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风笑笑,“这个说来话长,你就不用问了。他不是小孩儿,过年都二十七了。”
“啊?我还以为是学生。”
“嗯,长得小。”
“嗯……”林强看看门,一顿抓耳挠腮。
“干嘛?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别一张脸憋得跟猴儿腚似的。”
“他是唱歌的哈?”
“是啊。”
“是跟你公司有什么合作项目认识的?”
“算是吧。怎么了?”
“嗯……也没怎么,就是……我看咱们一起跟盈盈姐吃饭也没见她敢管过你喝酒的事儿啊。”
“她是不敢管。我正准备跟她分手呢。”
“啊?!”
“啊什么啊?难道还要经你同意?”
“别介,我算哪根葱,哪儿敢。但是……为什么啊?秋盈盈不是挺好的?我以为你会跟她结婚呢。”
“唉,世事无常嘛。至于为什么,以后你会知道的。”
“呃……我知道风哥你身边是从来都不缺美女的,而且做你们这行儿的也是什么样儿的人都能接触到
。嗯……有些客户……有些客户……”
门响一声,于子予进来了。
季风回头看他一眼又笑着看林强,“有些客户怎么了?”
“没……没怎么。就是什么样的客户都有,不好伺候。”林强看着于子予走回到座位上坐好,前言不
搭后语地结束了自己的语无伦次。
很快于子予的第二瓶啤酒喝完,季风和林强的白酒也见底儿了。
林强结账开发票,季风和于子予先到了饭店大门口。
两人都点着烟,于子予沿着马路涯子来回地走,“刚开始吃饭的时候,你们说什么画儿不画儿的。说
的是走私名画儿吗?”
“是。”
“还是古董?”
“嗯。”
“啊?!那不是犯法的事儿吗?”
“干嘛?你要去举报我啊?”
“靠!难道半年前法国五幅名画被盗就是你们干的?”
“你也太抬举我了吧?我说是你信吗?”
于子予撇撇嘴,“你这么神通广大的,还差点找人黑我电脑,你说你是联邦特工我也信。”
“你美国大烂片看多了吧?”
“那也比你看泡沫剧和脑残娱乐节目强。”
“嗯,我看你在我那儿看台湾脑残娱乐节目看的挺欢。”
于子予想再回嘴,林强出来了。
季风上前两步把烟扔到地上踩灭,“今儿就这样吧。你也开车来的吧?还要去哪儿?我要带子予去画
廊看看,你跟我们一起吗?”
“嗯,开车了。”林强一手插进口袋一手提了提衣领,“我不过去了,那儿有人看着。这天儿越来越
凉了,我回家。”
“那行,我们走了。”季风转身朝自己停车的位置走过去掏出车钥匙按了一下。
于子予朝林强摆了摆手,林强笑着点点头,“回见。”
看着于子予跟着季风上了车,又看着他们的车开远,林强回忆起整个儿一顿晚饭这两个人之间的一些
对话和小动作,心里生出一丝怀疑,可马上他又甩了甩头:不会的……嗯,应该不会。一定是我多心
了。
第五十章
路上于子予忽然想起“未来嫂子”的事,想想觉得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趁机埋汰大尾巴狼两句。于是
他斜了眼睛看着季风,“你不是说要让林强认识一下未来嫂子吗?怎么?到了关键时刻没胆子豁不出
脸了?”
“哼。”季风笑一声,“车里就咱们俩你当然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刚才要是我真在饭桌上让林强跟你
叫嫂子,你还不当场就跟我翻脸?”
“切,自己怂了少拿我说事儿。”
季风笑着不吱声,盯着前方默默开了会儿车才又说:“我现在不能跟别人挑明咱俩的关系,是因为我
不想这事从别人嘴里传到盈盈那儿。”
“是么。”于子予发现自己听见“盈盈”两个字会不舒服。
季风也不笑了,“如果必须以我喜欢上了一个男人为理由跟她提出分手,那么我希望是我站在她面前
亲口说。而事实上我还是想找个别的借口,比如我俩合不来或者我还不想稳定下来之类的。”
“为什么?”
“这事本来她也没什么错,我不想太伤她自尊。再说她要是知道了真实的情况,难保不会恨你讨厌你
,搞不好还会去找你,要是弄到那个地步会很麻烦。要解决就一次性彻底解决,我不喜欢拖泥带水。
”
“可这种事瞒不住吧。就是分手了,她早晚也会知道。”
“那就是分手之后的事了,她不会知道我到底是什么时候跟你在一起的。”
“嗯……怎么处理你自己决定,我不会参与。”
“你相信我就好。”
“相信什么?”
“嘿嘿。”季风又笑了,“相信我痴心一片啊。”
“哼,我看你是花心一片还差不多。”
“天地良心,花心只是表相。其实在风流的外表下,我胸口里跳动着的是一颗痴情而又脆弱的玻璃心
。”
“靠!刚吃饱饭,你别逼我吐在车里啊!”
“哈哈哈哈……”
车开进798工厂的院子了,于子予把额头抵在车窗上朝外细看,“我很久没来这边了呢。”
“你以前来过?”
“废话,咱个好歹也算是个文艺小青年儿,住在北京怎么可能没来过798呢。”
转了几道弯儿,季风找块儿合适的地方把车停好,“行了,下车吧。文艺小流氓。”
画廊的大门和里面的展厅门都是木头边儿中间镶着大玻璃,里面的情形走到门口便可以一览无余。季
风推门之前于子予先探头探脑地往里面看了一眼,“好像很大啊。”
“你进来看会看得比较清楚。”季风推开半边儿的门用手挡了等着于子予。
于子予猫腰钻进去,表情有点儿鬼祟。
“你干嘛贼头贼脑的?这是我的画廊,咱们又不是进来偷画儿。”
“嗯……我不懂看画,所以以前来逛798,除了咖啡屋和书店我几乎没怎么进过画廊。”
“那你干嘛来了?”
“看过一次民谣的演出。还有两次有商展来蹭酒和看姑娘。”
“来这儿看姑娘?”
“啊,这里不是很多文艺女青年么。”
“弄了半天你这文艺小青年儿就这点理想抱负。”
说着话两人穿过比玄关长不了多少走廊到了展厅。门一开,屋里一个小吧台后面站起个眉清目秀的女
孩儿,“唉?季总来了?强哥不到五点那阵儿走的……”
“我知道,是我找的他。”
“哦。”女孩儿看了于子予一眼,“那我先给你们倒杯水吧?”
“不用,你别忙了。今天就先回去吧,我跟朋友在这儿呆会儿,把钥匙给我留下。”
一听说可以回家,女孩儿很高兴,赶紧穿上外衣又从柜子里翻出一串钥匙放到桌上,打了声招呼就走
了。
门被带上,于子予立刻冲到墙边抬起头来开始细看墙上的画儿,“快快!告诉我,这些走私来古董名
画儿都是谁画的?值多少银子?!让我也见识一下。”
季风忍不住乐,“看你那傻样儿。我又不缺心眼儿,把没通关的东西明目张胆放公共展厅?不找死呢
么。”
“啊?那这些画儿是谁画的啊?”于子予失望之余又低下头去看标签上的姓名。
季风走到他的身边,抬手搭上他的肩膀也抬头去看画儿,“说了你也不认识,都是现代画家。”
“那你这是代卖他们的画儿?”
“嗯,算是代理吧,都是跟我画廊签了合同的签约画家。
“哦──”于子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跟签约歌手一样吗?”
“嗯……相似。来吧,别看了。”
“啊?”
“我不是带你来看这些的。”
“那看什么?”
季风没回答,走到吧台里拿起刚才那女孩儿留下的钥匙先去把外面的门锁了,然后又走到展厅的一个
拐角处打开了一扇小门。
“唉?这还有个房间。”于子予赶紧跟了过去。他一进来就被墙上一副副五彩斑斓的画儿吸引了全部
的注意力,根本没看见角落里这个不起眼儿的小门。
这个房间没有窗户,里面是黑漆漆的一片。季风把灯打开,于子予才看见这屋里除了靠墙的一对单人
沙发和一只小矮几,剩下的就都是画儿了。
季风坐到沙发上点了支烟,看着于子予。
于子予仰起头环顾四周,“难道这里的是世界名画?”
“不是。”
“那为什么要把它们单独放在……”于子予发现自己正在看着的一副画儿的右下角上的签名是“季风
”。
接着于子予匆匆扫了一眼,原来这个小房间里所有的画儿都是季风画的。
“不是吧,你用不用这么自恋啊?把自己的画装好了挂在墙上,然后还锁一小黑屋儿里不给别人看,
这也太变态了吧?”
“有什么变态,我高兴的时候自己来看不行吗?”
“那你的这些画儿卖吗?”
“不卖。”
“哼,不是卖不出去吧?”
“想卖的话,总是能卖出去的。”
“那你干嘛不卖?”
季风耸耸肩,“不是所有的人画了画儿都想要卖的,再说我现在没有精力也没有必要去混圈子操作那
些个事。”
“操作?这还能操作?”
“呵呵,当然,这世上但凡能跟钱扯上关系的没什么是不能操作的,没什么是没有幕后的。所以比较
之下,我宁可做个纯粹的奸商,当婊、子立牌坊的事儿实在是不适合我。”
“那你的意思是,跟假清高比起来,你宁可直接躺到地上劈开大腿了?”
“哈哈哈……是啊,不能反抗就享受呗。何必嘴上喊着不要然后心里暗爽呢。”
于子予想起了自己死活不要季风帮忙的事,“唉?你这话没什么影射吧?”
“影射?没有啊,我不过是说个事实,大多数时候,清高是要用钱来买的。”
“你不要一竿子打死一船人嘛。我相信有坚持总是会有回报的。”
“嗯,有梦想是好事,只要别太钻牛角尖儿就好。”
“那你觉得我是那种钻牛角尖儿的人吗?”
“有点儿。”
“看吧,还说没影射,你这分明是指桑骂槐么。”
“冤枉啊,是你自己要往里跳的。不过……”
“不过什么?”
“我好像就是因为这个才喜欢你的吧。”
于子予笑笑,没再接话。
很快把屋子里季风画的画儿都看完了,于子予又回到了他进来之后第一眼看见的一张半身人像跟前。
那画上是个少女,十七八岁的模样。不胖,但脸上有少许的婴儿肥。头发刚及肩膀,没有刘海。鼓鼓
的额头、严肃的表情,再加上挺得笔直的上身,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高傲。她穿的是一件白地儿带小圆
点儿的半袖衬衫和一条牛仔背带裙。不算十分漂亮,鼻子不够挺,下巴也有点圆,但就是气质很吸引
人。
再看一圈儿,于子予发现这幅画所在的位置就是整个房间的焦点,他忽然觉得,其实这个房间根本就
只是为了摆这一幅画儿的,这模特儿一定是个特别的人。
于子予看了看画儿的落款:莫,季风于一九九五年L美院油画第二画室。
“这女孩儿是谁?”于子予盯着画中人略微斜睨的眼睛问,没有回头。
季风看着他的背影笑笑,“谁说你不懂看画,这分明就是专家啊。”
第五十一章
于子予走过来坐到季风对面的沙发上,“你就是带我来看这幅画儿的?”
季风把烟推给于子予,“算是吧。”
“怎么叫算是?”
“我主要还是要找林强交待准备礼物的事。本以为能先来画廊,好顺便把早晚要告诉你的事说说。可
咱们出门晚了,就先吃饭后来这里了。”
于子予把烟点着,“早晚要告诉我的事?”
“嗯。”
“直接说不就完了,怎么还得看图说话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还有你不知道该怎么说的?”于子予看了眼画儿,心里一阵七上八下,“呵,看来这事严重了。”
“呵呵,是挺严重,我现在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从何说起?就从那画儿的模特说起呗,你初恋情人?”
“初恋情人?你也太小看我了。我初恋在初中,情人早嫁人生孩子了。”
“嗯,你的初恋情人很有先见之明呢。那画上这个是你第几任女友啊?”于子予向后一仰靠到了沙发
上,准备开始洗耳恭听季风的长篇大论。
季风偏过头看着画儿,又点着根烟,吸一口后再吐出来,隔着薄薄的烟雾,他眯起了眼睛,“其实这
是一幅默写,我画这画儿的时候,那上面的人并不在我的身边。”
“她叫苗莫,是我高中同学。那时她的闺密是我们校校花儿,我一开始追的是校花儿,追了几天就追
到手了,然后处了几天我觉得没意思,要跟校花儿分手。结果校花儿要死要活的,苗莫劝不住她就跑
来找我。”
“当时我在学校整天抽烟喝酒打架斗殴,基本算得上一霸,老实点儿的女孩儿见了我恨不能远远地就
要绕开走。可她来找我不算,居然还指着我的鼻子数落我的种种不是。我觉得实在是有意思,就说不
跟她的校花儿闺密分手也行,但她得让我亲一下。其实我本来就是想嘴上逞强耍个流氓逗逗她,可没
想到,她答应了。当时我的哥们儿都在一旁看着,我骑虎难下了。他们不停地起哄,没办法,我硬着
头皮亲了,但是刚一亲完她就给了我一耳光。她说我只说亲她,没说不准她打我。然后她又威胁我说
如果我敢跟她闺密分手,她就要我好看。说完扬长而去,潇洒得不得了,把我们一众傻小子都晾在那
儿看傻了。”
“后来我跟那校花儿又交往了一个月,还是分了,是校花儿提的。因为那一个月里我整天都在跟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