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咬了咬下唇,径直问道:“徐大人,你还挂念着兰陵王爷吗?”
徐翰之心下警惕,沉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少年抬头微笑,声音里带着莫名的魅惑:“艾叶只是江府的一个小厮而已。今夜大人成亲,王爷一个人喝的烂醉如泥,艾叶怎么也劝不住。艾叶心里着急,又不知该跟谁说,所以就急急忙忙来找大人了。”
他低下头,颤声道:“艾叶也知道大人已是有家室的人,但王爷对大人一往情深。今晚也是因为大人成亲,王爷才如此失态。前不久艾叶收拾房间时,看到王爷书桌上到处散落着纸张,密密麻麻写了大人的名字。艾叶担心王爷……”说着便泣不成声。
徐翰之心中既是惊喜又是难受,喜的是,遥遥果然还是喜欢自己的;忧的是,如今自己已是有妇之夫,更不用说家里还有老小几口,不能有所回应。
艾叶见徐翰之脸上阴晴不定,心知他对江遥并未忘情,便开口:“艾叶也知道大人为难,但王爷如今这样,实在是让人放心不下。大人已经成亲,艾叶不奢望大人能怎么样,只希望大人能抽空多到府上探望王爷,艾叶才好安心。”
徐翰之听得艾叶说的也有理,加上心忧江遥,便答应道:“艾叶公子所言极是,徐某一直把江王爷引为知己,以后定会多多拜访。谢谢艾叶公子前来提醒。”
艾叶摆摆手,“大人何须如此,艾叶只是忧心王爷罢了。”眸中含泪,“希望大人万万不要辜负王爷的深情厚谊。”
徐翰之心中激动难抑,全然不顾其他,应了几句便送艾叶离开了。
天边微亮时江逸扬就醒了,他侧过头看见熟睡中的妖孽不知梦到了什么烦心的事儿,微微皱着小巧的鼻子。不禁松了口气,心里欢欣雀跃,原来昨夜一度春宵不是梦啊不是梦!
江逸扬蹑手蹑脚的下床,等着丫鬟端水过来,在丫鬟不解的目光中接过水端进卧房。
江逸扬小心拧了热帕子,转身发现妖孽迷迷糊糊打着哈欠,就要醒过来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
他拿着帕子去擦妖孽柔软的脸颊,妖孽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伸手去扯帕子,江逸扬抓住他纤细的手腕,亲了下妖孽热帕子擦过显得粉嫩嫩的脸,笑嘻嘻道:“早安,遥遥。”
江遥不乐意了,张牙舞爪去挠江逸扬,“叫爹爹!”却牵扯到隐秘处一阵剧痛,“嗷”地一声,顿时丹凤眼中蓄满了水汽。
江逸扬心疼的肝儿都打颤,忙搂住妖孽好好安抚,手下轻柔的给妖孽揉腰,力道刚好得让妖孽舒服的“嗯嗯啊啊”。
江逸扬头痛,“大清早的,再这么叫的话,我可忍不住了啊。”
江遥瞪了他一眼,脸有点红,“禽兽。”
江逸扬笑嘻嘻地又亲了他一口道:“嗯嗯是的,还是衣冠禽兽。”
江遥不理他,张望了一会儿道:“咦小狐咪呢?一般早上起来他都趴我床上的。”
江逸扬披上外衣,闻言摸摸鼻子,“好像昨晚被我踢出去了。”
江遥:“……”
又调戏了一会儿自家妖孽,江逸扬偷偷溜回流云居,正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进门,身后传来一个阴森森的声音:“站住!”
江逸扬摸摸鼻子,“哎哟好巧,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小鸾叉着腰,阴笑道:“昨晚忙的天昏地暗的时候你去哪儿了?居然现在才回来。”
江逸扬笑着打哈哈:“哪有,我一直都在的。”
小鸾:“嗯?”凑近嗅嗅,“这香味儿好像是小美人身上的。”使劲抽抽鼻子,疑惑道“这是……麝香?”
小鸾立刻化身饿狼,两只眼睛绿莹莹的:“吃了?!吃了?!”
江逸扬:“额……”
小鸾仰头嘎嘎大笑:“终于,终于给姐姐开荤了!”大力拍拍江逸扬肩膀,“行啊哥们儿!看不出来啊!”凑近鬼鬼祟祟问,“滋味儿如何?”
江逸扬懒得理他,随口道:“春宵一刻值千金,绝知此事要躬行。”
小鸾含泪挠墙:“老子累死累活的给你挣钱,你却在小美人儿闺房里欲仙欲死!”
江逸扬懒洋洋的扯开被子钻进去,“自己也去找个如意郎君吧啊。”
小鸾扑过去:“干嘛又睡啊!给我具体说说!”
江逸扬烦不胜烦,“别啊,昨晚干了一晚上体力活,差点儿精尽人亡了,让哥们儿歇一会儿啊。”
小鸾嘿嘿一笑:“放过你也行,下次让我偷看。”
江逸扬:“不行。”
小鸾扯被子:“听下总行吧。”
江逸扬奋力抢被子:“不行。”自家妖孽呻吟声销魂蚀骨,怎能让外人听到!
小鸾眼珠儿一转,掏出六个铜板,“抛出来如果有六个都是正面的话,我就不偷听!”踌躇良久犹豫道:“算了,还是别冒这个险了。”
江逸扬:“……”
小鸾很是忧伤,锦儿跟吴天赐这对虽然早就成了,但她不可能跟着进宫偷看吧。好不容易江逸扬吃掉了小美人,居然为了赚钱,自己又错过了!唉果然太理智的人一定会错过误入歧途的机会,以及错误带来的沿途美景啊。
第二十章:缘何尽忘前尘事(上)
这天早膳时,江遥一直托着腮笑眯眯的盯着锦儿。
锦儿如坐针毡:“少爷,您别老盯着我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江遥眨眨眼,笑得揶揄,“你自己不知道吗?”
小鸾看了眼锦儿脖子上一个个小草莓,心领神会地捂嘴偷笑,低下头扒饭。
锦儿不安的拉高衣领,脸红的跟苹果一样,“没有吧,我明明遮好了的。”皱着眉小声嘟哝,“都是皇上嘛,说了注意点的。”
小鸾假装好奇,“注意什么呀?”
锦儿摸摸脖子,结巴:“没,没什么。”
江遥笑眯眯地:“看来夫夫生活很美满呀。”他刮刮脸,“锦儿真不害臊。”
锦儿脸涨得通红,指责道:“少爷,恕锦儿无理,您脖颈上明明也有很多痕迹的。”
妖孽娇羞地捂着脸,“还有肩膀上,背上,腰上……”
一边埋头吃饭的江逸扬:“……”捂住妖孽喋喋不休的嘴,拎走了,慢条斯理道:“福伯慢用。”
福伯呆住,心中悲愤,二小姐,老爷,家门不幸那!
待江逸扬从喋喋不休的妖孽那里逃出来,已经快接近午时了。
方才为摆脱八爪鱼一样缠在身上的妖孽,江逸扬只好答应第二天为妖孽煎番茄酱牛排,炖奶油蘑菇汤。因为妖孽宣称,他那好十几天前受伤的后穴痛得厉害,必须吃牛排什么的才能痊愈。
这番话让每次河蟹运动前又扩张,又润滑的江小攻感到很无奈,某只妖孽本身就是只绝品小受,一运动时就自动分泌肠液,这受伤一说究竟从何说起啊。
江小攻很郁悴,再说,受伤的话不是更应该吃清淡点嘛……
从竹里喧出来后,发现离与江逸扬约好同去东岭山游玩的时辰还早,紫苏便在城里随便转了转。
忽地听到一个嘶哑的声音:“命相极险,实非应该出生之人。”
紫苏心里“咯噔”一跳,不由回头看去,一个带着斗笠,衣衫破旧的落魄道士安静的蹲在墙角,身边立了块破破烂烂的牌子,写着“天机神算”。
紫苏身后一俊俏少年上前斥责:“你这道士说话怎么这么没礼貌,我家公子乃是大富大贵之人,宵小之辈不要妄猜。”
紫苏抬手:“茯苓,不得无礼。”少年只得悻悻的退下。
那道士冷笑道:“你这小子还挺有气度。也罢,本道今日心情不错,坐下。”
茯苓脸上显现出愤然之色,紫苏微微一笑,撩起长袍下摆,从容地坐在矮凳上。
道士询问了紫苏的生辰八字,拿出牛骨扔在地上,认真的拨弄着,脸上惊讶之色尽显,他喃喃道:“原来真有……”他抬头轻声询问:“小子,你是狐咪半妖?”
紫苏面上平静无波:“紫苏的娘亲确实是狐咪,父亲是人。”
道士蹙眉:“狐咪与人也不是完全不能通婚,除了桃源一支。只是你的命相确实夭折的……”他抬头问道:“紫苏?你是桃源狐君紫轩后代?”
紫苏微微颔首道:“是紫苏的外公,大师果真神机妙算。”
那道士恢复了散漫的神态,随意道:“紫轩真是造孽,怎么样,你外公还好吗?”
紫苏略感惊讶,问道:“大师是外公的旧识吗?外公一直都云游四方,紫苏也很少看到他。”
道士不耐道:“谁认识那个无赖。”他突然抓住紫苏的手腕,翻转过来,掰开手心,掌中断纹赫然出现。
他讶然道:“小子,你早就该去地府报到了啊。怎么活到了现在?”
紫苏答道:“外公舍了千年道行,为紫苏改过命。”
道士摆摆手:“你外公给你改命只是免去了你夭折的命运,但你自己看。”他指着紫苏的断纹道:“你这掌纹竟在此断掉,此乃凶险之至,你外公虽是千年老妖精,但擅自改动天命,一次还只是损去道行,二次的话就是形神俱灭了。”
道士思忖了会儿道:“小子你这掌纹还不只是死劫这么普通,这是变劫。谁胆子这么大,敢违反天命……”
紫苏迷惑的摇头:“紫苏很多年前不慎坠入桃源深潭,听外公说已是活不了的了,没想到一个月后醒转过来。外公说,这劫数就过了。”
道士皱着眉望着紫苏的脸,忽地伸手在紫苏眉心一点,顿时紫苏白皙的额头出现一个黑乎乎的指印。
道士收回手,啧啧道:“眉心有禁制,一看就是你外公的手法,封印的是记忆吧。看来另有隐情啊,回去问问你外公。”
紫苏震惊,外公为什么要封印我的记忆,我遗忘的是什么……心中一动好像有什么飞快的掠过记忆,泛起涟漪,心里突然翻滚着莫名的哀伤。
他站起来,行了个礼诚恳道:“大师能不能帮紫苏解开封印,紫苏必将一生一世铭记大师的恩情。”
道士似笑非笑道:“你这小子倒也对我胃口。不过你外公着禁制下手太狠,姑且试试吧。”手指点在紫苏眉心道:“闭眼,摈弃杂念。”
紫苏依言照做,道士飞快念了什么,掏出一块玉滴子扣进紫苏眉心间。
顿时头轰地炸开了,撕心裂肺般疼痛。紫苏痛苦的捂着头弯下腰,脑中掠过零碎的片段,恍然间看到小时候的自己,耷拉着两只尖耳朵,趴在一个白衣人背上,紫苏疑惑,那背着自己的人是谁?还没等紫苏反应过来,又看到另一幅景象;竖着两只耳朵的小狐咪软软地撒娇,“抱抱,慕宁。”白衣人微笑着弯下腰,抱起小紫苏;紫苏拼命想看清那人的模样,可画面飞快地闪过;穿着紫衣的少年望着相携离去的两人,倔强的忍住泪水,那怀抱不是只属于自己的吗,为什么搂着别的女人?
少年漫无目的的走着,脑中一片空白,无意来到桃源禁地——深潭。
望着脚下几丈以外的平静无波的潭水,少年绝望地想道,若是我死了,慕宁,你就会永远记住我了吧……
紫苏一惊,张口欲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恍惚间少年前进一步,脚下不慎踩落的木石跌进悬崖,激不起深潭一丝声响。
少年陡然清醒,害怕地后退。这时,一股强大的力量狠狠地拉了下他,少年猝不及防,顿时掉入深潭。
紫苏想伸手抓住少年,却抓了个空,眼睁睁的看着少年跌下深潭。
眼前一道白光闪过,紫苏脑中如同崩断一根弦般,软绵绵地晕了过去。
昏睡中,他脑里反复浮现出那个白衣人模糊的面容,虽然看不清楚,却让他觉得莫名的安心。
紫苏无意识间喃喃念道:“慕宁,慕宁。”巨大的哀伤袭上心头。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有人在唤他:“小紫苏,醒醒。”
他勉强睁眼,江逸扬正转身问茯苓:“你家公子怎么了?”
茯苓忧心道:“刚刚一个算命的给公子算命时,好像念了什么,公子就晕过去了。”
紫苏咳了声,轻声道:“逸扬。”
江逸扬惊喜的探过身:“你醒了?能起来吗?”他伸手把紫苏拉起来,紫苏才发现自己身在一家客栈。
锦儿很不喜欢这个对自家扬少爷居心不良的小狐狸精,没好心道:“我们刚来的时候看到你晕倒在路边,那谁在边儿上咋咋呼呼的,什么也不会。还是扬少爷把你扶到客栈的。”
茯苓怒道:“什么咋咋呼呼的!你这小子怎么说话那?”
锦儿不甘示弱,回敬道:“自家公子晕倒了,不知道赶紧扶起来,就知道在边儿上瞎闹,还好意思说。”
紫苏止住暴跳如雷的茯苓,挣扎的坐起来问:“那个道士呢?”
茯苓气道:“那个招摇撞骗的臭道士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本来想找他算账的。”他挠挠头,“对了公子,那道士让我转告你,解铃还需系铃人,那封印太厉害,他也无法完全解开。”
江逸扬摸摸鼻子,关心问道:“小紫苏,你还能去郊游吗?不然回家好好休息吧?”
紫苏压下心中的失落和迷惑,勉力笑道:“不碍事,走吧。”
望着江逸扬,紫苏不由自主觉得有些陌生和惘然,我应该是很喜欢逸扬的吧。可为什么,现在觉得心中多了个连他都无法填补的空缺呢?
坐在马车上,江逸扬不解的问道:“小紫苏,你今儿怎么了?魂不守舍的。”说着就伸手去摸紫苏的额头。
紫苏下意识的躲开江逸扬的手,心下惊讶,自己最希望的不就是逸扬的亲近吗……他笑了笑:“好像知道了些前尘旧事,但又想不起来。”
江逸扬若有所思道:“原来真有封印记忆这回事儿。”他摸摸鼻子,“那小紫苏你打算怎么办?是段很重要的记忆吗?”
紫苏恍然想起那个白衣人,喃喃道:“是的,它很重要。”
突然听到茯苓惊慌喊道:“你们是谁?”
随即听到锦儿怒斥:“别瞎闹!”他冷冷道:“我们只是出来游玩的,还请各位给个方便。”
江逸扬和紫苏面面相觑,江逸扬撩开窗帘,看到几个黑衣人拿着刀站在那里。
他伸了个懒腰,“交给锦儿好了。”
奇怪的是,那几个黑衣人并不像其他的抢匪一样大呼小叫,为首的黑衣人嘶声道:“云来酒楼的掌柜的?”
茯苓抢道:“对啊,我家公子确实是云来的老板,所以最好乖乖让开哦。”
锦儿敲了他脑袋一下怒道:“你少说两句会死啊?”
那黑衣人再不说话,直接上前抽出砍刀不声不响地招呼过来。
原本锦儿一个人可以对付这些人,江逸扬跟紫苏只需舒舒服服的坐在马车里等待锦儿扫清障碍,继续前进。