红，田慧慧神色不变：“师兄，本来斐德是要来的，但是我觉得，还是我先过来见见你，和你聊聊比较好。”

吴郝面上神色几变，挣扎半天终于讷讷地问：“你，你想说什么？”

“吴郝师兄，我想对你说，感情不分对错，真的，其实，爱情是一条单行线，付出不一定需要回报，也不应该强求回报，你说对么？”

吴郝不敢说话，他觉得脸上滚烫，他想逃离这里。

田慧慧看着他一张快要滴出血来的胖脸，眉头微皱：“但是我最近觉得好累……我不知道我还能支持多久……斐德他……”

吴郝下意识抬起头看着田慧慧，一副迫切的模样，田慧慧欲言又止，又叹口气说：“我发现我和他之间的distance越来越远了，吴郝师兄，你能帮帮我么？”

吴郝呆了呆：“我？我怎么帮你？”

田慧慧说：“我……我知道你喜欢斐德……”

这一句话不啻于一个晴天霹雳，吴郝霍然起身，满脸惊恐地看着田慧慧。田慧慧一把抓住吴郝的胳膊，哀求道：“吴郝，吴郝师兄！你，你别怕，我谁也没说！你别走！”

吴郝浑身发起抖来，他看着田慧慧，哆哆嗦嗦地否定着：“我，我不是！你，你别胡说！”

田慧慧急急地说：“我知道，我都看在眼里，你胃口不好，还给梁斐德做川菜，你帮他洗衣服，你早上给他做饭，冬天洗澡烧的热水少，总是让他第一个洗，你借钱给他从来没要他还……”

“那，那是因为我们是，是哥们……”

田慧慧松开手：“我还碰见过你帮他洗袜子，他有香港脚，他都不愿意洗自己的袜子，我却见过你给他一双双地洗，还用热水烫，应该是为了帮他杀菌消毒吧。”

吴郝嘴唇抖了抖，再也说不出话来，他颓然坐倒在沙发座上，愣愣地看着田慧慧：“你，你以前就知道？”

田慧慧苦笑：“是啊，吴郝师兄，别忘了，我是做记者的，要是没这个眼力，可怎么混饭吃呢？”

吴郝忽然想哭，对着这个前情敌，大哭一场，但是他又哭不出来。

田慧慧叹口气说：“我也不想来找你，真的，但是……斐德在你刚走的那段时间里，几乎是生活不能自理，因为之前，什么事情都是你为他做好。Ihavetried，但是我无法做到像你那样。吴郝师兄，你……你能陪我聊聊，聊聊斐德好么？”

第三十九章：田慧慧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