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敌之翻云覆雨——孽妖SL

作者:孽妖SL  录入:09-04

“不要走,不要走。”虚弱的声音轻飘飘的没有一丝气力,眼角的泪水如银丝般不断滑落,苍白的薄唇微微瑟缩。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啊!!!”夏侯璃从噩梦中惊醒,紧紧抱着碧落哭喊着:“子顼哥哥不要走!”

碧落心疼的安抚着不曾醒转的夏侯璃,紧紧拥着他,许久之后夏侯璃止住了哭声。

“他走了,回边关了,是不是再也不能见了?”

“不会的,不会的。”碧落一遍遍的如念咒语般在夏侯璃耳边低吟。

“是不是等璃儿长大了做了皇帝,就能看见子顼哥哥了?”

“恩!”

第二十章

帝王薨,举国哀,家家户户垂挽联,门前挂白灯,皇城街道白帆做屏,白缟做帐,盖住了满城繁华,轩辕顼策马领着送葬的队伍浩浩荡荡向皇陵而去。此情此景与当年何曾相似,只是那时与自己并肩齐驱的大哥如今躺在了身后的棺椁之中。

夏侯朝启轩帝十七年春,大将军轩辕鸿宇误信奸佞,一支毒箭穿胸而过,卧床数日终不得救。启轩帝追封轩辕鸿宇护国公,赐他葬于皇陵与君为伴,这是历来没有过的恩宠。

当年马背上的轩辕顼心情复杂亦如今日,喜忧各半。当年忧伤的是父亲的离去,欢喜的是与那人的重逢;如今却是因大哥的去世而欢喜,因那人的离去而忧伤,何等的讽刺。

帝王下葬的仪式缛繁复杂,待入了墓封了穴已是黄昏时分。轩辕顼弃马闲步,荒废的鎏璃殿越来越近,那心跳就越发的紊乱,轩辕顼沉重的步子不敢迈的太快,明知不可能,心里却依旧带着希冀。

远远的就望见殿门外那抹小小的身影,轩辕顼加快步伐,将那抹身影越来越清晰的纳入自己眼底,刻入心中,到他身前,功力不浅的轩辕顼第一次有了气息凌乱的喘息。

夏侯璃脸上布满了泪痕,双眼已经红肿,清澈眸子里面复杂的情绪毫无保留的向轩辕顼敞开。他在为我伤心为我难过,轩辕顼心内那片柔软如注入一股暖流,滴水的柔情心口蔓延,轩辕顼将夏侯璃揽入怀中,紧紧相拥。

一滴泪滑落,轩辕顼从回忆中惊醒,抬手拭去眼角泪珠,心不曾痛过,为何泪会落下?当年的那份相惜的温情潜伏在深处,只是不小心的触碰,便撕去平静的表面,露出内心的波涛汹涌。

鎏璃殿重新修建过,洗去了当年的可怖血腥,却依旧荒芜,殿外的桃花已经枯死大半,在冬日冷风中哗哗作响,犹如鬼魅的哭泣,在昏黄的夜霞中愈发显得诡异。

“出来吧。”

黑影现身跪拜在轩辕顼身后:“无涯山。”

眉头一皱,轩辕顼陷入沉思:“哼,养了一群没用的东西,去查明他真实身份,掘地三尺也要将他挖出来!”

“是!”

难道朱璃竟真是夏侯璃?朱璃的身份是早就怀疑的,只学了两年的琴艺便有那般的修为,如何信得?那处处表现出的相似只当是他的算计,竟是我聪明反被聪明误,原以为若是他,断然不会再用这个璃字,亦不会在小倌楼卖笑,却没想到他能做的如此不顾一切,可笑我还嘲笑无涯山那群老东西找个替身都不会。

越是相同便越是觉得不真实,到底是什么让他逃过了我的眼睛?轩辕顼一遍遍的回忆着朱璃的种种,想要从里面找出一些破绽,可却是徒然。朱璃外表冷漠内心火热,爱恨从不掩藏,若他真是夏侯璃,他不可能掩饰的如此深不可测。

“我十岁以前的记忆一点也没有。”

原来如此,难怪他的眼神会如此坦然,无情却也无恨。只当自己赢了一筹,却是败给了无涯山那群老东西,真真假假,虚幻难辨,一环套着一环,竟害我沦陷如此深。只怪自己害怕触到心底最深处的伤口,不然仔细一一对较,定能瞧出端倪,却生生错过了。

初见朱璃时他身上的那抹香气原来曾经如此熟悉,轩辕顼怔怔的望着那片废了的桃园,依稀瞧见夏侯璃坐在琴案前,纤长的手指挑拨琴弦,案前熏着的清冽梅香与暖郁春桃花香缠绕纠葛。

月色袭人,沐在暖月中的宫殿里,两个少年相依在床榻上。

“子顼哥哥。”夏侯璃紧紧偎进轩辕顼的怀里, “护国公中毒的消息一传到京城,父王便一病不起了,葛太傅让我要准备,我要准备什么?”

轩辕顼从夏侯璃那颤抖的身躯感受着他的惶恐不安:“准备长大。”

“我害怕。”哽咽的声音弱小的飘进轩辕顼的耳朵里,不自觉的将怀里的人搂的更紧。

“不怕,我会守护你的。”

轩辕顼仰天吼道:“轩辕顼,你是罪人!”狂笑几声,轩辕顼平静下来,轻声自嘲道:“守护?真是可笑,如今只怕那人的心中将你唾弃如蝼蚁。”

“啊!!!”轩辕顼拉扯着心脏一起嘶喊狂吼,抽出冷剑狂乱舞动,脚步凌乱,剑法无章,那肆意翻飞的剑震的轩辕顼手背青筋暴冽,虎口阵阵刺痛,运转的真气寻不得出口在体内四处乱窜,一道道的涌向搏动的心脏,碎裂般的疼痛从心口传来,轩辕顼软剑点地支撑住身体,热血喷口而出,那枯枝上便如缀开了繁花一般妖冶。

“王爷!”

轩辕顼回头瞧见却是慕容寒,身后跟着一脸幸灾乐祸的百晓生宁远,轩辕顼读懂了他笑里的含义,冲过去揪起宁远的衣襟:“你早就知道那人身份?”

宁远摆出委屈的表情,哭丧道:“我以为王爷知道。”话刚说完,冷剑嗖的欺到眼前,抵在喉间。

“王爷!”慕容寒惊呼出声。

“你担心我?”宁远含笑的眼睛看着慕容寒说不尽的得意,食指轻轻一挡,便将无力的剑梢侧开,对轩辕顼道:“这不是你养的那些属下无能,若真要怪,也只能怪他们太过忠心,但凡多几个像小婕这样的,你也没了今日的苦恼。”

“你这话什么意思?”握剑的手微微颤抖,体内真气依旧不曾稳住。

“哎,枉你聪明一世,却也逃不过糊涂一时的命,知情不报,欺下瞒上,头上扣着的是忠心为主的帽子。”

冷剑入鞘,轩辕顼抿唇冷哼一声,“回府!”

轩辕顼压抑住即将喷射出的怒气,策马狂奔回府,不及踏进府中便冲家奴吼道:“传秦策!”如剑的眼神噙着寒光,因愤怒而吊起的眉梢如针尖般犀利,薄唇紧抿刻画出一道冷酷残冽。如此寒霜的脸,六年前也有过一次,轩辕顼将投降的两侯联军一个不留的屠杀殆尽,嗜血的双眼被仇恨染红,那身体中迸发出的是地狱之火,寒冷的冰火!

家奴被震慑得一屁股摔倒在地上,急忙又跌跌撞撞的爬起来,逃也似的去找秦总管。

秦策有很不好的预感,推开书房的门,房内的气氛诡异,轩辕顼貌似平静,微扬的嘴角藏不住他的狠戾,秦策踏入才看见地上跪着的影卫,地上一滩鲜血,瞧他背部起伏,应该是受了内伤,而且不轻,是谁?待秦策完全进入书房,却惊吓得倒退一步,那被影卫遮住视线的地上赫然是御前侍卫长风墨的首级。秦策知道事情败露,反而没了之前的惶恐,绝望而平静的跪了下来。

“好,很好,很好。”轩辕顼连说了几个很好,取下剑架上的寒冰剑丢到秦策面前。

“王爷。”秦策哆嗦着嘴唇几乎不能言语,难以置信的望着地上的剑,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轩辕顼深吸一口气,痛心道:“还记得那日本王说过,将你的人头寄存在你项上,若是哪日你活腻了,本王不吝帮你挥刀,原只是玩笑,却不想竟到了今日,本王不愿亲自动手。”

秦策低着头轻声问道:“就为那一个小倌?”

“呵呵呵。”

秦策不明所以的望着冷笑的轩辕顼,仿佛一切他都已经掌握的样子。

“不明白?”轩辕顼踱到秦策身前,“你知道他不仅仅是个小倌。”

猛然听到的秦策挺直的腰背一下子垮了下来,颤抖着拾起眼前的剑,闭上眼狠心向脖间横去。

当!剑身落地。秦策茫然的望着轩辕顼。

“本王若是你刚才应该提剑刺向眼前那人,念在你跟在本王身边多年且一向忠心的份上,绕你一命。”轩辕顼提起剑哗哗刺下两剑,挑断秦策的手筋,“不过,这一身功夫是留不得了。起来吧。”

影卫起身扶起秦策,此刻的影卫哪里还有受内伤的样子,秦策心内惊骇,王爷竟已不信他,不惜冒险试探,胡思乱想间秦策昏死过去。

“喊太医替他好好疗伤。”

宁远挽着慕容寒的手走出暗室:“不好玩,居然就这么放过他了。”那叫嚣的兴奋再轻的声音都无法遮掩,慕容寒无奈的在心里为他的恶搞而唏嘘,他就是来人间游玩的,谁都只是他手中的一颗棋子,任他摆弄。

“哎,只可惜那人却是活不得了。”宁远悠闲的随意说道,眼睛却斜觑轩辕顼。

“你又玩什么把戏?”轩辕顼在宁远的眼睛里面找到了自己的答案。

“你若去了便是催命毒药!”宁远猜透了轩辕顼的心思。

一语中的,如冰锥刺中心口,寒冷钻骨的疼,“宁远,可愿为我做一件事。”

不自称本王了么?宁远心中却无一丝得意,那求而不得,爱而不能的痛苦他感同身受,“你这东西可得我亲自去一趟才成。”

“你果然什么都知道。”脸上一抹凄笑,嘲笑讥讽的是自己。

“王爷,属下愿一同前往。”慕容寒不知道为何不敢看宁远的眼睛。

“你即使跟去了,也瞧不见他!”宁远刻薄的语气让慕容寒莫名的心疼。

“我保护你。”

“你可别小瞧我,武艺虽不如你,可世上能伤我之人没几个。”况且还有那瞧不见的守护人,嘴上虽这么说,心内虽这么想,宁远的脸上却不觉的浮起微红。

第二十一章

葛长老不亲不疏的打量着两个不速之客,两位俱是风度翩翩的公子,从衣着跟气度来看两位身份不普通,可原本鲜亮的衣服蒙着一层乌灰,显然是赶的风尘仆仆。

“葛长老,在下宁远。”

葛长老思索间听到此话不免心中惊骇,此人竟是江湖名人百晓生,狐疑的仔细瞧他,又听他道:“此次前来,实是受人之托。”

受人之托?何人竟然能让他来跑腿?葛长老疑惑重重,瞧两位也不像是恶意,恭敬的问道:“不知是受何人所托?”

“瞧了东西你们自然就知道了。”宁远并不愿意多说,示意慕容寒将包裹奉上“既物已送到,在下便不叨扰了,告辞。”

“二位少侠,且留步。”葛长老见宁远脸色冷漠戒备,悻悻道:“二位舟车劳顿,在山上歇息几日再走吧!”

“哼。我既然进来了,就有足够的把握能出去,葛长老还是不必在这费神了,耽误了那人的性命,可是谁都担不起。”

葛长老听出他话中意思,隐约猜到了送来的东西与朱璃有关,也顾不得那两位,急忙让人将鬼医传到堂上。

“这,这是大还丹,龙血草和千年雪莲。”少有情绪的鬼医激动的声音发颤,“世上最后一颗大还丹,有了这些小主有救了。”

“果真?”

“恩。”鬼医捧起天下至宝,难掩兴奋的躲进自己的药房熬制汤药去了。

夏侯璃不懂碧落为何如此惊慌失措, “碧落姐姐,怎……怎么了?”

碧落拎起包袱拉着夏侯璃的手,不知道启动了什么机关,在床底下开出一个密道,将夏侯璃推进密道中,“太子殿下,不管发生什么,绝对不可以出来,好好呆着,会有人带你出去。包袱中是您母后留给您的遗物,璃儿。”说着就将包袱塞进夏侯璃的怀里。

夏侯璃见碧落要将机关关合,忙伸出手拉住碧落的衣袖,他知道一定出事了,他隐约能听到外面的嘈杂声,若是碧落留下必定难逃。

碧落瞧出了夏侯璃的意思,空出的手轻轻拂过夏侯璃的额头:“璃儿,再唤一声姐姐。”

夏侯璃咬紧下唇拼命用劲拉住企图甩开的衣袖,心跳急切的如同要蹦出嗓子眼,张了张嘴,喉间紧绷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碧落看了看夏侯璃张张合合的嘴,一使劲将衣袖撕破,夏侯璃的力一落空,便被反弹倒地,碧落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望着夏侯璃失望惊慌的眸子露出一丝浅笑,趁势将机关闭合。

夏侯璃隐约听到灯台倒地的声音,轻纱撕裂的声音,哭喊声,叫嚷声,尖锐的钻入夏侯璃的耳朵,他害怕的抱膝窝在墙角双手用了的捂住耳朵。

“将整个皇宫翻遍都要找到他!”

是他,夏侯璃心内惊喜,他说过要守护我的,他果然没有食言,夏侯璃激动的想要叫喊,不想却被人搂住,一个后仰连带着身后的人一起摔在了地上,夏侯璃呼之欲出的叫喊被牢牢捂住。

“呜呜呜呜呜呜”夏侯璃拼命的想要打去那双手,摇着头扭动着身躯反抗,眼角因激动泛起了泪花。

“太子殿下。”

声音十分微弱,贴在耳边却是听得很真切,此人不是葛太傅又是谁,夏侯璃慌忙点头示意,用手轻轻拉了拉葛太傅的衣袖。葛太傅确认过夏侯璃不会再呼喊后,慢慢的将手放开。见夏侯璃似要开口询问,忙又捂住了他的嘴。

“别说话,人还没走。”如蚊般细小的声音穿过耳膜,压抑的气氛让夏侯璃紧张的憋红了脸,手心不断传来湿腻的汗意。葛长老在躲子顼哥哥?为什么?夏侯璃不敢想象,一些东西在脑中一闪而过,却是不敢细细探入。

昏暗的地道里面分不清黑天白夜,夏侯璃不知道呆了多久,昏昏沉沉的欲睡时,葛长老轻轻推了推他,示意他不要出声,牵起他的手向密道深处走去,彻底的黑暗让夏侯璃莫名的恐慌,狭窄的空间里面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密道三弯四绕,夏侯璃根本无法分辨出方向,只是敛气屏声,紧紧的跟着。葛长老时不时的停下脚步辨别方向,夏侯璃仔细摸了下,停下的地方都有岔口,显然是通往某些地方,也许整个皇城无所不达。无暇顾及这个浩大的工程是何人何时所建,夏侯璃的心里一遍遍念着子顼。

强撑的坚强外衣渐渐褪下防备,心底的柔软便彻底暴露在了黑暗中,眼泪噼噼啪啪往下落,承诺守护自己的人难道是罪魁祸首?碧落一定已经死了,绝望后的心原来会麻木,所以真的可以不痛。茫然的迈着脚步,三魂七魄已经游离,夏侯璃没有半点意志,胸口闷闷的沉重,意识越来越模糊。

“太子?太子?”耳朵边能听到压抑的呼喊,却睁不开眼睛。感觉被抱起然后一阵颠簸,“太子?太子?”呼喊声逐渐变大,应该已经安全了。

夏侯璃睁开眼睛却什么都看不清,灰白的浓雾厚重的挤压着,如堆积起来的棉花,夏侯璃甚至能感觉到拨开浓雾时手上的触感,冰冷。

“回去吧……”

熟悉的声音不知从何处而来,整个四周都飘荡着,夏侯璃努力睁大眼睛想要找寻声音的主人,却是徒劳,那声音一直徘徊着,夏侯璃放弃探寻,出口问道,“你是谁?”

“回去吧……”没有人回答,声音依旧飘着。

夏侯璃摸索着迈开步子,全无方向的胡乱走着,试图追寻声音,可是不管他走到哪里,那声音总是离他不近不远。夏侯璃害怕孤独,他蹲下来闭上眼捂住耳朵尖叫道:“你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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