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的那位,是肯拉特先生。是日前搭乘外国船莅临的船长先生。」
依着千早的介绍,深月谨慎地望向那个人,不自觉地屏息。
那双兴味盎然地看着深月的眼眸,颜色是鲜艳的碧蓝色。深月仿佛被钉住般地动弹不得。
虽然猜不透外国人的年纪,但倒可推测出那人的年纪比深月大上许多。蓬松且卷曲的发短至颈项左右,轮廓深刻面容端正。大概是见不惯的肤色之故,给人一种总觉得有些恐怖的印象。被深蓝色外国服装所包覆的肩膀看起来既宽又厚,交叉的双臂则与之相称地修长。
若是让花街的游女姐姐们看到了,绝不会被放过的。想到这样的人特地指名「男性」,更让深月感到不可思议,于是他明知无礼,却仍无法移开目光。
那人倏地扬起眉毛,与千早用外文交谈的声音,让深月觉得自己像是迷了路,走错了地方。
像天狗般高挺的鼻子和红润的脸,干草色的头发与因人而异的瞳色,宰杀四脚动物并且食其肉——深月想起了不知何时,从熟客那边听见关于外国人的、被当成枕边故事般听来的话。
「总之各位先坐下,深月就坐那边吧。」
千早所指之处,便是碧眼外国人的身边。玻璃杯与大盘子里——深月仅从熟客那看过一次——也备妥了饮料与菜肴。
玻璃制品在舶来品中也算高价之物,据说即使只是小小的杯子,也得花上相当的金额,眼下要直接触摸,深月不免会感到紧张。
徐缓展开的外文对话虽然千早会实时翻译给他,但深月毕竟不可能加入谈话,百般无聊地在心里想着不知能否让自己跳上一段舞。
倏地,有什么抚过他的发梢。
反射性地目光一转,恰巧与在近得吓人之处、正兴味盎然地看着他的外国人——肯拉特正眼相对,深月还以为呼吸就要停止了。
刚才触摸他头发的,似乎就是这个人的手。一边凝视着深月,一边玩弄着插在他发上的簪。那特地请人梳起的秀发才刚被抚过,随即又被对方以手背沿着深月上了妆的脸颊,按上施了胭脂的唇端。
明白对方只是感到新奇而已,深月柔顺地看着对方,却突然注意到肯拉特的瞳眸是混合了蓝绿颜色般不可思议的颜色。
平时在花街看到的人皆是黑发黑眼,拥有那以外的颜色,据说便是混入了外国血统的证据。
那人的表情突然变了,深月这才察觉到自己不知何时因那人的瞳色而看傻了眼。对方嘴角一扬,对他说了几句话。
即使想回答,也不明白对方说了什么。深月困惑地望向千早,不知为何千早也回给他一个不知所措的表情。
肯拉特露出感到有趣似的表情,对千早又说了些话。
已经拗不过了……千早露出过意不去的表情看着深月。
「……他问为什么明明是男孩子,却要扮成『游女』的样子呢?」
事到如今才这么说,让深月愣愣地眨了眼。
那人与深月四目相对后挑起了眉,那肆无忌惮直盯着瞧的模样,反而让深月感到畏缩,只能与千早面面相觑。
就算被召来的不是深月,在没有得到许可的情况下,「男性」要来「岛」,而且试图要从正面进入,除了扮成女人的姿态外没有其他办法。他们根本想都没有想过,竟会被找人进来的当事者询问这种事。
「因为服装和你太相衬了,你的发型啦、化妆啦、和服的穿法也好,比之前过来的人要合适太多了。」
「……之前?」
「我想他们说的,应当是到昨天为止,都是指名樱屋的人这件事吧。」
所谓的樱屋,是位在风化区东边的一间等级远低于三浦屋的中型青楼。
千早的话才刚说完,接着一旁的商馆长便开了口。深月顺势望去,千早果然露出一脸困扰的表情。
「真的是男孩子吗?是的话居然能过门进来……似乎很佩服你呢。」
对于这个话题,深月只觉得无言以对。
深月即使年过了十八,喉结仍不明显,也没长什么胡子。那毫不混浊的圆润嗓音,虽然比起女人的要略显低沉,但倒也不曾因此而被人发现是男孩。即便身高有在不停抽高,但瘦弱的四肢却更为显眼。「是因为营养不足所以成长缓慢吗?」深月常被熟客如此担心地问道。
话题似乎被千早高明地转到了交易与国外送来的物品等事情上,深月途中除了被商馆长请求表演舞蹈外,也仅能坐着倾听千早的声音。
散场之时,已近深夜。
几乎没动千早准备的菜肴与饮料,深月慢慢地从座位上站起来。
心想总算可以回房休息时,手腕突然被从旁抓住。
「——」
肯拉特出现在深月眼前,才刚抚摸完深月的脸颊,旋即就将人连同袖子拉了过去。深月不了解这听来很兴奋的外文之意,只能困惑地望向千早,却突然被拦腰抱住。深月因穿不惯的木屐不稳而险些摔倒。
一度扶住自己的那强而有力的臂膀才搂上腰际,深月眼前的视野便倒转了。
发生了什么事?刹那间深月的脑袋会意不过来。
他被那人像孩童一般地拦腰抱了起来。
千早因听见背后的叫喊声而反射性地一望,并飞奔下楼而来。深月虽抓着肯拉持的肩头探出身体,却被伸过来的手臂将头按了回去。当他因惊愕与羞耻而感到茫然时,肯拉特泰然看着前方的侧脸映入他的眼帘。
「那个,千早姐姐她……」
对于深月的声音,他投以仿佛感到有趣的视线。轻抚陷入混乱的深月脸颊后,便将视线移开了。
当深月恍然领悟到与千早被拆散,已经是穿过门扉被带出商馆外之后的事了。
映入眼帘的夜空早已一片黑暗,仰视浮在藏青色空中,即将消逝般的尖锐弦月与无垠的繁星,仿佛要被吸了进去。
看见夜空不过是一晃眼的时间,深月的眼前忽然一黑。
即便在黑暗中,也能察觉到已经进入了某处的建筑物中。加剧的心跳,使深月紧紧攥住了领口。
抱着深月的人,灯也不点地走上楼梯。途中突然被压下了头.似乎是顾虑到不想让深月撞到天花板。
抵达二楼房间之后,深月被放了下来。
支撑身体的手臂,陷在柔软的触感中,深月定睛一看,发现自己坐在睡床上,腰下铺着棉被。仔细观察的话,这睡床设在比地面略高的地方,约莫是穿着木屐的脚尖几乎要擦到地面的程度。
注意到右脚的木屐不见时,室内亮起灯光。
定睛一看,背对着油灯光芒的肯拉特,正逐渐靠近。
一瞬间混乱与困惑全都消失无踪,比起这些,深月还比较挂心木屐的去向,好不容易挤出了声音:「非常抱歉,我似乎把木屐弄丢了。」
对着讶异地俯视着他的人,深月拼命地道:「那是借来的东西,所以不能遗失。我去找一找,马上就会回来的。可否请您稍待一会儿呢?」
在男人不可思议的注视之中,还不待对方回答,深月立即起身,用没穿鞋子的足踏出步伐的瞬间,被修长的手臂抱起,再一次放回睡床上。
「那个,木屐……」
话语戛然而止,是因为被冰冷的手抓住了右边赤足之故。对方以温柔动作除去深月脚底灰尘的手指,像是确认似地摸着他左脚所穿的木屐。
微弱的光线中,仍可看清按住深月肩头的肯拉特,扬起了眉毛。简短说了些什么后,便走出了房间。
即使语言不通也能领会到自己的行为被制止,深月一边不知如何是好,一边又感到困惑。
不知过了多久时间,楼下终于传出声响,在走上阶梯的声音之后,门扉彼端出现了肯拉特的身影。
看到被炫耀般举起的指尖所捏住的、借来的高底木屐,深月瞪大了眼。
「啊……十分、感谢。」
由于出乎意料,让他连话都打结了。或许是猜到他说的内容,肯拉特偏头笑了起来,备感新奇般地看了木屐后,将它放在深月的脚边。
深月准备要穿上木屐而伸出的脚踝,却被一把抓住。修长的指尖在抚过脚底后,冰凉布料的触感随即掠过脚趾间隙。
肯拉特正以濡湿的手巾,擦拭着深月的足部。
「那……那个,客倌大人……?」
服侍客人是他的工作,从客人那儿受到如此照料却是绝无可能之事。不假思索缩回的脚踝,却被再次用力抓住。从脚底到趾头一带被以熟练的手法擦拭着。
难道这是国外的作风?看来工作上是免不了要出现这样的状况……深月感觉到有种相当沉重的东西,落在他的胸口。
而当他因为无法将之甩开,而身体僵硬时,原本穿着的左脚木屐,也被脱了下来。
抚摸着脚踝的手指,沿着小腿线条滑上膝头。在短袖和服与内衣被掀开的时候,深月愕然地屏住了气息——当然不是因为寒冷的关系。
投射在眼前的人影诱使他抬起了头,深月的心脏发出了巨大的声响,肯拉特正在近得惊人之处,俯视着他。
「……」
以异国语言所说的低沉细语,与其说是声音更像是吐息。那气息搔痒着深月背脊上的毛孔,令他缩起脖子。同时却又感受到对方靠得更近,并舔舐起他的耳朵。细薄的肌肤被轻柔地啮咬,晃动的肩膀则被修长的手臂所拥抱。
当那抚摸裸裎膝盖的手掌探向两膝之间的时候,深月领悟到他已无路可逃。
反射性地并拢膝盖时,耳边便传来笑声。被他夹在膝间的手掌安抚般地抚触着肌肤,深月总算想起这是工作。强迫自己放松腿部力气,因为明白搔弄的手掌将探向何处,深月不自觉地紧闭双眼。
「……啊、嗯……」
扬起轻声呢喃时,深月的耳边传来低沉的声音。
不经意地睁开双眼,看见的便是肯拉特含笑的表情。当深月凝神倾听着他是否说了些什么时,双腿间那处异于女性的部位正被修长的指尖煽惑着。伴随着意味深长的神情的异国之声,即便不了解个中涵意,也能察觉到对方的嘲弄,让深月脸颊烫了起来。
为了不向后倾倒,光是硬撑着拄在棉被上的手腕就已竭尽全力。手肘部位被怂恿似地抚弄,同时下颚前端也被啮咬着,深月无法遏抑地从喉咙深处溢出娇声。
「不……等……客倌大……」
虽然楼主说过,对方大概是一时兴起,但探索在腿尖的手指毫不顾虑迷惘,令深月于是陷入混乱——是厌倦女性了吗?亦或是心血来潮?从抚弄的方式里,深月感觉不出这些。
或许是楼主特意选客之故,深月的客人多是些老年族群,初次以男性为对象的人也不在少数。当这些客人面对他时,多半在一开始就会露出困惑般的表情,不会像这般贸然地触碰他。
大概是习惯以同性为对象的人吧,深月如此想道,短袖和服的领口被拉了开来,唇轻啄他的喉头,接着便探入低垂松弛的领襟缝隙。仿佛探索着独一无二之处般吸吮着,温柔的啃咬使深月猛然一颤,异样的感觉窜上背脊。
「……嗯、啊……」
按捺不住而拱起的背,被强壮的手臂拉回。深月察觉到贴着肌肤的唇,牵动成了笑一般的形状。连眨个眼的空暇都没有,便被肯拉特啃啮了耳朵,濡湿的温度滑过深月的耳廓。就在因肌肤所传来的愉悦感缩起身子当儿,深月便被急躁地扯下腰带,抛落在床上。
覆在上方的人,看起来比平时所接待的任何客人都更为高大。深月感到恐惧,并非仅因为看不习惯的头发与瞳色之故,而是有一股压迫感正袭卷而来。
「客倌……大人……请等、等一下……」
被掀开和服内衣下摆的手掌摩挲着敏感的部位,深月的请求声戛然而止。肯拉特啃着呼出僵硬气息的喉头,亲吻像是盯准似地落在胸口,深月连呼吸也乱了。
被客人抚触,或像这般被单方面挑逗对他来说都是罕有之事,深月因此变得不知如何是好,只知道不能再任凭这样发展下去,于是他拼命地扭动身子。
「……呃,那个、客倌,大……」
为设法脱逃而扭动的腰肢,对方却仅用单手便轻松将他揽了回来。被巨大的身躯压制而无路可逃,深月竭力藏住声音。
「——、……」
连挣扎的时间都没有,炽热的部位已近极限。在被撩拨着下体,挑弄胸口肌肤之时,深月解放了自我。
深月浅促地喘息着,茫然地扬起视线,上方正低头俯望之人的瞳色,令深月觉得非常美丽。
被修长指尖抚弄脸颊之后,深月才愕然发现自己竟抛下客人先一步结束。这平时未有之事让他慌张地跳起,半途却被敞开的和服内衣缠住手腕,无法任意活动。
或许是察觉到他拼命的样子,伸过来的手臂轻轻将深月拉起。虽然总算变成坐姿,这会儿却陷入了与肯拉特正面相对的窘境。
肯拉特兴味盎然地俯视着,让深月羞得血气冲上面颊。
重整心情,将手指搭上眼前之人的衣裳上。那陌生的布料柔软得仿佛一乱动便会撕破,又对该从哪儿、如何褪去完全摸不着头绪,深月陷入了混乱。
心想着不知结在哪儿,探寻的手指却忽地被压住。
发笑般的声音令他抬起脸蛋,与正有趣似地俯视着自己的肯拉特四目相接。深月不自觉地停下了手,却被对方抓着手腕引领起来。解开了在对方的示意之下好不容易找到的结扣后,才刚松了一口气,便被挨近的气息啄上脸颊。
正「咦」地想道时,强大的力量一推,他再度倒回睡床,让湛蓝的眼瞳俯视着。
对方的目光紧盯不放,深月变得动弹不得。
压在深月上头的肯拉特啃啮着深月的下颚,低沉地细语着。深月困惑地望去之时,便被吻上了眼尾。肯拉特安抚般地从太阳穴轻啄到耳朵,深月缓缓放松了身体,耳畔仿佛听见对方的笑声。
「请,稍等……客倌、大人,呃……」
出声叫唤他时,含笑的亲吻碰触上鼻梁旁侧。肯拉特的手从下摆处探入,抚摸入双膝间隙,指尖缓缓摸索至腰间深处。
昨夜也承受了客人的那个部位仍然清爽干涩,即便如此,本能的恐惧感仍使深月全身僵硬。于此同时,深月发现自己犯了个意想不到的错误。
即使是游女,要接客时也需要事先做过相当的润滑,何况他是男儿之身?若以不熟悉那方面的客人为对象的话,不细心准备,可是会身受重伤的。为了不遭此下场,接客时应该把不可或缺的道具携至枕边才对——但深月却偏偏将它忘在商馆千早的房间里了。
「那个,客倌大人——」
宛如要打断他的话语般,肯拉特吻上了深月的脸颊与喉头。
纵使说出口,对方也不可能了解;就算了解,事到如今也不可能过去拿。
此时一次又一次抚摸着腰间深处的手指突然抽离而去,深月心想着不知在这之后会被如何对待,不禁紧绷得僵起身子。
随着像是询问着怎么了的低沉声响,修长的指尖勾着深月的唇瓣,顺势抚摸了唇的轮廓之后,深月被那指尖给分开了齿列。
「……嗯……」
反射性地,启开双唇。
被修长的手指玩弄舌尖,甚至连咽喉深处都受到搔弄。深月感觉到无法咽下的唾液沿颔而下。那指头重新撩拨起深月体内应已熄灭的火热,未曾体验过的、带着焦灼般的欢愉,使深月迸出按捺不住的低吟。
搅弄深月口里许久的手指,滑顺地抽出。逸出声音的喉头被密密吻上,震弹而起的双腿则受到轻轻的抚触。谨慎探寻后穴的手指,含湿带润,抚慰般地仔细濡湿该处。
也许是对以同性为对象的做法有某种程度上的熟悉,或至少他是个知道方法的人吧——深月如此猜测之后,便沉沉地安下心,放松了力气。若有所觉的肯拉特再度吻上深月的眼尾,舌尖勾描了眼睑与眼角,接着亲啄着脸颊至耳际,下颔至喉头。紧接着捉住深月的膝后缓缓上推,深月只能浅促喘息着,顺从而努力地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