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预言不像其他预言早已注定被预言者的命运,这次给了他们选择的机会,就看他们如何把握了。想打赌吗?”大叔笑着问小九。
“哼,我再也不跟你打赌了,咱们这么多年的赌局以我的胜利而结束,多完美。”小九得意地说。
“早知道让你赢我一次你就再也不跟我打赌,上次就不让你赢了。人生真无趣啊,连赌都没的打,真是太失策了!”大叔连连跺脚哀叹。
“你终于承认是你让我,太过分了!我说过不许你让我,上次不算,咱们继续赌,总有一次我真正赢你!”小九发狠地说。
大叔微微一笑。“愿奉陪到底。”
小九问:“那咱们现在赌什么?”
大叔打了个哈欠说:“我还没想好有什么好赌的,亲爱的小九,你不觉得已经太晚了,咱们要像他们学习,早睡早起身体好。”大叔指了指漆黑一片的营地,又打了一个哈欠。
装蒜!你一百年不睡觉也不会打哈欠!小九心里嘟囔着,任由大叔牵着他的手消失无踪。
第二日大早,荀倪为每一个随他入荒漠的人进行祈福之后率众出发。果然如他所料,并非一踏入荒漠的黄沙纯净力量就受到限制,也正是如此,上次自己和小羽一起来的时候才会疏忽大意。
走了两个时辰,埋锅造饭略作休整后留下第二小队扎营,其他人继续前进。此时大多数的法术已经无法施放,但尚可召出微弱的心火,即就是说此营地仍处于安全地带。
继续前行约半个时辰,荀倪突然举步不前,他先回头望望,又朝前望望,脸上出现踌躇之色。丁大立刻问:“大人感觉到有什么异常吗?”
荀倪低声说:“似乎是界限了,心里突然空荡荡的。明知道咱们是从身后方向来的,却失去了方向感。”
丁大也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引得众人纷纷疑惑回头。因为众人排着列队,所以还能给出方向的指引,但更远处早已看不到刚才的营地,广阔无边的大漠上没有一丝足迹,这情景就如同两侧是万丈深渊,唯一的小路戛然止于悬崖一般截止于队伍最后一人,而前路依然掩藏于茫然未知之中不能明了。队伍最后那人不禁慌乱地往前拥了一下,队尾便略显混乱。
“保持队形和距离。”丁大发出指令。
荀倪上次和莫羽二人无知者无畏,一路玩闹过来,等遇到黑风时已经陷入险地,这次是有备而来且谨慎小心,但还是生出一丝心惊肉跳的感觉。他定了定神挥挥手大声说:“出发!”
又走了一个多时辰,身后天空出现一道约定中的红色烟火信号,丁大也燃放了信号表示一切正常。荀倪心想上一次差不多在这个距离遭遇到黑风,今天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叫来一个向导问:“营地之间相距两个时辰的路,若出现什么紧急情况,其他营地赶过来是不是有点太远?”
向导说:“若有人生病或受伤,这两个时辰的路恐怕就要走三个时辰不止,是略远了些,这里不比平地。”
荀倪点点头对丁大说:“派第三小队返回至两个营地之间扎营,第四小队就地扎营,咱们队和第五小队再往前走一个时辰扎营,报平安的信号还是两个时辰一次。”
向导说:“冬天天短,现在看着天色还亮,但天黑也就是一眨眼功夫,不如都在此扎营吧,咱们慢慢推进,走得太快补给跟不上来。第一天走得太多,后面就走不动了。”
荀倪心想后面又不需要你们走,你们的作用只是保障供给和后援,但转念又想还是大家伙儿一起扎营度过黑夜心里更安定些。
荒漠的夜里安静异常,隔壁帐篷里不知谁响亮的鼾声清晰地传入荀倪耳中,他有些恼火地想,选人的时候忘记问是否打鼾了,这鼾声在夜里听着真是吵闹,不知那帐篷里的人如何受得了!他心里乱糟糟的辗转反侧睡不着,就听着隔壁的鼾声越来越刺耳,越来越震撼,他坐起来正要唤人把那打鼾的家伙赶到远一点的帐篷,却突然反应过来那不是鼾声!
荀倪庆幸自己贴身穿着蛟龙皮衣没有脱掉,他迅速用被子将自己从头到脚裹住,身体尽量蜷成一团。耳边全是刺耳的呼啸声,听不到其他人的声音,荀倪也无暇顾忌他人,只觉得天旋地转了好一阵子,呼啸声逐渐远去,他爬起来迅速冲到帐外。
他刚冲出去险些撞上一人,仔细一看是丁大。丁大忙问:“大人可安然?”
荀倪点点头问:“有没有受伤的?”
丁大摇头。“值夜的兄弟说听到异常声响,但黑乎乎啥也没看到,人就给卷到天上,摔下来有些皮外挫伤,无有大碍。另外有一个帐篷被吹倒了,大家伙只是受了些惊吓。大人,这可是您说的黑风?”
荀倪点点头。看来今夜的黑风只是客气地跟大家打了个招呼就打道回府了,也算是警告吧,不过这样也好,起码证明这里还算比较安全。此时各帐篷的人都陆续出来聚集到荀倪帐前,通过火把的红光,荀倪清楚地看到人人都是满脸惊慌。他大声说:“大家莫慌,各自回帐休息,明早往回返一些重新扎营。”
人群中有人交头接耳,过了一会有一个人说:“咱们连夜拔营吧,这反正晚上也不敢睡了。”他的提法立刻便得到响应。
荀倪皱了皱眉心想这些招募的人果然不能用,反正已经找到黑风之界,剩下的本来也没指望他们。他将四个小队二十人重新编为三队,自己和剩下八名随从为一队,剩下每队六人为三、四队,三队按原计划后撤一个时辰的路程后扎营,四队后撤五里扎营。
第六十七章:法阵
一阵忙乱之后营地又恢复静寂,荀倪对丁大说:“那些家伙太胆小,这里是黑风的边缘,其实没什么危险。你现在去选两个人明天跟我继续往前探,剩下五人后退一里扎营原地待命。选好了叫他们过来,我跟你们说说注意事项。”
丁大心想没危险还让后退一里扎营,祭司大人倒是很关心兄弟们。
丁大在八人中选了身手最好的张三赵四带到荀倪帐中,荀倪说:“来之前给你们每人做了硬皮甲皮帽,那都是保命的,不要嫌笨重不方便,一定要穿上。用铁壶装两壶水,足够维持一日。如果遇见黑风,两人一组立刻相互抱在一起,黑风是旋转风,两个人的重量不容易被卷起来。”
看到三人听得面色凝重,荀倪笑着问:“怕了?”
丁大淡然说:“那么我随大人一组,他们俩一组,没什么事情大人也早点休息吧。”
三人施礼告退,荀倪心想父亲给自己指派的这十人估计都是他多年来的得力人手,自己一定要把他们十人完完整整带回去,一个也不能少。经历过黑风之后他心里有底,黑风虽然伤人,但保护得当并不直接致命,致命的是受伤后在荒漠无法得到救治和水与食物的补给,因此他层层推进铺设营地,就是为了在一旦受伤时能够及时得到救治。
第二日早上四人出发,荀倪瞅着自己的三位随从心里忍不住想笑,硬皮制作的衣服硬梆梆支愣着,令他们三人举手投足的动作看起来笨拙滑稽。但是象深海蛟龙皮这样的东西实在太珍稀,只能退而求其次选用北洲极寒地区的犀牛皮,荀拓可舍不得随便让自己的得力手下去送死。
四人走了没多久就看见远处天际颜色暗黑,荀倪皱皱眉说:“来了。”他们停住脚步严阵以待,却不见那黑色往前推进。荀倪想了想说:“不过来?是想诱咱们过去?反正是想闯一闯,走!”
丁大说:“大人,我觉得这黑风似乎有思想。昨晚是警告,看咱们几个不听警告又有备而来,就布好阵势等着咱们。”
荀倪笑了。“你说的哪是风啊,根本是妖怪。不过这风的确不是一般的风,据我分析是一种法阵,非常庞大而高超的法阵!要维持这法阵需要的力量,四十个祭司联手也不够。”
丁大说:“原来如此,难怪大人敢闯荒漠,大人是否找到破解法阵的方法?”
荀倪摇摇头。“我都说了四十个祭司联手都不行,我独自一人又怎能破解。”看到三名随从均满脸疑惑,荀倪解释说:“凡阵法必有阵眼,没有破解不了的阵法,只要找到阵眼并拥有足够的力量。另外,这么巨大的阵法不可能无任何纰漏,或许咱们运气好,正好从最弱的地方冲进去也不一定。”
丁大若有所思地说:“这保护法阵如此强大,反而说明里面的东西非常弱。”
荀倪对他这个观点颇感兴趣。“你为什么不认为或许是因为里面的东西更强大,外面的法阵对他来说设置起来轻而易举?”
丁大说:“我也是按常理,一般人会用最强的防范保护最弱的地方。再说大人也说了,这法阵四十个祭司联手都做不出来,如果里面真是那么强大的东西,那么他对咱们这些人根本不屑一顾,还需要大费周章又是警告,又是设阵?”
荀倪点点头,暗忖难怪父亲对自己说绝大多数事情可以放心依仗丁大,这人果然不同凡响。
四人说着便往黑风方向挺进,小九看着这几个无畏的人叹道:“他们真是不知死活啊!”
大叔说:“外面的想进去,里面的想出来,真是麻烦!这法阵经过了这么多年,威力正在逐渐减弱,这样两头捅着总有一天要捅个洞。”
“日子这么无聊,捅破了咱们好看热闹。”小九不以为然地说。
“血淋淋的热闹我可不想看。唉,想当初我一个人建起这法阵,现在想修护却力不从心了。”大叔叹道。
小九握住他的手不安地说:“都是为了我。若不是你分了一半修为给我,就不用这么烦心了。”
“是我自己爱管闲事惹下来的麻烦,既然一开始管了,总应该一直管下去。本来我还侥幸希望咱们联手可以达到我以前的力量,可是两个一半加起来并不等于一。我平时老瞧不上别人,现在让我去找别人帮忙还真有些没面子。”
“四洲的主位神责无旁贷,咱们何必把什么都揽在自己身上。不过我发现你就是太爱管闲事了,太好奇凑热闹,无论什么都要探着脑袋看半天搞个明白。”
大叔笑道:“我要是不爱管闲事,不好奇凑热闹,怎么会遇见你?”
“其实你当初没必要非要分我一半修为助我成正果,我慢慢修行也没关系。”
大叔坚定地说:“你成不了正果就不能离开九龙江太远,岂不是把我也困在那里了,照你那进展,还不知再要几千年!我宁可损五千年修为,也要换你我自由翱翔天地。”看到小九感动的样子,他又笑着说:“那些修为多了也没什么用,就是跟人斗个法图个虚名。瞧你这傻呼呼的表情,跟小莫羽那个小傻瓜一样。知道我为什么管小莫羽的闲事?因为他太像初见时的你,一样的纯净,一样的执着,一样的傻乎乎好哄好骗!”
小九又是恼怒,又是羞涩,又是甜蜜,万般风情在俊脸上流动,看得大叔不禁痴了。
荀倪走了几步之后,他突然停住了。“上回我们第一次遭遇的黑风是迎面而来,根本无法躲避,而第二次他却从我们身边滑过,让我们躲过一劫。如今这黑风没有向咱们逼近,并非他要诱敌深入,而是他在横向流动。”
丁大立刻说:“大人的意思是等黑风流走,咱们应该尽量避免和他直接冲突。”
荀倪点点头说:“这相当于军营最外围的游动哨,咱们先躲过游动哨再说,如果里面是大部队严阵以待,咱们也没必要鸡蛋碰石头送死,我觉得这次到目前其实已经很有收获了。”
丁大望了荀倪一眼心想看来祭司大人有些害怕了,荀倪看透他的心思便说:“我只是觉得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并不意味着勇气可嘉,能够有所为有所不为而做出最正确的选择才是真正的勇士。祭司拥有超越凡人的身体,我经历过黑风心里有底,我是担心你们,我要保证你们每个人的安全。”
丁张赵三人不禁肃然怀敬,传言小祭司大人比老祭司大人宅心仁厚平易近人,实非虚言。丁大说:“大人放心,我们都受过特别训练。”
四人又往前走了一小段后便觉得举步维艰,猛烈的风夹杂这碎石沙铺天盖地而来,他们拉下特制帽子上的皮面罩,只露出双眼口鼻。尽管全身都裹得严严实实,他们还是不得不半侧着身体,以衣袖遮掩口鼻,眯缝着眼睛,脚下的步子越发变得缓慢迟疑了。
“大人,进吗?”丁大的语气也有些犹豫了。
“进!”荀倪咬牙说。
距离黑风较远时是顶风逆行难以靠近,而快接近的时候巨大的阻力突然消失转为吸力,四人措不及防便被卷入风内。
周遭一片漆黑,耳朵被刺耳的啸声刺得似乎撕裂般疼痛,荀倪只觉天旋地转东倒西歪,能感觉到漆黑中有一团深邃的东西正试图将他吸进去。他奋力抵抗着巨大的吸力,突然被人抱住两人一起摔倒在地,那人压在他身上稳住了身形。触手处是硬皮衣,荀倪猜测应该是丁大。荀倪大声问你怎么样,但他发现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估计丁大也听不到。渐渐适应了黑暗,荀倪看到丁大乌黑明亮的双眸,他的眼神坚定有力,应该没有受伤。荀倪看到他张大嘴大概想说什么,便摇摇头表示自己听不到。
丁大微微侧头,突然拉起荀倪斜切了两步,又站立不住跌倒在地。荀倪还是被丁大压在身下,他知道这是丁大想保护自己,不过被男人这样压住的感觉实在怪异。丁大似乎是在倾听和思索,片刻后再次拉起他朝另一个方向斜切了几步,直到再次跌倒。
两人如此跌跌撞撞几次之后,荀倪发现丁大的眼神沾上一层暗淡,不禁有些发慌。丁大拉他的身形开始逐渐迟钝,有时只是一步便又栽倒在地,于是再下一次跌倒时他护在丁大身体上,丁大眼里流露出一丝感激。他感到丁大在自己腰上用力推了一下,便立刻拉着丁大站起来按着丁大给力的方向尽力前行。到后来两人已经不能站着,而是连滚带爬,不过周围的压力逐渐减轻,光线也逐渐便亮,最后荀倪已经无需丁大指引,两人一起冲出黑风。
两人躺在沙地上喘息了很久,尽管此处依然狂风肆虐,但跟黑风里面比起来简直就是春风拂面一般温柔。
荀倪问:“咱们冲过去了?”
丁大摇摇头。“不,咱们逃出来了。”
第六十八章:撤营
荀倪检查了自己的情况,一切良好,便摇摇晃晃站起来去查看丁大。丁大的皮衣有多处撕扯裂缝,尤其脸上的面罩全部破碎,一脸血迹看起来颇为恐怖,荀倪连忙在怀里掏出口服伤药给他喂下。丁大说:“不碍事,都是皮外伤。”他找出信号烟火,一道蓝色烟雾冲上天空,这是召唤张三赵四的信号,然而过了许久,也没有看到回应的信号。
荀倪心里一凉,丁大满脸是血也看不出表情,他又拿出一只信号烟火,这次是绿色求救烟雾,比刚才的蓝色烟雾飞得更高,颜色更浓,保持时间更长。这是通知营地来人的信号,过不多时远处的天空也出现了同样的信号,丁大设置好罗盘,作为回撤的方向指引。
两人坐在地上调息,令人闻之生畏的黑风就在他们身后不太远的地方,但经历过之后心中倒也不甚惧怕。两人一直都低着头,突然丁大说:“黑风没了。”
荀倪扭头一看,蓝色天空下黄沙万里,哪里还有刚才肆虐黑风的一丝痕迹,黑风没了,张三和赵四在哪里?丁大默不作声从怀中再次掏出蓝色信号烟火点燃。
“横向风可能会把他们带到很远的地方,等其他人上来咱们再去找。喝口水吧。”丁大递过水壶。铁质的水壶已经凹凸变形,但没有破漏,清凉的水下肚后,荀倪觉得心更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