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过包袱拆开一看,那件乌衣原先破了的地方果真已经补齐了,基本上和原样是一模一样。姚姨真是太厉害了,这乍一看,一点缝补的痕迹都没有。“姚姨,谢谢您!”纪天连忙道谢,难掩欣喜的神色。
“哎~客气了。”姚姨站起来拍拍纪天的肩膀,拿起竹篮,“我去给你们做午善。”接着就离开了厅堂,转身消失在厨房的门前。
纪天拿着衣服奔回房间,打算就要还给淳于彦,来到他的房门前在怔怔的停了下来。刚刚淳于彦还冲他发脾气来着,他就这么急着讨好他吗?况且这衣服还是他心仪的小姐送到,就这么还给他太便宜他了,怎么着也得让他跪下来道歉才成,说不定大人大量的纪天才会放过他。
一步接着一步往后退,这回是打定主意不这么简单的还给他了。纪天拿着衣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仔仔细细的端详着这件神奇的乌衣,就是它把自己带来这个时空的。怀揣这侥幸的心理,纪天再次穿上乌衣,希望就这么穿回去了,而在这里的一切就能统统留在记忆里。但是穿越可没有这么简单,要的不仅只是偶然,还有天时地利人和,而纪天又怎么会知道这些?傻傻的看着自己穿着乌衣,还是待在原地,不由的叹上一口气,也许这就是命运吧!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任命,恰恰这一点是纪天怎么也学不会的。
午善的时间到了,姚姨在厅堂嚷嚷着让他们过去吃饭。纪天把乌衣收好,整理整理衣衫就推门出去了。
林森他们端端正正的坐在饭桌前,等着一样一样端上来的菜式流口水,迫不及待的就要动筷子。纪天扫视了四周一遍,依旧没有看到淳于彦的身影,还是没有出来吃饭。菜一上齐,众人就开始狼吞虎咽,纪天这才发现林森好像没有给淳于彦端饭菜去,怎么了?难道淳于彦不吃饭?难不成是给他气饱了?不可能!是他给淳于彦气饱了还差不多。
夹上一口菜放进嘴里,味同嚼蜡一般,着实没有什么好味道,悻悻的放下筷子,看着眼前这些“抢饭吃”的人,不禁是一阵郁闷。姚姨的手艺很不错的了,平时他都是吃的最津津有味的一个,今天这是怎么了?有点担心淳于彦,怎么都不吃饭的呢?想问问林森 ,却又死要面子的不好开口,管他呢!纪天想着,不是说好不再管他的吗?
又提起筷子逼着自己吃了几口,还是没有什么胃口,再次的放下筷子,盯着桌面上的菜式发呆。林森那帮子人是已经吃得忘我了,哪还注意的到纪天的反常,也许纪天的反常就只有淳于彦才发现的了。
一阵席卷过后,满桌子都是残羹剩菜,林森他们抹抹嘴巴就离开了厅堂。纪天却还是在发呆,半晌之后才想起要离开,站起身就要走,却又转身看着桌子上剩余的食物,淳于彦没有吃饭,这个消息一直在他的脑海中盘旋。看着桌子上惟一一个完好剩余的馒头,纪天拿了起来,回到自己的房间。
明明自己也没有吃饭,却一点也不饿,盯着自己手里的馒头发愣。纪天想着到底要不要给淳于彦送过去,这个念头一出现就瞬间又被自己否定了。但是依旧是在犹豫着,纪天的心里好像住着两个精灵,把自己的心是弄的烦躁又狼狈不堪。最后纪天还是把馒头,给了自己一个很简单的理由,他不过是为了怕自己饿,才留着的,就这么骗着自己,纪天一头栽在床榻上,不一会儿就呼呼大睡起来,脑袋累了,好想睡觉。
这一觉直接睡到晚上,纪天揉着眼睛站起来,推开窗子,看着院子里随风飘舞的落叶,对面房间已经点起了昏暗的蜡烛,门依旧是紧闭着的,纪天总觉得自己是在自讨没趣。
走到厅堂,发现自己果真错过了晚膳的时间,也许是大家看他都在休息,所以没有叫醒他。缓步的在走廊里走着,庆幸自己还留着一个馒头。纪天晚上没有去吃饭,不知道淳于彦也没有去,他没出现的话,按道理淳于彦应该是会出现的。
今天一整天纪天都有点魂不守舍的,看着这里发呆,看着那里出神的,好像丢了魂一样。拿起压在枕头下的乌衣,似乎终于下定决心不再跟淳于彦怄气了,这才出门去找淳于彦。一手拿着乌衣,一手拿着馒头,纪天感觉被自己打败了。
来到淳于彦的房门前,他正好拉开房门准备出来,看到纪天怔愣了一下,却没有说话。半晌之后才道,“对不起。”声音很小,但是足够让纪天听清楚。
“哎?”纪天半天没反应过来,后来才知道原来淳于彦是为了早上的事情给他道歉,这回他倒真觉得不知如何应对了,“呵……呵呵”的干笑了两声。
“早上是我太过分了,对你态度不好。”很难得一个高高在上的将军会这么低声下气的道歉,这也许是他这辈子也从未有过的事。
“没……没事!”纪天拿出包袱交给淳于彦,“喏~衣服我拿来还你了。”
淳于彦接过包袱,“进来吧!”,之后才把包袱拆开看,蓦然的发现那个破洞已经被补好,不由的有些惊讶,“补好了?”
“嗯”纪天简单的应道。
“你是拿去给姚姨补的?”淳于彦似乎有些难以置信,难道纪天做好事就这么难以让人相信吗?纪天免不了在心里一阵嘀咕,却没有出声。“我错怪你了。”淳于彦低下头道。
纪天抓抓头发,才发现原本干练的短发似乎已经长长了些,“我也没和你解释清楚。”看着淳于彦一头墨黑的长发直垂腰间,看上去很顺滑,手感一定也很柔和,就像上好的丝绸一般。
接着又是一阵沉默,对他们两人而言,沉默好像是最可怕的事情。这不只意味着气氛的尴尬,也意味着心灵的尴尬。
淳于彦再次回到书桌前,既没有让纪天走,也没有让纪天留。纪天站在那里,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这才想到问,“你吃了饭吗?”
淳于彦只是默默的摇头,眼睛依旧盯着书本,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思全在观察着纪天,没有看进去一个字。
纪天拆开包好的那一个馒头,从中午留到现在,早就已经冷掉了,还硬梆梆的。“我这还有一个馒头,你吃吧!”他只是出于好心。
淳于彦用复杂的眼光看着纪天,弄的纪天心里一阵慌乱,心里突突的狂跳。
“你特意为我留得?”淳于彦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暗哑和朦胧。
“才……才不是呢!”纪天下意识反驳道,“我只是怕自己饿才留着的,现在看你没吃饭,就给你了。我是好心,你少自作多情了。”别过脸颊,不知怎的感觉脸上有些热。
“哦,那谢谢了!”接过纪天递过来的馒头,傻子也知道纪天是怎么想的。淳于彦不由的觉得一阵好笑,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在心中笑得翻天覆地。眼前的这个人迟钝的有点可爱。
淳于彦作势就要一口咬下,却看到纪天在一旁猛吞口水,难道他也没吃吗?掰下一半馒头,没有经过纪天的同意就塞进了他的嘴巴里,“你也一起吃吧!”
纪天也没有客套什么,饿意似乎在一瞬间袭遍了他的全身,现在他唯一的感觉只有饿。拿着那一半馒头就狼吞虎咽,没想到曾经在二十一世纪吃惯面包的纪天,会有一天如此钟情于馒头。
两个人各自都拿着冷馒头啃得津津有味。
“你怎么不去吃晚饭啊?我没去你不就可以去了吗?难道还有什么其他的理由?”纪天理所当然的问道,淳于彦不知纪天会这么直接的问他,一时之间还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而且今天林森也没有给你送饭,你是打算饿一天吗?”纪天转头有些严肃的看着他,完全忘记了自己也饿了一天什么也没吃的事实。
“没,只是吃不下而已。”淳于彦老实道。
纪天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走到窗台前,大大的打开窗子。秋天的冷风扑扑的迎面吹来,两人都不由的打了一个寒颤。纪天很喜欢这种被风洗礼的感觉,觉得这样似乎连灵魂都可以洗礼干净,赎清他以前所犯下的罪孽。
“要喝一点吗?”一杯焚酒递到纪天的面前,淳于彦的声音低沉而又饱满。
纪天微笑的接过杯子,他很少这么单纯的微笑。从前一贯老成的他,似乎早已忘记自己只有二十岁。
淳于彦欣赏着纪天的微笑,这一幕也许只有他一个人看到过。想到这里,不由的也嘴角上扬起来,他很庆幸他能目睹纪天的微笑,也很想纪天这样的微笑只属于他一个人,他知道这不可能,却还是偏偏这么妄想着。
在瑟瑟的秋风里,他们迎面站着,毫不畏惧。其实漠城的秋寒并不能让他们感到畏惧,因为纪天和淳于彦都是一样倔强且勇敢的人。
昏暗的烛光映衬着他们俊美的脸庞,他们看上去是那么的不食人间烟火。
那时的他们,分着馒头,喝着酒,吹着风……单纯的笑。那时的他们因为共同分食一个馒头而兴奋不已。尽管在多年以后,淳于彦可以和纪天共分天下,他们彼此却再也找不回半分的欣喜。
第十五回
一日清晨,太阳才刚刚升起,阳光朦朦胧胧的照着大地。眼前就像是蒙着一层迷雾般,什么都看不清楚。
漠城有满天的黄沙,也有连绵的高山。小院子处在没有黄沙的地方,周围却都是高高的山,远处看上去,就像是碧绿的一片。
纪天破天荒的起了一个大早,要知道他平时可都是睡到日晒三杆。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也许是晚上睡多了。也难怪,这沉闷的古代,既没有电视也没有电脑,这沉闷的漠城既没有KTV,也没有酒吧。要他纪天上那里去游荡,只得每天乖乖的睡觉。然而事实证明,觉睡多了也有影响。
先是在自己的房间里发了一会呆,然后又在走廊上转悠了一会,看到淳于彦好像不在房间里,就又去院子里溜达。淳于彦有早起的习惯,每日太阳刚升起来他就会提着那把削铁如泥的水龙剑去院子里练习。
反正也是闲着没事干,不如就去找淳于彦,看看他练剑好了,纪天想着。
一阵秋风吹过,干枯的树枝上摇摇摆摆又落下几片叶子,在这一幕萧条的秋色中,纪天看到了那个与众不同的人。
他舞剑时的动作标准有力,快速利落。一伸手,一回身……招招都充满着戾气,和平时的淳于彦完全不一样。一身乌衣更是衬托他超脱凡人的威武气势,这才是一个真正的将军。风拂过他墨色的长发,掩住了他完美无瑕的脸,整个气质更多了几分神秘。他的武功果然了的,一招一式都是那么的有震慑力。
纪天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旁边的石桌上还放着一壶酒,凑到鼻尖闻了闻,是焚酒。这家伙,就连练剑也喝它。禁不住焚酒的诱惑,纪天仰头大灌了一口。
“你是来偷我酒喝得吗?”一个清冷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纪天一抬头就看到了满头大汗的淳于彦。
“练完了?”并没有纠缠于淳于彦的那句话,纪天转而道。
“嗯”淳于彦坐下,接过酒杯也喝上一口,“你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早啊?”
“失眠。”
“呵呵~”淳于彦突然笑了起来,“没想到,这什么烦恼都没有的纪大公子也会失眠啊!”
不理会淳于彦的冷潮热讽,纪天还沉浸在淳于彦刚才气势摄人的舞剑中。打量着淳于彦手上的那把剑,不由的道,“你的剑真漂亮。”俗话说,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对剑一窍不通的纪天,也只能看出来淳于彦手上的这把剑很锋利,很漂亮……一定是把好剑。
淳于彦把剑递给纪天,纪天接过来仔细的端详着。剑鞘上雕画着显眼的巨龙,无论是神色还是线条都出神入化,龙盘踞了整个剑鞘,虽是巨大显眼却不显突兀,反而很融合于剑鞘。纪天努力制止住自己不停颤抖的双手,用力拔开剑鞘,剑一出鞘就能看到泛着寒冷的银光,整个剑身也有着淡淡的水纹和龙鳞。
“它叫水龙。”淳于彦道,指指身上的乌衣。“和这件乌衣一样,是开国皇帝御赐的。”
皇上御赐的啊?那怪不得了。看这衣服和剑的表面就知道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得到的。哎?淳于彦之前不是还说,这乌衣是他心仪的小姐送的,怎么这回就变成皇上御赐的了?不过纪天可是很聪明的人,他才不会问出来,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难堪吗?他要真问了,倒显得他自己好像很在意似地。
纪天只是简单的点点头,淳于彦接着说道,“我太祖父年轻的时候曾跟着开国皇帝南征北战,江山打下来后,开国皇帝为了赏赐我太祖父开国之功,就封了他为开国大将军,与自己齐名。又赐镶金乌衣和名剑水龙以纪念他的功劳。从此我太祖父就成为了京朝开国的最大功臣,而身为他子孙后代的我们也可以享有世代忠臣的望名,得以继承他的衣钵。”
“哦,那这些东西,应该就是你继承你太祖父的了。”原来是这么来的啊!不知道怎么回事,纪天在得知真相后尽然有些暗爽。淳于彦也是家族事业啊!纪天想着,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太祖父是干什么的,不过从他爷爷那辈开始就已经在黑道混了,是香港最出名的黑帮,他纪天也算是个家族事业继承者了。“你太祖父真厉害。”
“是啊!呵呵~”淳于彦笑笑,“开国皇帝不仅让太祖父和他齐名,这赐的东西上还都有龙,龙是皇位的象征,我想开国皇帝也是想以这种方式来和太祖父共享天下吧!”
纪天虽然不是很明白这古代的规规条条,但也好歹知道,封建社会的统治君主可是至高无上的,他所赐予的一切,对于天下任何人来说都是求之不得的,更不用说共享是一个什么概念意义了。再说根本没有哪个统治者会想和人共享一切,淳于彦的太祖父一定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看着眼前的淳于彦,依旧是那副含笑的脸庞。原来他的身上拥有那么高贵出众的血统,怪不得他是那么的完美高尚。纪天第一次在一个人面前感觉到了一点自卑,尽管那自卑表现的很渺小。但是对于无论是出身还是自身都那么好的淳于彦来说,纪天的确是有一点点的弱小。
两人又闲聊上几句,后来淳于彦说他的伤势已经恢复了,军医说可以回京了。纪天点着头听着他说,淳于彦的意思是纪天既然不是奸细,按道理是无罪的。但是错伤了他,却也救回了他,怎么说又有点罪,淳于彦以为纪天是因为战乱而被虏来的无辜百姓,也不好为难。按京朝刑法,俘虏是要乘囚车的,但是大军都已回京,自然是没有什么囚车,所以这回京的方式就成了一个问题。
纪天提出去买马,淳于彦一口回绝了,说是马作为军事资源,京朝一直管得很严,是没有什么好马可以在市集上买到的,一般都是些老弱病残,大多数马还都是从军队中淘汰下来的。纪天又说,那就去买个马车牛车什么的,没办法,谁叫这古代又没有汽车。淳于彦还是说不可以,说他纪天再怎么说也是个犯了刺杀罪的人,是押回京行刑的,可不能这么光明正大舒舒服服的坐马车牛车回去。纪天鄙视了淳于彦一眼,他可真认死理啊!没有马,也没有马车牛车,回京的路上会很不方便,两人都思索着应该怎么办。
激烈的讨论了半晌也没有什么结果,纪天干脆一句“不回京了!”淳于彦愣了,接着来了一句,“你不回京就要就地正法。”
“什么意思?”
“现在就将你问斩。”
纪天缩了缩脖子,“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虽然知道淳于彦是不会杀他,但是他也不好难为淳于彦,既然来了漠城,既然来了京朝,既然遇上了淳于彦……那就既来之则安之吧!他相信淳于彦应该不会把他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