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兰乔把这几天发生的事,从车上的对话、昨晚约他吃饭、到今天下午故意的巧遇细细讲了一遍。当然,他并没有说任峰关于“任江是痴情种子”的一番见解,也没有说昨晚大动胎气直到现在都不太舒服的事。说完他定定地看着任江,“我知道我可以避开他,他找我我不赴约无论他说什么我都不搭理,可那样不就正好证明了我是他所理解的那种人?我正大光明地跟你在一起,他既然是你的亲哥哥,我为什么不敢面对他?”
兰乔言之凿凿目光灼灼信誓旦旦,任江呆了一会儿,突然醒悟似地抓起手机按起来。兰乔离得近,清晰地听到电话里响起任峰的声音。可那“喂”字尾音未落,任江就吼了起来。
“任峰我警告你,别再打我身边人的主意,否则即使你是我哥,我也饶不了你!”
任峰愣了一下,但很快又笑起来。不知为何,现在兰乔只要一听见他笑,就觉得渗人。
“怎么发这么大火,兰乔都跟你说了?这也好,咱们兄弟俩公平竞争。”
“你放屁!我的事不用你管,有时间不如操心操心你老婆孩子!”
“这不是你的事,而是我们三个人的事。你们俩虽然在一起,但又不可能结婚,大家都还是自由身。不过就算结婚了也可以离嘛,我追求我想要的,错了吗?”
任峰心平气和,话里带着笑意,任江却气得手指发抖。
“任峰你别作了,你想拆散我们俩,没门!你就不怕我告诉大嫂吗?”
“搞不定了就去烦女人,任江,你怎么越来越没用了?”
“滚!你……”任江猛地站起来,如果现在任峰在他面前,他绝对会一拳抡上去。
“任江,别生气,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人一生气,就会失去判断力。昨晚兰乔以为我在开玩笑,我也觉得那种情况下确实很仓促很唐突,所以趁现在,我跟你们俩表个态,我想要兰乔,绝对是认真的。你知道,我们兄弟俩的口味,从小到大都很像。我希望你向兰乔转达,请他再好好考虑一下,究竟谁更适合他。我这儿还有事,先挂了,拜拜。”
打电话就是这点不好,被一通抢白,自己火还没发呢,对方已经跑了。任江头上直冒汗,咬牙切齿,呼呼地喘着粗气。兰乔拉他的手正想劝,却见他把手机一扔,身体突然后仰摔在沙发上,头顶着靠背,闭着眼,像只泄了气的皮球。
“任江,别这样……”兰乔心疼起来。
任江手臂一捞,用力把兰乔抱在怀里,像小时候死命抱着心爱的玩具,怕被哥哥抢去一样。
“答应我,别听他的,别跟他走。”
“你在说什么……”兰乔哭笑不得,但也能明白他此时的失落和脆弱,“你哥那么说只是想拆散我们,想证明我是为了钱才跟你在一起的,他怎么可能真的……”
“怎么不可能?”任江的语气很无辜,“他说得对,我们俩喜好很像,他习惯了抢我东西,你又这么好……我没他聪明没他有本事没他会说话会讨人开心我什么都不如他,可是……”
不由地加紧手臂的力度,兰乔吃痛地皱起眉,任江浑然不觉。任峰最清楚他的弱点,简简单单几句话,就说得他失去了自信和勇气。这时的任江,就像头输掉了战斗的小兽,只能灰溜溜地回来跟唯一心疼自己的人撒撒娇,可就连这个人,都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不要他了。
“兰乔、兰乔……”任江痴痴地叫着他的名字,用下巴去蹭他的脸和脖子。
兰乔捧起他的脸,认真道:“之前你还叫我不要胡思乱想,现在你倒先胡思乱想了。我问你,你哥是那种见过三次面就喜欢上对方的人么?他把家族婚姻维持得这样完美,他是那种能放开手跟弟弟抢情人的人么?他是那种心里怎样想嘴上就怎样说的人么?”
任江怔住,连番的问题让他逐渐清醒,但仍是无法完全放心。
“你说的有理,但或者、或者就是婚姻生活太累了,他才想放纵自己,我喜欢男人,他保不准也是!”任江神色慌乱,不耐烦地揉了揉头发,“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太害怕失去,我也一样,所以,”对于失去的恐惧,他远比任江体会地更早更深,“我们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高高兴兴地过日子,好不好?我跟你保证,你哥所说的一切都不会发生,绝对不会!你只是,”兰乔揉着他的脸,露出开玩笑的表情,“小时候被他抢东西抢怕了而已,我是个活生生的人,有手有脚有自己的想法,怎么可能说被抢就被抢呢?”
任江木然,随后噙着兰乔的唇投入地吻起来,或许这一刻他才真正清楚,这个人在他心目中占据了怎样的地位。俯身将人压在沙发上,没有什么时候像现在这样更想进入他、顶弄他、拥有他,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他是属于自己的。
兰乔按住任江那双不规矩的手,抱歉地说:“对不起,今天不可以。”
“为什么?”任江明显地受伤了。
“因为……好吧,说实话,”兰乔叹了口气,推着任江坐起来,“前几次做得有点儿过,我出过一次血,这几天还有点儿拉肚子,我不好意思,所以才没去医院。”
“真的?怎么不告诉我?”任江终于有些冷静,想了想,每次做爱几乎都不戴套都是内射,发生这种情况也很正常。
“不是很严重,怕你担心,我就没说。这两天想养一养,所以暂时不要了,好吗?”
情人已经这样说了,再不答应的就是禽兽。任江点点头,有些戚戚然地摸着兰乔的头发,总算缓过劲儿了。“我刚才是不是很没用?”
“怎么会呢。”
“第一次,难免患得患失。放心,以后不会了,以后,我来给你撑起一切。”
“我又不是女人,”兰乔笑了,“要撑也是我们一起撑。”
说着他突然跪在沙发边上,在任江惊愕的目光中,解开他的皮带褪下裤子,含住硬挺的阳物略显生涩的吞吐起来。
“兰乔,你……”任江想撤开身体,但突如其来的温暖包裹却让他留恋。
兰乔抬起头,迷恋地舔了舔上唇,很享受地眯眼笑说:“第一次,请多指教。”
他很清楚,当你用这种方式来讨好男人时,就一定会让他忘掉之前的求欢被拒,反而感激涕零,甚至会让他觉得,他欠了你。
任峰再次约他出去时,兰乔一点儿也不意外。因为今晚任江又加夜班,但凡他加夜班,任峰就一定会找他,他甚至怀疑那些夜班都是任峰故意安排的。
地点是酒吧,任峰开口便问他想好了没有。
两人撕破了脸,兰乔也没什么好客气的,“无论你是真心还是假意,答案只有一个,不可能。”
任峰笑了笑,自斟自饮,“点什么酒?”
“我不喝酒。”
“上次不是还喝么?对了,上次究竟是什么病?”
兰乔不答,他可不想跟这个人交谈,否则谈着谈着,就会不知不觉地跳入他的陷阱。
任峰冲满场转悠的侍者打个响指,给兰乔叫了杯葡萄汁。“上次的葡萄酒我看你挺喜欢的,既然这次不喝酒,就喝葡萄汁,退而求其次吧。”
“你究竟要干什么?有话直说吧。”
“叫你陪我喝酒啊。想让你对我改观,当然要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
兰乔气得站起来要走,任峰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兰乔扯了扯,没扯开。
“请你放手!”他不悦地低声警告,周围已经有人看向这里了。
任峰还是一派云淡风轻,“这么快就想逃避?我提醒你,只要你跟还任江在一起,就不可能绕开我,”他松开手,确定兰乔不会走似的,优雅地拿酒杯碰了碰他的果汁杯,“绝对不可能。”
兰乔将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愤恨地坐下,猛灌了几口清凉的葡萄汁,想要浇熄暴躁。
酒吧里光线暗,任峰翘着二郎腿,满意地看着他笑,很恍惚,很不真实。
他端起杯子又喝了几口,好像这样才能清醒些。
第二天一早,任峰从酒店的浴室出来,看着床上一丝不挂仍在昏睡的人,嘴角弯了弯。他拨通任江的号码,“现在来庆丰810号房,接你的人回去。”
24.失约
任峰穿着浴袍坐在沙发上,开了瓶红酒。房间里暖风很足,兰乔头冲里,一丝不挂地趴在床上,腰上堪堪盖了个被脚,还没醒来。
任江一进门就懵了。不由地握紧拳,张张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他盯着兰乔很久,然后猛然惊醒般看向任峰,接着又去看兰乔。任峰给自己添了点儿酒,自斟自饮,看戏似的。
任江的表情和心情,仿佛夏日暴雨前夕,乌云密布,气压低得人喘不过气。
空白持续了很长时间,任峰不紧不慢地品酒,等着任江爆发。说起来弟弟工作以后,自己还没见过他真正发怒的摸样。不知道与小时候红着脸梗着脖子瞪着眼的状况相比,长进了没有。
可惜任江没有爆发,而是哑着嗓子问:“给句实话,你究竟是什么目的??”
任峰抬起头,看到任江的嘴唇正微微颤抖。
“你是什么目的,我就是什么目的,”他站起来,下巴努了努床上的兰乔,“你跟他在一起,除了做爱还干过什么?吃饭?聊天?逛街?那是中学生的恋爱。”
任江紧咬后槽牙,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突然一抬手,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
“……任江!”任峰大吃一惊,本能地站起来,半张着嘴愣愣看着任江左脸很快浮出几道血红的指印。任江气得浑身都抖起来,双目充血,冷声道:“我说过要为他撑起一切,我没做到……”
“任江你……”此时任峰再也无法淡定,万万没想到,那一巴掌,没甩在兰乔脸上,没甩在他脸上,反而甩在了任江自己脸上!
任江分开兰乔双腿检查,后面明显是不久前被撑开的样子,大概摸了摸,入口附近湿湿腻腻的,也的确像被进入过,但看他身上白净光滑,又不敢完全断定。
想了想,他扭头说:“我不管你对他做过什么,但这是最后一次,如果以后你再骚扰他,那对不起,我永远不会认你这个哥哥。”
任峰猛然愣住,任江拿过兰乔的衣服,一件件给他穿上,“你给他吃了什么?安眠药么?”
任峰突然有种莫名的慌乱,张张嘴话还没出口,任江已经把兰乔扛在肩上,与他擦肩而过,连一个眼神都不屑留下。
“任江!”任峰回头追了两步,恍然顿住,好像浑身的力气都没了。
呆呆地看着门口,其实昨晚他只是把兰乔扔在沙发上让他和衣睡了一宿,给任江打过电话,才扒了他的衣服挪到床上制造出这样的假象。他只想逼一逼任江,弄点儿若有若无的误会,让他们俩产生裂痕。他做好了任江一进门就暴怒甚至动手的准备,可结果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突然间,他发觉自己似乎已经无法掌控这个弟弟了。
扛着兰乔出了酒店,任江不由地打个哆嗦,世界白茫茫一片,雪比自己来时又大了不少。
兰乔醒来时发现自己睡在车上,盖着任江的大衣。他揉揉眼睛坐起来,任江英俊挺拔的侧脸从后视镜映出来,让人觉得满心安慰。虽然有许多疑惑,可看到窗外的一片雪白时,还是忍不住先惊讶地赞叹了一声,“下雪了!”
“嗯,昨天夜里下的。你醒了,冷不冷?”
“不冷,”兰乔情不自禁地趴在窗边,“真美啊,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真的雪。”
“你家乡在南方?”任江问。
兰乔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对了,我怎么会在你车上?昨天晚上……”努力去想昨晚的事,任峰叫他去酒吧,说得很不愉快,他喝了葡萄汁。
“昨晚……你喝了什么吗?”任江不了解情况,只好先试探着问。
“喝了葡萄汁,然后就没印象了,难道……”
“嗯,那杯葡萄汁里有东西,他们端错了,端给了你。然后你昏倒了,我哥就把你送到酒店,又给我打了电话。我加完班过去,看时间晚了,就没回来,在酒店住了一宿。”
“这样吗?”兰乔按按太阳穴,总觉得还有些事不对。
“你还难受不?我先送你回家,然后到公司叫Tina找那家酒吧索赔。”
“算了算了,我也没怎么样。”兰乔左思右想,怎么想怎么怪,记忆被强行挖去一块又强行给填上一块的感觉真不好。这时,任江突然笑嘻嘻地转过头来。
“最近出了几部新片,看过的人说不错,我订明晚的情侣票咱们一起去吧?”
“明天是周五,晚上你没应酬?”
“没有,就算有也推掉,去电影院约会,你不是已经想了很久了么?想看什么片子?”
“你决定吧。其实我从没去过电影院,第一次,看什么都行。”
“既然是你的第一次,那我一定好好挑选。”说着任江向后伸手,手指勾了勾,兰乔疑惑地上前,任江突然扭头,对着他的嘴唇使劲儿波了一下,发出巨大的声响。
兰乔无语,笑着推推他的肩,“专心开车吧你。”
任江平视前方,笑得有些感慨,心想那些不愉快的记忆,让我一个人尝就够了。
白天雪停了,到晚上又纷纷扬扬地下起来,鹅毛一般。阳台上,两人抱在一起看雪,任江要喝白酒,兰乔便专门调了个凉菜。任江装逼地拿个陶瓷小酒盅,让兰乔窝在怀里,自己左右开弓,嘬一口酒,吃一口凉菜,美滋滋地拽文:“人间美味,良辰美景,千金一刻啊!”
听着从背后传来的强烈心跳,看着天空中悠然舞蹈的洁白雪花,兰乔想,幸福也就是这样了吧。
任江夹了口菜,喂给兰乔,等兰乔咽下去便把酒盅递到他嘴边问:“喝不?”
兰乔摇了摇头,“不喜欢白酒的味道。”
“你懂什么,酒是粮食精,越喝越年轻。白酒后味香醇,需要慢慢品才能品出精髓。”
“怎么个品法?”
任江邪邪一笑,低头亲了兰乔一下,唇分时说:“这样,你仔细尝尝。”说完舌头一顶,长驱直入,让酒香侵入兰乔的整个口腔。兰乔抱紧他,用力回吻,那种疯狂地想要夺去一切的心情,让他自己都有些害怕。
这个雪夜,能不能再长一点儿?
第二天一早兰乔回了医院,简宁帮他把第二根安胎棒放好,说:“你还不知道吧?童蒙昨天中午出现临产征状,但宫缩无力,用了两支催产针,到现在效果还不行。我建议他剖,他又不肯,”简宁看看表,面露担忧,“快24小时了,恐怕到时候羊水不够。”
兰乔有些意外,但很快镇定下来,“他那么恋家,估计是想趁年轻多生几个,剖的话对孕囊损害很大,他一定不肯……我去看看。”
宫缩无力,此时的童蒙倒不是很痛,但浑身难受,知道自己难产的情况心情又很不佳,爱人正哄着他吃东西补充体力。看到兰乔进入待产室,他立刻如同久旱逢甘霖般挥手哭诉:“兰医师你都知道了么?呜呜我给你打电话打不通,他们说你最近请假了一直不在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