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设连接各个山峰的铁锁。要不是及时找到了破天藤,他几乎因为耗尽力量而消亡。后来同伴们又相
继找到了长生木和雷神骨,天人神宫的建设也终于到了最后的时刻。
滟选择用雷神骨的作为发动大阵的钥匙。在离开的时刻,涟却迟迟没有出现。他送走一个又一个的同
伴,从日出等到日落,又从日落等到日出。足足三个月后,涟才出现在了雪峰之上。
“你不打算走了?”滟第一次不能理解自己伴星的决定。
“我找到了想要永远相伴的人。除非找到了可以带着他回去的方法,要不然大概再也不会回去了。”
涟的脸上露出一个犹如冰雪消融一般的微笑,“所以,你先走吧。”
“我留下等你。”滟不假思索地说。
“为什么?”涟不由皱了皱眉。她并不想有任何因素妨碍自己的将来。
“没有为什么,我想走的时候自然会离开。难道你还打算插手我的事?”滟冷哼了一声,转身走向自
己的冰室。
到底是为了什么呢?他自己也想不清楚,可能是因为从降生到现在从来也没有和涟分开过?他突然想
起生死未卜、很有可能已经消失在天地之间的汘,心里的这种感情,难道是舍不得?
再次看到涟的时候,滟大吃一惊。
半身染血的涟犹如凋零的花朵,浑身散发着绝望的气息。是谁竟然可以伤到她?
“是谁做的?”滟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走了……他终于还是走了……”血色的泪滑过涟的脸颊。
才这么几年她竟然学会了流泪!滟惊诧得甚至忘记了去扶起跪倒在地的人。
“我以为我学会爱是什么就够了,可是他还想要我明白更多……”涟苦笑道,“星之子没有父母没有
兄弟姐妹,我真的不明白孩子到底是什么,亲人是什么,我对他们爱不起来……呜呜……太难了,真
的是太难了……呜呜……我学不会啊——!我不明白他为什么悲伤,难道和我在一起还不够吗?他说
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个一个死去最后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个是痛苦的,我已经不停地为他制造了后代啊!
他甚至说可以自然地死去才是幸福的,可是……可是……星之子是不可以放弃生命的,不可以!滟,
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办才好,要怎么办才好?!”
那个只见过一面的男人……死了吗?
滟咬了咬下唇,有些不知所措,他从来也没有看到过这样失态的涟。可以在这个世界中伤到她的估计
也只有她自己了,望着汩汩地往外冒血的伤口,隔了半响,他才低声劝慰道:“他死了再找一个便是
了。”
“不!他没有死!”涟的脸上突然恢复了神采,“我已经锁住了他的魂魄,我要把他带回去,找到让
他活过来的方法。”
滟不由皱了皱眉头:“雷神骨承受不了一次带走你们两个。”
“滟!你一定要帮我!只要事后找到灵物修补雷神骨,不会影响你回去的。”涟语带急切。
“好!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滟点了点头。虽然这样强行启动阵法可能让他因为耗尽力量而陷入沉
睡,而且修补雷神骨的灵物也未必可以找到,不过对于拥有漫长生命的他来说却实在算不上什么。
“我最小的儿子,我把他带来了,你替我照看他一下。不过你醒来之后他可能早就不在了,你替我保
住他的嫡系血脉就好。”
滟点了点头。
“还有……”涟的脸上露出几分悲切,“他的家人,我……我已经把自己的心挖出来交给了他的家里
人。如果有一天有人拿着它来找你,你就帮他一把吧。”
滟有些担忧地望了一眼自己的伴星,她已经痛苦到了需要自我伤害的地步了吗?
“好,我记下了。你安心走吧。”
陷入沉睡的时间比滟想象的要长得多,等他醒来之后世界上早已没有了宇国,而涟的第十子也在多年
前便南渡而去不知所踪了。费了一番功夫才搜集齐了可以修补雷神骨的宝玉,虽然随时可以回去,滟
却突然没了回去的兴致。
再错开一点吧,无论涟是否成功,滟都并太不想在养魂池遇见她。过个几百年就好,反正时间对于星
之子没有什么意义。
滟一直居住在天人神宫,只有在偶尔感应到有灵物诞生的时候才会出门。打造一些千奇百怪的东西不
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成了他打发时间的方式。
抬头发现山崖上有个人正在急速坠落的时候,滟并没有为之所动。生也好、死也罢,不过是天地间的
因果轮回而已。他从来也没有明白过,凡人究竟有哪一点值得星之子为止驻步,他想自己将来恐怕也
不可能会明白。
可是,
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伴星,感觉……有点寂寞呢……
在那人即将坠落到地面上的时候,滟突然感应到了熟悉的气息!
那是……
涟的核心!
滟随手接住已经昏迷了的人,低头开始搜索起涟的核心。救了他的命,可以算是完成了当年的约定了
吧?凡人的手怎么配握星之子的星核?!
原来救下的不止一个人?
看到那个中年人怀中包裹得十分小心的婴儿时,滟不由一呆。装有星核的匣子就被系在婴儿的怀中。
望着那个脆弱的生命,滟实在有些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如果碰一下,他会碎吗?
当滟的手指还在半空中徘徊的时候,一双小手却突然挥舞着抓住了他的指尖。滟更是连动也不敢动了
,任由婴儿把自己的手指放入口中,吮吸起来。
“你……你松开我好不好?”
有些手足无措、生怕自己的力量轻易就把眼前的婴儿粉碎的滟不由放软声音,却忘记了面前这个可不
是一出生就可以听懂人言的天人直系后裔。
面面相觑了很久,婴儿却始终没有松开的意思,甚至开始用刚长出的门牙用力啃咬起滟的手指来。根
本不明白孩子是因为饿得极了才会有这样的举动,千万年来第一次陷入迷糊状态的滟只得小声地恳求
:“你让我拿走星核,我许你一个愿望,你随便要什么都好,行不行?”
奇怪的是,明明听不懂滟的话,婴儿却突然松开了他的手指,侧过头开始啃自己的拳头。
呃……?
滟望着掌心中那块暗红色的石头,叹了口气。星之子不可以违背自己的约定,这……这算是不小心建
立了契约了吗?
他挥了挥手,将自己的印记留在婴儿体内,转身向神宫的方向飞去。
(二)
景烮对于自己现在的名字很是满意。
什么白氏荣光、炎名嫡子,乱世之中人命尚且贱如猪狗,更何况是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他往手心里吐了两口唾沫,双手握住木把,用力来回扯起风箱来。炉中的火焰渐渐由橘色转成青白色
,铁块也被烧得通红。
一旁的老铁匠估摸着火候差不多了,才拿起大钳从炉子里夹出铁块,放在一个大铁墩子上。他深吸一
口气拿起三十六斤重的大铁锤,乒乒乓乓地捶打起来。一面还不忘告诉景烮每一次打击的角度讲究。
景烮从一旁的被炉火温热的水盆里拧起一条布巾,走到自己的干爹身旁,准备随时擦去老人身上的汗
水。
现在这个样子就好。有一个可以挡风遮雨的地方住,三顿能够吃个半饱,再加上一个可以教自己谋生
本事的干爹,实在比前些年朝不保夕、颠沛流离的生活好得太多了。
景烮并没有见过自己的亲生父母。
他出生未满七天,家里就被人屠了个干净,只有一个忠心的仆人把他缚在胸口偷偷逃了出去。
这次逃亡说起来还颇有几分神秘色彩。据老仆人回忆,他才走出庄门没多久,后面的追兵就到已经赶
了上来。万不得已之下,他抄小径想跑到山上跑,却不慎走岔了路,被人截住在一处悬崖峭壁前。后
有追兵,前无出路,他只得把心一横,跳崖以身殉主。他万万没有想到,从万丈悬崖一闭眼睛跳了下
去,醒来时却丝毫没有受伤,连同小景烮一起得以逃出生天!只可惜在慌乱之中把白家世代相传的宝
物弄丢了,只剩下了一个装宝物的匣子。
对此事景烮心中其实一直存疑。不过却也难说,跳崖不死之人,许多年前可不是还有一个?
老仆人大难不死之后,带着景烮一路向北逃亡,其间还不忘告诉他白氏一族的的辉煌过去。天人十子
的父族,天下最尊贵最古老的名门,白家的祖先在宇国分崩离析之后建立了炎国,成为当时的天下霸
主之一。
直到两百余年后,当时的炎帝路经一处山崖,救下了一个人,并把他带回宫中,同食同寝,视之如兄
弟。那个人就是后来篡位成功、倾覆了炎国大好河山的荆国开国皇帝季允晟!
据说炎帝最后被人围困在寝宫,七日不得饮食。他悔恨不已,在引枪自戮时用自己的血诅咒季姓后人
都将爱上至亲之人,在求而不得中日夜煎熬,直到被白家的后代原谅为止。
季允晟谋反成功,一夕之间,白氏嫡族被屠戮殆尽,举国白姓之人都被迫改姓。又因为白氏有旧例,
凡是最受重视之子皆用炎名,一时间但凡名字里带个火字的也遭了池鱼之殃。
景烮的先人原是末代炎帝的第九子,因行为荒唐被炎帝囚禁在一间远离京城的皇室庙宇之中。却也因
此得以偷生,隐居在一处僻静之所。可惜这个被炎帝视为不孝子的皇子,照景烮看来,后来不知道着
了什么魔,竟留下规矩,后世子孙断不可改姓,嫡子也要皆用炎名。
要说这纸如何包得住火,这个秘密终于在一次偶尔的机会被人发现,偷偷告密给了官府。一场不需要
审问的屠杀连夜展开,数百白姓后人全部被处死,只走脱了景烮一个。
忠心耿耿的老仆人带着景烮一路走到最北方的齐国才安顿下来。不料却在景烮到六岁那年,在市集上
被兵痞抢了东西哭嚎了几声,却被那人反手一刀砍成了重伤,第二日就撒手人寰了。家中的租的田地
立即被收回,连那间破茅屋也不能住了,从此景烮便过上了独自流浪的生活。
景烮年纪虽小,心眼却多,再加上比一般人大得多几乎相当于成年人的力气,倒也勉强过了两年。直
到他终于顶不住,饿晕在了一间铁匠铺门口。景烮看着老铁匠手中的稀粥,觉得他面容颇善,便上演
了一出千里寻父的拿手好戏,准备再骗两个馒头就跑,却没想到还真认下了一个把自己当亲生儿子一
样疼爱的干爹。
当时景烮丝毫没有犹豫便改了自己的姓氏。什么白氏荣光,怎么也比不得面前这双满是老茧的温暖大
手。老铁匠老来得子自然是喜不自胜,对景烮疼爱有加,恨不得把自己一身的手艺全一股脑教给他。
景烮对于这个干爹也是孝顺之极,他那叛逆到骨子里的性子一点都没有在老铁匠面前发挥,反而很有
些言听计从的意味。
可惜好人到底不长命,到景烮十五岁那年,老铁匠终于还是一病不起,即使景烮娶亲为他冲喜也依然
止不住老人离去的脚步。
景烮用能买得起的最好的棺木葬了养父,在坟前足足跪了七日才含泪离开。
铁匠铺子的生意日渐兴隆,新婚妻子脸上的笑意也十分明显,然而景烮心中却隐隐有些空虚起来。相
比农具和家用铁器,他更喜欢打造刀枪剑戟。每当一把兵刃在他手中成形时,男儿的热血便要沸腾一
次。不过他没有那么多的铁可以浪费,每次把玩上几天,便又把兵器回炉重造。他却十分喜欢重复这
个过程,一次次一遍遍乐此不疲。
抽出随身的短刀,刺进途经村子为非作歹的兵痞的胸膛时,景烮一点都不害怕,反而有些隐隐找到了
自己未来的感觉。
杀了人了,村子里是呆不下去了,投军去吧!好男儿应当血战四方!他对自己说。
虽然觉得有些对不起自己新婚的妻子,他还是留下了所有的积蓄让妻子先暂时躲避起来,自己带着短
刀出了门。
“景校尉真是个天生适合军营啊!这小子有谋略,有胆识,还有让人服他的本事,只可惜……天下能
驾驭他的人可不多啊……”
这是当时名动齐国的大将楚天枢在见了景烮一面之后对他做出的评价。
在这位被皇帝贬斥在家养老的将军的酒后之言传出去之后,刚升了校尉的相传可以手撕猛虎的少年将
军景烮立即被连贬三级,带着他的嫡系人马跟着要捞军功的皇亲国戚剿匪去了。
说是剿匪其实要消灭的是在齐国遍地开花的义军,而且景烮他们连上阵杀敌都不用,自有当地的守军
把人抓住了,只等钦差的队伍一到,大笔一挥人头落地军功入袋。当然景烮的队伍是拿不到什么功绩
的,他们的作用不过是保护钦差的沿途安全,做的是在齐国百姓口中被称为狗腿子的勾当。
“不就仗着身上比咋们多了点什么吗?我看他该有的倒未必长全了,真他妈的是个软蛋!哈哈哈哈…
…”
今日刚到县城,距离开刀问斩还有两日功夫,手下的军士得了闲,凑钱买了几角酒,一齐聚在屋子里
取笑那位白白净净颇有几分公公相的钦差大人。
景烮知道他们说的是这位钦差因身上有天人血脉,更得皇帝重视,才能捞到这么轻松的活。他轻咳一
声走进屋子,自有人让开了主位让他坐下,又有手下把斟满了酒的大碗放在他手中。
“他是软蛋,可是人家升官快啊。就你们几个,要是改投了他,来年也能混个校尉当当。”景烮笑着
打趣。
“大哥你这不是把我往娘们堆里推嘛!不成不成,他手下那帮人也算是当兵的,我看力气都用在女人
的肚皮上了,握不握得住刀还是个问题呢!要我看,就是牢里的那几个都比他们有男人味,可惜后天
就要命丧黄泉喽!”
“哦……你们几个也觉得可惜?”景烮挑了挑眉。
“怎么不可惜,大家都是庄稼人,谁有口饭吃要干那杀头的买卖?京城里那个……嘿嘿,听说又要为
皇后造什么琼塔,可不是越穷越喜欢糟蹋嘛……他糟蹋钱不要紧,老百姓的税赋都快要交到孙子辈了
!不是魏国就是赵国,我看这齐国早晚要他妈的被人灭国!”
“噤声!你在说些什么混话呢?”有平素稳重的军士立即狠狠撞了说话的人一下。
“这里都是自家兄弟,有什么话不能说的?再说,我说的也是实情……”先前的人有些不满地低声嘀
咕。
“不错,照我看与其被灭在别人手中,不如我们自己来建一个新的国家。”景烮砰地一声把酒碗拍在
桌子上。
“将……将军,你也喝多啦?”先前说话的人不由一愣,“我们兄弟加在一起也不过百十来人啊!”
“瞧你个熊样!我可没喝酒,也不是在跟你们说笑。我已经决定了,今天夜里就把这白斩鸡似的钦差
做掉,打开牢门,带着人去投义军。你们几个有胆量的就跟着我干,将来我有口饭吃自然不会让弟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