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程锡在医院里看到小孩儿就那么手足无措地坐在急诊室外的时候,很是有些惊喜的。
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就是三十年的生命中从来都没有过的那种感觉,就是看着小孩儿窝在自己家的沙发上就是分外贴合,仿佛他家那座也买了两三年的沙发就是为他而买的一样。特别是当他专注地盯着电视看时,那双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样子在心里怎么也挥之不去,每次一想起来都晃得程锡心里痒痒的,痒得程锡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耳光,程锡你个流氓,你怎么能在心里这么欺负人家一个小孩子!
“林念。”程锡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礼貌,而不是透露出太多的欢喜,因为他的状态看起来很不好。
在医院里除了医生没有人的状态可以好起来的,这里不是什么人民公园。
“嗯……医生?”林念有些模糊地呢喃着,然后又瞬间清醒了,“程锡!”
看着他有趣的反应,程锡宽厚地笑了笑,“我能帮你什么吗?”
救命稻草!
这是林念心里闪过的词,“你救救他!”
随即又在程锡错愕又好笑的神情中想到了有些事不是医生可以操纵的,更何况还不知道程锡是做什么的医生呢。
有些自嘲地笑笑,“那个,我太心急了……你能不能帮我进去看看,他怎么样了?”
“抱歉,我只是这里的中医,那里面的事我也不懂。”程锡有些歉疚,“不过外边的事我还是可以照顾一下的。”
“外边?”林念有些迷茫,有事的人不是在急诊室里吗?
“我是说你啊……”程锡失笑,“你的状况看起来可不太好。里面的,是你很重要的人吗?”
”其实,已经不重要了。“林念说,应该已经不重要了吧,只是自己傻了吧唧的放不开而已,仅此而已。
程锡愣了一下,他突然很想探听关于这个男孩儿的故事,尽管那样并不礼貌。他想起林念在自己家的沙发上缩起来的样子,他应该是那样像最不乖的小猫一样被人照顾着,而不是坐在急诊室的门前沙哑着嗓音说”已经不重要了“。
“如果你想说……”程锡不敢乱问,怕林念生气。
“我没事。”林念冲他扬起灿烂的笑脸,“上次的事还没有来得及跟你说谢谢呢。谢谢你,程医生。”
上次的事?一提起上次的事,程锡还想问林念为什么突然就不告而别了呢,但是现在的情况显然也不太适合于翻旧账,于是程锡也就作罢了。
真是憋闷得很呢,程锡想,每次见这个孩子自己就没过得顺溜过。
“其实说起来,你的衣服我还没能还你呢。”程锡转换了话题,“要不你把手机号码留给我吧,到时候我去还给你。”
看着程锡的脸色,林念忽然想笑,顺从地把自己的号码一个一个按到程锡的手机上,一个太过令人惊喜的念头就这样出现在林念心里。
这个人,也许会喜欢自己?
伊丽莎白对华莱士说“因为你看我的眼神。”
就是因为那一刻程锡看向林念的眼神,让林念觉得或许可以就这样把自己交出去。
不过这样的事不用着急,得慢慢来。
按下拨出键,林念的手机无声地亮了。
在医院里把手机调成静音,这是基本的教养之一,凌少从不允许自己店里的MB表现得没礼貌。
当然,林念也明白这些东西程锡都看得到。
他会一点一点地越来越喜欢自己的,林念确定。
晃晃手里的手机,表示自己已经收到了程锡的号码。不知有心还是无意地,眉开眼笑的林念一双桃花眼都笑得弯弯的。
程锡又觉得想要扇自己了。
正在程锡想入非非不能自已的时候,急救室的灯熄了。
医生说石平朝已经没事了,只要多休息几次就好了。
长舒了一口气,林念打算走了。
他当然不准备去见石平朝,明明都说好了分的两个人却都偏偏这样纠缠不清,林念不知道石平朝对自己到底抱着什么样的感情。
林念只知道,这样的感情,太他妈糟心了。
已经在自己生命里纠缠了这么久了,他不想再让它跟恶灵附体似的跟着自己了。
更何况在这样一个巧合的时间里程锡出现了,在对的时间遇上的人,无论如何都是要争取的。而那些过往的轻狂和荒唐,已经可以被统统丢进垃圾桶里了。
尽管有时仍会怀念有时仍会伤感,但是丢掉就是不能再捡的意思。
走之前也没忘了给石平朝的助理打个电话,简要告诉了他情况。
作为石平朝最信任的助理,他当然也就知道石平朝在整个公司都最手忙脚乱的时候到哪里去了,所以他也就能明白为什么会是林念打来的电话。
”医生说他是长时间没有休息好,他,现在很忙吗?“林念还是没有忍住要问。
”嗯,最近公司出了点状况,老板他一直没有休息好,而且昨天一夜都没有睡……“助理说,”为了把今天空出来。“
林念的呼吸停止了,那一秒钟他什么都没有想,包括那句”为了把今天空出来“的意思,他只是立刻把手机关掉了,他不敢再听下去,更不敢去探究石平朝的心情,再来一次也不过就是又一次万劫不复。
”不用进去看看他么?“程锡看着林念古怪的脸色,有些担心。
”不用了,都说是不重要的人了。“林念笑。
”就是这样,没别的了。“林念低着头,把医院事情统统告诉了凌少,连程锡的事也说了。
凌少有些担心,”那个混蛋你真说忘就忘了?“
”他不是混蛋。“林念仍是一副可以气死人的窝囊样。
”哼!“凌少连话都懒得搭,直接用鼻孔出气。
林念更省事了,撅撅嘴,横撇了凌少一眼,人小眼神儿那个委屈,那个控诉,那个看得凌少肝颤儿地直接投降。
“那……那个程锡呢?人家可是连孩子都有了。”凌少对于程锡的靠谱性保持着高度的怀疑,“你能有把握吗?”
“有。”想着程锡那副老好人的样子,林念忽然就乐了,“就他看我那眼神,十拿九稳。”
“扯吧你就。”凌少毫不留情地打击报复,“就你这张脸,这些年又被我调教得盘儿顺条儿亮的,哪个三十多岁的臭老头看你不是一副恨不得生吞了的表情,别到时候失心又失身的又跑回来找我哭……”
“他看我的时候就不是!”这下林念更加大是得意,“还有什么三十多岁的臭老头,人家才刚三十,三十!”
凌少无奈,这孩子没别的什么毛病,就是只要是他稀罕过的男人
就总是当宝贝似的护着,完全不把自己这样每天为了他掏心掏肺的人放在眼里,活生生地演绎了什么叫见色忘义,兄弟如手足啊,林念他就是能够为了男人把自己肢解了的那一种。
正暗自恨得牙痒痒,凌少的手机响了起来,看了一眼号码就按了挂机,凌大少一脸若无其事地继续盘问林念。
”那他还能用什么表情看你,让你这么一副得意的样子?“
八成可以猜到来电的人,林念很是想翻个白眼给面前的人,“喂……你这也太……”
“哎呀,你快说,不用理他……”凌少一脸的好奇,很显然没有什么心思搭理来电。
”嗯,就是一副很想吞又舍不得吞的那种表情吧……“林念看着一个身形挺拔就是有些文弱消瘦的中年男人走进夜店,心不在焉地回答了一句,“反正你又没见过他,又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他是好人啦,好人!”
林念那是什么苍白无力的烂比喻,凌少很是郁卒了。
扯着些没边没际的东西,凌少算是明白了,这孩子是铁了心要跟程锡好了,不论如何,让自己牵挂的人能有一个好归宿,自己也能放心了不是。
两人都醉得有些深了,凌少终于还是没能忍住对他说,“林念。”
“嗯?”
“如果,我是说万一,那个程锡,他要是对不起你的话……”凌少皱着眉头,表情是少有的严肃,“反正,以后找个正经行当好好干吧,不管程锡怎么样,都不要再回来了。”
林念转过头去看他,流转的灯光将他的脸分割成明暗两色,已经半醉的男人仍旧是轮廓清晰,英挺的眉目上一片温存。
林念一酸,又别开了头,努力装出一副恶声恶气的样子,“靠,你还当你这窑子是金窝银窝啦,小爷就要去奔赴我灿烂的前程了,我还稀罕回来!什么程锡会对不起我,你就不能让我舒服着走?”
凌少哈哈笑了,骂过去:“什么窑子不窑子的,老子这是夜店。林念你那什么没格调的破词儿!”
05.所谓时过境迁
两人都醉得有些深了,凌少终于还是没能忍住对他说,“林念。”
“嗯?”
“如果,我是说万一,那个程锡,他要是对不起你的话……”凌少皱着眉头,表情是少有的严肃,“反正,以后找个正经行当好好干吧,不管程锡怎么样,都不要再回来了。”
林念转过头去看他,流转的灯光将他的脸分割成明暗两色,已经半醉的男人仍旧是轮廓清晰,英挺的眉目上一片温存。
林念一酸,又别开了头,努力装出一副恶声恶气的样子,“靠,你还当你这窑子是金窝银窝啦,小爷就要去奔赴我灿烂的前程了,我还稀罕回来!什么程锡会对不起我,你就不能让我舒服着走?”
凌少哈哈笑了,骂过去:“什么窑子不窑子的,老子这是夜店。林念你那什么没格调的破词儿!”
“咳。”眼角又一次瞥到那个坐在门口沙发上的身影,林念实在装不下去了,“苏文从打完电话都坐这儿一俩小时了,你还不理?”
叹了口气,凌少施施然地走了过去,林念很是压抑不住好奇心地跟了过去。
凌少抱臂站在苏文面前,很是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苏文抬起头,看着凌少那种痴迷得露骨的眼光让林念觉得很是可怜。
凌少俯下身,一手撑在他背后的沙发背上,另一只手轻轻地揪住了苏文的领子,让他稍稍向前靠了些,在他耳边呢喃着:“在等我,嗯?”
微微上挑的尾音煽情到了极点,站在三步外林念都看到苏文明显地颤抖了一下——被挑起情,欲的证明。
凌少满意地笑了,松开手站直身体,把钥匙扔进苏文手里,“你去开车吧。”
苏文如蒙大赦般走了,凌少得意地转过身看向林念,就看到他用夸张的口型对他说:“老、妖、精!”
然后凌少笑得更得意了,“来来来,刚好让苏文送你回去。”
于是这样一个风雪之夜就这么结束了,明天这座即将满地银白的城市又将是一个新的世界。
既然决定面对一段全新的感情了,已经犹豫了几天该怎么样勾引程锡的林念环顾了一下自己那个80坪的公寓,这个旧情人送的公寓还是不要留了。
在心里盘算着是自己随便定个价给卖了,还是找家房产中介帮忙合计合计,林念开始乐呵呵地收拾起自己的东西。
去哪儿?当然是程锡家咯,虽然两个人还什么关系都没确立呢,但是林念当然看得出来就程锡那副烂好人的德行,只要自己说要住,就是自己住到天荒地老那人也都会天天好吃好喝地给伺候着。
但是面对真正的收拾的时候林念又犯了愁,毕竟没有什么这方面的经验啊,光是努力地把该留的和该扔的东西区分出来就杀死了他大量的脑细胞,等着他堪堪整理满一个行李箱的衣物之后,已经要到午饭的点儿了。
摸摸肚子,想着就隔着一条街的那个人,要不要去程锡家蹭个饭的念头还是很有诱惑力的,但是林念更想到真的搬过去的那一天再来个突击战,于是认命地下楼随便买来些什么吃。
不知道什么时候楼下新开了一家粥店,对于生活毫无规律并且绝少在自己家门口闲晃的林念来说,这可真是个难得的发现。
喝了一些粥,林念很客观地评价,比他家程锡差远了。
于是迈着轻快的脚步赶回家。
只用一眼,林念就认出了那个男人。
正午的阳光在冬季里暖融融铺洒开来,薄唇紧紧地抿着,两道英挺的剑眉皱起,那人一贯冷峻的表情就被这近乎哀伤的感情割裂,但是冬阳暖意却一点也渗不进去。
那个男人就带着这样疏离冷峻的气质,站在一片阳光里。
格格不入。
来人是石平朝。
“小念。”石平朝也发现了他。
听到这个久违的声音,林念颤抖了一。然后努力扯开一个像是毫不在乎的微笑,强迫自己表现地轻松惬意。
但是没有用,任谁都看得出来他颤抖得太厉害了,嘴唇都哆嗦着,怎么伪装都没有用的。
“小念。”看着林念的反应,石平朝叹了一口气,声音更低沉了一些,似乎更多了几分无奈,这让他的语气显得稍微柔和了一些。
也许他把他吓坏了,石平朝这样想着,将手放在林念肩上,想要缓和一下他那吓死人的颤抖。
“干什么!把手拿开!”林念几乎是尖叫出来的,脆弱的嗓子难以承受如此惊人的分贝,声音沙哑得像是在砂纸上磨过,反反复复地磨得心底都发疼。
”好的,我不碰你……“石平朝赶忙说。
他高大的身躯站在慌乱不堪的林念面前,像个高高在上的帝王一样,挡住背后的阳光在身前投下的一片阴影,仿佛就足以将林念溺死在里边。
石平朝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和刚才一样柔和,“我有些话想要跟你说。”
“话?”林念翻着眼皮子看了他一眼,抖着嘴皮子说,“有什么话,不都早就说完了吗?”
“我们先去楼上再说。”石平朝根本就没有给林念拒绝的机会,从不习惯用祈使句的他也不擅长被人拒绝。
一切都和三年前一样,林念在心里唾骂自己,连他的一句话都不敢反抗,软骨头的贱人,怪不得人家都不要你,被玩儿到这份上真TMD活该。
仿佛从这样的唾弃中真的可以获得一些快意,林念扯了扯嘴角,跟上石平朝的脚步也显得轻松了很多。
“我现在拿到了石氏百分之四十的股份。”
进到自己家里时,林念已经缓和很多了,点起一支烟抽着,也没有三番五次打不着那样丢人现眼地反映。
他已经想明白了,石平朝还是那个石平朝但是自己已经不再是当年的林念了,那时候自己多傻啊,想着只要有人愿意对自己好,那就一定是一辈子的事。不过当然,石平朝带着现实凌厉的风声给了自己一耳光,把他打醒了,打得清醒无比。
他现在已经不再是“石平朝的林念”了,他是他自己,一个正准备为了自己以后的幸福去勾引一个自己喜欢的男人的林念。
他仍会为他而揪心,但是再也不会动心。
“是吗,那我应该说什么,好厉害么?“林念冷笑。
“你现在开始吸烟了?”在林念不耐烦的表情中,石平朝突然想起这不是自己今天来的目的,于是开门见山:“现在石家是我说了算的,没有人能够对我指手画脚了。小念,我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