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珹身后的几个侍卫以最快的速度护到了皇子身边,他们可不能让阿哥出任何差错,不仅是因为职责所在,还有每次四阿哥一出门,跟在他身边的人都要被皇上特别关注一番。
两匹本该温顺的良驹像受了很大刺激,挣扎得很剧烈,像是要甩托缰绳的束缚。一边的街摊主人跑得够快,没人被波及,可是摊子却没那么幸运,被践踏得面目全非。惊马那家的家丁很多,一拥而上想上前制止,却在乱蹄下无法接近,还有几人受伤,只是徒劳是惊呼着:“夫人!小姐!”
而街道虽然宽敞,那马车正好横在中间,随进可以为祸人间,行人们尽量有多远躲多远。这一会儿功夫,整个街道乱成一团。几个侍卫牢牢地将他护在中间,如临大敌地扫视着是否有可疑人物出现。
永珹也在最短的时间内观察四周,还有惊马的那队人,得出这只是个路遇的意外这个结论。两个在外围的侍卫拱手询问他的指示:“殿下?”
永珹点点头:“过去摆平。”别说车里的人有危险,就是这外面的行人被殃及池鱼也是一场无枉之灾。两人侍卫领命后立即利落地上前,宫里经过正规训练的侍卫自然是比府里的家丁们强了百倍不止,一人一个稳稳地骑在了扬蹄甩头的马上,两人去亲身制服,自然发现不只是惊马这么简单,便出手利落地把马拍晕。再快速回到他身边回报情况。
马车里被一顿惊吓的贵夫人定下神儿来,放下盘算这是怎么一起‘意外’的同时,先派人去谢出手相助的恩人,车里是她和女儿,女眷自是不好出面相谢,但是不防碍她们隔着帘子把外面的人扫得通通透透。原来主人也是个不大的少年。以这夫人挑剔的眼光,也瞧不出永珹有什么不好来,且对他通身的气派暗暗点头。眼光在惊魂未定的女儿和帘外的俊秀的少年之间扫视一遍,竟然怎么看怎么顺眼。
不用被夫人小姐出事而连累的小厮对救命恩人相当诚恳:“这位小爷,夫人派小的来说:今日多亏贵人出手相助,才免于一场祸事。在外匆忙,礼数不能周全不便答谢,请您勿必留下姓名,我家老爷改日必定登门道谢。”
永珹一直端坐在马上,他可是一点也没出力,对这个感谢敬谢不敏。淡淡地说,“救你们夫人的不我,而是我的侍卫,要谢就谢他们吧。”马鞭一指两侍卫的方向。小厮知趣地再去谢两个侍卫。自然也是什么也问不出来。
就在这小厮没完成任务还想再接再历的时候,一队官兵呼啸而至。为首之人正是步军统领。这让永珹不禁黑线,看来在哪个朝代警察这类人都是最后一个到的。步军统领到了永珹的马前匆匆下马,单膝跪倒:“属下管治不利,殿下受惊了!”他也是听说这街面上出事儿,而殿下恐怕还没回宫,怕给冲撞了,从金府的宴席上匆忙赶来的。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京城的治安明明还不错,却偏在这位殿下面前出瘘子,他已经有不好的预感,关系到殿下,陛下准会知道。
第56章
赵大人这一跪,后面跟着的官兵也跟着自家大人跪倒。围观了百姓们别的不知道,眼力见儿还是有一些的,所以街面上呼啦啦跪了一片。人们的脑子这时才开始转,殿下?就算是贩夫走足也知道,不是人人都称得起的,是尊那金壁辉煌的皇宫里特有的尊称。
那家的小厮嘴张到一半也定住了,嗓子眼干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珠在地上的大人和马上的少年之间转来转去,看这场面他是怎么样也插不上嘴的。
永珹不会观注别人的心情,在闹市中发生了这么一出,侍卫们必定如临大敌,一刻都不会放松的,领着这么紧绷的一群人,他做不到再若无其事的溜达,自己散步的心情确实被毁了,淡淡地说着:“意外总是在所难免,不必介怀,不过京城百姓们的安危可是全由大人负责,还请日后细心着些。”
赵大人一头冷汗,唯唯地应诺着,态度无比恭敬,“是,属下定当尽责。”前脚他巴巴地去给四阿哥的娘舅祝寿,后脚就有人来拆台。
永珹向他告辞,一个侍卫上前来牵住他的马,有了刚才那一惊,侍卫们的警惕性提高不少,看那如临大敌的样子是不能容再出任何乱子了。
一行人扬长而去,好半天赵大人才在亲兵的掺扶下起身,直接用衣袖擦擦额上的汗,回身向亲随低吼:“快备桥,回府!”今天街面上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过那些属耗子的御使们有点风吹草动都能知道。何况是青天白日里大街闹出的动静。老夫要赶在御使之前写请罪折子扬长而去的一行人没注意到刚刚的出事的马车上一个少女掀开一条帘子忘着少年离去的方向,赚紧了手中的帕子,小声惊呼:“是他?!”
原来这家人和永珹还真有些渊源,马车里的小姑娘正是当年什刹海救上来的那孩子,舒福晋也大感意外,没想到这么巧又遇上恩人。当年的意外虽然有惊无险,也够她这个当额娘的做了一阵儿恶梦。她意味深长地瞅了自家女儿一眼,两次相救,两次化险为夷,看来欣妍这孩子真的和他还真是有缘,只是不知原来他的是那样尊贵的身份。如果女儿愿意,也不是不能高攀,选秀时秀女们若是有门路的,可以先和宫里的娘娘打好招乎,刚好舒福晋的表妹是皇上新宠,明年欣妍就可以选秀了,到是可以先打个招乎。
永珹回去后,寝宫书房朝堂几处转悠,日程排得满满的,早把那日街上的小插曲忘在脑后。所以当乾隆气势汹汹地来问罪时,他还一头雾水。乾隆对他那呆呆的无辜表情不为所动,手指头就快戳到小孩的鼻尖上,“你能不能让朕省省心!朕每天忙国事家,还要给你收拾烂摊子!”
永珹眼神更迷茫了,“皇阿玛,请您直说不要兜圈子。我保证皇玛姆的茶花不是我弄死的!”他很久不淘气了好吧?现在肆虐皇宫的是刚长开的萝卜头弟弟们呀,难道皇阿玛真的终于被如山的奏折折磨疯了?连自己是他哪个儿子都记不清楚?
乾隆被他怜悯的眼神一滞,手指更加颤抖起来,情绪在失控边缘:“你那是什么表情,是不是自己做过什么都不记得?!”
永珹秀气的小眉头轻皱起来,这话怎么听着有些别扭?好像是,好像是以前老姐看的电视剧里苦情的妻子控述出轨的丈夫的桥段。虽然乾隆和那样的角色外型上相去甚远,但是口气真的好像。诚实地摇头,他每天都做过好多件事,不知道他说的又是哪件呢。
不能怪乾隆反映大,今天他刚一进慈宁宫,就发现太后心情很好,一直笑呵呵的,问明原因,是永璜的福晋带着几个命妇刚来请过安。太后对于温柔的漂亮女人很喜欢,夸福晋秀外慧中,正好有几个娘娘在跟前侍候,说着说着,女人们的话题就引到了其他小阿哥挑选福晋的标准上。太后征询般地问:有适龄的女孩子是不是也该给小四儿看看了?
乾隆不动声色:“那依皇额娘是有合适的人选了”太后对于这个心爱的孙子,自是比别人还上心许多:“小四儿一向懂事,哀家自是想给他配个好的,正好今天真听了件新鲜事,这对儿孩子到真是有些缘份……”
舒福晋对珍嫔被提过了自家女儿,珍嫔就上了心,四阿哥深得皇上和太后的喜爱,这是宫里的共识。若是能攀上姻亲岂不大好,对她自己也是有利无害。所以今天借着这个机会,当玩笑话博太后一乐,太后果然对爱孙的八卦很有兴趣,对她那侄女也问了些底细,性情身世自都是顶好的,她那样的身世不入宫也会是上三旗子弟的正妻,所以珍嫔喜滋滋地回去等消息。
乾隆面色不变,心思却沉了不少。太后不提想,他都快忘了,当年那有惊无险的一幕又被翻了出来,哼!臭小子还不到他腰高的时候就知道英雄救美欠风流债了,该说他真是得了自己的真传吗?当时自己的心脏差点没给吓停,事后父子俩还冷战了几天。没想到几年之后,小四儿又碰上那个倒霉的姑娘,在他看来,这可不是什么好缘份,简直是孽缘!乾隆没有女人家那么多浪漫的心情,暗自泛起了嘀咕,这家的姑娘不会是个扫把星吧?怎么每次她出现,都能把自家小四儿拉进危险里!
乾隆一向是唯我独尊的人,在他额娘面前这种王霸之气会收敛些,他笑道:“皇额娘,您说的事,儿子还记得些,那时小四儿还小呢,不懂得千金之子不坐危堂的道理,之后儿子没少教育他,现在才终于有了些分寸。怎么能再把此女放在他眼前,那儿臣这些年的言传身教不都付之流水。皇额娘久居深宫,没些个新鲜事儿到底是闷了些,是朕疏忽了,回去就派人收集些好看剧本戏谱来,让教乐坊的宫人演给您看。也免得那些个眼皮子浅的什么小事儿都到您面前说嘴。”
太后自然是了解乾隆的,听懂了他的暗示,也不再说什么。太后身在这样的地位,每天宣见的人,大部份对她是有所求的,就算是当前没有,也是为着长远来打算的,所以有时不自觉地就被人当了枪使。
她也只是顺口一提而已,只是想起她们家小四儿也大了,该到了长辈给留意媳妇的年纪了。到是没想到乾隆反映这么大,她略一思索,不管是何原因,看来乾隆是对这家闺女还真不太满意。天下的好女孩多得是,只要皇上一声令下,都能排到城墙根去。所以太后也不急了,一切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乾隆心里却是另一番滋味,他把小永珹当小宝贝似地养大,虽然他不善于表达这种亲近,因为从没有人根他这般亲近过,和嫔妃们不一样,那是一种他血脉的传承的感动。软嫩的孩童不知什么时候长大了,不再是那个粉嫩的小娃娃,已经显出少年特有的俊朗。
他还当那孩子是可以没事宠宠逗弄的小玩意儿,可是现在却有人说,他儿子大了要娶亲了,有人要来打他儿子的主意了。乾隆有种东西被觊觎的些措手不及和郁闷,当然最多的就是不爽!
当初远嫁和敬远嫁时也有感触,却决对没这么强烈,他第一个反映当然是站出来维护自己的权益。而他也有这种特权。所以还觉得气不顺的乾隆,跑来找罪魁祸首的小孩,找安慰了。便有了以上一幕。
听乾隆指责中透着些别扭地说完前因后果。永珹都不用装无辜了,他是真的无辜!这怎么能算在他账上?谁知道那马车里会有什么,还有那个奇怪的被太后说成和他有缘的女孩,是何方神圣。
他真诚地注视乾隆:“我不知道车里都有什么人。”若是知道这么麻烦的话,就不会多事了,一定绕路走。“况且儿臣还小,谈及男女之事为时尚早。皇祖母真的多虑了。”为表强调,在小和早上他还加了重音,相信只要有基本的听力,就明白他有多想表明清白。
在几百年后家长担心早恋的年纪,这个时代的家长们就操心起自己的婚事了。真让人哭笑不得,特别是,在他的性取向还朦胧时。不到万不得已,他并不想成婚,耽误人家女孩一辈子。
乾隆看着小孩长大,自然知道他话中的真诚程度。知晓了小孩的心思,心里稍安,还是摆出一幅教育的表情,语众心长地说:“大丈夫何患无妻!咱们这样的人家,最不缺的就是女人,时候到了朕自然为你安排。以后你还是多把心力放在正事上面。”罗嗉了一通重点只在最后一句话上面。
这件事对于永珹来讲,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小插曲,半个月后珍嫔御前失仪被贬为宫女,也只是后宫的一件小插曲而已。
第57章
虽然永珹在皇上的特许下开始上朝,可是必竟年纪还小,乾隆也不想让小绵羊儿子冒然地卷入了六部,被里面复杂的关系利用。所以入官场的第一站是在理藩院开始,一杯茶水就一天的闲职。
虽是闲职,永珹还是很认真的对待。他知道乾隆不是让来来喝茶水的,而是来学习观察的。每日积极去跑来跑去,至于里面一干养尊处优闲散惯了的老臣手忙脚乱就不关他的事了。好在卷宗也不是很无聊。他习惯了做什么事都做足准备知已知彼。
一次,乾隆顺口提起一桩数年前蒙古亲王的旧案,他事无巨细地回答上来,惹来乾隆惊喜地赞叹。乾隆自是对他这种态度相当满意,和已经二十了还表现平平的皇长子,万事不出头的皇三子一比较,这个做事井井有条的儿子深得他欢心!
这日下朝早,永珹出了乾清宫惯例去往慈宁宫请安。太后自从上次的寿宴上,被孝顺的孙子进上珍稀的反季瓜果,在众太妃命妇面前大大的长脸之后,一直保持着身心愉快,上了年纪的人反而越来越像孩子,一点心意罢了,却被夸奖到现在,众是永珹脸皮再厚,也不禁有怯步了。让从后面赶来金简看他走路踌躇的样子有些疑惑。上前叫住他:“四阿哥,请留步!”
永珹听到略有熟悉的声音诧异地停步,看到他的亲舅舅步履沉稳地走来。他们之间虽然有着亲近的血缘关系。可是这位舅父大人一向低调谨慎,又出于对皇上不许皇子和大臣结交的旨意,每次见到他也是淡淡的,还从没主动叫住过他,而自己也默契地配合,礼数到了就好,他不指望自己成了皇子还能有正常的亲威走动。所以这对舅甥相处起来,还真的是相敬如宾。
“听说娘娘玉体欠安,拙荆腌了些梅子正是以前娘娘爱吃的,四阿哥若是方便可否带过去?”金简是个面容严肃的中年人,多年在吏部主事的位置上,让他的气质威严正气。他一向严肃的气持说出关心的话才更显难得。
前几天天气骤变,下了入秋以来的第一声雪,京城里外病倒一片,嘉妃一向身体很好。但这次也没能幸免。她近年来凭借自身的条件和优秀的儿子在后宫的地位水涨船高,一时间侍候的人如临大敌,都小心对待着。按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是乾隆却亲自赐太医和药材。永珹也亲自看过,并无大碍,调养几日也尽好了。金简的妻子刚好递牌子请安时被挡了下来,并不知具体情况如何,动静又闹得实在是大,一家人如临大敌,金家和和嘉妃正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时候。
永珹眼神里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这儿时爱吃的腌的梅子确实比宫里的山珍海味还讨人欢心,嘉妃虽然不曾说过,但她对自己娘家也是很在意。若不然的话,也不会求皇上的恩典,为内侄子的将来谋化。这位舅舅看起来也没那么古板了。
永珹笑答:“有劳舅父惦记,额娘只是偶感风寒,已经没大碍了,你的心意永珹一定带到。”含笑而立的少年风度翩翩,进退有度,谦谦有礼。看在别人眼里,真的赏心悦目。金简露也出一丝浅笑,冲淡了脸上的严肃,“有劳阿哥。”
今天的朝堂并不太平,数年来长江泛滥成灾,它的治理问题一直都是重中之中,连续数年百姓流离失所,朝庭不得不一直减免着两岸各州县的额赋,得派人安抚流民,投进去的人力物力不计其数,却收效甚微,乾隆一怒之下裁撤了江南河道总督。
连带着工部负责主管河工那一块的官员全部跟着降级的降级,本来没金简什么事,可他身为侍郎为属下求情时也被迁连。乾隆气得不轻,永珹身为儿子虽然不觉得父亲的行为是迁怒,安慰一下自己的舅舅也是必要的。“皇阿玛并不是针对你,希望大人不要介怀。”
金简露出一丝浅笑,冲淡了脸上的严肃,“自然。”舅甥关系在这刻接近不少,又说没两句。正被养心殿的太监拦住,来人一脑门子汗:“四阿哥,还好没走远,皇上正宣您呢!”。
永珹只得跟金简告辞再往回走,刚刚一直当背景的大臣们却相当八卦,声音中有自己都没察觉的羡慕:“金简这老小子就是运气好,有这么个外甥可比你我兢兢业业奋斗半辈子强。”
要说朝中大臣的的闺女妹妹们全是待选秀女须入宫侍候,可能入皇上法眼的就那么几个,外威得皇上青眼的也就是元后的富察家和这金家,富察皇后一个儿子都没留下,这金家可不一样,被抬了旗,又有一个聪明能干得皇上心意的阿哥,明眼人也都看出了乾隆是真的准备好好培养四阿哥了,怎么能不让人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